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鸿放下公事包,笑着跟他对视。
「今天是我理亏,所以不跟你计较了。」他好心情的放过他的无礼行径。
「在今天的时间内找个空档,重新召开会议。」
「就这样?」张士哲瞪大眼,不敢相信他想这样就打发掉他。
「你都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你早上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我昨晚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华书鸿微微耸肩,完全不当一回事。
「对了,等下打个电话,叫『环世』送本目录过来,我晚上要送礼。」
「环世?」张士哲这下更吃惊了,手指指着华书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认识华书鸿这么久了,他自然很明白他的一贯行事作风;而会想送环世这家专门出产钻表的礼物,通常都是他收了个新情妇的时候。
「怎样?」华书鸿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
「这不是你千交代、万嘱咐的吗?怎么现在又有意见了?」
他不是很乐意夏馨仪成为自己的情妇吗?
「什么时候的事?」见事情果真演变至此,张士哲只差没跳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知道?」华书鸿反问。
「我……我关心啊,这整件事我可是最关心的人,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的,我怎么都没听到风声。」先别说侯琬羽那儿没传来消息,就是华书鸿这边,他通常找情妇的前置作业可是多得很,怎么这次没消没息、什么大动作都没有,就暗地进行到这一步了。
「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华书鸿白了他一眼。
「反正就是这样,等等还有些事情,你再顺便替我办一办:还有,找个人到我的住所陪馨仪回去搬点行李。」
「她在你那里?」
华书鸿没好气瞪他。「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这样连外面的人也可以听见。」
这真是太诡异了!张士哲瞪着华书鸿,仿佛眼前的人是外星人一样。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张士哲觉得太震惊了,一点都不像他平常的作风。
「你不用管。」华书鸿板起脸,受不了他的大惊小怪。
「反正我交代你的事情就去办,其他的没你的事不要问。」
「我……」张士哲还想再问,但是在华书鸿的一瞪之下,也只有乖乖的出去。
没关系,这边问不到,他还有另一边,他肯定侯琬羽一定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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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名的法国西餐厅内,华书鸿正在补进行他一贯的「仪式」。
夏馨仪看他笑得颇有深意,还在猜测是怎么回事时,他已经不知由何处变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递向她。
「这是?」夏馨仪惊讶的接过,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不解的看着华书鸿,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送礼物给她。
「给你的。」华书鸿笑了。「算是『定情之物』。」
话说得好听,其实也只是他的一个标记罢了。每一任情妇,他都会在关系确定时送上一只环世出品的钻表,当作是一种「见面礼」,代表他把她「订」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习惯。
「定情之物」四个字,让夏馨仪怦然心动,她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伸手打开绒盒。
「好漂亮。」夏馨仪看着盒中的心形钻表,欣喜的不是那灿眼夺目的发光钻石,而是它所代表的意义。
礼物,他送她礼物呢!这是自己幻想过多少次的情景,没想到会有成真的一天,美好得让她不敢相信。
「你喜欢就好。」华书鸿拿起表替她戴上,对於自己挑选的眼光相当自满,
钻表在她腕间闪耀着,折射出来的光芒炫得夏馨仪失了魂,而华书鸿那温柔的笑更是令她沉沦。
「谢谢。」夏馨仪看着两人仍然交握的手,对他轻声道谢,为他的这份心意而感动不已,她心里甜丝丝的。她从小到大收过的无数礼物中,再也没有一样的价值意义大过手上的钻表。
但下一刻,华书鸿突然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又是什么?」夏馨仪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与他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公事要谈吧?
「里面有张空白支票,还有一张信用卡。」华书鸿笑笑。
「我们之前没详细讨论,所以我直接采取这种方式,不希望让你觉得委屈;还有现在住的那栋房子,我已经去办过户,明天负责的人会和你联络,你把该给的资料证件准备好了,房子就过到你名下。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现在一并提出。」
华书鸿依然握着她的手,口气普通得像是在聊天气般,对於条件要求他也不多做设限,他相信夏馨仪不至於太过分。而说到这种情况也真是头一遭,以往他都是先把这些「琐事」谈妥,就像做生意先谈条件一般,但这次是他莽撞行事,不过看看现在的结果,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的这一番话听在别的女人耳中也许是天籁,但是对夏馨仪而言,却是冬天里的一大盆冰水,毫不留情的从她头上淋下来,让她错愕万分又浑身冰冷。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的身分,想起两人的关系。这并不是一般的恋人在谈情送礼,而是商品化的情妇关系。
所有玫瑰色的云彩消失了,残留下的是冷酷的事实。
她是情妇,是他用金钱买下的,这个认知让她刚才的感动变得可笑而廉价,她暗嘲自己的愚昧。
「怎么了?」发现她神情不对劲,华书鸿询问道:「该不会是想不出来还要些什么吧?这事不急,我又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说,这个承诺是没有期限的,你可以慢慢想,想到再跟我说就行了。」
他的态度更是刺痛了夏馨仪,她忍不住提起勇气故意问他:「你对你的妻子也是这样有求必应吗?」
华书鸿一愣,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而他也从来没想过,所以他听了也只是不在意的淡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看得出他不想谈,但夏馨仪就是管不住自己,她觉得胸口有股情绪在冲撞着,让她失了理智只想一吐为快。
「难道你都没有想过你妻子的感受吗?为什么你能对每一个情妇示好,却吝於给予她一丁点?她才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人,为什么你却对她漠不关心,甚至从来没正视过她的存在?」
「你似乎管过头了,『情妇』!」华书鸿冷下脸,加重语气提醒她自己的身分。一个情妇在关心他的妻子,她有没搞错啊?
一时间,原本欢愉的庆祝气氛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沉重,他们无言的对望着。
夏馨仪咬着下唇,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来激怒他,破坏好不容易顺利进行的计画,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觉得自己千方百计的接近他,成为他的情妇,就是为了要质问他。就算现在後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华书鸿看着她的反应,觉得以她的身分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只是单纯因为她太过善良,还是另有原因?
一个情妇为正妻抱不平?这是多可笑的行为,她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本分?
气氛很凝重,华书鸿看着她的目光由冰冷渐渐转为怀疑。
她究竟是谁?一直以来都带着存疑的迷雾,现今似乎益发扩散。
这个情妇接班人,究竟有什么秘密?
第九章
经过那一晚的不愉快後,两人之间陷入了僵局,夏馨仪完全想不出解决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侯琬羽向她说明情况。
(你也真是的。)听完她的说明,侯琬羽只有「无奈」二字可以形容。
(明明知道不该讲的话,你偏偏硬是要说。)
「对不起。」夏馨仪道歉着。一连好几天,她都想找机会和华书鸿谈和,但是一来她本来就不擅长,二来华书鸿也没打算给她机会,对她视若无赌,让她沮丧得不得了。
「我知道他听了一定会生气,可我就是忍不住。」弄成现在这种情况,夏馨仪的确很後悔,但是当时就是管不住自己。
问个清楚!她当时只剩下这个念头,完全顾不得後果。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侯琬羽说出之前曾教导过她的道理。
(古时候贤者的话还是有一番道理的。你看,这不就应验了。)
夏馨仪不是不明白,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算了!)侯琬羽自然也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再去责怪夏馨仪或者後悔也无济於事了;而且由夏馨仪的声音听起来,现在最最懊悔的人非她莫属,自己就别再说她了。
(那现在呢?)
「我有想跟他道歉,可是……」夏馨仪声音低低的,对自己的过错相当自责。
(找不到机会。)侯琬羽很顺口的接下去。她相信夏馨仪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而是真的有心要做,只是不得其门而人。在这方面她还嫩得很,若不是华书鸿主动,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情况肯定依然是不会有所改善。
「嗯。」夏馨仪很羞愧的承认。「琬羽,我该怎么做?」
明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总是依赖着侯琬羽,可是夏馨仪真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若没有人帮忙,她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
侯琬羽微微叹气。
(找张士哲商量吧。)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方法了,总不能由她出面跟华书鸿明着谈吧?这种事还是要来暗的。
「可以吗?」夏馨仪有丝迟疑。
(把问题丢给他,管他可不可以。)侯琬羽霸道的说。
(反正这件事他也要负点责任,而且他在华书鸿身边做事,又是他的好朋友,想要制造机会的话,不找他找谁!)
这可不是她推诿责任,上次不就是张士哲安排饭局拉近他们的关系吗?这次再来个如法炮制。
(不过我要提醒你,以後要学着控制情绪。)侯琬羽不忘交代她。
(先前你上课学过的不要忘了。现在你是他的情妇没错,可是情妇这位置,向来是悬在半空中,最没有保障的。男人现在可以因为一时的新鲜刺激对你好,但是不会永远容忍你;人情比纸薄,男人翻脸向来比翻书还要快,这点你要永远记得,以後可别再犯了。)
如果再有下一次,侯琬羽也不敢保证这戏还能唱下去。
「我知道了。」夏馨仪幽幽的应道。她在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对华书鸿而言,自己不过是名情妇,是个用钱买的女伴。
(撑不住的话,就安分当他的妻子吧。)侯琬羽不是威胁而是劝导。以她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当情妇,再有决心也是一样。
而且她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也没什么好再坚持的。
夏馨仪沉默不语。
妻子?在和华书鸿熟识後,她开始对自己一年来的定位存疑。
那真的是妻子吗?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吧?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被动的挂上了电话,夏馨仪再一次落入了冥想的思绪之中。
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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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士哲正头大得很。
大老板这几天心情欠佳,整个办公室有如笼罩着一大片乌云,而这时候又接到侯琬羽的电话,他真的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歹命的人总是他?为什么每次都要他去想办法?他真的是哀怨到无可复加。
可是即使心里再怎么呕、再怎么怨,他还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装出一副无知模样,故作轻松的踏入战场,去面对凶猛、情绪又差的上司。
「这个周末是馨仪小姐的生日,正好南投开了一家新的度假中心,听说设备一流,风评极好,你要不要带她去看看,顺便休个几天假?我看你最近工作情绪不稳,还是出去定走散散心比较好。」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就是怕他会在吃不完的白眼中败下阵来。
华书鸿瞄他一眼,理也不理他。
「干什么摆那个脸色吓人?」张士哲硬着头皮继续数落他,一副「虾米拢免惊」的好气魄,只当这一切都是梦,反正华书鸿也不能把他吃了。
「美人在抱不是应该很得意吗?我看你前几天的情绪很好,对馨仪小姐很满意的样子,怎么才过没多久就全变了?」
很戏剧性的,他不忘配上大惊失色的表情,同时手指颤抖的指到他眼前。
「你这小子该不会一天就看腻人家了吧?」
「你闭嘴!」
很可惜,他唱作俱佳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华书鸿的共鸣,而是一阵狂吼。
华书鸿瞪向他,实在受不了他越来越像苍蝇的性子。
「凶什么啊,我可是好心耶!」张士哲大声喊冤,只差没落下男儿泪。
「不然到底是发什么事?看你这几天的脸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司营运困难有什么财务危机,你堂堂一个企业集团总裁,犯不着这样吓我们。」
华书鸿不语,他想起了夏馨仪。其实她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太不会看人脸色,不会看场合说话,而且这样闹情绪也真的是没意义。
「怎么了?」张士哲关心地问他:「不说话净是板着脸吓人,事情怎么样你要说,不然谁知道。」
「度假这个提议你觉得怎样?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去安排了。你不要的话也要说一句啊!」表面上是豪气得很,其实张士哲心里在淌血。如果这方法失败的话,他还要努力想出下一个,就这样耗着只是浪费时间。
他是一问大公司的总裁特助,不是什么交友中心的来电专员耶,他还有他的正事要做,真当他很闲吗?
华书鸿想了想,下了决定。
「去订房。」
「什么?」尚在心里叨念着自己不幸的张士哲忽然一愣,一时之问反应不过来。
他的意思是同意了?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你听见了。」换华书鸿叹气了。「就照你说的安排。」
张士哲停了三秒,而後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样才对,我就说……」
「停!」为了避免自己再度遭受苍蝇袭击,华书鸿立即喊停,阻止他的长篇大论。
「还有一件事。」
「什么?」张士哲才刚落下的心又悬起来,小心翼翼看着华书鸿的认真态度,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去帮我查一下夏馨仪的背景。」她实在是存有太多的疑点了,他一直有这个疑问,却总是教别的事给分去心神,趁着这次记得赶快教张士哲去办。
「背……景?」张士哲瞪大了眼睛。
天啊,他就知道准没好事!还能有什么背景,不就是夏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他华某人结缡一年的妻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