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曲水楼在心底为这个老头儿喝采。
风涤尘总算听到一个大夫说她没死。「那我们该怎么救她?」
「这也不可能……没有脉象的人活不了……」老头儿又陷入沉思。「对了!」他一击掌。「这位姑娘虽然已经没气息、没脉象、没体温,但还有一项可以确知她是否真的死了,如果还活着的人,这一项一定假不了。」
「什么方法?」风涤尘喜出望外地问道。只要能证明曲水楼没死,要他办什么事、怎么办都行。
「摸她的会阴穴,倘若尚有余温就表示她没死。」
摸她的会阴穴?!曲水楼给吓坏了,不行!绝对不行,刚还说他聪明呢!这个死老头在胡说些什么东西!那是她最私密的地方,谁都不能碰的。
风涤尘赧红了脸。「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老头儿点点头。
教他做什么事都没关系,但此事关系着曲水楼的名节,风涤尘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老头儿瞅着他。「如果你不敢动手也没关系,那就要老朽亲自动手喽!反正我一生也医治过不少女子,我……」
「我来!」风涤尘实在忍受不了其他人碰她的想法。他已经打定主意非曲水楼不娶了,就算她有所损失,也是损失在自己的夫婿手上。
「那就有劳你了。」老头儿笑盈盈地转身回避。
不要碰我,曲水楼好想尖叫。
「水楼,原谅我。」风涤尘犹豫再三,终于解开她的裤腰,将手探向她的腿间。在她的会阴穴停留了一会儿才闪电般地抽回手,绑回她的裤腰。
完啦!曲水楼悲哀得简直欲哭无泪,她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她的清白全毁在这个疯子的手上。
风涤尘深吸一口气好克制自己心猿意马的冲动,同时他又十分的欣喜。「大夫,她……她有温度。」
「真的?」老头儿欢喜地转过身来。「那她没死,她没死。」
「既然没死,敢问大夫她是中了何种毒?」
「依我看来……」他又爬爬头发。「她应该不是中毒,据我推测,相传宋末曾有人练就龟息大法,据说施行龟息大法可使入陷人假死状态中,旁人怎么瞧也瞧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是龟息大法毕竟只是传说,倘若有也已经失传,这位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练成龟息大法呢?」
一派胡言!曲水楼暗骂道,什么「龟息大法」嘛!我还「蛇息大法」哩,根本狗屁不通。
风涤尘蹙眉,龟息大法?水楼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修炼成这项绝世武艺,自己和她交过手,知道她连隐藏自己的气息都做不好,怎么可能练成龟息大法?还是她故意显露出武艺不精,骗着他玩?可是她现在的情况,除了龟息大法就没其他的解释了。
「大夫,那你可知道龟息大法会维持多少时间?」
老头儿转了转眼珠子回想。「唔……好像是……我想想。短则三天,长则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
风涤尘算了算时间,倘若曲水楼想逃避他的话,三天的时间就足够了,那么她很有可能明天就会醒过来,他顿时放下了一颗悬了两天的心。
他决意要先瞧瞧曲水楼的情况再作决定,他开口问老头儿,「大夫,我想在你这儿住个一天,观察她的情形,不知你是否方便?」
天啊!你居然相信这个疯老头的混话!曲水楼在心里呻吟。
「当然可以。」老头儿高兴地回答。「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练成龟息大法的高人呢!等这位姑娘醒来,我非好好向她请教龟息大法是什么样的武术。」
死老头,你有得等啦!等我醒过来不好好地整死你,我就不姓曲,曲水楼再度搬出她的至理名言,在心头一字一字地说着。
☆☆☆
风涤尘依旧守在曲水楼的床前寸步不离。老头儿带着草药出入了几次,只见风涤尘都不理他,连姿势都没换过。
「唉!你也该休息一会儿,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合过眼,再这么下去,她还没醒,你就先倒下去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不累。」风涤尘仍然没瞧老头儿一眼,简短地说道。
「胡说!瞧你都满眼血丝了,还说不累。」
「我要亲眼看着她醒过来。」风涤尘瞅着曲水楼依旧冰冷的面容。
「笑话!她今天又不一定会醒来,要是她要过五十年才愿意清醒,那你就这么睁着眼等她五十年?」
「我不在乎等多久。」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痴情种子?老头儿心想。
「唉!随便你吧!我劝不动你。」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又得一个人吃晚饭啦!就是有这种呆子,有饭不吃、有觉不睡,固执地盯着一个活死人活活折腾自己,真是脑子里有问题。」
风涤尘没有回答他,一直望着曲水楼寂静的身躯。
曲水楼深受感动,她发觉自己愈来愈没法子挑他的毛病了。那个老头儿说得没错,要是换成自己瞧见风涤尘为了一个女人不吃不喝不睡,她铁定笑疼了肚皮,笑他是从古至令以来前所未有的天字号第一大「疯子」。
可是他是为了她才这个样子的……曲水楼良心发现地为他感到一点心疼。
他犯不着为了她废寝忘食的啊!倘若他拨点时间吃个饭、休息一下,她又不会怪他照顾不周。况且他并没忘了时间,按三餐定时喂她吃东西,可自己却连吃都没吃,害她老是觉得挺过意不去。
幸好过了今夜子时自己就醒过来了,曲水楼心想,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岂不白白害死这个笨将军?
风涤尘紧紧地握着曲水楼的手。都已经快过一天了,她怎么连手都还是冰冰冷冷的?如果老头儿说错了,水楼并没有藉着龟息大法来假死,实际上仍然身中剧毒,等着自己救她,那他不是耽误了她就医的时间?
但是带着她继续去找大夫,又有多少个大夫说她仍活着,有办法治愈她身上的剧毒?风涤尘叹息,水楼这么恨他,不惜佯死来逃离他。一旦醒来还见自己在她身边,她定会再想其他的法子离开他的。
这一次她用这么危险的举动已经令他心力交瘁,万一下回的法子更危险,他岂不是真的逼她走上绝路?他忧愁地想道。
或许自己应该忘掉她,放她自由……不,自己这一辈子是注定无法忘怀她的,这份感情来得如此急,却深陷在他的心头,只要她活得高高兴兴,即使自己不能和她厮守,他也愿意就此孤独一生……风涤尘就这样冥思了好几个时辰,该不该放她走的两股思绪在心头交战着。
不知不觉中曲水楼似乎感到身上的痛楚缓缓地减轻,没办法,请教她这几天来都痛到麻木了,她感觉心脉缓缓地复苏,将血液由胸前送至冰冷的四肢末端,她偷悦地接受血脉畅通后带给四肢的温暖与刺痛。哈!她可熬过啦!可是她也累翻了,三天三夜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她真佩服死自己了。
「大夫、大夫!」风涤尘打断了沉思,放开喉咙大声叫着老头儿。他刚刚敏锐地察觉曲水楼手腕若有似无的脉动。
「来啦、来啦!」才刚上床歇息的老头儿,听到风涤尘的叫喊,虚应了几声。当他出现在临时当作曲水楼的卧房时,只瞧见风涤尘激动地紧抱着她昏迷的身子。
「她有脉搏了!大夫,她有脉搏了!」
老头儿无奈地撇撇嘴,斥责风涤尘大惊小怪。「她就快醒来了,有脉搏非常正常,我还当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呢,扰人清梦。」
「你快过来看看她有什么不妥?」风涤尘实在很担心曲水楼目前身子的状况,醒来了是很好,倘若是回光返照,她的性命岂不是岌岌可危?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多心,算了,我怕了你。」他走到曲水楼的床前,抓起她的手腕探察脉象。
「怎么样?」风涤尘着急地问道。
老头儿停顿了一 下。「嗯……她的脉象很乱,也很微薄,手心也有一些温度,放心吧,她没事。」
「没事一.但是为什么她还没醒过来?」他不太敢相信老头儿的话。
老头儿瞪了他一眼。「你怎能要求一个刚从死门关里绕一圈的人马上醒来?我说她没事就是没事,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的本事了吧?」
风涤尘发觉自己的失礼。「抱歉,大夫,我太心急了。」
「我不会怪你的,既然证明她没事,你可以同我去休息了,你再不休息,明天我就要帮你收尸了。」老头儿说道。
风涤尘婉言拒绝,「多谢大夫的美意,风某心领了,我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也许她醒过来的时候需要我在一旁协助。」
老头儿依据过去的经验知道这个女子不醒过来,他是不会离开半步的。「唉!疯子也没你这么疯,我去睡我的回笼觉,有事也别叫我起来啦!」
「我不会吵你的。」风涤尘深知理亏,承诺地回答他。
老头儿点点头,背着手就回房去了。
风涤尘深情款款地望着曲水楼,对她轻声说道:「水楼,答应我,你一定要快点儿醒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若你、等着你醒过来。」
曲水楼当然全听进了风涤尘和老头儿的对话,她试过清醒,但是她的身子尚未恢复到可以清醒的地步。她虽然很累,也知道自己现在先睡一觉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她身边的这个傻子不看到她睁开眼是不会罢休的,不成,自己一定要先醒过来叫他去歇着,还有,自己得醒过来告诉他解牡丹根的药材,如果有这味药让她喝下,毒性会去得更快,到了明天早上她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曲水楼了。
曲水楼继续尝试着清醒,但她费了半天劲只令自己的手指关节反射性地微跳了一下,她沮丧极了,但风涤尘却像如获至宝地紧抓住她跳动的手指。
「水楼,你终于肯清醒了,快醒来,我在这儿。」他激动地低语。
曲水楼用着全身的力量,努力想睁开仿佛千万斤重的眼皮。她低吟了一声,一丝刺眼的光线中夹杂着一个大黑影侵入她的眼缝。
「水楼!」
她凭声音拚命转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用力对准风涤尘瞧清他的模样。
天啊!他好糟!曲水楼在心里笑出声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仅如此,脸上的髭毛像是几天没打理了,又短又乱;眼窝深陷进去,还带着黑眼圈,而眼白布满血丝,看起来怪吓人的,完全没有她过去看到的英姿焕发。
「水楼,觉得怎样?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倒杯水给你喝?」风涤尘发觉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连忙急急地问道。
曲水楼想发出声叫他去睡觉,只可惜喉头又低吟了一声,她仍讲不出话来。
风涤尘当她是想喝水,立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回到曲水楼身旁,他极尽温柔地扶起她的身子,将水慢慢地灌人她的喉咙。「慢慢喝,别呛着了。」
曲水楼咽着冰凉的甘露,感觉喉头好多了,她求救般的眼光里着风涤尘,她不是要喝水啊!她是要他去睡觉,她微微伸直了手指,希望风涤尘明白她的意思,别再喂她喝水了。
风涤尘果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喝了?」
曲水楼费力地微点一下头,他才将她放回床上。「水楼,你休息吧!」
休息?该休息的人是他吧?她虽然很累,但也不能放任他继续照顾自己。
曲水楼再度努力地发声,这次似乎容易多了,她虚弱地对他一笑,发出微弱干涩的嗓音,「去……去睡……觉……莱菔子……」
不行了,她好累……她感到意识渐远,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水楼!」风涤尘吓了一跳,连忙触摸她的脉象。幸好,她还活着,他心想。
虽然曲水楼的声音十分微薄,风涤尘却听得很仔细。她要他「去睡觉」,但是后面那一句「来福子」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会醒来的第二句话是句没有解释的谜呢?她一定想告诉他什么,「来福子」就是一个关键。
风涤尘想来想去都猜不透「来福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像某些草药名一样的古怪……对,草药!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水楼想告诉他的,就是解药,「来福子」是能医治她的解药!
风涤尘想通这一点后,顾不得方才答应了老头儿不再吵他的诺言,奔到老头儿的房里抓起他就猛摇。「醒醒、醒醒,!」
「地震啦?」老头儿睡得迷迷糊糊地,睡眼惺忪地望向风涤尘。
「快告诉我,你有没有『来福子』?」风涤尘心急地问道。
「『来福』?街口的王大婶有一只,不过那只狗一看就知道不好吃,肉质很老……」老头儿答非所问地回答。
「我问的不是『来福』,是『来福子』」风涤尘可没兴趣和他打哈哈。
老头儿总算清醒了一点,他凝神望着风涤尘。「唔——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来吵我的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又爬上了床。
「等等!」风涤尘一把抓起了老头儿。「到底你有没有『来福子』?水楼醒过来告诉我那是解药。」
「有!」老头儿咕哝着。
「『来福子』究竟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老头儿仿佛见到没常识的莽夫一般地瞪了他一眼。「『莱菔子』可治胃胀、止咳、治虚冷,你问这个干么?」
「这位药可以救水楼。」
「噢?这我没听说过。『莱菔子』和蕺菜据说可解药性,难道练龟息大法还要服药来协助?」老头儿这会睡意全醒了。「好吧!你跟我去抓药。」
风涤尘欣喜地跟着老头儿到药房里抓了几副药,他随即煎好药喂着熟睡中的曲水楼,她嘤咛一声乖乖地把药喝光后再度倒头又睡。
风涤尘望着沉睡中的她,唇边不觉泛满笑意,几天来的辛劳总算有了代价。
看着她恢复红润的双颊伴着甜甜的笑意入梦,他微微地抚过她一缕攀在脸上的青丝,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此时安逸宁静甜美的睡容。
风涤尘揉了揉发疫的眼睛,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自己真的累了,他心想。
他找了个能让自己充分休息的姿势,遂趴在曲水楼的床边。他希望她醒来的第一眼,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风涤尘和曲水楼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才起来,老头儿每回去探望他们的情形时,总是不胜欷吁,摇头叹息地背着手离开房间。
若世上真有挚爱,也莫过于此了,瞧那男子对她如此情深意重,令他想起占口己已过世的妻子,倘若他老伴儿没走得那么早……唉……
老头儿劈着柴火,将足够的柴薪搬进屋内,他升灶煮起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