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继续扮可怜,等大哥回心转意啊!」裴允澄开心地扭身离开,突地又回头扔下一句话——
「对了,大哥还说演艺圈这些急欲成名的女人最容易上当、也最好哄,没事送送东西讨个欢心,就主动投怀送抱,爱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罗!」
纯情气结,「总比你暗恋自己大哥,阻断大家的聿福好吧?兄长一有情人就装疯卖傻,一会捉鬼、一会除魔,闹给谁看?」纯情不肯示弱的反唇相稽。
裴允澄恼羞成怒,「是大哥要我演戏给你看,教你知难而退,谁知道你脸皮这么厚,我们都唱这么久的戏了,你还搞不清楚状况!」
「他不是那种人。」无奈,她对他的信任早已动摇,这话只是说来安慰自己。
「是吗?不然你以为我胡闹那么久,他为什么完全没生气的徵兆?就算他是我的大哥,也不可能纵容妹妹无法无天至此吧?用点脑子吧!」鄙夷地伸出食指敲敲额头,然後头也不回的走人。
纯情动不了,她的话听入耳里,疼进心底。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使是亲兄妹,也不会包容这般胡闹的行径,甚至成为大家的笑话……所以,这些全是为了演戏给她看吗?要的是她的身子,还是感情?
她被他耍了吗?
还是被一群人给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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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射进古老的建筑,远方的鸡鸣打破宁静,昨夜回到房间後的纯情一夜无眠。
她没有像疯婆子般去找每个人理论、求证,宁可在心里说服自己相信裴其濬的甜言蜜语是真的,相信她与秦栈风等人一起培养出的革命情感不是假的。
即使精神状况不佳,但当纯真一敲门,她还是起床盥洗,准备一早的通告。
一踏出饭店後门,刺眼的镁光灯接二连三亮起,大批媒体记者像潮水般靠近,将来不及反应的她簇拥至人群里,数十支麦克风围在面前。
「郝小姐,请问你对赌约的事知不知道?」
「传言你只是裴其濬的一颗棋子,是否属实?」
「你对於一千万的价码满不满意?有没有考虑给赌输这局的欧阳骥、秦栈风等人分红?」
「纯真,这是怎么回事?」纯情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纯真身影,然而过多的记者、摄影机,将两人越隔越远。
「郝小姐,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对於接二连三卷入桃色风暴,会不会影响你复出的决心?」
明白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帮她,纯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什么桃色风暴?」她沉著以对。
一名热心的记者递上一叠报刊,斗大的字眼瞬间粉碎了她对裴其濬的信任,瓦解了她最真挚的感情——
「裴其濬一千万力赌郝纯情芳心」、「美人难过英雄关,郝纯情沦为玩物」……来不及细看报上的内容,眼睛只看到他们亲密的合照被记者刻意割成两半,另有二张秦栈风和欧阳骥签名的千万元支票。
僵愕灰败的表情忘了掩饰,一架架摄影机连续捕捉,一丝遁逃的机会也没有。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让我过去。」抓起遮阳的薄外套挡住自己的脸,努力挣脱人群。
所幸片场的工作人员就等在前头,合力保护她安全上车。
上了车,纯情不发一语,内心的脆弱赤裸裸地被人摊在阳光下,将要成为众人茶余饭後的新话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传媒的力量曾经使她成为红遍亚洲的一代玉女明星,或许也将让她变成天底下最可悲的一大笑话!
纯真坐在她的身侧,好担心,「大姊,我跟欧阳说一声,你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休息好了。」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却很明白,只要伤害大姊的人,都有错。
从小到大,不曾看过这样的她:心碎落寞的神情,仿佛再也没有未来。
「不用了。」一抬首,看见後视镜里几位不甘心的记者、摄影师,开车尾随而来。
她想逃,逃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个人安静地舔舐伤口……但她能逃到哪去?
四周全是虎视眈眈的人,他们都想看她的笑话。
呵!纯情仰头轻笑,天地之大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大姊,你怎么了?」纯真被她突来的笑声骇著。
「没事。」淡漠的别开脸。
待车子开进片场,裴其濬立即迎上前来。
「我有话跟你说。」
纯情甩开他的圈握,「但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
她已尝到天真愚蠢的报应,不能再失去最後一丝尊严,让众人看尽她的笑话。
「不要选在这时候和我闹脾气,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必须厘清。」裴其濬烦闷的叹口气,一夜之间,他竟从不近女色的新好男人变成始乱终弃的情场浪子。
「裴大制作,是你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对我的表演方式有问题,麻烦你去找导演沟通。」语气淡漠,表情像冻上一层冰霜。
「我不许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竭力压下拚命往上冒升的怒意,双手握住纤细的臂膀喊道。
「那你希望我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纯情利眼审视他的面容,自嘲:「以一个被你玩弄於股掌间的玩物,或是连大脑都没有的花瓶女星的形象?]
「事情尚未明朗,你更是什么内幕也不了解,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该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全了允澄的私心,却彻底伤了她的真心。
「请你也不要在游戏结束後,还妄想再把我当白痴要。」揪心的痛楚在心里蔓延,她必须努力凝聚更多的抗战意识,才不至於让自己输得难看。
裴其濬脸色晦涩得犹如刚从地狱回来,不顾众人侧目,硬是将她拦身抱起,走人休息室。
「放开我!你干什么?」纯情狼狈地跌人他的怀里,抡拳挣扎。
「我们需要谈一谈。」将她扔进沙发里,重重地甩上门,再落锁。
「我说了,没什么好谈的!」心底的委屈像是吞了一块沉重的铅,痛楚难言。
「没有什么赌约,那不过是我们一时的戏言,还有那二张支票,所有的一切全是为了让允澄离开所设下的幌子,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她会向报社发布消息……」心里一著急著解释,说起话来顿顿停停,毫不顺畅。
他万般无奈地凝视她的脸,希望取得她的谅解。
纯情不置可否,自我解嘲说道:「不错啊,这件事爆发的正足时候,正好给我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不用发新闻稿、不用讨好记者,就有那么多人抢著报导我的新闻,我开心都来不及了!]
一抹黯淡的惨笑在唇畔化下开。这是自食恶果吧?以为赢得全世界,其实输得彻底,连带一颗心也赔了进去。
「不准你再这样说,我发誓真的不是有意让允澄伤害你,如果我知道她会这么做,一定事前阻止。]
「我不怕伤心,就怕别人欺骗我。」委屈的泪水关始在眼角累积。
她能不能收回那份对他完全信赖、完全投入的情感……原来一度以为能够紧紧依靠的踏实感全是谎言……
他们让她痛不欲生!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裴其濬那双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真心的啊!]纯情激动的低吼。
「你要我怎么证明?掏出我的心吗?』他撕开衬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她则是一脸惨澹地望著他,眼泪就在此时滑落。好讽刺,不是吗?相同的承诺他竟用在不同的女人身上。
陡地拉起冰冷小手贴上自己温厚的胸膛,「你掏出来啊!掏出来啊!」
彷遭毒蝎蝥伤,纯情迅速地抽回手掌。他眼底深处的澎湃让人绷紧了神经,更加难受。
「回答我啊!」裴其濬双手贴著墙面,围堵她能逃离的所有方向,「看著我的眼睛,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当她难堪的抬首,他二话不说立即俯身攫住柔嫩的唇办,以为如此便能消弭两人之间的疙瘩。
他吻得深入,粗蛮中带有几分惩罚意味,急切索求她的同应,以证明自己对她仍有重要性,同时也毫无顾忌地释放深沉的情感狂潮。
纯情十指贴紧抵住他的胸膛,小脸左右缩躲,意图阻止他的进犯。
裴其濬不容任何抗拒,当她用那般决绝的口吻与他说话,他的心慌得只想再次征服她,勾引她忆起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甜蜜。
当唇与唇亲密贴合,彼此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空隙,可心和心之间的距离呢?
在她猛地以齿咬嚿他的唇时,他明白了,他们的心与身体的距离反其道而行,正一寸寸的拉开……
离开了她红肿的唇办,拭著被她咬伤的血痕,他凝望著她——曾经,那双美丽大眼里,他就是全世界,如今徒剩委屈和不信任。
「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们的感情?」
纯情顺著气:心痛问道:「你和裴允澄是亲兄妹吗?你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这很重要吗?」允澄之於他,除了妹妹,还是妹妹。
「亲兄妹不会拥抱接吻,亲兄妹不会结婚,亲兄妹也不会互许承诺……」眨眨眼,眨掉了方才未落的泪珠,然後骄傲的微微抬高下巴,不许无助的泪水再次坠跌。
「她永远是我妹妹,我不会娶她,更不可能爱上她。]为什么这些人都要逼他?
想爱一个女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何变得那么复杂?
「她不当你是哥哥,她要嫁给你,她一辈子也离不开你。]
她望著他,缓缓道来听到的事实,她的声调淡如轻风,内容却是犀利如刀,直直捅入他的要害。
裴其濬痛苦的阖眼,给的还是那个千篇一律的理由,「母亲临终前,我承诺她不让澄儿受到丁点委屈、不让她受伤。]
「那我成全你们。」她好悲哀的露出一抹自怜的笑,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我要的不是你的成全。」气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抱歉,我一辈子也不会祝福你们。」任性的表明立场,抿著唇阻挡强烈的悲伤侵袭坑坑洞洞、已经不完整的那颗心。
未掩的窗棂吹来阵阵凉风,散不掉他们僵持的气焰。
纯情僵著残存的尊严,挺直背脊走出休息室,希望也能走出他的生命。
第九章
裴允澄在片场外搭设的休息室找到裴其濬,双手悄悄环住他的腰际,像个无依的小女孩,将脸贴上他的背脊。
她在示好,往往只要她先摆低姿态,不管做错什么事,他总不会和她计较:她认为这回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何况他亲口说过不爱郝纯情。
暗地向报社发出消息是想早日结东他们的关系,这么做完全是为他好,免得後患无穷,她相信他不会怪她的……
只是,一听说他找过郝纯情之後的反应,她的情绪开始难以平静。
「大哥,你在生气吗?」
「放开!妹妹不会这样抱著哥哥。」裴其濬脸部肌肉因为强忍情绪而微微抽动,不耐烦地拨开她的双手。
或许大家说的没错,是他的溺爱造就今日允澄的无法无天,所以,他想改变照顾、关爱她的方式。
「我不是你的妹妹,从小我就不要当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妻子!」裴允澄噘唇不满,抗议叫嚣。
「不可能。」再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说过要娶我,你不可以违背誓言!」怕他反悔,她急得提醒。
「那只是玩笑话。」
「不,不是戏言,你是真的爱我,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激动地揪紧他的衣襟,强迫他看著自己,「你答应过妈妈的,你说过不离开我……」
「不要再拿她对我的恩惠来勒索我的感情。」郁积心中的压力陡然引爆,没有心思考虑她的心情,一颗心全敦纯情受伤含怨的眼神给占满。
裴允澄涨红了脸,难堪地像被甩了一巴掌,字字狺吼:「你从不用这种口气凶我的!」
「所以我确实是造成你骄纵个性的罪魁祸首,必须负起完全的责任。」换口气,「你安静离开,或许我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你永远是我妹妹,我还是你的大哥。」
她凄惨大笑,「谁希罕当你妹妹!如果你要的仅是这层关系,从我懂事开始对你无理取闹,就该狠狠打断我对你的痴想……你根本不该哄我!」
「我不想伤害你。」他复杂又冷漠的表情,让她看不穿心思。
「其实你是不想自己受伤吧?」讥弄的瞅著他,瞧不起的神态,「所以我对你的无理取闹、我对你的感情索求,最後全变成你和那些女人分手的藉口,因为你怕再次尝到失去的苦果……]
裴其濬失控的扬起手,然一对上那张与记忆里相似的温柔脸庞时,霍地挫败的垂下。
她瞪著他的动作,讶然不信,「你从来不曾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我,如今却因为那只狐狸精……」眼底那份全然的独占欲望,令人无法直视,一望便要喘不过气。
「注意你的用词!」眯起寒眸怒斥。
他的态度与口吻教裴允澄怔了半晌,「原来你真的这么爱她……」著魔般的反覆低语,兀自阴沉狂笑,「没关系,我得不到你,你也休想得到她!」
负气地撂下狠话,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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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时间流逝,电影的拍摄工作终於接近了尾声。
没有离情依依的不舍之情、没有杀青的喜悦,整个剧组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这些日子,纯情像是独行侠,除了平日的对戏,其他时间皆将自己关在保母车里,美其名培养情绪,其实是找个地方疗伤止痛。
她迫切地想回到台湾,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不想挣扎在谎言与虚名之间。
片场外依然聚集一堆捕风捉影的媒体记者,她和裴其濬掀起的绋闻依然甚嚣尘上,没有止息的迹象,一开窗全是跟监的记者,将她的隐私彻底透明化。
「纯情,这是最後一场戏,等一下婢女会将梁山伯的血书丢进窗口,这时候你握著书卷隔著微弱的光线开始哭,然後一边讲对白……」欧阳拿著剧本指导她走位。
「好。」她点头,表情看不出内在情绪,客套的对话仿佛他们仅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Action!」欧阳大声喊道,三组摄影机和灯光师马上就定位。
一串急促的脚步拉开序幕,戏里的纯情倚在窗前,低呢道:「是银心吗?」
「小姐,是我,梁公子的手书我送来了。」银心将书卷丢进屋内。
她在地板摸索,打开书卷赫然发现雪白的纸上晕染一层腥红血渍,所有封贮的痛苦炸开来,热泪在心中汇成了河流。
「山伯,你的话我已经听到了……」她如泣如诉的低喃对白,泪珠盈满眼睫,连日来的委屈一古脑儿的尽情发泄,哭得扯心撕肺,令在场工作同仁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