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你千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少跟我玩花样,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你那点把戏本小姐还看得出来。」
「总算,你也承认门己资深了吧?」裴其濬得意洋洋,唇角勾起一抹恶劣调侃的暗笑。
士可杀不可辱,纯情忍无可忍,受不了他的再三撩拨,火气扬了起来。
倾身揪住他的领带,窈窕的背影恰好遮住这般野蛮的举止,嫌恶的眼神瞪著他,彷若看见祸国殃民的卖国贼。
「你少往我的痛处踩,我如果那么容易被打倒,就不叫郝纯情!」
「说得也对!」裴其濬顺她的意点头,「蟑螂的韧性极强。」一出口又是讽刺的字眼。
纯情的脸色快速转黑,紧握的指节急速泛白,「我真不晓得堂堂好莱坞金童制作人卫生习惯这么差,连牙都懒得刷!」
他的得意维持不到三秒钟,便让她损得脸色铁青,青筋在额问跳动,双眸燃著狂炽的怒焰。
「你……」
上辈子他—定欠了这女人一屁股债没还,这辈子才得忍受她嚣张的气焰。
扳回一城,纯情得意一笑,「说吧!你处处打压我是为什么?难不成你也担心自己跟他们一样迷恋上我?」
迷恋!
惊骇的念头轰然劈进裴其濬脑里,对於眼前这摊「祸水」,他避之唯恐不及,怎可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况且他们认识未满一天!
「不是!」
他非常确定的反驳,倔强的表情写满肯定,但却怎样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她一踏人工作室,自己便无端开始瞳孔放大、呼吸失律:心跳加速等等的反应,这些怪异的现象此刻仔细想起,软他无由的烦躁起来。
一抹异样的暗流滑过心田,在胸臆间拨酵,这个女人让他变得彷佛不再是自己。
「反应这么直接,拒绝得又太彻底,好像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嗔怨道,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期待些什么。
这个男人狗嘴吐不出象牙,而她竟还对他心怀期待,敢情是头壳坏去?
「废话!」裴其濬没好气,不动声色地挪栘身子,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可能是被气疯了!倘若不是疯了,那么绝对是中邪了!要不怎么与她越靠近,心跳就更加急促、紊乱?
挖尽脑海的所有回忆,这种情况只曾发生在年少与初恋情人相处时。
远离毛头小子的青涩年岁已久,可面对她,他居然荒谬的茫乱无主,那些莫名的讨厌与排斥,连自己都找不出缘由。
「一百个男人里,至少有九十九个迷恋我。」纯情自豪的说出自己凡人无法挡的女性魅力。
「哦,那我一定就是不随波逐流的那一个理性不死的男人。」即使内心已经开始摇摆,裴其濬依然不改讥诮。
「你确定你要当一百个当中的那一个异类?那个可是同性恋喔!难道阁下性向……」她恶质的拉长了尾音,杏眼瞟他。
「当然不是!」如果手中握有大榔头,裴其濬真想用力敲敲看这女人的脸皮是不是混了水泥,居然厚成这副德性!
「换句话说,拒绝让我参与演出不是你的个人因素,纯粹受限於投资人的关系?」
「没错。」他答得有些心虚。
老实说,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除了私人恩怨加上团队士气,不会有其他因素。
「那么由我去说服投资人,如何?」正式向他下战帖,「若是投资人愿意让我加入,你应该不会再有异议吧?」
「当然。」裴其濬爽快应允,自是相信她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一言为定。」
「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能说服他们,我将不再用制作人的头衔抵制你。」这女人怎斗得过幕後那群市侩且精明的商人,何况他又怎可能不居中干涉?
打压她似乎已变成这当口最重要的工作。
「你快去替自己找一套免疫系统吧,否则届时迷恋上我就不好玩了喔!」她佯装亲昵地拍拍他的脸。
裴其濬一张俊脸顿时青红交加,齿缝问进出苛刻的声音,「我会请电脑专家替我设计一套百毒不侵的『防毒软体』,保证毒到必灭。」
纯情不疾不徐地放开他的领带,俏皮的眨眨眼,「请记得随时更新病毒码。」
沉著脸,裴其濬挫折得想肢解这个嚣张又自负的女人,「谢谢你的提醒。」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隐约可以听见滋滋的火光触击声,女人的表情是笑,男人则绷紧了一张怒容,然後眼睁睁看著她优雅的旋身——
纯情定回化妆室换下戏服,拿起皮包带著小跟班纯真,高举胜利旗帜的跨出工作室。
她一离开,也带走一室的热情,室温骤降三十度,加上裴其濬那张冷凝的面容,令人彷如置身天寒地冻的北极。
「我去收道具……」反应快的,落跑的速度也快。
「我去……那个……忙点其他的……」没有离开的理由,也要随便找一个,这会儿只求保有全尸。
裴其濬眼观这一切,再瞪向那张阖上的门板,突然间一股解释不出的落寞袭上心头。
郝纯情一走,他立刻松了一口气,情绪更是瞬间回到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连那些心律不整、呼吸急促的毛病也不翼而飞……真是难以解读的灵异现象。
揉揉抽疼的太阳穴,安慰自己这些突兀的感觉与最近工作量激增,再加上和她缠斗数小时,元神大量耗损,脱离不了干系。
对!他一定是极度劳累才会出现这些不寻常的症状……
第三章
两个星期後,郝纯情果真凭著自己魔性明星的魅力外加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顺利争取到「梁祝之蝴蝶纹身」电影女主角的角色,现在正大摇大摆地随著工作团队来到了香港准备前置作业。
裴其濬自知阻挠失败後,认命地筹备开拍事宜。
整个团队将赴内地取景,拍摄景点分别为四川、湖南一带。
经过一连串的协商与呈报,特别商借了「岳麓书院」作为背景,虽然与晋朝文化背景略有出入,但书院本身仍保留千年历史文化古迹与未加破坏的原始风貌,自是取材的好景点。
香港中环临时办公室的一隅,纯情彷若高高在上的女皇,高傲地坐在牛皮沙发里翻著助理送来的报纸,身旁,秦栈风以及一票影迷将她团团围住,犹如众星拱月。
「有没有搞错啊!我身为梁祝女主角居然连张照片都没有,而你和欧阳骥却占了大部分的版面,你们这群男人置我於何地?」美眸圆瞠,抗议连连。
「那个……」偶像一发不平,秦栈风立刻想要安抚,然一对上裴其濬那张包公脸,赶紧认命再把话吞回去。
「一位过气的玉女明星宛如一碗隔夜菜,你奢想能有什么特别待遇?」裴其濬板著脸,冷声讥讽。
闻言,纯情柳眉倒竖,心火狂炽,「好歹我也是这部电影的第一女主角,你们发新闻稿时没有提及我的个人经历,甚至照片、姓名都一并省略,只以一句本片女主角由亚洲女星担纲演出带过——」
太过分了!
「至少观众还知道祝英台足个女人,你看,祝英台的娘还是由男人反串的呢!」裴其濬笑得极为开心,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连祝英台的娘这个小角色都有刊登演员姓名,我这个女主角却没有?!」越说越上火,激动地将报纸往他的笑脸上扔,「你根本是公报私仇、公器私用!」她将形象气质摆两旁,以滔天的怒焰当开路先锋。
「哎晴,咱们鼎鼎大名的郝大美人生气了?不好吧!」口舌上得逞的裴其濬一见成功激著了她,更是开心,挑高剑眉,复仇的快感在体内畅流。
「生气会加速皱纹的产生喔,你已经超龄演出了,再让观众发现你的鱼尾纹,那该怎么办才好?」
拾起报纸,裴其濬优闲落坐,跷起二郎腿抖呀抖。
「老大,风度、风度!」秦栈风看不过去,赶紧附耳提醒。
「我的风度只用在有自知之明的人身上。」哈哈哈:心底不住狂笑,郝盹隋的失败,就是他裴其濬的快乐。
纯情一对美眸凝聚怒焰,磨得牙齿卡卡作响,导演欧阳骥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偶像,我想这一定是企宣部的错,我马上通知他们补发新闻稿。]
裴其濬立即制止,「谁敢私下发布新闻稿或安排记者会,明天就不用再进片场!」冷然的宣告,彻底执行压制计画。
「姓裴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心眼比屁眼还小的男人!」纯情豁出去了,讲话不再拐弯抹角,骂人更足直接送上脏字。
「纯情,形象、形象,要维持你贵为亚洲性感女神的形象。」纯真赶忙附耳叮咛,劝她息怒。
[在禽兽面前不用那种东西!」双手环胸斜睐仇人,气得想踩死他。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起身迎战的裴其濬睥睨著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女人,柔声低喃:「好吧,你就继续瞪吧,免得那双长满鱼尾纹的眼睛一张开就吓跑所有的支持者。」
鱼尾纹!脑海警钤大作,纯情气得捶胸顿足,双唇频频颤抖。
「我哪里有鱼尾纹!」杏眼圆睁的轻抚自己保养得宜的美丽容颜,努力反驳。
「现在是没有啦,但要是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直骂我的话,当心我让你从祝英台变成梁山伯的娘,叫造型师在你的脸蛋上画上一条又一条的皱纹。」
吸气再呼气,一再重复同样调匀气息的动作,纯情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妨,倘若你想拍一部人间乱伦大闹剧,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我没成为亚洲红星不要紧,倒是你这位金奖制作人还有好莱坞金童恐怕会先自砸口碑。」
够了,真的够了!秦栈风耙著一头乱发,脑神经衰弱。
两个岁数加起来已近六十的大人,吵起架来却像三岁还没断奶的娃儿、无理取闹至极点。
「你威胁我?」眼一眯,裴其濬叫嚷。
「这是给你的忠告。」
欧阳骥见状抚额叫苦,电影尚未开拍,两大天王煞星已经水火不容,天天叫嚣,他们两人的喉咙没哑,他的耳朵倒先聋了。
「我告诉你,你若想藉这部电影重新打响知名度,断不可能,我已严厉警告所有工作人员和你保持距离,绝不能与你传出任何诽闻,否则就得自动退出工作团队,且赔偿钜额的违约金。」裴其濬语调铿锵,悍然的神态教人提不起反抗命令的勇气。
邃亮的利眼早已看穿她的意图,绝不让她称心如意,更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条咸鱼利用来翻身的工具。
欧阳骥在一旁好言相劝,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火爆,「老大,你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千万别在工作中加入太多个人情绪。」
裴其濬回眸,冷冷瞅著欧阳骥,「如果真要以大局为重,就把这女人撵出去,杜绝她可能的破坏。」
怒气和怨气梗在纯情胸前,压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裴其濬,男人向来只会哄我、宠我、尊重我,你是第一个敢这般践踏我尊严的痞子!]
「感觉如何?」裴其濬假装无辜的眼神一转,怱地改为邪恶的笑脸。
纯情冷冷的回瞪一记,捆著漫天怒气重重地甩门离开。
「哈哈,快恭喜我,我居然赢了!」这一回合的对战,她明显吃了败仗,裴其濬开心的举臂欢呼,不料却引来众人的侧目。
「老大,人家纯情再怎样也是娇滴滴的女人,你这样骂她、损她,著实有违一个大男人的风度,做得太过火了。」秦栈风为偶像打抱不平。
「这样就禁不住,代表她吃不了苦,自己识相退出最好,现在离开我绝不会要求赔偿违约金,甚至还会好人做到底,补偿她机票和住宿费。」
「老大,你这么排斥她,该不是怕她吧?」秦栈风大胆臆测。
秦栈风一提点,欧阳骥立刻恍然大悟,跟著接腔,「或是你怕跟我们一样情不自禁的迷恋她,醉倒在她美丽自信的风采下?」原来如此啊!「其实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崇拜偶像,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大可不必表现得这么惊慌。」
语落,再来一副「我了解你的苦衷」的安慰表情。
恍若被人说中心事的难堪霎时涌上,裴其濬一张脸登时滚起启人疑窦的潮红。
这般荒唐的反应,令他相当不满,完全不明白这些时日以来的失序该如何解释。为何他对那个女人会有如此多的感觉与情绪?
为掩陡升的不自然,他不屑的轻哼,「那种女人我当然要伯,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内心,我怀疑她是撒旦转世,不躲远点,难不成还请她喝咖啡、培养感情吗?」
秦栈风等人则是无奈的对视一眼,内心苦恼地设想该要如何安抚郝纯情那颗已经碎了一地的梦幻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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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太阳余晖洒落,霞光飞进窗帷里,勾勒出纯情美丽的翦影。
自从三小时前与裴其濬的对战败阵下来:心理和生理严重受到打击与创伤,她便枯坐化妆台前,手里变换著眼影、粉底和腮红,不断往脸上涂抹。
她化妆的模样,定格成一幅如诗如画的人物特写,深深地吸引秦栈风等一干影迷的围观。
不过,再美的景色,连续看了三小时也是会腻,视觉难免出现疲乏状态。
「偶像她怎么了?」
「心情不好,正在疗伤中。」身为助理的纯真,耐心地为影迷们一一解读她的行为。
「是化妆吧!」欧阳骥抚著酸痛的脖子说道。
「我大姊通常利用化妆来疗伤止痛。」纯真早巳见怪不怪,指著纯情涂抹眼影的动作,「看到没,她拿银白色眼影打底,表示她的内心非常茫然无助,对自己的美丽与自信感到质疑。」
纯真解释的好,众人煞有其事的一致点头。
「再来她将蓝色眼影打在眼窝部分,代表她整个人陷在忧郁情绪之中,非常的沮丧。」一个动作接著一个动作的慢慢解说。
众人为之心疼,情绪陪她一道低落。
一代玉女明星沉寂多年已够闷、够可怜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出头机会,却遭裴其濬嘲讽、羞辱,破碎的心灵不知何时才能康复?
「看到没,现在她在诱人的唇办抹上粉红色的珠光唇彩,意指她接收到你们的关心,她会慢慢地复原,调整情绪、重振士气,不会轻易被恶势力打倒。」纯真越说越起劲。
秦栈风望著她绝艳的容颜,意乱情迷之下,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偶像,只要你开口,就算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我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