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姨?”这次韩夕儿没有挥开他的手,心中的熟悉感愈来愈深,“你认识我娘?”
“很久以前曾被她照顾过,当年我也曾看过你,还亲手抱过你呢!没想到当年的小娃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了。”少年笑着,温柔好听的声音有如天籁。
“你跟我娘很熟吗?”韩夕儿轻问,这名少年给人莫名的安心感,让她眼中的戒备散去,换上一片温和。
“算熟吧,当年我在大漠落难时,是镜姨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后来她到中原去,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少年笑了笑,反问道:“倒是你,怎么会到这来?我记得你不是到中原去了?心姨呢?她最近过得好吗?”
“娘已经过世好久了。”韩夕儿淡道,眸底闪过一抹哀愁。
“是吗?”少年脸上依然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我是带娘的牌位来的,大漠是我娘的故乡,而且我爹的墓也在这,我想我娘一定很想跟他团圆,同葬一穴。”韩夕儿悠然道,面对这名初识的少年,她毫不避讳的说出,总觉得她可以信任他。
“故乡吗?”少年淡道,眉间略过一丝嘲讽,“那你呢?安排好镜姨后,你就要回中原吗?”
“唔……”韩夕儿沉吟了会,“没意外的话,应该会回去中原吧!”
“那就好,大漠不是你能久待的地方。”少年道,眸闪过不可知的光芒。
“什么意思?”韩夕儿不解的看着他。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旦让那些人看到她,后果一定不可收拾。
“为什么?”韩夕儿不懂。
少年开口,正要回答时,却被突来的呼唤给打住。
“夕儿。”夏之煦也来到河边,双手占有的搂着韩夕儿的腰,双眼戒备的看着少年。
“他是谁?”夏之煦问。
少年扬了扬眉,看着带着敌意的夏之煦,不禁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位兄台,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大哥,他是我娘的旧识,不是坏人。”韩夕儿轻轻的安抚他。
“镜姨的旧识?”夏之煦怀疑的看着少年,”看就未及弱冠,怎么可能与镜姨相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镜姨的?”夏之煦眼中的防备依然没散去!下意识的,他觉得面前这少年不简单,并不像他外表那般无害。
“我很小的时候。”少年淡淡笑着,“我劝你们两个,赶快回中原去吧!大漠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夏之煦拧起眉,难道这少年知道什么?还是他与那告示有关?
“不听劝的话,那后果你们以后就会知晓了。”少年神秘的笑笑,一阵风吹来,白色的身影随即随风而去。
看着离去的身影,夏之煦眉不禁皱得更紧,觉得四周有着一团谜,而这谜团的关键就是夕儿,还有那名少年,到底这之间有何关连?
“大哥,你有查到什么吗?”拉着他的手,韩夕儿轻声问。
夏之煦摇头,“镇里的人全一问三不知,感觉他们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以致不敢开口。”他想到镇里头的人一听到他询问告示时,脸上隐藏的惧意及闪躲的回答。
“不管怎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夜深了,也得找个地方歇息。”至于这团谜,他一定会找出原因。“嗯。”韩夕儿点头。
夜,已深沉……
夜里,火堆发出劈啪的声响,红红的火光映照到两人脸上,形成一片暖意。
“大哥,你觉得会是谁想找我跟我娘?”拿着树枝拨弄着火堆,韩夕儿弯着头,好奇的问着。
“不知道,不过我想那白衣少年,一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红艳的火,夏之煦沉思着。
“我觉得那少年不是坏人耶,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好熟悉。”韩夕儿想着,“总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一定见过他。”
“喔?”夏之煦扬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那不错呀,能让你感到熟悉。”他说着,带着些微酸味,哼!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韩夕儿眨了眨眼,贼贼的笑了,“大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她脸靠近他,一脸得意。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小心!”他赶紧飞身扑倒她,只见一只银羽自他肩膀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大哥!”韩夕儿惊唤。
“我没事。”夏之煦安抚她,深眸戒备的看着四周,淡淡浅浅的呼吸声自树林里浮起,其中带着浓浓的肃杀气息。
夏之煦拧起眉,暗斥着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这么晚才发现,看来这些大已包围住整个树林了。
他瞄着四周,思考着怎么杀出重围。
“大哥?”韩夕儿看着四周,显然的,她也感受到附近凝重的气氛。
“别怕,没事的。”夏之煦轻声安抚,依然警戒的望着四周。
“嗯。”韩夕儿点头,“我不怕。”她抬头,对他一笑。
“不想死的话!就交出你怀中的女子。”蓦然,阴寒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然后一整排身影随着声音的出现,团团包围住他们。
夏之煦起身,护住韩夕儿,看着前方的男子,脸上又恢复以往的笑,“不知兄台找内人有何要事?”他问,黑眸闪过一丝冰寒。
“内人?”男子扬起一眉,在月光的照射中,男子的脸孔一览无遗。
不容否认的,那是一张英俊的脸,虽然已有些年纪,可那眸底的阴沉却破坏他的面容,反而给人阴邪的感觉。
“不管她是你的谁,想保住小命,就把人交出来。”男子冷然道,一双眼眸不住的看着韩夕儿,眸中竟带着恨意及——深深的占有。
夏之煦没有忽略男子脸上的表情,这人是谁?好像认识夕儿的样子,难道这人就是贴告示的那个人?
“夕儿,你曾见过他吗?”夏之煦低头问。
“不!”韩夕儿摇头,“我从没看过他。”细眉微皱,那中年男人眼中毫不隐藏的占有欲,令她感到深深的不悦。
“这位兄台,我家娘子说她不认识你,恐怕我不能把她交给你了。”夏之煦笑道,一副和善的模样。
“把叛徒交出来,把圣女还给我们……”四周的人不停的喊着,手中的兵器不住的往地上敲打,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叛徒?圣女?
夏之煦和韩夕儿一脸疑惑。
“请问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内人和我可是第一次来到大漠。”夏之煦有礼道,但眸中的戒备依然没散去。
“哼!这张脸跟那女人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认错。”男子冷哼一声,“叛徒之女,母债女偿,你,是我的。”阴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韩夕儿。
韩夕儿扬了扬眉,她毫不畏惧的与男子互视。
“很抱歉,我家娘子除了我之外,不属于任何人。”夏之煦也冷下了脸,大手紧紧的环住韩夕儿的腰,韩夕儿也反抱住他。
中年男子眯了眯眼,看到他们之间的亲昵,唇不禁抿得死紧,怒火自眼中冒出。
“找死!”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即攻向他们两人,夏之煦紧抱住韩夕儿,“闭上眼,什么都不要看。”他低声吩咐,闪过刺来的利矛,反送出一掌。
夏之煦手脚利落,毫不留情的攻向面前的敌人,蓝色身影迅速的在人群中闪过,出掌凌厉,不一会,敌人已倒了一半。
男子眼见久攻不下,怒吼一声,飞离马上,快速的攻向夏之煦。
夏之煦踢飞面前的喽罗,察觉身后的杀意,转身接住男子一掌,顿时,两人各退数步。
一稳住身子,男子立即向前攻击。
夏之煦边护着韩夕儿,边闪避攻击,修长的身影在凌厉的攻势下,依然游刃有余。
过了数百招,男子见一直收拾不了夏之煦,怒火不由得更盛,他看夏之煦处处护着韩夕儿,脑中一闪,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他换了攻势,转而攻击韩夕儿,招招不留情。
“卑鄙。”见男子换了攻击对象,夏之煦不禁怒而低喝,抱住韩夕儿躲过他的攻击,他反击出一掌。
谁知就在此时,身边的喽罗也看出主子的心意,一起转而攻击韩夕儿,倏地,一把银刀在夏之煦忙着保护韩夕儿时,竟快速的飞向他。
来不及闪避,他只得硬生生的用身体接住银刃。
“大哥!”韩夕儿惊呼,赶紧抱住夏之煦欲倒的身子。
“哼!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男子随即要迭出一掌,可一道清冷的声音却幽幽的自天际响起。“塔玛佳,看来你已经忘记我的警告了。”出尘的白影如天人般缓缓自天际飘下,当场吓坏了四周的小喽罗,手上的武器均吓得落地,就连男子也惊住了身子。
“你……”塔玛佳不敢相信的看着白影,脸上竟覆上一层惊慌。
“怎么?没想到我会出现吗?”少年冷冷一笑,深眸无一丝感情,“在我还没发怒前,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淡淡的瞟向四周。
惊呼声响起,不用塔玛佳吩咐,所有人迅速作鸟兽散。
“怎么?你还要留着让我招待吗?”少年扬眸看向塔玛佳。
塔玛佳不甘的看了韩夕儿一眼,跳上马,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前,少年冷声道:“塔玛佳,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攻击他们两人,那么下场你就自己负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及杀意。
看着离去的身影,少年冷哼一声,转身走向韩夕儿。
“大哥,你没事吧!醒醒呀!”韩夕儿抱住夏之煦,不停的摇着他,却见他的脸渐渐发黑,唇角也逸出黑色血丝。
“大哥!”她惊呼,看见白衣少年,不禁哭喊着:“求你,快来救救我大哥呀……”悲凉的哭喊声,在树林里响起,久久不停……
第五章
山洞里,韩夕儿面色凝重的看着夏之煦,眉皱得紧紧的,苍白的唇也抿得死紧,小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进肉里。
少年检查夏之煦的伤口,一手帮他把脉,面色一紧,手快速点住他的穴道,单手凝聚气劲,重重的打向他的胸口。
夏之煦闷哼一声,眉拧了起来,俊脸更显苍白,额上更冒出阵阵冷汗。
如此持续了一刻多,夏之煦低哼出声,吐出一口污血,然后不停的吐出秽物。
等夏之煦吐完,少年喂他吃了药丸,让他躺下,拿起盆子,点起火折子一把丢进盆子里,看着盆里的脏东西慢慢随火而消失。
然后,他转身走向夏之煦,拿起刚刚在树林捡到的树藤,倾身绑住夏之煦的手脚。
“你要做什么?”韩夕儿赶紧上前要阻止他。
“别担心,我不会害你大哥的。”少年对她笑了笑,绑好了夏之煦,便示意韩夕儿跟他到外面去。韩夕儿不放心的看了眼夏之煦,见他脸上已不再呈现暗黑,才放下心,转身走在少年身后。
“我大哥他怎么样了?”一出了洞外,韩夕儿赶紧问少年。
少年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他身上的毒已经没了,只是……”少年停下不说,眸略有深意的看着她。
“只是什么?”韩夕儿赶紧问。
“你大哥中的是狂情蛊,这种蛊是狂冥教独门圣药,也可以说是禁药,在狂冥教里是禁止使用的,不过这十多年来,这条教令已经形同虚设了。”少年耸耸肩。
“形同虚设?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圣女不见了。”少年边说边把玩腰上的玉。
“圣女?”韩夕儿想起在树林时,那群人也有提到这两个字。
“狂冥教里,圣女的地位仅次于教主,就连教主也得对圣女礼让三分,而历年来,圣女都必须嫁给教主,以维持其高贵的血统,然而,上一位圣女却爱上了民间的男子,而逃离了狂冥教。”
少年了看眼韩夕儿,见她沉思的模样,又续道:
“圣女一走,狂冥教众心不安,因为圣女是教众的信仰,没有圣女,狂冥教等于散了一半,没多久,武林中其他人前来攻打狂冥教,短时间之内,纵横大漠数百年的狂冥教就被减了,只剩下些余教众及存活下来的教主在暗处生活。”
“你想告诉我什么?”韩夕儿抬头看向他。
少年微微一笑,“当年的圣女名唤镜心,在嫁给狂冥教主的前夕,与一名中原侠士私奔,而自此,狂冥教视圣女为叛徒,可为了复教,却又不得不寻回圣女,所以,你就是他们的目标。”少年看了她一眼。
“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少年上前揉揉她的头,好似在安抚一名小孩。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韩夕儿看着少年,不懂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漂亮的唇微微扬起,美丽的笑容带着冷冷的寒意。“他们知道再攻击你们,下场会是怎样。”
可不一会,那寒意迅速消失,又恢复以往的温柔,“当年我答应过镜姨,要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狂冥教的伤害。”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镜姨向他说的愿望。
“凭你?”韩夕儿不信的上下瞄着他,当年他也还只是个稚气的小伙子吧,有什么能力能让她娘托付?
见韩夕儿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少年轻轻一笑,续道:“我跟你说过,当年我欠镜姨一份情,那年我年仅十二,独自一人四处游历,谁知一到大漠,因水土不服而昏倒在路上,是镜姨路过发现,并好心救了我。”他幽幽说着,眸中的思绪好似回到那一年。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狂冥教的圣女,与教主从小就订有婚约,而心姨也屈于命运,愿意嫁给塔玛佳,谁知在准备婚礼期间,她认识了一名来自中原的侠士,也就是你爹——韩竞尧。”深眸凝向韩夕儿。
“他们两人一见钟情,就在婚礼将近时,他们两人决定私奔了,可是大漠是狂冥教的地盘,他们根本无法安全离开,我见此,就决定帮助他们两人,也当作是报答镜姨救我的恩情。”
“那时你也才十二岁,怎么帮忙?”扬起眉,韩夕儿好奇的问道。
“下毒。”黑眸漾起邪意,“我武功虽然不怎么好,不过下毒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他向韩夕儿眨眨眼。
“就在婚礼举行的那一夜,我在众人的食物里下了毒,而且还是天下第一毒——夺魂。”少年勾起一抹笑,“这毒不会让人马上死亡,只会潜藏在体内,惟有夜晚才会发作,一发作就痛苦难当,令人生不如死。”唇角的笑容显得更深了。
“我以解药威胁塔玛佳,若不想再受夺魂之苦,就不得找心姨他们的麻烦,刚开始塔玛佳不肯,可最后受不了痛苦,只得答应了,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大小姐,这样你可满意了?”少年笑看韩夕儿一眼,可是深眸却快速闪过一抹光,事实上还不止这样,不过此刻还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