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的双眼瞬间微眯起来,脸色变得阴沉冷冽,一股浓厚的杀气笼罩他全身。
「放人,要不就死。」他蓦然开口,只说了六个字,大放厥辞的傲慢态度却立刻惹火面对他的两个蒙面人。
「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要大爷放人还得问问大爷手上的刀愿不愿意。要死的人是你!」黑衣蒙面人怒叫大吼,然後将人质往旁边一甩,和青衣蒙面人同时举刀攻向他。
一直藏在暗处的简翼本不愿出面,因为他还没气消。但是一见那蒙面人将喜儿狠狠地甩在地上时,他的心已先一步有了举动,只见他立刻冲入场中,伸手将跌在地上的喜儿与婵娟扶了起来。
「没事吧?」他低下头,视线迅速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关心之情溢於言表。
喜儿目不转睛的看著他,先前的坚强、镇定与冷静在看见他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被抑压住的害怕、恐惧与无助。她吸了下鼻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简翼浑身一僵,叹气著将她拥紧。
婵娟的反应倒是与她完全相反,她非但不再哭泣,一双通红的眼还瞠得老大,正目不转睛的注视著以一敌二的归燕。
每当敌人的大刀一往下挥,她的心就跟著紧缩了下;每当他差点被刀砍到,她就忍不住觉得呼吸困难,她越看越紧张,越看拳头握得越紧,眼睛睁得越大,终於,她再也受不了的转头一把抓住简翼——
简翼怀抱著泪流不止的喜儿,既心疼、懊恼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实在不应该为了赌气,以及为了证明赵昱廷的居心叵测,而一直不现身,害她吓成这样,他更不应该因为嫉妒而与她翻脸、吵架,让她身陷危险之中。
她是那么的娇小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拥有连男人都心折的勇敢与勇气,让他忍不住的更加为她倾心。
喜儿,他的喜儿。他情动的拥紧她了,同时低下头来亲吻她的发、她被泪水沾湿的眼、颊,正要碰触他想望已久的红唇时,一股外来的力道却猛然将他拉离她的馨香与柔软。
「快点,快点去帮大木头。」
又是这个丫头!
他眯眼狠狠地瞪她,她的注意力却全放在打斗中的归燕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他想一脚将她踹得老远的愤怒情绪。
「快点,他快死了,你快去呀!」她紧张的扯著他的衣衫叫道。
快死了?
简翼皱起眉头望向打斗圈,只见归燕好端端的,既没缺条胳臂,也没断条腿的,哪里来的快死了?
相反的,那家伙根本未尽全力。
他是不是嫌最近太平静了,都没机会让他活动筋骨,所以一找到机会就忍不住的练起拳来,舍不得太快结束?
「归燕,你要玩到什么时候?」他开口冷声问道。
他才说了一句话,打斗圈内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归燕就像换个人似的,动作变得奇诡迅速,才一瞬间,那两名蒙面人已被打得节节败退。
「走!」自知不敌,青衣蒙面人在吐了口鲜血後,猛然大声叫道。
四名蒙面人同时飞起,向四方窜逃,登时逃得不见踪影。
一见危机解除,婵娟立刻咚咚咚的跑向归燕,紧张兼担心的问:「你有没有怎样?有没有受伤?」
归燕面无表情的没有回答,但灼热的黑眸却一瞬也不瞬的紧盯著她,没有须臾的转离。
婵娟被他盯红了脸,羞赧的垂下头。
「金姑娘,你们都没事吧?」赵昱廷提著剑,气喘吁吁的走过来。他的模样狼狈,衣衫有几处被划破,左边衣袖则被削去一截,手臂上还挂了彩。
喜儿从简翼怀中抬起头来,「我没事——啊,赵公子,你受伤了!」她惊叫道。
「只是小伤,不碍事。」赵昱廷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
「小伤也是需要包扎的,让我……」她从怀中抽出手巾,话未说完就被简翼打断。
「既然不碍事,我们先告辞。」他倏然说道,然後不由分说的强带著她离开。
归燕随後跟上,身旁伴了个头低低的婵娟。两男两女,一对前一对後的走著,不一会儿即消失在表情瞬间变得阴狠的赵昱廷面前。
简翼?果然是个非除去不可的绊脚石。
虽然刚刚始终不见他出手,但是有归燕、如箭的这样高手在身边,他的身手若不是太差,就是很高。
看样子想要得到玉镯,他必须从长计议,而且一切都必须要更加小心。
第十六章
「翼,等一下,赵公子他受伤了,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突然被简翼霸气的挟著走,喜儿愣了好半晌才又想起,於是就见她挣扎的叫道。
简翼充耳不闻,脚步亦没有要停顿下来的迹象。
「翼,赵公子他……」
「他和刚才那些家伙是同夥的。」他冷声打断她。
她愕然瞠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她摇头。
眼见就要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简翼松手放开她,同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著她。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他有可能是坏人,为什么你不听,还跟著他走进那条偏僻的无人小巷?」他沉声问她,语气中有著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是场意外,赵公子不可能和那些人有关的。」喜儿仍然无法相信赵昱廷是坏人。
简翼瞬间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是他带你远离人群,走进这条无人小巷的不是吗?」
「对,可是他刚刚为了救我和婵娟受伤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是蓄意要做给你看的。」
「我不相信,而且他这样做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他真和那群人是一夥的,他要挟持我根本不需要假他人之手,因为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绑架我……」
「原来你也知道他要绑架你多得是机会。」简翼冷声嘲讽。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把话说完,「总之如果赵公子真是坏人,真的有心要危害我,他根本就用不著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人来绑架我。」
「所以你还是选择相信他,而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话?」他看著她,神情冷冽的沉声问著。
喜儿沉默著没有说话。
「也许我刚刚根本就不应该出手救你。」他气愤说道。
她震惊的瞠大双眼,意外他竟又这么说。她并非不愿意相信他,只是觉得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随便怀疑一个人是不对的,尤其那个人还是表哥的救命恩人。
他为什么就是不懂,为什么老是要曲解她,还对她说出如此绝然的话呢?不应该救她,他真的这么想吗?
「我也没求你来救我。」她又气又难过,一时口不择言的冲口道。
简翼难以置信的瞪著她,瞪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这就是她对他救了她之後的感想?没求他救她?嫌他多管闲事?
「好,很好。下回就算再见到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也会劝自己别多管闲事,视而不见的从旁边走过。」说完,他掉头转身就走。
身为护卫,归燕当然随後跟著他离去,让婵娟如大梦初醒般的伸手去拉小姐的衣袖。
「小姐……」只要小姐不和少庄主吵架,大木头就不会走了。
「我们走,婵娟。」喜儿反而拉住她的手,生气的往反方向走去。
「小姐……大木头……」婵娟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只见两方距离越拉越远,直到归燕的身影完全消失於她视线之内,才颓然的垂下肩膀。
「小姐,你实在不应该对少庄主这样说,如果不是他带著大木头前来救咱们,咱们现在一定被那群坏人给抓了,咱们应该要感谢他们才对。」突然之间,她觉得那个少庄主其实也不算太差,配小姐勉强算合格啦。
「要谢你自个儿去谢。」喜儿怒声道。
「小姐,你是怎么了?」婵娟蹙眉问:「虽然你有时候会糊里糊涂的,但绝不至於无礼取闹、是非不分……」
「你说我是非不分?」喜儿忽然呼地一声转过身来,双眼圆瞠,一脸气愤的瞪著她。
婵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奴婢说错了吗?少庄主和大木头救了咱们,你没向他们道谢也就算了,反而还说你没求他们救我们,你不觉得这样说有点过份吗?」她平心而论的说。
「那是因为他先说了他不应该救我这句话!」喜儿怒不可遏的反驳。
「少庄主虽然这么说,但他毕竟还是出手救了咱们不是吗?」
「那是因为……」她陡然住了嘴。
「因为什么?」婵娟等了半晌见她没再开口,只好开口问。
对,因为什么?
他都说了不救她,为什么最後还是出手救了她?
为什么明明没有证据,知道自己这样在背後说人坏话只会引来非议,他仍一再的告诫她要小心赵昱廷?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根本就不是他的责任,至少,在他正式登门提亲之前不是。
那么他到底是……
喜儿咬了咬红唇。现在冷静地想一想,她就知道他是因为关心她,因为在乎她,因为不希望看见她受伤,才会一再的对她说那些话,而她却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与原则。
「怎么办?我好像做错了。」她突然觉得後悔。
「不是好像,是真的做错了。小姐。」婵娟大叹一声。
「那该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去跟他道歉,他会原谅我吗?」喜儿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著她问。
「应该会吧,我看少庄主好像很喜欢小姐,如果小姐肯道歉,他应该会接受才对。」婵娟安慰她。
「那我们快去追他们。」她立刻拉著婵娟转身就跑。
「小姐等一下,小姐。」反应不及的被她拉著跑了好几步,婵娟才挣扎的叫道,同时将她拖著停了下来。
「再等就要追不上他了。」她著急的说,再度举步却又被婵娟给拉住。
「是已经追不上了,你就别再像只无头苍蝇。」婵娟白眼道。
「可是……」
「别说这里人多不好找了,大街上这么多店铺、茶楼、酒楼的,如果少庄主进了其中一家店,咱们该从何找起?难不成要挨家挨户的去找吗?」婵娟打断她,「咱们先回府等著,反正少庄主迟早都会回到那儿的,到时再向他道歉就行了。」
喜儿抬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又蹙眉想了一会儿,这才颓丧的轻叹了一口气。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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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没有人带领之下走回县府宅第,喜儿和婵娟迷路了。
原本只需要半炷香时间的路程,她们却因为迷路而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她们俩走得双脚发酸,香汗淋漓,差一点就以为自己会客死异乡。
她们才一进门,就被闻讯而至的金大富叨念了一顿。
「你们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婵娟,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为什么她要出门也没来知会我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在?」
「奴婢知错。」婵娟急忙低头道。
「喜儿,让爹看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你出门前不先跟爹说一声,为什么不带随扈就出门,为什么都出了事还不马上回府?你知不知道爹有多担心?」
「对不起,爹。」
「你知不知道从赵少侠负伤回府,爹就一直坐立难安至今?」
「赵公子回来了?他的伤不要紧吧?」
「大夫说不碍事,只是皮肉伤而已,休息个两天就行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俩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听赵少侠说你与简翼一道走了,我才稍微放心一点,没想到半个时辰前,爹却只见简翼一个人回府来,你……」
「他回来了?」喜儿双眼一亮,立刻惊喜的问道:「他在哪儿?爹。」
「他正在用膳厅里用午膳……」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女儿已提起裙摆,飞奔而去,金大富瞠大双眼,愕然的对著她的背影大声呼喊,「喜儿,你去哪里?爹的话还没讲完呀,女儿?」
喜儿凭著记忆,以最快的速度奔至用膳厅,却在入口处看见厅内的一切而止住步伐。
在厅内用膳的不只简翼,还有方盈盈,圆圆大大的用膳桌明明就算容纳了十个人依然可以很宽绰,但是在场那两人却坐得近到可以耳鬓厮磨的程度。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和表姊怎能如此靠近、如此——亲密?
「表妹你回来啦?」发现她的出现,方盈盈佯装羞怯的微微与简翼拉开一点距离。「用过午膳了吗?如果没有,就过来一起吃嘛。翼少主不是别人,不会介意的。」
「方姑娘说得是,况且这儿是方府,就算在下介意,恐怕也没有置喙的余地。」简翼端起酒杯向方盈盈微笑敬酒。
「翼少主真是爱说笑。」方盈盈举起衣袖,掩唇娇笑。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喜儿的长睫黯然低垂了下来,感觉好难过。
但是这怎能怪他呢?是她有错在先,他会气得不想理她,也是她活该罪有应得,可是她的心还有好痛好痛?
不让退缩的想法壮大,她举步跨进用膳厅里,找了个离他们俩有些距离的位子坐下。
「表妹,我听人说你今早差点就被人给绑架了,这真是太危险了,你一定被吓坏了吧?」方盈盈嘴角微扬的开口。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表姊关心。」
「怎会没事呢?瞧你脸白的。不过没关系,从我听说这件事之後,我就特地差人炖了锅汤让你压惊。」说著,她蓦然转头对站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命令,「小红,还不快去把那锅汤端出来给表小姐喝。」
「是,小姐。」小红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端了碗汤回到用膳厅,然後将它放在喜儿面前。
「快点喝喝看,看好不好喝。」方盈盈微笑的催促。
喜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懂表姊怎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但她还是乖乖地拿起冰瓷调羹,舀起一匙汤来喝。
「好不好喝?」方盈盈双目睁大的看著她,迫不及待的问。
「有一点点奇怪。」她老实地说。
「那你再吃块肉看看。」
喜儿听话的夹了块汤里的肉来吃。
「怎样?」她又迫不及待的问。
「我说不出这味道,」她蹙眉,「这不是鸡肉、不是猪肉,也不是牛肉或丰肉……」
「那是当然,因为那是兔肉。」方盈盈咧嘴微笑。
喜儿震惊得瞠大了双眼,她用手捣住唇,却仍遏制不住反胃的冲动。
「呕——」她身子一转,一瞬间吐得满地都是。
「天啊,你怎么这么脏呀?」方盈盈尖叫著站起身来,好像喜儿刚刚是吐在她身上,而不是地板上。
「呕——」喜儿完全失控的一吐再吐,一想到刚刚吞下肚子里的是小玲珑,她就无法克制呕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