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管这女子的死活了?”
寒衣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小楼,你放心,我若救不了你,我陪你。”
嗄,不会吧?!他这是什么意思?交代遗言吗?她可不要跟他在地狱里一起吃香喝辣的。什么叫拖延?什么叫虚晃一招?什么叫假意造作?他随便挑一个不会吗?谁要他来陪著的,死人是讲不了义气的,好吗?
小楼感动吗?是啊,还真的感动到五体投地去了。
长叹了一口气。“大爷,你就甭费心了。”
“是吗?小楼……”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没气没力的样子?
“我说大爷,这又不是你的错,何必因为愧疚,而答应这一点用也没有的承诺呃?”小楼连连叹息。
“小楼,快别这么说。”她无奈的神情令寒衣好不愧疚,他还真是无能啊,看来,不出手真是不行了。
小楼回眸瞧了一眼滔滔河水,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原本以为跟上一个好心多金的大爷,再不济,至少也有吃有住,比在城里大户人家帮佣强多了,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马上就被人逼到黄河边了。
回头再瞧了眼寒衣大爷,他这人长得真是俊啊,个性更是没话说;只不过他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以后可得改改,看,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为难他为难到这种地步!
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小楼咬咬牙,转身投入滚滚黄河里,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混浊河水卷入更深处了。
“小楼!”没有细想,寒衣也投身入河,像是要追随她似的,青衫一闪而逝。
祝问天伸手去抓,却只抓住青衫下摆,“嘶”的声,一块布料就这样被扯了下来,人还是沉入河中,随波逐流了。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小楼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就跳下去,更没想到的是寒衣也跟著跳下去了,这……现在是什么情形咧?
哎呀,看这河中冰霜未退,水流又急,那两人的身影一下子就被河水冲得老远,任他轻功再高,泳技再好,也难敌低温的河水与湍急的浪潮。
“罢了,绝色刀郎,别怪我逼人太甚,只能说是你不知好歹。”祝问天转身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封云帝,冷笑了声,闪身离去了。
不知道在岸边坐了多久的封云帝,总算稍回过神,伸出空空的手愣愣的看著。
伸脚欲下水,却又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游泳,而且严冬的黄河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转念又想,绝色刀郎寒衣的武功这般厉害,说不定他已经救了小楼自行上岸了。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封云帝的精神又来了,远远的,瞧见黑衣侍卫正飞奔而来。
他不计形象的放声大喊。“喂,你们!快沿著这条河找下去,非要把绝色刀郎跟小楼找回来不可。”
“是。”远远的有人应了。
封云帝心上的大石头终於放下来了,松口气坐倒。“呼,等我找到他们一定得狠狠地揍他们两拳才行,害得……害得我为他们这么操心。”
找到他们之后,对,一切就等找到他们之后再说吧。
第六章
冷,好冷。
小白呢?每回觉得冷时,训练有素的小白都会自动的靠上来让她紧紧抱著,现在呢?不会吧,难道笨小白终於被大家宰了填肚子?
只是要抱吗?那……我来好了。
咦?好温暖,好温暖的怀抱,很像……很像是那天在街上跟寒大爷拗来的新被褥一般。真是够悲哀的,那被褥才睡了两天,她就又得流浪去了,早知道就先把那新被褥带著,好歹也能撑个十年八年的。
现在怎样?不好吗?所有吃的穿的用的,不都跟我一样吗?
是唷,虽说是大爷身上的银子用也用下完,不过还是会有万一的一天嘛,何况人在外面该省的还是要省,能用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呢?
走是是,我不跟你争这个,快别胡思乱想的,喝了药后赶快睡觉吧。
哦~~喔,温暖的怀抱就快要离开了,这怎行?她不依!依稀还留下两滴珍贵泪水来,真丢脸。
不,不会,你哭是因为身上有病痛,我不会笑你的。
真的?要一直陪我唷!
嗯,会一直陪著你的。
那……我还要一只鸡腿。
这个……睡了要怎么吃呢?莫非她有异於常人的本事?
你管我。
“寒大侠,还需要什么吗?尽管说,别怪我们兄弟粗鲁,别的或许不会,但招呼客人这事我们拿手。”
“嘘,别吵醒她,她才刚睡下。”应该是吧?
“哦,”压低了声音。“这小姑娘病得很重啊,我们在河上把大侠跟她捞上船时,她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多亏大侠你不眠不休的细心照料,才渐渐好转起来,你的医术果真高明。”
“哪里,也多亏了你们的珍贵药材,才能挽救她的性命,我都还没好好谢过你们呢。”
有这么严重吗?她也不知道那时自己哪来的一股勇气往下跳,不过她可是因为对自己的泳技有自信才往下跳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想到水真的很冷很冷。
“嘿嘿,快别这么说,当年若不是寒大侠出手相救,我兄弟七人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在这条河上讨生活呢?”
温和的声音有点为难。“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实在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怎能这么说呢?你就如同我们的再造父母,我们兄弟七人每天都上香三炷,向上天祝祷希望大侠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痛的。”
哇塞,哪来的这么多恩情,还每天烧香咧。
温和的嗓音继续道:“长命百岁吗?我倒是从来不敢想的。”
“大侠,这小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们兄弟实在好奇。是朋友,又亲密得过了头;说是夫妻,看她的年纪又嫌小了点;是父女嘛,长相又没一处相似……这实在是让兄弟们糊涂了。”
噗哧,她简直快笑出来了,这人怎么这么会猜?她的老子哪有可能这么年轻?!不过若说是朋友,迟早有天会分开;说是夫妻,却又真的没到这种程度。嗯,她得好好想想,毕竟她可不愿意离开这位温柔的金主啊。
温润的嗓音咳了声。“这个嘛,说来话长。”
“寒大侠,我们是知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这一路上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小姑娘的名节全没了,你可得好好想想。”
“这个……”温润的嗓音好不懊恼。“哎呀,差点忘了,可否麻烦你去看一下那帖药煎好了吗?”
“成,瞧我这个没记性的,我现在就去看药煎好了没。”咚咚咚的脚步声挪向门边,但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了回来。“这些日子以来,阎罗门的人仍不死心的在黄河岸边四下寻人,大侠,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安然无事的消息吗?如果不愿,我保证他们绝对查不到你的行踪。”
沉默了会儿,脑中自然浮现那俊逸带笑的年轻龙主,这么久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找人。
半晌后,温润好听的嗓音再度缓慢响起。“我已经是退出江湖的人了,那些事都与我无关,请别让他知道我的消息,最好就让他以为我们都死了吧。”
“马上照办。”轻快的应道。然后是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又等了半晌,好听的嗓音轻轻的叹了声。“小楼,继续装睡不嫌累吗?何况你吃饭的时候到了。”
她马上睁开圆滚滚的大眼。“咦,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寒衣淡淡一笑。“你已经睡了很多天了,再不醒就真的会出大问题了。”何况那嗤笑的声音如此大声,没听到才真奇怪。
温暖的大手拂上她的额,试了试温度。“烧退了。”
小楼索性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奇怪,我怎么这么虚弱?”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昏睡,没吃东西的缘故。”他从桌上端来一碗肉粥到她的面前。“小心烫。”
“哇,有东西吃,真好。”小楼闻到香气,就爱死这碗粥了,伸手要端碗,却发现自己没力气,只好让寒衣一口一口地喂她,嘴里有东西,精神一好,就有力气说话了。“怎么这么巧,我一醒来就有粥可吃?”
寒衣当然不会告诉她,在舟中厨房里一直有人熬著一锅热粥,等著她醒来取用,她没醒的这几天,熬糊了的粥全喂给河里的鱼了。
他一笑。“慢慢吃,怕你胃里太久没有东西,吃太多会吃坏了。”
“哈,我宁可撑死也不要饿死。”
“小楼,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
回他的是一个不羁的笑容。
寒衣著实没辙,待她吃了两豌肉粥,眼皮又开始沉重了,於是扶她睡下。心里忍了许久,直到看见她半眯著眼,睡意即将侵占她的意识时,才轻声的开口。“小楼,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打了一个饱嗝,小楼摸著饱饱的肚子,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跳下河?”
他以为他是知道她的,有点小聪明,有点小奸诈,做任何事都是以自己的立场出发,是个率真又不至於让人讨厌的小女子。他万万没想到那天她会做出跳河的举动,那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不是吗?他实在很难相信她会选择对她最不利的方式,难道她不知道她有可能会丧失性命吗?虽然她这样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最好却不代表唯一,他还是可以另寻他法救她的。
她为何要这样做?
怎么想也想不透原因,所以他开口问了。
“因为我会游泳啊!”小楼的回答让他瞪大了一双美丽凤眸。“那个地方前后无路,不往河里跳,还能去哪?我不想你继续受他牵制,何况我从小就善泳,所以才转身一跳,这样你也自由了,可以很快的把我捞上岸。只是没想到河里居然这么冷,才一下水,四肢几乎就被冻僵了。后来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啦。”
啊,原来是这样。他开始苦笑。
“可是,我跳就跳了,你跟著跳下来做什么?”她好奇的问。如果他当时在岸上,好歹也可以在打发祝问天后,立即将她捞上岸,也不用让她冻成这样了。
这个……他无言,怎么好意思开口说他那时乱了方寸,见她落水时心神不宁,连想都没有想就随她跳河了,因为不能说,只好笑笑作罢。
“不说?好吧,等你想说时再说吧。”她打了一个呵欠。
船航行时的轻微摇晃,让小楼开始有睡意了,见他笑得尴尬,就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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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小楼再次醒来后,这才明白自己是在一艘大船上,她顿时高兴的要展开冒险之旅。她这辈子还没见过大船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於见到了那兄弟七人也就是“黄河七霸”。当真好笑,霸什么呢?在她眼里,他们简直就像是寻常的渔夫们,笑得挺无害的。
“姑娘可别害怕,我们兄弟名字中虽然有一个霸字,但我们数年前就已经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现在可是再老实不过的渔夫。”
小楼摇头笑道:“我不怕,所以你别这么紧张。”
“我就说嘛,能跟在寒大侠身边的,绝不是简单人物。”黄河七霸笑得真诚。
“与我无关吧?这事。”寒衣摇手澄清,笑道。
他想撇清他们的关系?门都没有!小楼白了他一眼。“我叫作小楼,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不习惯。另外,我是寒大爷的小跟班,请多指教。”
正在喝茶的寒衣一口茶喷出,俊脸通红。“你……咳咳……你……”
“大爷,喝茶也小心点嘛!”这么大的人了,真是!“我来服侍你。”掏出怀中绢子就要往他身上擦去。
寒衣皱了皱眉,往旁闪开。“别、别用你的绢子擦。”男女授受不亲。
“大爷,莫非你忘啦?这缉子是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忘在我枕边的,现在只不过是拿来再利用罢了。”趁他发呆时,白绢已经往他襟上擦去,浑然不觉他俩的举动有多暧昧。
“好了、好了,别擦了。”他脸红道。
“让我表现一下嘛,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我,偶尔也换过来一下嘛!”小楼讨好的道。“何况你不知道我会游泳,就直接跳下冷冰冰的河水想救我,我很感动啊,现在就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听他说起那天的情景,她很感动哩。
“这个……”反正他就是说不过她就对了。
“对了,我说我是你的小跟班,有这么令你感动吗?为何喷茶呢?”她问得天真。
这个?寒衣觉得头痛极了。“小楼,我们有些事要说清楚。各位,抱歉了。”
“请便,随意啊、随意。”七兄弟笑道。
他把小楼带往船上甲板,四下望了眼,确定没有旁观的人后,才停下脚步。
望著小楼圆滚滚的大眼,几度想开口,却又说不出口,索性踱了几步,最后居然望著河水在发呆。
小楼皱眉问道:“大爷,你身体不好?”
“我没事。”
“那么有话就直接说了吧。”她爽快的道。
“这个……”他先是瞧了瞧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心里还是有著很多的抱歉,执起她的手细细把脉,见她脉象正常但虚弱,那日落水对她的身子果然造成不小的伤害,短时间内叫他怎能放心离开她?
“怎么了?”她问道。
“你最近身子可有任何不适?”
小楼想了想。“没有,能吃能睡,好得很。”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长吁了口气,呆了下,终於缓慢的开口。“小楼,我不打算再在江湖中出现了,这理由你该明白。”
“嗯,他们那样误会你,换作是我也不高兴。”她回道。
“也不只是因为这样,是因为我实在是厌倦了那种生活。”刀剑下讨生活,那日子他过不惯。
小楼侧著头想了下。“不回江湖就算了,反正江湖是哪个江、哪个湖,我始终也没明白过:但是放过那些欺负你的人,你不觉得可惜吗?”
“他们只是误会了,总有一天误会会被澄清的。”
“可是放过他们,你不觉得委屈吗?”她又问。
“怎么会委屈呢?我既不在意他们,当然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随他们去,要做什么横竖与我无关。”说实在的,他没这么伟大,再过不久,江湖上也不会再听到绝色刀郎的种种事迹,既然如此,江湖上的声名当然与他无关了。
小楼点点头。“这说得也是啦,以你的个性,能跟他们耗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他们诬陷你杀人夺宝也算过分的,为了不让他们的期待落空,我们干脆就真的去夺宝,让他们的怀疑落实了,你看怎样?”说实在的,她对那藏宝图的兴趣不小,就是自己没本事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