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受访问的人是国际饭店总裁尚保罗以及餐厅主人屈展腾。
原来,尚保罗与Johnny Cool两人皆出身饭店世家,不仅如此,还同是洛桑餐旅管理学院的校友。
尚保罗在求学阶段就开始涉入家族事业的经营,为公司网罗人才。他特别欣赏曾摘下校内第一冠军厨王的Johnny,极力说服他爷爷让这个年轻人当饭店餐厅的总舵手;尚克劳的胆子显然没有孙子大,仅答应理出一个餐厅让Johnny小试牛刀。
Johnny当时在日本东京的一家河豚料理店学习杀鱼技巧,因为尚未出师,所以没有放下鱼刀的打算。
尚保罗费尽唇舌无法打动Johnny,好不容易想了一个点子,亲自飞往东京,跟学长保证,只要学长有本事,把饭店里一家经年赔钱的法式老餐厅做起来的话,日後他能均分该餐厅的收益; Johnny仁兄日後想退休的话,只要饭店一天不倒,他可以持续领二厨的薪水,上半天工。
Johnny觉得尚保罗开出的条件对了他的胃口,人一高兴後便俐落得将鱼刀收好,背著皮囊从东京飞到巴黎,扛下那一个名不副实的烂摊子。
他以自己的名字——Johnny Cool,为这个餐厅起名。
在Johnny领著同仁齐心协力地经营之下,Johnny Cool餐厅低调开幕一年後咸鱼翻身,总算创造了业绩,即使营收只有区区百分之一的正成长,仍是教念旧的饭店创办人尚克劳感动不已,跟人提到Johnny,便会竖起大拇指,让人对Johnny刮目相看。
Johnny掌厨三年,帮饭店餐厅拿到两个米其林的辉煌佳绩,大名因此不胫而走。
但他对名利似乎不热衰,一直想挂冠求去。尚保罗只好履行当初的约定,派一个万年二厨的闲差给他蹲……
心神不宁的若耶无法再读下去,她将简讯放回档案夹,藏进柜子的最底层,打算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可是学著憋了多年的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三天後,赵律师来电回报。
「他怎么说?」若耶一颗心掐得紧紧的等待赵律师的回答。
「屈先生开始时客气地同意,可是没多久却改变主意,坚持要你亲自跟他谈,要不然他会采取不合作的态度。」
若耶黯然哀叫了一声。「屈先生人呢?」
「正在回台的飞机上。他要我转告你,请你在今晚九点左右到机场接机。」
若耶快翻了一下行事历,慌了!「不行,我有一个会得开到八点,八点半时又得去看牙,要我九点赶到机场是不可能的事。」
赵律师以长辈的口吻循循善诱著反应过度,并乱了阵脚的客户。「江小姐,晚到可以,但你若不去接机,就会拖延你与屈先生的离婚手续。」
若耶听了,这才稳住情绪,「好,我会去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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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耶站在人来人往的群众中,望著前方朝自己走来的男子。
她警觉到他的气质更加成熟,多了一种魅惑人的危险性;他颓废的落腮胡刮得乾乾净净,往後梳的浓发光鲜整齐,原本有著破洞的毛衣与绉纹横切的卡其裤,也被精工裁剪的休闲西服所取代。
那英姿焕发的模样,哪里像是搭了一天飞机的人!
与若耶以前娇喊的老公相比,眼前的屈展腾魅力简直无人可挡,却让她害怕,更加怀念以前不修边幅的他。
「信凯饭店副总经理这样的大位你坐得四平八稳,怎么单是一桩离婚手续,你却拖了三年,还弄得乱七八糟?」
多年不见,他劈头就是挖苦,让若耶改变了原本以礼相待的打算。
她为自己的无能找藉口,「我办惯了大事,像离婚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就捏不住准度。」
「嗯,你能凡事往好处想,观念算是改进许多。我听说你转到阳龙台的饭店效劳,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并购了『朝阳』,这样漂亮的成绩单真是让我佩服。」
若耶不敢居功,老实地透露「奇招」。
「其实是外公捧著股东名册,找我帮他收购关键散股,後来我们意外地得到庄涛的协助,才在股东大会上,齐力将你爸踢下董事长的宝座。」
「庄涛?他会背叛我爸来帮你这样的大忙,想来你给他的好处真的不少了?」
她是不是闻到了浓浓的醋意?难道这么多年了,他还在乎她吗?
若耶叹了一口气,再次重申道:「我跟庄涛从来就没感情的牵扯,是你误会我们了。」
「是吗?我误会你们了?」
「他被他母亲洗脑,一定得与你竞争,且非得强过你,要不然展时楠就不会看重他,还会把他送去给别人养;他跟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屈展腾诧异极了。「是吗?他一向很强势,我从没想过他也是受害者。至於误会你跟他,我只是循旧例推测。」
「什么样的旧例?」
「因为只要我们看上同一样东西,他通常是抢得先机的那一个。」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若耶觉得现在讲这些都太晚了,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澄清。「可是我对他没感觉,你急著拱手将我让给别人时,也该先探一下我的意思吧!」
「我亲眼瞧见你们搂搂抱抱过,」他冷冷地提醒她,「还记得那一幕吗?」
若耶很想跟他大吼,告诉他那次不算,因为庄涛是一个同志!
但是她不能,为了庄涛,她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屈展腾见她欲言又止的难过模样,软下了心肠。「算了,过去的事咱们就别提了。」
「没错,因为於事无补。」她急忙附议道。
然後两人之间就是一片闷死人的沉默,屈展腾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捡好听的话说:「无论如何,我得谢谢你帮我外公这个忙。」
「别谢了,一切都是因为你外公种下了许多善缘。」
他挑起一眉,要求她解释。
她爽快地说:「爸说外公曾在他年轻落魄时义助过他,阳叔叔也提过你外公是他入行的导师与前辈,再加上我曾经是他的……」
若耶把到口的「孙媳妇」吞回肚里,改口道:「我是一个有同情心的晚辈,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
她详细列举出自己大费周章协助他外公对抗他爸的理由,却没将最重要的动机说出口。
说穿了……这个仇根本就是为他而报的。
屈展腾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不愿直说,他也不方便点破。「总之,我欠你许多。」
若耶马上提醒他,「别担心,只要你肯跟我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然後再重新签一份离婚证书的话,咱们就扯平了。」呵呵!这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主意。
若耶自我陶醉得快了一些,因为屈展腾口气蛮横地进出一句,「你想得美!」
「什么意思?」她的脸绿了。
他缓下口气解释道:「这里好吵,我们是谈不出结论的。」
「那我们找家咖啡厅谈好了。」
「不行,这样来回有一段路程,对我极不方便。」
「为什么?」若耶完全搞不懂他的话。
「我三天後必须以评审的身分出席一场厨艺大赛,所以必须赶搭明早七点的飞机回巴黎。」
天啊!她帮他把故乡的魔王消灭了,他这个逍遥王子却噩梦未醒,仍只打了回乡一游十小时的打算。
「那怎么办?」她一时没了主张。
「将就机场饭店了。我已订了房,顺便点了餐,因为飞机上的食物我吃不惯。」
全是藉口!
他登山露营时,一条硬得跟棒槌的法国面包都啃得津津有味,岂会吃不惯飞机餐!这藉口还真是可笑。
想著他大有蹊跷的动机,若耶的心绷了起来,「这不好吧!我们孤男寡女的……」
「就我所知,你的律师并不是这样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夫妻关系』才是,所以『孤男寡女』才该适用在你和那个听妈妈话的呆头鹅身上。」
若耶赶紧替楚彦辩护,「楚彦变成熟了许多,请你别这样挖苦他。」
「对女人的品味却一点也没变。」他嗤之以鼻,告诉她挑错对象,「我不懂你明明有庄涛,为什么回头找楚彦?他不适合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若耶有种受伤的感觉,「你嫌我不好吗?我既然不好,那你为什么不赶快点头跟我合作,离婚了事?」
「跟你点出事实,你就反应过度,看来你歇斯底里的毛病仍然不减当年。」
若耶忍不住对他怒斥道:「我会这样都是你造成的,你没资格抱怨。」
结果,他反而压低音量,提醒她,「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讲话小声一点,等我们住进饭店後,你要学女高音唱破喉咙,我都不介意。」
「我们大打出手的机率比较高。」若耶没好气地瞪他。
他咧嘴,露出一对灿烂的白牙,卖乖道:「这主意不错,因为我不反对在床上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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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展腾,你的要求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倒不这么认为,反正我说得够清楚,就今晚,要不要随你。」
若耶盯著他切牛排的手,手指上仍戴有白金婚戒;她将两手反背在臀後,试著偷偷地将他给她的婚戒摘下,也许是紧张过度,她竟然拔不掉。
他怪异地扫了她一眼,「你在做什么?」
她忙停下动作,「我手臂痒,抓一下都不行吗?」接著转移他的注意力,「你那块牛排好吃吗?」
他耸了一下肩,评论道:「只在及格边缘,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你知道我不吃地上爬的。」她一副无福消受的模样,然後言归正传,「这三年来,我们无夫妻之实,你却在我有求於你时,要胁我跟你共度一晚,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错,我这是有始有终,希望咱们夫妻好聚好散。」
「鬼才相信!」
「若耶,只差十分钟就要午夜十二点了,届时你晚一秒做决定,我都不再跟你打商量,你哭天喊地都没用。」
「你别拿乔,我还是有跟你离婚的法子。」
「当然,只是你希望愈快愈好不是吗?」
「也不该是这样的快法。」若耶愁了。
「我提供你解套的方式,动机是善意的,你不该这样排斥。」
「屈展腾!你是善意才有鬼!」
他啪地一声,将刀叉拍在桌面上,推椅起身俯视她,「别跟我说,你对我的提议无动於哀,我明明注意到你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是你自作多情,想像力太丰富。」
「若耶,你自欺无妨,但别把男人当傻子。」
若耶半求饶地询问他。「我们之间早结束了,不是吗?」
「对你而言可能是,对我来说却从来不是。若耶,这些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停止想过你……我以为我失去爱你、关心你的权利了,谁知……」
若耶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慌张地打断他的表白,「停……你会这样说,只是希望和我发生亲密关系,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英挺的眉毛揪在一起,「你这么在乎楚彦?竟然为了他而否定我!」
若耶规避他的问题,不愿正面回答,「他是我碰到过很能带给我安全感的人。」
「那是因为他比你还歇斯底里。」他一针见血的说。
她则反唇相稽,「他再歇斯底里,也不会无情到信口指责我。」
「我很抱歉以前曾说出重话伤到你。」他眼里有著许多的悔意。
「我的伤口早已复原了。」若耶挪开眼,不想被他打动。
屈展腾猜测著,「你从没跟楚彦发生过关系对不对?」
若耶被他这样一问,不禁大为火光,恼怒地斥一句,「不关你的事!」
他从她激烈的反应知道自己抓对了方向,继续推敲著,「因为没做过,所以不具侵略性,安全感也就相对提高。」
「屈展腾,你少自以为是。」
他猛地将餐巾往桌上一掷,起身走到她身边,「我自以为是,起码比你不求甚解来得保险。」
若耶不答腔,微扬的美丽下巴藏著几许不认输的固执。
「老天,你真是因为求得安全感才挑上楚彦吗?那你改挑一个太监不更保险?」
若耶冷冷地盯著他,「你尽管猜到天亮,我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他将她整个身子架了起来,「无所谓,你的身子守不了密。」
若耶挥手要打他,他快闪後,趁她上前时拥她入怀,并提醒她,「十二点了,你到底要不要离?」
说要,就等於跟他有所牵扯;说不要,他又有藉口扭曲她的意思,她简直就是进退维谷。
她掉著眼泪抗议,「太不公平了。」气自己明知不该,却无法克制那股想亲近他的感觉。
他没露出得意的神色,只轻声说:「我就当你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是默许我了。」
正如屈展腾所料,若耶热情的身子泄了密,她依然怀念他的拥抱,泪光闪烁地与他缠绵到天亮。
而他则是惦她、恋她到无能为力,才会不顾一切地想搏回她的爱。
屈展腾告诉自己,只要能达到搅局的目的,他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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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过去,若耶仍是已婚之妇,而且还是名实相符的一个。
阳龙台找来外甥与继女,在自家的北投别墅里商量对策。
平时温文儒雅的楚彦气得不顾场合,竟在长辈面前破口大骂起来。「结婚登记办好,他却来个拒签离婚证书。这怎么可以?」
方容娟听到楚彦怪罪女儿,心里对丈夫的外甥也感冒起来了。「若耶已尽力在办离婚的事,那个屈展腾不配合,不是若耶的错,你怎能迁怒到若耶身上?」
「舅妈,我是在替若耶著急,姓屈的是个无赖,连他爸爸都说他坏。」最让楚彦无法平衡的是,五年前在瑞士碰面时,就吃过他的大亏了;他担心这次再交手又要重蹈覆辙。
若耶本来板著脸的,一听到楚彦不明就里引用谣言攻击屈展腾,就忍不住跳起来,替屈展腾说话,「搞不清状况的是他爸爸,不是他!你不知道就别乱发表高见。」
楚彦两手一摊,莫可奈何地说:「听听!摆明就是他在扯烂污,她还这样护著他,分明有鬼。」
若耶无法否认,但不想站在这里当靶子给人打,「我累了,想回家,不跟你吵了。」
「你若不想与我订婚,赶快说,我能接受再被你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