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坐飞机来的‘小客人’还不到两个月,白白胖胖的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它。”
“它叫什么名字?若是还没取,我们替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取名字?嗯!”他有趣的看着她,“它是只小母猫,芳名还没着落,就由你替它取吧!不过,它得冠孙家姓。”
“为什么?”岳水昙会意不过来,压根儿不知道孙仲宇已占她便宜了。
“因为小猫的‘娘’将来要嫁入孙家的,就算它是个拖油瓶,也得冠上‘孙’姓吧?”他一本正经的说。
岳永昙一经点通,不由得羞红了脸,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孙仲宇瞧她羞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再逗她,免得她恼羞成怒,屈时自己可下不了台,于是他找了个话题岔开她的心思。
“说到取名字,它既然入了‘中国藉’,就别再给它取洋名字,取个中国化一点的。叫什么呢?就叫‘傅芳’好了!再冠上战的姓,好!就叫她‘孙傅芳’。”他自言自语的胡诌一番。在旁的岳永昙险些笑岔了气。“什么‘孙傅世’?你当它是军阀啊!拜托你取个较文明、较通俗的好不好?”
“孙耀威!”他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孙仲宇!正经点。”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像他这种取名法,搞不好等会儿连国父,孙中山的名讳都卯上了。
“这个不行、那个不好,好吧!你自己取。”
“我们叫它‘皮皮’好不好?”她恶作剧的笑了笑。
“为什么要叫它皮皮?圆圆、胖胖、肥肥不好吗?”
“没办法,谁教那个自称它爸爸的男人那么皮?不叫皮皮要。叫什么?”
“哎呀!你居然反占我便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教我成天没事与你在一起,若我不占你便宜,实在有辱你平日的教诲。”
“败给你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是想要看它吗?现在带你去看个够。”
他领着她走向车子。
“我终于有猫咪了!该怎么谢你?”
“谢我?太容易了!”他倾向她耳际,低声的说:“待会儿在无人的地方……你就可以好好谢我了,我发誓绝对任由你处理。”他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岳永县双颊一红,停住脚步。“孙仲宇——”
“是!以上剧情纯属虚构。我什么都没说,看猫、看猫,别让猫咪久等了。”他在她背后吐了吐舌头。
第七章
孙仲宇怒气匆匆的往董事长室走去。
他一早到公司,原本心情极佳的,怎么他的秘书偷偷告诉他一个他完全不知情的决议,所有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无踪。
他不知道王经理到底做了什么,公司非得将他辞退不可;而且王经理是他所属的部属,为什么辞退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上司却不知道?难道他在公司就如此不受重视?
到了董事长室,他不扣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秘书被他怒气冲天的模样给吓住了,他忙起身:“总经理……你……”
不待秘书将话说完,他即自行说道:“我要见董事长!”
“可是,董事长和副董事长正在里面谈事,他交代过,无论是谁都不许打扰,包……包括你。”
“哦!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会来的!假使我不走进去岂非辜负了他们的美意呢?”说着,他立即走到玄关处打算开门。
秘书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坏了,万一让他闯了进去,明天他就不用来上班了;他连忙上前阻止。
“总经理,您别这样,您这样……岂不让底下的我们难做?请您……”
待秘书要动之以情时,下一秒他已将门打开了。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孙仲宇正好与孙仲志四眼对个正着。
“你来得正好!爸爸有话要对你说。”孙仲志站了起来。“爸,我先回办公室,有事叫我。”他带了个近乎胜利的笑容走到玄关处。
看了他的笑容,孙仲宇几乎可以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难猜出,此件事一定与孙仲志有关。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孙仲志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自为之啊!”
孙仲手寒着一张脸怒视着他,这却引起孙仲志更得意的笑。
待孙仲志走后,秘书法怯的将门带上,仿佛深怕孙冲一回过头看见他时,会怒斥他办事不力。
孙冲知道孙仲宇依然站在玄关口,他头也不回的,以一向命令部属的语气命令着他:“人都来了,为什么不过来?”
孙仲宇顺从的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耽搁的直接问:“为什么辞退王经理?”
“我的决定,不容你问为什么。!该问为什么的是我!你为什么私自将公司的钱借给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签有名字的支票,扔到孙仲宇面前。“是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力?你想造反是不是?”
“他家里需要这笔钱,我挪借一下公司的钱有什么不对?何况他的资历难道不值得这区区两百万?他对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孙仲宇激动得几乎站了起来。
“有苦劳就可煽动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于借钱给他?嘿!我还在想,这公司到底谁是主子?我还在你就如此,哪一天我要是走啦,难保你这混小子不会把整间公司都送给了他。”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看着父亲固执的表情,孙仲宇知道自己无法扭转情势保住王经理;但是,他依然必须搏命力取,毕竟是他签字允许王经理挪用那笔钱,等日后再归还的,假使他因此丢了工作,那真是丢得冤枉。
王经理是他的左右手,没了他,对他而言是一大损失。他知道“动用公款”只是借口,想把正若闻开除才是事实,这八成又是孙仲志的意思。
只是他又何必如此处心积虑要把他的心腹一一除去,他早摆明不与他争“孙氏”了,难道对孙仲志而言,公司里多了一个他的知己,便是多了一个敌人吗?兄弟之间非得如此?
他受够了!孙仲志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现在连王若闻都要走了,下一个不就是严岚明……
“爸,仲志到底告诉你什么,你非得要王若闻走路?何况假使真要追究‘挪用公款’者,那走路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王若闻,肇事者是我不是他!”
一想到他最亲爱的父亲居然被孙仲志玩弄于掌上,孙仲宇真有说不出的痛心。
他与孙仲志虽为兄弟,但是,他对他从来就没有亲近的感觉,反倒觉得他是个陌生人,一个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仲志没告诉我什么,是我做的决定。我所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包括你。”孙冲严厉的指责他。对于这个儿子,孙冲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我不求我能影响你的决定,但是——我要为我所说的话负责到底!”他倔强的看着父亲。“是我允许王经理挪用那笔款项.所以该走路是我!明天我就辞职。”
孙冲万万没想到孙仲宇会来这一招,一口怒气在胸口引爆,他用力一掌拍向桌子,“你要造反是不是?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最好好自为之,别把我惹恼了,否则……我当没生这儿子!”
孙仲宇只觉满腔热血直往上冲,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了出来.他不加思索的接了他的话:“你早已当作没生过我这儿子了!”
孙冲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一巴掌重重的挥了过来,霎时间董事长室发出一声巨响。一股疼痛扩散在孙仲宇脸上,鼻血随之流了出来。
孙仲宇被父亲突来的一记耳光吓住了,抚着左脸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几秒钟泪水几乎模糊了视线,但他咬紧牙硬将它逼了回去。
“很抱歉说出那样的话,可是,老话一句,王若闻没有错,错的是我。”说完,他立即转身离开。
孙冲看着儿子走出视线,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一种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老了。他不断的问自己:仲宇要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孩子,他永远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与他打成一片,总觉得他与他之间永远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像他和许婉玲一样。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令他满意?难道在他眼里,他真的是个如此失败的父亲吗!
他到底该怎么做……
走出董事长室,孙仲宇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没有到孙仲志的办公室找他质问;因为,就算孙仲志承认是他怂恿父亲革除王若闻的,他又能怎样?打他几拳出气?好好警告他一番?这些都于事无补,而且只会令事情愈发不可收拾罢了。
方才孙冲的一巴掌打疼丁他,然而内心的疼痛又岂是这一巴掌所能比的?
他知道父亲十分看重孙仲志,将来孙氏的继承者也一定是孙仲志,而他一直安于平实无争的地位;也因此,他在公司并不求表现,采低姿态过日子。
一直以为这样就可以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哪里知道他如此委曲求全还令孙仲志不满意,一定得将他逼入死巷不可!他为什么要处处与他为难?到底为什么?
漫无目的走在街头,滂沱大雨打在他身上;街上的行人早已躲到骑楼下,唯独他无视大雨,走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
走着走着,经过以前替候胜代过班的饭店,直觉想找他出来。
走进饭店,孙仲宇一身湿透的西装立即成了注目焦点;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礼貌的说:“先生,请问有什么要我服务的吗?”顺手递来一条干毛巾。
孙仲宇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条毛巾,眼神呆滞。
“替我找候胜,客房部的候胜。”
“这样?麻烦你等一下。”服务生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候胜即出现。当他看见孙仲宇那副失魂落魄的潦倒样,第一个掠过脑海的想法是——伯母出事了?
除了这样,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能令孙仲宇如此。
“仲宇,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找个地方谈吧!”
“你需要换套衣服!”候胜看了看表。“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当候胜再次出现时,他已换下工作服。“走吧,到我家洗个澡,换套干衣服再说,好不好?”
孙仲宇感激的看着他,跟着他走出饭店。
许婉玲在房里默默的拭着泪。
孙仲宇已经失踪三天了,至今仍没有一点消息。
他就算不满意孙冲及孙仲志,怎地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联络?
孙仲宇拭着鼻血走出公司的事,她已略有耳闻,也想过要质问孙仲志。
但她也明白他的话并不足以采信,因此,她直接问了孙冲。
哪知道他居然回答:“那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讨打!他最好别再回孙家,我孙冲不少他一个儿子。”
许婉玲顿时愣住了,孙冲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过一会儿,她立即反唇相稽:“你本来就只有孙仲志一个儿子是吗?这么说来,你也只承认林依兰这个妻子了?”她把心中压抑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婉玲……你……”
“说中了你的心事?”她面若寒霜的看着他,“儿子是我的,你早该明说你不要他,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要他姓许,绝不会花你孙家一粒米!”
事情闹开了,许婉玲不想再压抑自己;想说的话就痛快说出来,不必再考虑什么!要是仲宇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会把一件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抖出来,让孙冲后悔一辈子!
“婉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仲宇也是我的儿子,他不见了我也心慌呀!刚才我只是说气话,难道真心话及气话你都分不出来吗?”孙冲对她始终有着深深的愧意,所以,再怎么不中听的话,只要是她说的,他也绝对不会对她发火。
“你的话在好久以前我就分不清真伪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舒服,想回房了。”
回到房间后,她将房门锁了起来,静静对着空房流泪。
原来孙仲宇在孙冲的心目中只有如此分量!
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居然如此不重视,还出手将他打伤了!出手如此重。他真下得了手!
一想到孙仲宇拭着血走出公司,她就心如刀割。
从小到大,她从未打过儿子,更何况是打到流鼻血!
就在她心里痛责丈夫狠心时,身旁的电话忽地响了起来,她赶紧拿起。
“喂……仲宇!你现在哪里!你连妈都不要了,是不是?”她一面说一面流泪。
电话另一端的孙仲宇只简单说明有关王若闻的事,并且表示父亲的立场并没有错,是他出言不逊,自己讨打。
当许婉玲问他何时回家时,孙仲宇颇犹豫了一会儿。
“短期内我不想回家,这是对王若闻的事负责;我不要别人说爸爸处事不公,也不要王若闻说我光说大话。其实,离家一段日子也好,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母亲听,希望她能谅解。
其实,他想独自到外面闯闯的想法已经酝酿很久了,只是碍于父亲的阻挠而作罢。这次的事情,倒给他带来到外头独自奋斗的机会。
许婉玲听到儿子的想法本要加以反对,可是,她仔细一想,他的确也该到外面闯闯;一个过度保护的孩子,将来的确担当不了大事。
“自己在外头要多加小心。你的想法我不反对,只要你认为对的就放手去做,我会支持你。”
母亲的深明大意义令孙仲宇感动莫名。“妈!谢谢你。呃!对了,永昙……”“打通电话给她吧!她也为你的事很担心,这三天她已打了好多通电话过来了。”她一想起这个心中已默认的未来的媳妇,嘴角不由得扬起了笑意。“再不打给她,我想她都快登寻人启事了,她比我这个做妈的还急呢!你这孩子就会教人操心。”
“知道了!那……改天再聊。”
挂上电话后,许婉玲宽心多了。
她知道凭儿子的能力,一定能为自己闯出一片天空的。在孙家他受到抑制,在外头他可以尽情一层抱负!
已经离家一个多星期了,孙仲宇依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一翻开报纸上的征人启示,大多是一些不能视为终身职业的工作;诸如服务生、KTV小弟……他要找的是能发挥自己所长、也值得他投注心血的工作。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能找到。
再找不到工作的话,他就要坐吃山空了!匆匆忙忙的离开公司,身上带的钱实在少得可怜,若没有候胜义助的一万元,他哪来钱付那一个月五千元的房屋租金?
他现在的身分是无业游民,所有花费都得考虑再三,以最少的花费达到最高的效果。候胜就取笑他是“落难天子”,他则自称为“孙回”,“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也不改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