她现在好吗?
忆起了她,古承天还是无法忍住想见她的冲动,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在爱与恨的折磨下撑过来,且还能不露出半点痕迹地装作没事。
古承天,你愈来愈像恶魔了,也只有恶魔才有足够的力量将残缺不堪的心不着痕迹的冰封起来。
哈!他仰天悲怆一笑,成了冰冷无情的恶魔又有何妨?至少午夜梦回时不会被翩然入梦的娇弱身影搅得一颗心痛楚万分,折磨得身心俱疲。
但可笑的是,他对她根本毫无抵抗力可言,愈是恨她只会让自己愈想她。
古承天停止翻飞的思绪,因为他已经到了卧香阁门前。
卧香阁与一般青楼不同的是,它没有立在门外招揽客人的姑娘,而且它也不需要,因为卧香阁乃京城第一青楼,里头的姑娘不但姿色绝佳,更拥有一身好技艺,来这儿的客人全是慕名而来的富商巨贾,所以根本不需要姑娘们辛苦的站在门外吆喝招揽生意。
他心胸坦荡荡,没有半点犹豫的走进去,因为他是来谈正事而不是来寻欢。
人内,马上就有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摆腰扭臀的迎向他。
“这位大爷,需要嬷嬷我为您介绍几个姑娘吗?”卧香阁的老鸨辛嬷嬷一见是生面孔,立刻细心的欲为他略作介绍,因为一般的常客都会有固定的姑娘伺候。
“安平王爷在哪?”古承天一脸冷峻的问道。
“您找他有事?”辛嬷嬷仍是满面笑容,但她心里已提高警觉。为客人保密把关是卧香阁的规矩,因为常常会有官夫人到这儿来提奸闹事,所以为求生意兴隆,她严正警告过姑娘们绝不能私自泄漏客人的行踪,否则家法伺候。
“是他找我。”他不想与她牵扯太多。
“是您呀,古大爷,失敬失敬,这边请。”经验老道的辛嬷嬷,立即又堆起满满的笑脸在前方带路。“古大爷请,王爷已经久候您多时?”
“古兄,来,这边坐。”一见是古承天,霍劭骐开心的招呼着他。自从客栈一别,他几次想找他出来叙旧,古承天都有借口推辞,所以他就想了一个法子将他骗出来,果然他就真的来赴约了。
“说,什么事情?”古承天不跟他唆,劈头就急问道。
“那事不急。咱们今晚先开开心心的玩,痛痛快快地喝酒。辛嬷嬷,还有没有更好的姑娘,快叫她们出来,我这位客人可怠慢不得。”
要不到答案古承天虽然气闷,但霍劭骐不税,他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坐下来等,反到二十年都在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有、有、有!王爷要的怎么会没有?今天刚来了一位新姑娘,她长得可真是绝美出尘,又听话,最适合王爷您了。”辛嬷嬷说话的样子虽然夸张,但她所说的句句属实,一句也不假。
刚见到那个听话、又美得如梦似幻的姑娘,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开了卧香阁近二十年后,老天爷还肯眷顾她,赏了她这么一个可人儿,不过当她确定那不是一场梦时,她可乐得连东内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不过……”想到那姑娘奇怪的坚持,辛嬷嬷有些难以放齿,在风尘中打滚了大半辈子,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姑娘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不过什么?别让我的客人等。”霍劭骐不耐烦的催着她。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姑娘坚持走到哪儿都要让她的宝贝猴儿跟着,所以……”辛嬷嬷一脸为难的说。
姑娘?猴子?古承天的心拍了一下,神色紧张,难道会是蝶儿?
不!不可能是她,她应该还在空幽谷。可是,该死的!他取走天书,她没理由不出谷找他。
若是如此……那个小笨蛋,天!他真不敢想象!
倘若真的是她,他一定要拆了她全身的骨头!
“这倒新鲜,快把她找来。”辛嬷嬷的话引起了霍劭骐的兴趣,此刻他想看猴子的欲望远胜于姑娘。
“是的,王爷!”辛嬷嬷开心得无以复加,没想到王爷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咦,古兄,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霍劭骐探出手关怀地问道,他刚进来时脸色没这么难看呀。
古承天拨开他的手,冷声道:“没事。”
“来了,来了!”辛嬷嬷快速的去了又回来,献宝似的将身后的姑娘推到古承天身边。
“阿天!”
“你!”
蝶儿早在见到古承天的瞬间便往他身上扑去,紧紧地贴在他胸前。而古承天则握紧拳头紧靠在身侧,努力控制着翻涌的怒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之下会失手掐死她。
霍劭骐还来不及看清姑娘的样子,她整个人包括一只猴子就让古承天占了去。什么时候古承天那块冷石头的行头竟会比他好?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认识?”他惊讦地指着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问道,可是他们两人没一个理会他。
而辛嬷嬷一见他们早已认识更是开心,因为少了那一份生疏就等于是多了锭元宝进袋,于是她一脸暧昧地安静离去,就让他们去“叙叙旧”吧。嘻嘻!
“阿天,我好想你喔。”蝶儿抬起被雾气浸湿的眼,哽咽地诉说着。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简短、不容置喙的命令句从古承天紧抿的双唇迸出。
今天要不是恰巧让他遇见她,他真不敢想象后果。如果有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碰他的蝶儿一根寒毛,他一定会让他死无全尸!
此时的醋劲与怒气交织着,他根本忘了之前所有恶毒的复仇计划。
“你在生气?”蝶儿下意识地想送上红唇替他消消气,但一思及他曾经的恶言恶话,便立刻作罢。好不容易才找到阿天,她可不想再把他赶跑。
古承天铁青着脸,不发一语的瞪着她。
“你真的还在生气。”她难过的垂下眼睫,见到她不好吗?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的气还不消,难不成他真这么恨姥姥和她?
蝶儿难过的离开他的胸膛,却又一把被他抓回去。
“说!”突来的一阵空虚让古承天莫名的感到紧张,连忙将挣扎的蝶儿抱得更紧,不许她离开他的怀里半步。
“说什么?”蝶儿轻喟一声!放弃挣扎,一张小脸在他胸膛上眷恋地摩挲着,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熟悉的怀抱,哪怕只有半刻也好。
“别装傻,快说!”他咬紧牙根,强力忍住足以焚毁一座冰山的怒火爆发。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呀?”蝶儿急了。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他,他说的话她又不懂了?
古承天挫败得真想掐死她。“你怎么会这儿?”
“喔,原来是这事呀,你早说清楚嘛,害我以为我又听不懂你说的话了,吓死我了。”她轻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说!”对于蝶儿,光是“耐性”两字根本不够用。
“有个好心人替我介绍了这份差事,他说只是陪——”
“所以你就笨得跟着来?!”古承天终于忍不住的朝她大吼,所有的冷静在此刻全被怒火烧融,现在他只想把这个笨女人按在膝上好好的打一顿屁股。
“为什么不来?他说这儿有银子赚。”有银子赚不好吗?干什么这么大声的朝她吼,蝶儿眉头轻蹙不悦地挣开他,但一双手仍挣不开他的钳制。
“还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此时古承天的怒火已经飙到最顶端,聪明的人应早有自觉地走避,但一室看戏看得正精采的人哪舍得离去,个个都愿做看戏的呆子。
“卧香阁呀。”门口有一块写着“卧香阁”的金漆牌匾,难道他没看见?
“是青楼呀,笨蛋!”跟一个笨蛋相处太久的下场不是被气死就是也跟着变笨,而他相信自己将属于前者。
“青楼?!”她忽然明白的大叫:“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她知道青褛这名词,也知道青楼是个供男人寻花问柳的地方,可是他来这儿做什么?是来寻花问柳的吗?她好伤心喔,他都已经有一个叫“报仇”的女人了,还来这种风月场所。呜……原来没了她,他一样不会寂寞,枉费她在空幽谷里朝盼暮盼的等着出谷找他,没想到……“你没良心!”
“别管我来做什么,你知道一般人家的姑娘是不能来青楼的吗?”她到底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没?
“为什么不能来?那她们是什么?”蝶儿不服气的指着四周几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是你们男人才不该来的吧?”她扬起一眉挑衅地说。
此话一出,害得只想在一旁看戏的霍劭骐忍不住笑弯了腰,而原本温柔、气质高雅的姑娘们也个个笑得花枝乱颤,这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笑的笑话,恐怕连僵直的木头都会给笑弯了。
“姑娘你……”霍劭骐笑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古兄,今天……今天我们恐怕谈不下去了,哈哈哈……”
瞧她空有绝美的娇颜,却是笨蛋一个,哈!老天是公平的,是公平的!在场的姑娘忍不住感谢老天爷。
“跟我回去。”就算霍劭骐现在想谈,他也没那个心情。古承天拉着蝶儿往门口走。
“我不要!”蝶儿甩开他的手,躲到霍劭骐身后。她才不要跟古承天这个花心大萝卜回去。
“跟我回去。”古承天捺着性子再一次重复,眼睛则直瞪着霍劭骐不放,若他敢碰蝶儿一下,他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王爷,照砍不误!
“我不要!”蝶儿嘟着嘴,死都不肯跟古承天走,可她又不想再留在这儿,怎么办呢?她看了看霍劭骐,瞧他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且衣着不凡,应该是个正人君才对,或许暂时住在他家也不错。
她挽着霍劭骐的手臂问道:“你府上哪里?我和吱吱跟你回去好吗?”
霍劭骐被古承天瞪得一动都不敢动,哪里还敢点头。
“华山蝶!”古承天终于忍无可忍的咆哮而出。
蝶儿连忙捂住耳朵,差点被他的吼声吓死。
“你凶什么!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她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不让我跟他回去,我就留在这里。”
古承天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死瞪着霍劭骐那只让蝶儿拉着的手,恨不得立刻把他那只手砍掉!
“姑娘,你还是跟古兄回去吧。”霍劭骐再也受不了古承天杀人般的目光了,他赶紧拉开蝶儿的手,这种美人在侧的福气他无福消受。
“不要!”蝶儿扁着小嘴,美目直直地瞅着霍劭骐,希望他能让她跟他回去。
瞧她一副任谁见了也会不忍的可怜模样,霍劭骐终究还是不忍心地点了头。
“你敢!”古承天的目光如冰剑地射向他,看得霍劭骐猛打冷颤。
“难道你要让她在这里住下?”霍劭骐赶紧把蝶儿推还给他,“你要知道,她在这里一天就要陪男人一天……”
霍劭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古承天像拎小鸡般地将蝶儿拎起,一刻也不愿多待地快步走出去,而吱吱也开心的跟着出去。虽然地不明白抱着主人的这个人的情绪波动为何如此强烈,但它对他可是完全的信任。
“喂!古兄……”霍劭骐追到门口时,古承天和蝶儿早已经不见踪影,他望着街口笑了笑!“没想到古承天的醋劲会这么大,接下来可有得瞧了,哈哈哈!”
第七章
古承天扛着蝶儿,一脸风雨骤至的危险神情,气冲冲地越过唐门所有因过度惊讶而张大口的家仆,直往英雄居而去。
他一脚踹开房门,粗鲁地将她丢在他平常坐的核桃木椅上。
“你弄痛我了!”蝶儿忍不住痛呼出声,一只小手立即抚向摔痛的屁股。
“原来你不笨,还知道痛嘛。”古承天嘲讽道。
“别说我笨!”她板着脸不服气的嚷着。
“你如果不笨,又怎会被骗到青楼去?”他鄙视的眼神看得她很不服气。
“我怎么知道那是青楼,书上也没注明卧香阁就是青搂!而那个好心人也没有告诉我,说不定他也不知道那是青楼,只是好心的想帮助我而已……”蝶儿拚命替自己还有那位“好心人”申辩,可是见到古承天像要吃人的目光,她的声音就愈来愈小,甚至不敢再说下去了。
“笨蛋!”古承天竭力狂吼,她这个十足的大笨蛋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
“别再骂我笨了!”震天价响的咆哮声,令蝶儿捂住耳朵整个人往宽大的椅背缩去,委屈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一出谷便处处受人戏弄、欺负,吃尽苦头就只为了能找到你,不要你不理我,还换了新衣裳,原以为你会喜欢,可是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只知道骂,我讨厌你啦!”她泣不成声地指控道。
她天真的以为出谷后只要照书上所言去做就可以,但她万万没想到谷外人的行为模式、想法,没有一件和书上所言相同,一切全走了样,变得不再是她所能掌控的。这些日子以来,过着现实与想象截然不同的生活,真的很辛苦也非常的累,但是为了能找到古承天,让她把事情解释清楚,就算再苦再累她也硬撑了下来。可是她的一番努力,最后竟是换来他的无情咆哮,她真的很伤心,真想打道回空幽谷算了。
蝶儿说的都是事实,虽然她聪明绝顶、学富五车,但所有来自书上的知识从不曾验证在现实生活上,思想单纯得跟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差不多,要她一下子就适应这处处是陷阱的花花世界谈何容易。
“那是你罪有应得。”古承天强摆出一副冷硬的面孔,逼自己千万不能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软化,她可是灭门仇人的孙女呀,他要狠狠地折磨她,让她也尝尝何谓椎心之痛!
“是,我是罪有应得,不该为了证明姥姥的清白而出谷,更不应该为了想见一个大混蛋的面而出谷找罪受。”蝶儿委屈地哭嚷着。早知道就不要救他,让他摔死算了!
她想见他?为什么?是为了抢回天书?还是真的只为了想见到他?
一连串的问号搅得他思绪大乱,他冷着声音道:“说穿了,只是你不甘心天书被夺罢了。”
“你——混蛋!”她气得扬起手想也不想的挥过去。
古承天迅速握住她挥过来的手,“别随便对一个男人动手,否则你会吃不完兜着走!别忘了华山漓姥欠我一笔血债,我随时都可以要你血债血偿。”
“那何不现在就要去?”蝶儿扬起下巴,挑衅的斜睨着他。
“你想一命抵我古家百余条的人命吗?哼!没这么便宜的事!”他用力掐着她的下巴,眼里布满嗜血的狂暴,“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的,否则怎么对得起我惨死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