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挺有创意,等我出去以后……」表情蓦地一变的徐品慧满脸惊慌,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空旷。「我……我们被绑架了?!」
她怎么可能出得去?!报上常有某某集团专做掳人勒索的勾当,动辄三、五千万的勒赎金,见钱放人,否则就一具尸体自己看着办。
而她家境小康不算有钱人,三、五十万还不成问题,可数目一多上哪凑,就算她父亲、兄长肯卖田卖屋将她赎回,人家还不一定肯降价屈就。
这……她死定了,还提什么以后,也许她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越想越心惊,她双手环胸十分惶恐,瞪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光线,她觉得眼眶有点湿意。
「千万别太兴奋,日照的铁皮屋温度很高,一不小心容易中暑。」如果对方想闷死她们,只要三天不给水、不给食物,气候持续炎热。
一不跟人结怨,二无私仇,她实在想不出谁会煞费苦心为难她,除了老家的爷爷小有恒财外,医生的收入不如外界想象得多,买了间小狗窝所剩无几。
不过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医生这职业在普遍人心里是高薪一族,不从他们身上搜刮油水会对不起自己,键而走险只为一己之私。
「门医生,妳还有空说风凉话,快想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没坐上院长夫人的位子,这么死去太不甘心了。
「我?」她未免太瞧得起她,没瞧见她是「蒲柳之姿」的弱女子吗?
「一定是妳交太多男朋友被人报复啦!又是医生又是检察官,还有刚出院的病人,妳桃花乱开牵连我,当然要先救我。」徐品慧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她的命比较值钱,别人都是野花野草不值得一顾。
开始歇斯底里了,标准的受害者症候群。「我只有一个男朋友,他是检察官。」
其他纯属来捣蛋的,是害虫类。
「对啦!就是他,人家说检察官是歹徒的头号敌人,也许他侦办过的某个案子出了纰漏,人家找上门来报仇了。」一人犯错,全家受累。
经她一提,门开心骤然想起任意爱前阵子所受的威胁,脱逃嫌犯至今仍未发现行踪,警方密切注意是否有逃亡第三国的迹象。
由于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时间,他们以为歹徒已打消报复念头,极力巩固帮派斗争的权力范围,无法分心对检调人员进行攻击而取消保护行动。
现在他们就像情人一般约会,毫无顾忌地将恋情摊开在阳光底下,不管能不能获得所有人祝福,他们依然如缕菜花的花语,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这会儿想想倒不得不佩服虎帮军师的心机,故意先松懈众人的心防暗中布线,城府深沉地将触角伸向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以期重击使其痛不欲生。
他们太轻忽潜藏四周的危机了,对方肯定下了一番工夫窥探,才能从他交往的对象中过滤影响最剧的那个人,进而出其不意地将人掳走。
「嘘!嘘!妳们要不要紧……哎呀!你不要乱动,站好行不行,像虫一样动来动去我怎么稳得住……」
「妳太重了,该减肥,下回换个姿态在我上面我会比较乐意。」一阵嘟嚷从底下传来。
「去你的,裴向晴,少占我的便宜,不许你往上看。」她穿的是俐落的裤裙,容易走光。
「啧!妳以为我爱瞧呀!两根粗萝卜还有一群兔子跟在后头跳着,我看还怕得洗眼睛,很伤身的。」不过上面的风景不错,蕾丝花边的丝质内裤,还有一点春光外泄。
铁皮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逗趣的交谈,若非情形不允许,大概会让人忍不住莞尔一笑,消遣他们的口不对心,爱斗嘴。
隐约的影子在窗口晃动,即使不用大声嚷嚷,里面的人也可以清楚看见光暗了一半,一只手就吊在铁窗上直动指头,像在打招呼。
感到声音有几分熟悉的门开心想了一下,海厨房餐坊的招牌忽然跃入脑海里,她想起外头的人是谁了。
「妳是海厨房餐坊老板娘的妹妹,那个少女杂志『漂亮美人』的采访编辑?」那个精明敏锐的都会女子。
「对,就是我,我叫湛蕬蕬,幸会了,三点零五分的邂逅,妳最近没去拉小提琴了。」害她好怀念那首「蓝色多瑙河」。
她笑了,表情是满足的。「因为我等到我要等的人了,所以不再为别人拉小提琴,还有我叫门开心,是个心脏科医生。」
「我知道,大家都对妳的身份背景很好奇,因此我去查了一下,准备登在下一期的杂志,妳不会介意吧!」先报备免得挨告。
「别把我写得太传奇了,也不要将我神化,我想我还能忍受自己的脸被拿来包油条。」书报类的下场,也算是另一种回收。
听到她还能自我调侃,湛蕬蕬的心安了一半。「没问题,我会把妳描述得像下凡的仙女,不会有人舍得拿妳的肖相来糟蹋。」
「那我该说谢谢喽。」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一问一答聊起天了,彷佛忘了身处何地的谈笑自若,让被冷落的人感到不平,纷纷发出谴责之声,以杜绝她们漫无目的的闲聊。
「喂!两位小姐,麻烦妳们看看场合收敛一点,不要聊到最后还叫人送上两杯咖啡。」被踩的人很辛苦耶!既要当个君子又得避免发出狼嚎声,身心皆饱受折磨。
「就是嘛!不找机会赶快逃出去还磨蹭什么,也不晓得坏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尽顾着碎嘴。」她要有个万一,做鬼也饶不了她们。
爱抱怨的徐品慧总算说了一句中肯的话,提醒大家的处境,消失的歹徒随时有可能折返,没时间让他们浪费了。
「湛小姐,外面的情形如何?」若能由外头开启门就轻松了。
「叫我蕬蕬,用不着太客气,我们刚才前后看了一遍,只有一道扳也扳不动的铁门,上面上了三层锁,还有密码锁,我们解不开。」一间破屋子也那么费心,真是叫人不解。
「好吧!蕬蕬,妳和那位……朋友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有迹脉可循至少在紧急状态下能有多一分的生还机会。
说到那位「朋友」,湛蕬蕬的表情明显沉了些。「不要提那个扫兴的家伙,他不重要……」
「什么叫不重要,小心我让妳跌下来。」不满她的忽略,裴向晴故意摇着肩膀,吓吓站在上头的人儿。
「喂,你别闹了,办正事要紧,我承认你是很重要的……」
「什么?」他不以为她那张利嘴说得出好话。
「垫脚石。」
果然没一句能听的。
牙疼上医院做根管治疗的裴向晴正好碰上车子抛锚的湛蕬蕬,两人又像互相看不顺眼的仇人似地叫阵一场,她才勉为其难地同意搭便车。
就在前往海厨房餐坊途中,他们惊悚于竟然有人当街掳人,而且还一次两个,一时正义感发作尾随其后,想伺机搭救。
没想到对方人数众多,还长了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基于自身的安危他们决定以静制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们也发现受害者之一十分面熟,正是每逢星期三下午三点零五分,在紫荆树下演奏的小提琴美女,大家心目中的梦幻仙女。
这下还真的不救不行,只是人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只好不放心地一直守候,直到确定歹徒走了,而她们又有清醒迹象才出声一唤。
「嘘!有人来了,你们先离开,去地方法院找一位任意爱检察官,他会知道怎么做。」该是考验他的时候。
「那妳呢?」还是先报警,以免来不及。
「我不要紧,你们快去快回,不要耽误了。」她还有自保能力。
但是视线一触及真的娇弱的徐品慧,她的神情迟疑了一下,一度考虑打昏她再做打算,不然她准会吓得花容失色。
然而没机会让她多想了,铁门哗啦啦的打开,几道壮硕的身影鱼贯进入,背着光给人淫秽的感觉,她知道她没时间顾虑太多了。
门开心柔媚的眼变得凌厉,她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头蓄势待发的母狗,就等着伸出锐利的牙,咬上第一个接近的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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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被捉走了?!」
暴怒的狂吼声差点震裂屋顶,如山洪爆发前那一声巨响,震得天地为之变色,鸟兽奔走,人心惶惶不安,祈求上苍勿降下灾难。
任意爱是个人,但现在他却像一头受伤的鸷猛野兽,集众人之力几乎快压不住他,野性般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只差没把法院给拆了。
接获消息时他正在处理一件走私贩毒案,庭上的法官等他做最后的有力一击,好将贪赃枉法的歹人审理定案,把作奸犯科的坏人全丢进牢里腐烂生蛆。
谁知他在紧要关头竟丢下所有人走了,让审判延期,他一个箭步冲向连连抱歉的傅大队长,还没开口就先给他一拳。
当然挨打的人不敢有二话,毕竟是警方调度上的疏忽难辞其咎,被打若能使其怒气全失,他也只有牙一咬忍了。
「你们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一切在掌控中不用担心,很快地就能将歹徒绳之以法,要我像日常活动一样不成问题,结果呢?你们给了我什么?」
砰地一动,整个装满档案文件的铁柜轰然一倒,在他愤怒地找东西发泄时。
所有的警员和地检署人员都噤若寒蝉,悄悄地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为了一家老小的未来着想,还是离他远点比较保险。
不过在一阵震怒后,表情始终冷冽的任意爱找回一丝理智,黑眸厉寒地瞪向羞愧的员警们,想从他们口中得知最新的状况。
虽然他一刻也坐不住,心急如焚的只想奔到心爱女子身边,张开宽敞的双臂拥她入怀,用最温柔的话语给予安抚。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如困兽般束手无策,只能干著急责备自己的无能,让女友身陷险境无力救援,他简直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我可以忍受你们的愚昧,但不能接受推托之词,什么叫把人跟丢了?!我倒想听听你们的解释。」他冷视着众人。
「这……」能说吗?
看看倒下的铁柜,再瞧瞧一脸杀气的检察官,承认自己判断错误的傅大队长有些心虚,不时地瞄向表情冷淡的萧红雪。
「把人跟丢了有两种意思,一是发现歹徒踪迹却不慎被狡猾兔脱,一是你们本来就锁定某个目标进行监控,以某人为饵钓出巨鳄,却没能保握第一时间让人连饵的一并消失了。
「我希望不是后者,否则我无法谅解你们的做法,你们根本是把一块肉送入虎口,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而那个人正是他一心呵护的心上人,他宠溺得舍不得她沾污碰垢,把她当心头肉爱怜在怀抱中,就怕她受一点伤害。
虽然他很清楚她不是那么娇贵,而是懒,但他乐意受蒙骗,适时地装迟顿能拥有心仪女子的爱,他又何必露出早就看透一切的精锐,爱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渴望。
可是她却因为他的关系无辜受累,在他自私地享受她付出的浓情蜜意时,她竟在有心人的布局下,一步步走向危险之中。
「我们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当初设想的出发点是出自好意,与其等着别人上门挑战公权力,不如主动出击,制敌先机,让歹徒无所遁形,一举成擒,谁知道……」
傅大队长没脸说下去,惭愧地垂下脸懊恼。
「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完整的警备力量还是敌不过对方的奸狡,被虚晃了一招摆了警方一道,让我们追错了人。」这是难以避免的意外。
「妳也知道这件事?」难以置信的任意爱看向神情冷淡的萧红雪。
「不是知而是提议,我希望保你平安……」她的声音突然中断,脸上多了一道五指掌印。
「是保我平安还是私心作祟,见不得我爱开心不爱妳,妳就利用职权好除掉她,就算妳得不到我也不让她得到,妳的手段未免太阴毒了。」
关心则乱。
太过担心女友安危的任意爱气急攻心,一时口不择言地说了重话,他明白她也许是真心为他好,不惜牺牲别人来换取他的安康。
可是她的做法太急进了,没考虑到后果,只看得到眼前的利害关系,却忘了警察的工作是保护人民的身家财产安全,不让歹徒有侵害的机会。
她做错了,本末倒置,将私情置于律法之前,借机将前男友的女友推向狼群,其心态叫人无法苟同。
「大任,你把话说重了,怎么说都是多年的好朋友……」接获消息也赶来商量对策的东方白冷静地劝道,少了玩世不恭的神态。
人家是女孩子,他真打得下手,一点也不懂得手下留情,起码让人家把话说完。
「就因为认识太久她才敢放肆,她以为我会重视她多过开心,在事过境迁后不计较她自私的行为,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而她完全不知他有多爱开心,甘愿与她同生共死。
孤鸟不独飞,枝离不成树,他允诺要跟开心永远在一起,不论生死,而他从不背信。
任意爱太气愤所有人的隐瞒,故意不去看始作俑者的嘴脸,他必须找一个人来恨才不致崩溃,绷紧的神经已到了极限。
而最佳人选萧红雪承接他冲击而来的怒意,一开始她真的想单纯布个引君入瓮的局而已,没想到事情会失去控制,至今难以收拾。
其实她的心里确实如任意爱所言,多了比较心态,她要看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是否能取代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女。
事实证明她不该试探他的底限,把自己看得不可或缺,爱情与朋友不是同等的天秤,她错估了局势反而让自己伤得更重。
至此,她死心了,男人说不爱就是不爱,谁也改变不了。
「她也是为了你好嘛!不想你成了肉靶子一命呜呼,换作是我也会以你为第一优先。」不然他怎会让出追求美女的机会,把唯一令他心动的女人留在心里怀念。
不过他会做得更有技巧点,设法两全而不是孤注一掷,红雪的行径的确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拿我最爱的女人来换我的命,你们还真是有情有义。」任意爱痛心地红了眼眶。「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失去她,我还活得下去吗?」
他的一番话让人心惊,也同时感受到他的用情至深,即使他外型粗犷得像个壮汉,内心却柔软如蜜,任人予取予求,从无怨言。
大家的心,痛了,鼻子微酸地希望门开心没事,不然,他们的铁血检察官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