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别人,你是我妹妹。”紫鸢萝哭泣的声音带着强硬。
“如果你爱我,请你支持我。”
“爱你并不是纵容你,爱你并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自杀!”
“我还以为我身边的人都会反对,除了你,但是没想到……”紫清摇摇头,转身疾步走出美轮美奂的玻璃花坊,正巧撞上刚下班回家的邢冶廉。
“清,你来啦!”邢冶廉低头看着他的小姨子。
“姐夫,我有事,我先走了!”紫清头也不抬的匆匆走过。
“清!清!”紫鸢萝正想追出去,却被夫婿攫住手臂。
“鸢萝,你怎么哭了?!”邢冶廉看到妻子泪流满面,心生不舍的追问,“你们姐妹俩吵架啦?”
“冶廉!”紫鸢萝扑进丈夫怀里,啜泣道:“那个男人心里早就有了别人,但是清还是傻傻的爱着他……我不要清消失!我不要!”
“鸢萝,别跟清说这样的话,这个时候你越疼爱她、越守护她,就越伤她的心。”邢冶廉抱着妻子温柔的说。
“总不能坐以待毙嘛!”紫鸢萝哭叫着。
“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在旁协助,但是有些事情,除了当事人,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尤其是感情这档事。”邢冶廉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看开点,有时候注定的事,谁也无力改变。”
“为什么凡事不能尽如人意呢?”紫鸢萝说话的语气里充满埋怨。“老天爷非要看人活得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才满意吗?”
“唔……基本上,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我想就算是神也难以解答吧!”邢冶廉笑道。
“你真没用!平常老是表现什么都会的样子,偏偏有问题的时候你又没办法解答。”紫鸢萝不满意的敲着他的胸膛。
“因为你嫁的是一个人,不是神。”邢冶廉微笑的抱紧她。
“不行!我要请奶奶想想办法。”紫鸢萝在丈夫怀里打定主意。
“哎,你就专心当我的好老婆,当我儿子的好妈妈,别再去增加清的烦恼。”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是个好老婆、好妈妈,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让清困扰?”紫鸢萝气乎乎的推开老公,走出花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是我的好老婆,我儿子的好妈妈……”邢冶廉迫在妻子身后,拼命的道歉。
这样的情景家里的佣人早就见怪不怪,不过每次看到都还是觉得好笑,因为一个白天在商场里呼风唤雨的大总裁,晚上在家里地位马上直线下降要看老婆的脸色,所以即使看了很多遍,佣人们还是会对能屈能伸的邢冶廉竖起大拇指。
今天已是紫清第三次跟嫌疑犯王义做心理谘商,她必须从过程中找到他犯案的证据。
“诚如耶稣必须接受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苦难,我也必须为我曾经伤害的人流血。”王义与紫清在侦讯室内面对面坐着。
“从十八年前开始,你每年农历七月都会向教会请假一个月,为什么?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紫清看着眼前一脸好似诚心忏悔的男人。
“我哪里也没去,就是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向神忏悔。”
袁什么偏偏挑七月?”
“中国人有鬼月的习俗,七月鬼门开,鬼魂会出来,我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只为曾经死于我手下的亡魂读经忏悔。”王义直直看着她,眼神毫不闪烁。
“你是信基督教的,还会笃信民间习俗?”紫清质疑。
“我信基督教,但我也是中国人。”王义坚定的说。
“那一个月你哪里也没去吗?”
“哪里也没去,就是待在自己的家里。”
“都不用出去买食物吗?”
“我会在前一个月就准备好食物,医生,这些事情我已经向警官或检察官重复好几遍了!”
“你手上的图腾刺青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嫌犯的左手手背。
“这是中古欧洲魔女用来召唤鬼魂的一种图案,我从书上看来的,把它刻在手上,就是想召来被我杀死的亡魂,好向他忏悔。”王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背说道。
“召来了吗?”
“当然。”
“好!那现在召他的鬼魂来给我看。”紫清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等着看。
“不行,我必须回家才能召唤他,而且现在还不到时间,也不能有外人在场。”
“也就是说召唤的时候需要仪式跟祭坛?”紫清勾唇一笑。
“是的。”
“有祭坛就必须要有祭品了?”紫清一步步的设下问题。
“没错。”
“你用人当祭品吗?”紫清的眼神转趋凌厉。
“没有!你们要我说几次?我没有杀人!”王义变得有些激动。“我没有杀人!那些死人我一个也没见过!”
就在此刻,一名员警突然推门而入。“紫医生,前田彻自杀了!”
紫清吓了一跳,而王义一听到另一嫌疑犯自杀的消息马上就低下头十指交握,嘴里喃喃有词。
第八章
畏罪自杀吗?
从类似自白的遗书上看来,确实是如此,长达三十页的遗书,详细列述二十多个被害人的受害经过,包括绑架过程、犯案地点跟弃尸地点全都写出来,这个最没有嫌疑的嫌疑犯居然就是凶手,前田彻的咬舌自尽引起轩然大波,这桩长达十八年的案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破了,全国人民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李维克却全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今晚,紫清本来已跟黑狗约好,要到他的PUB庆祝破案,但是在半途中李维克却把车开往犯案地点,来到位于新店郊区的旧大楼。
现场被围上了黄色的警示条,紫清跟在李维克身后走进房子里面。
“案子都破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紫清看着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她心里萌生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维克脸上完全没有破案的喜悦。“你真的认为案子破了吗?”
“不然呢?”
“我的母亲、我的未婚妻全部死在这个凶手手上,抓了十八年才抓到,我不相信凶手在躲了这么多年、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会以畏罪自杀来收场。”李维克斯文俊秀的面孔净是怀疑。
“就像很多凶杀犯,在杀别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但是当自己面临伏法前,脚软、痛哭、全身发抖要员警搀扶才能到刑场,前田彻是个软弱的人,他只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前逞凶斗狠,一旦自己必须面对法律的制裁时,他就选择逃避。”紫清试图分析给他听。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李维克的情绪有些激昂。“一个自诩为神的人怎么会自杀?”
“怎么不会?前田彻本身就是神父,他信奉基督,效法耶稣牺牲生命,对他而言死亡是升格为神的必经阶段。”
“不是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前田彻是个替死鬼,他顶多只是共犯,在他身后一定有个真正的指使者还没有曝光,前田彻只是藏镜人推出来欺骗社会大众的!”
“维克,你冷静点!”紫清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他的身子。“我告诉你,咬舌自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跟决心,如果他不是凶手,我想象不出他为什么要选择咬舌自尽!”
“当一个人抱持着强烈的使命及宗教主义,死又何惧?就像美国911飞机冲撞双子塔,幕后真凶宾拉登可没有坐在死亡飞机里!”李维克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进去。
“我看你根本就是生病了!”紫清在他面前大叫。“你沉迷在这个案子里十八年了,它变成你生命的一部份,一旦它被破了,你生命里的重心消失,所以你惶恐无助、忧虑交迫……”
李维克的吼叫声打断她,“我说过,别把我当你的病人,我的心理没有生病!”
他的吼叫震耳欲聋,紫清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她暗暗的深呼吸,不想跟他硬碰硬。“维克,你需要好好的休息,案子已经破了,绷紧了十八年的神经可以放松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病、人!”李维克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
“我没有把你当成我的病人,维克,我把你当成我最爱的人!”紫清伸长手圈住他僵硬的身子。“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这些话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李维克推开她,开始疯狂的在房子里面走来走去,从客厅到厨房,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连一点点沙尘也不放过的寻找证据。
“你到底还要找什么?案子破了!破了!破了!”紫清跟在他身后大叫,她无法再维持她的专业,遇上李维克,理智这两个字就与她彻底绝缘。
“这里是案发地点,凶手在这里待过,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李维克不理会她,他戴起手套,重新审视房子里已经检查多次的东西。
“李维克,你醒醒好不好!”紫清抓住他的双手,清亮的眼睛锐利的盯着他。
“如果你只会说这些废话,你现在就走,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李维克冷冷的瞪着她。
紫清颤抖的放开手,她的心好痛,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办法让他听她的话呢?如果今天换成是靳清,他还会这么冥顽不灵吗?“其实你会一直在这团迷雾中打转,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忘了靳清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忘了清?”李维克无情的看着她。
“你要她缠着你一辈子?”紫清说话的嘴唇开始发抖。
“关你什么事?”他狂了,狂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爱你,我也给你时间来爱我,但是你却老是让一个死人横梗在我们之间,这样我们要怎么继续下去?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未来?”紫清感觉到一颗心正一块块的开始崩裂。
“那么就结束吧!”李维克背过身后,他没有办法看紫清心碎神伤的眼睛,那像有一把刀在他心上剐。
“结束……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干脆?”紫清拼命的吸着鼻子想忍住泪水,但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的疯狂掉落。“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多伤人?我的心在流血,它在流血,因为你不痛不痒的就能结束这段感情的态度……李维克,不要这样对我,相信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听到她的啜泣声,李维克的心也随着抽搐,他的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紫清的存在,只是他对靳清更多了一份怜惜。
李维克转身上把将她拉进怀里,什么话也没说,他不会安慰人,因为他自己也需要人家安慰。
李维克一人独自来到黑狗的PUB。
“清呢?她不是说要来吗?”
“我跟她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先送她回去了!”李维克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的说。
“你是男人,就不能让她一下吗?”黑狗把蛋糕拿上吧台。“你知不知道,这是清亲手做的蛋糕,她说要庆祝悬在你心中多年的案子终于破了,所以特地做这个蛋糕。”
“又不是生日……”李维克支着头看着眼前的奶油蛋糕,心里一阵热。“做什么蛋糕呢?”
“不是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黑狗瞪了他一眼,“清说的。”
李维克伸手指揩了一下蛋糕上的奶油,然后送进嘴里。“我记得清也做过蛋糕给我吃。”跟靳清在一起的每一年生日,她都会亲手做蛋糕给他。
“此清非被清也。”黑狗正色道。“兄弟,紫清真的不错,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你,真爱并不会常来敲门,靳清走了四年以后才来个紫清,你要好好珍惜,而且……别为了彼清弃此清啊!”
“跟紫清在一起……会让我不时有一种愧疚感,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靳清。”
“对不起靳清?你是哪门子对不起靳清?”黑狗觉得有些好笑的哼道。“你又不是抛弃她,是清自己红颜薄命,惟一错的人是那个拆散你们的变态杀手,你跟靳清都很无辜,紫清也很无辜,因为你让她觉得自己比不上一个死人。”
“去跟一个死人吃醋很傻不是吗?”李维克略感疲惫的说。
“但是爱情会让人变傻,就像你,连跟别的女人谈恋爱都觉得对不起死掉的未婚妻,老兄,一真在钻牛角尖,你不也很傻?”
“我只是不明白,我跟靳清的山盟海誓为什么这么快就变色?”他还记得,他发誓要爱她一辈子,相依相守,不离不弃,但是为什么一旦天人永隔,他就弃守这些承诺了?
“不是变色,它会永遍存在你心底,但是你不能因为她拒绝另一个爱你的女人,维克,你还活着,只要是人,都需要感情,除非你要出家当和尚,不然跟别的女人相恋并不是罪过。”黑狗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他得到幸福。
“我还是忘不了靳清。”李维克沉重的闭上眼。“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她。”
“没人要你忘记她,只是要你去珍惜另一个女人,这世上不会只有靳清才值得你珍惜,曾经有一段感情无疾而终,如今你还有一个机会,结局是悲是喜由你决定,不要轻易放弃。”黑狗语重心长的说。“人好像真的有点贱骨头,得不到的是一百分,得到了的是五十九分,一旦失去了又变回一百分……别再贱下去了好呗!”
“对……”李维克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蛋糕,不只心口在发热,连眼眶也在发热。“我还真是个贱人。”
“你知道就好,贱人!”
紫氏一家很难得的凑在一起,老大紫思扬被紧急召回停止扬帆,老二紫鸢萝今天放老公一人在家带孩子,最小的紫莎莎也忍痛暂时割舍挖宝的乐趣,将阿娜答丢在国外自己奔回家中。
此刻姐妹三人齐聚在紫莎莎的房间,坐在床上围着水晶球跟魔界的奶奶对话——
“奶奶,今天清哭着回家。”紫思扬担心得要命。
“被那个男人欺负了?”水晶球里的奶奶拉高八度音尖叫。
“八成是。”紫莎莎点点头。
“奶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紫鸢萝纠着细眉问。幸好她还看得到清回来,那就表示清还不是真的对那男的伤心欲绝。
“清真的爱上男人了?”紫思扬不可思议的问。
“不然三姐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她一向是我们的理性剂耶!”紫莎莎噘起可爱的小嘴。
“唉,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清离开那个男人。”奶奶在水晶球里面对着她们三个喊话。
“又不是不知道三姐的脾气,她平常看起来像没什么脾气,可是一拗起来谁劝得了她。”紫莎莎觉得用劝的只是浪费口水。
“对啊!那一天我也没说什么,就差点跟清吵起来了!”紫鸢萝附和。“这哭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清起冲突,那时候心里好难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