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日显然松了一口气,刚刚他接到洛打来的电话时,几乎要停止心跳,及中只想着要看到她,确定她很好。幸好,一切都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知道想知道的事情后,风驰日恢复冷静,询问事件的始未。
“甯震海想要制造一场车祸,不过在他快速冲到甯雨娃的身边的时候,车子偏了个方向,撞上交通号志,自己反而受伤了。”雷洛简单的交代。
风驰日了然的点头,“你开枪了。”
雷洛轻笑的耸耸肓,算是承认。在那样的情况下,真要救雨娃,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止来车的前进。再说他那两枪是打在轮胎上,严格不说也不处划他害了甯震海。
“没想到甯震海会自己动手。”雷洛说。当他看到车子中的人是甯震海时不免讶异,即使不是阴鬼,也不该是他,事情显然有所蹊跷。
“走吧!”风驰日突然起身,“事情该告一段落了。”
“我是想甯雨娃从世上消失,那又怎样?她安好无恙,单凭我撞车这一点,想让我进监牢,省省吧!”甯震海故作镇定的说。他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小子早就知道所有的内幕,而且还设计了个圈套让他往里跳。
“如果再加上这些呢?”风驰日自雷洛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甯震海。
甯震海取出其中的文件一看,脸色立即惨白,“这个……你们……”
“资助唐泽青中除掉前田明二,关于这一点,我想日本警界及竹之流的手下会很有兴趣和你谈谈的。”风驰日轻松的道,他的自在和甯震海的惊恐形成极大的对比。“至于亏空了五千多万,相信贵公司的董事们不可能坐视不顾。还有,雇请杀手除掉自己的哥哥……”他故意停了下来,让甯震海独自想像可能的后果。
“住口!住口,他根本不是我的哥哥!”甯震海发狂的大叫。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甯震海突然回过神,顽强的撇开头。“不关你的事。”
风驰日和雷洛交换了个眼神,雷洛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说出实情,这份文件就是你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甯震海回头来回看着两人,衡量着这笔交易。终于,他点头应允。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害甯震峰。”风驰日说。
“我也想知道。”甯雨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病房门口,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只是脸色苍白了些。看着病床上她曾经昵称为叔叔的甯震海,她内心有着无比复杂的情绪。这样的激动让她没有勇气面对他,所以她挑选了离病床最远的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则冷冷的瞥向一边。
“甯雨娃……”看到甯雨娃出现,甯震海显得很激动,他的眼神闪过歉疚、疼爱,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她冷淡的表情让他恢复平静。
他花了几秒的时间稳住自己,这才慢慢的说出一切。
“阿峰不是我的亲哥哥,他是个孤儿,他根本就不该在甯家占有一席之地。”
他的语气充满怨恨,这让甯雨娃惊讶的抬起眼。“爸爸是真心诚意对待你的,他对你比对任何人都好。”就算父亲不是甯家真正的子孙那又怎样,这样就该死吗?
甯震海看甯雨娃的表情是复杂的,“是,他的确对我仁至义尽,但是,我也可以啊!”他幽幽的说:“如果我从小就像他一样拥有所有人的关爱和注目,我也可以啊!从小,每个人都夸他聪明、懂事、有礼貌,仿佛他是完美的化身。他得到了所有的光芒,让我孤伶伶的躲在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从来没有。”
“小时候我试着说服自己以阿峰这样的哥哥为荣,但是当我慢慢的长大后,如此的自我安慰已经没有效果了。我受不了每个人都拿他和我比较。我的父母、学校老师、同遭朋友,他们说的、做的都是在告诉我:我比不上阿峰。”
他突然瞪大双眼,怒视着甯雨娃。“你知道被别人当面否定的感受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的父母不曾在你面前对你说过:你如果有其他的一半就好了。”
“叔叔……”甯雨娃动容的呢喃。她从来就不知道叔叔有着这么难堪的回忆,人一直是笑口长开的。原来,他也背负了这么多的辛酸。
“我不要你的同情。”甯震海厌恶的别开眼,“你就像其他人一样,拿我和阿峰比较之后,就对我露出同情的表情,好像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个笑话。我不是白痴,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忍受你们的嘲笑和同情的。”
“所以后来你就到日本求学?”风驰日问。
“没错,十八岁那一年我决定到日本求学。”他的语气虽然轻嘲,但听得出悲哀。“你真该看看我的父母听到以后的表情,他们高兴得只差没有烧香谢恩,对他们来说,送走我这个一点都不出色的儿子,是老天爷最大的恩典吧!”
“叔叔,爷爷他们……”
甯震海挥挥手,不打算听甯雨娃的解释,再多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没用,他并不想听。“在日本那段时间我真的过得很快乐。”他继续说着:“没有人知道我的家庭,没有人会拿阿峰来衡量我,我真正被当作一个人。原来我是不打算回台湾的,但是我的父母过世后,我不得不回来分担家族企业的担子。那又是一个恶梦。我拼命的努力,争取订单、让公司的业绩不断上扬。但是,就像小时候,没有人看到我的付出,所有的成功荣耀最后还是归到阿峰的身上。我恨,恨那些瞎了眼的人,他们眼中只有阿峰一个。但是——”他的眼球因愤怒涨满了血丝,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我更恨阿峰,他凭什么像一个完美无缺的伟人一样接受一切的荣耀,我恨他!所以我找了征信社高歌他,我不相信他毫无把柄,我要揭穿他的假面具。”
“而徵信社意外的查出他的身世?”风驰日推论。
“不错,他根本不上甯家的人,他只是母亲一个好友改终所托、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抢夺我的一切,他所拥有的原本都该是我的。”
“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我父母?”甯雨娃不禁泪如雨下,为死去的父母,也为曾被忽略的叔叔。
“我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做。但是就在我因为判断错误而损失了五千多万的同时,阿峰却告诉我,他要将他的股份释出。他手中有整整百分之三十八的甯氏股权,我只有百分之十三,一旦他将股权释出,受影响的不只是自己总裁的地位,还有我啊!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甯氏企业本来就该是我的,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我找了阴鬼原我设计那场车祸,我带着他的手下趁夜进入宅院中,避开了警报系统,引开两只狼狗,让他在煞车上动手脚。第二天,砰!我的计划成功了。”
事情到此终于明朗,甯雨娃颓然的流着泪,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她恨叔叔杀了她的父母,但是却也同情叔叔的悲哀;她很想为父母报仇,却又提不起勇气将叔叔送进监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呢?如果你那么恨爸爸,为什么在我意外逃生之后,你却又不杀我?”
“我当初的确是打算让你们一家子一起赴黄泉的,但是你也许不相信……”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当我知道你没死时,我真的好高兴。”
“既然如此,后来为什么又对甯雨娃动手?”风驰日怀疑的问。
“那是因为公司那些老家伙,他们三天两头就要我接甯雨娃回公司接掌总裁的位置,他们还是不把我当人看。”甯震海的态度在说到公司时又转为强硬。
“所以你觉得受威胁,但心甯雨娃会像她父亲一样抢了你的地位。”
甯震海懊恼的点点头,悔恨和沮丧毫不掩饰的表现在他的脸上。
“叔叔,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不可能会接掌公司的吗?”甯雨娃淡淡的道。
甯雨娃的羞愧更浓了。他以为只要得到公司就是得到一切,就能取代阿峰。现在才知道,他始终还是他,多年来别人加在他身上刻板印象不管是否存在,他却已经将这种印象转化为逃避的理由。只要有任何不顺利,他就将它归罪于阿峰身上、归罪于外人。他错了,错将别人随意的一句话看得太严重,而将自己陷在名利的追逐中,忘了真正的自我,想通之后,他突然觉得好轻松,抬起头,他无惧的一笑,“是我被私利蒙蔽了甯雨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阿峰。我想我该接受应有的制裁。”
“不,你不可以,你不答应。”听到他的决定,甯雨娃不禁大叫。犹豫的心情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没办法恨叔叔,她终于知道自己没办法恨他。
“甯雨娃……”甯震海感动的唤着。
甯雨娃忍不住的扑向病床,搂着他哭叫着:“我不准,你不能又丢下我。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你不能让我又没有了你,你不能!”
“甯雨娃,原谅我!”甯震海激动的紧紧搂住她,眼角不禁也滑落泪水。
风驰日和雷洛悄悄的退出病房,他们心中还有不少关于对阴鬼的疑惑,但是,现在的气氛不是时候。
“怎么?你感动了?”雷洛看着默默无语的风驰日,忍不住取笑。这家伙,眼眶还闪着泪光呢,哇!天要下红雨了!
风驰日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沙子。”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沙子?医院里?哈!笑话!
甯雨娃背起背包,准备到医院探望叔叔。
这几天,叔叔的伤势已经好转,相信再不久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不过叔叔好像还是很自责,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愧疚。她原先想通知婶婶来盾叔叔的,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她才明白婶婶当初对她的恶言;相向,其实只是为了保护她,这让她更想见婶婶一面。但是,叔叔却强烈的拒绝了,她不懂,也许叔叔是怕婶婶担心吧!
拉开房门,她意外的看到风驰日站在门口。
“你怎么回来了?”她很高兴看到他。这些天他好忙,忙着公事,还不时到医院看叔叔,她知道他是去顺一些事情,不过叔叔似乎不排斥,所以她也就随着他。
“要去医院?”风驰日问。
甯雨娃点头,不解的看着他,他的表情看进来好凝重。“你怎么了?”
“不用去了。”他艰难的说。
“为什么?”她疑惑的看着他,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你叔叔他……死了!”
第九章
甯雨娃有一搭没一搭的收拾衣服,摺好、放进行李箱,再摺下一件、再放进行李箱;重复相同的动作,让她莫名的心烦起来。她索性放下衣服,踱步到窗前。
一阵轻风吹过桌上已经泛黄的报纸,沙沙的摩擦声让她的注意力不由得又飘远。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旧报纸了,然而上头的一字一句还是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本报讯:代理甯氏企业总裁职务甫半年的前总裁甯震峰之弟——甯震海,昨天清晨七时意外车祸身亡。据了解,甯震海由于一周前驾车不慎受伤而住进缘世医院,正在接受治疗。昨天清晨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医院,随即发生意外。据院方表示,甯震海可能是因为医院生活过于烦闷,因此才会想到外面透透气,没想到却因此酿成悲剧。
报导中清清楚楚的介绍了叔叔的生平,但是外界没有人知道叔叔事实上是自杀的。她掏出了这些日子一直放在身上的信,虽然已经看过数遍,她还是打开了它,信中叔叔洒脱的笔迹写满对她的歉意。
在外人的眼里,叔叔的死因的确有点离奇,不少媒体质疑院方及警方的说法,怀疑有自杀的可能。幸赖风驰日的帮忙,他动用了风家的政经关系将消息压下,这件事才得以安然落幕。否则,她不敢想像会牵扯出多少难堪的事。
叔叔自杀的事情让她心痛,而风驰日主动的接手一切则让她感动。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一切已经算是妥善。如今,她继承的股份已经释出大半,算是了了父亲的心愿。公司也在董事会的召开下,顺利推选出新的总裁。并在改组之后,很快的就和风亦财团签署合作计划。她不知道这其中风驰日同情她的成份有多少,但是她由衷的感激,叔叔的心愿总算没有落空。
除了公司,另一件大事——叔叔的丧事也在日前结束。
那一天,是她离家后第一次看到婶婶。
婶婶平静哀戚的看着她,两人相视须臾,不禁相拥痛哭,所有的误会都在泪水中一一崩解。丧礼过后,当她拿出叔叔的遗嘱,言明婶婶可获得叔叔在世前的股权后,婶婶只是轻轻一笑便拒绝了。
“婶婶,这是叔叔留给你的啊!”婶婶未来的日子这么长,是需要生活费的。
“我不需要,如果可以的话,就将它卖了吧!我想有更多的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甯纪勤谦和的态度中没有一丝勉强。
“婶婶,你的生活……”甯雨娃试着说服婶婶。她不认为生活一定要锦衣玉食,也赞成婶婶想要助人的胸怀,但是总得先维持基本的生活,才有能力帮助别人。
“雨娃,你知道我最近加入的慈祥团体吧!”
“嗯!”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生活可以这么简单。粗陋但舒服的衣衫、便宜却可口的蔬菜,人与人的交流竟然是这么美妙……”甯纪勤兴奋的讲述着自己参与慈善活动的种种,那表情毫无保留的显示出她的喜悦与自在。
她羡慕婶婶的豁达,但是她还做不到。因为当她想到跟着婶婶追求安适恬静的生活时,眼前总不禁会浮现起一个表情冷漠、眼底却带着笑意的脸孔。
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像救星,拯救了她生命中的凌乱。
当她无处可去时,他收留她;她心慌意乱时,他安抚她;在她灰心丧志、了无生趣之际,他也以他的方法点燃她生活的斗志;甚至在她手足无措、濒临崩溃的时刻,他默默的接手一切的烂摊子。
她知道他只讲义,不讲情的。对她的帮助,他说那只是对朋友的义气。所以不要她感激。但是他不知道,她不只感激他,她拟早就在他身上沦陷了。
甩甩头,挥去脑中的脸孔,也甩干眼眶中的湿润,她重新回到床边,继续未完的收拾工作。她该回去了,虽然还没开口告诉他,但是离开是迟早的事。
婶婶也离开了,家中一个人都没有。身为甯家仅存的主人,她有必要回去去守住那个家园。她不否认这样的举动存在着逃避的动机,因为多留在他身边一天,只会更离不开他。既然他当她是朋友,她至少可以像个朋友的和他道再见,而不会有一天成为他生命中厌恶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