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球队里头就你们四个是聪明人啊!」秋若水目光一寒,冷冷地说:「棒球队二十八个人,每项体能训练,倒数四名就全给你们四只饭桶包了;你们这么『争气』,方老师还敢让你们先发?」
四只饭桶接触到老师目光,知道老师真动了怒,腿一软,差点没跪了下来!正想硬著头皮开口求饶,教室外却恰好走进来一个女人──
「夏老师!」四个人见到来人,又惊又喜,就像溺水之人攀著了浮木一般,将她团团围住;激动地说:「我们想死你了!你赶快生完孩子回来教我们啦!」
夏露竹却是给他们吓了一跳。这班学生向来当她是隐形人,没一个鸟她,这会儿怎么突然转性想念起她来了?
「你怎么来了?预产期不是就在下星期吗?怎么还四处『趴趴走』?」秋若水连忙排开众人,扶著夏露竹,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没看到老师大著肚子吗?也不会搬张椅子倒杯茶过来!想要夏老师帮你们求情,还不晓得要勤快点?」
四个人闻言,狗颠屁股似的,又搬椅子又倒茶,恭恭敬敬地说:「老师请坐,老师请用茶。」
夏露竹见状,又是讶异又是好笑。「这是怎么回事?教了他们一年多,别说一杯水了,叫我都还是连名带姓的,今儿个怎么全变了样?」
「有求於人,哪还敢摆什么臭架子?」秋若水瞥了四人一眼,悠然道:「听方老师说,前前后后有五次的球队练习你们都『忘』了去,这五次的体能训练加起来嘛,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万五千公尺、一千五百下的仰卧起坐,外加一千五百下的青蛙跳……嗯,老师应该没记错吧?」
四人脸色惨白,勉强点了点头。
夏露竹於心不忍。「若水……」
「你先别开口,我话还没说完呢!」秋若水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你们跷课打架,偏偏又打输了,老师的面子全让你们削了。谁不给我面子,我就不让谁好过……这样吧!凑个整数优惠价,两万公尺、两千下仰卧起坐、再加两千下青蛙跳,没问题吧?!」
四个人面如死灰,可怜巴巴地望向夏老师。
夏露竹无奈一笑。「照你这种作法,铁人都给你操死了,我回来时只怕一个学生都别想见著了。」
「死不了人的。他们就是精神太好,才会到处惹是生非,不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只怕还学不乖咧!」秋若水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要不,我陪他们一齐运动运动,顺便再加个两、三百下伏地挺身,咱们试看看会不会死人。」
「不、不要啦!」四人急忙摇头,可不想再自讨苦吃了。上次他们不信邪,下战书向这个矮冬瓜挑战,结果输了个一塌糊涂,连曹锦辉的签名球都被她给A走了,呜~~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没人想上诉了。」秋若水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下课后自己找方老师报到,该补该罚的,老老实实全给我做完。哪一个再敢『唬哢』我,就保佑别给我逮到!否则下次可就没这么好商量了,知不知道?」
这、这还叫好商量?!四个人相视一眼,苦著脸说:「知道了,我们绝对不敢再唬哢老师了。」
「夏老师帮你们求情,怎么?过河拆桥,道个谢都不会啊?」秋若水板起脸来,瞪了他们一眼。「饶了你们四只饭桶,你们好像还很不爽咧!」
「没、没有。」四个人闻言,吓了一跳,马上弯腰鞠躬致谢,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夏老师帮我们求情,谢谢老师的『不杀之恩』。」
夏露竹被弄得哭笑不得。「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包青天升堂办案吗?我可是愈瞧愈迷糊了。」
「你来找我,大概有什么要紧事吧!」秋若水莞尔一笑,回头吩咐。「老师有事,提早五分钟下课。班长。」
「有!」余幽兰立刻起身,一板一眼地喊道:「起立,立正,谢谢老师──」
夏露竹见到这一幕,更是呆坐椅上,完全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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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县立文化中心旁有间咖啡店,店名很有意思,叫做「懒得理你」;煮的咖啡普普通通,卖的小点心还有点难以下咽;老板娘就更绝了,像死了老公似的,整天绷著一张脸,丢了咖啡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秋若水眼明手快,赶忙扶住咖啡杯,这才没让里头的卡布奇诺溅了出来。「好险好险!要是弄脏桌子,又得赔老板娘清洁费了。」
「神经病!」夏露竹闻言,差点没晕了过去。「都说我请客了,干么还来这家店找罪受?每来一次,回家就得吃一次『铁牛运功散』,否则非给这老板娘气到得内伤不可!」
「人家都说『懒得理你』了,你偏要想不开,我有什么办法?」秋若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赞道:「好!从小喝到大,味道从来没变过,硬是要得!」
「煮了十几年咖啡,手艺却从来没长进过,也真是天才了。」夏露竹又好气又好笑,拿起咖啡端详了一阵,终於还是皱著眉头喝了两口。「也真是奇了,这种店居然还能开一、二十年?难不成上门的客人全傻了?」
「我是没傻,我小叔就说不定了。」秋若水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他可是这家咖啡馆的忠实支持者。每天饭可以不吃,这里的咖啡却不能下喝,你等著瞧,再过十分钟他肯定就出现在门口了。」
「那个白痴,连嗜好都不正常。」夏露竹轻蔑一笑,转过话题。「对了,这次调查局调查人员考试,你不是报考调查工作组吗?上了没有?」
「要是上了,你今天怎么会过来?」秋若水看著她,暖暖一笑。「今天放榜,你肯定一早就起来帮我查榜了,知道我没上,怕我伤心,这才挺著个大肚子,巴巴地赶来安慰我,对不对啊?」
「同学七年,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夏露竹脸一红,见眺地笑了笑。「对了,子寻他爸的公司最近在徵秘书,待遇很好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问他一声……」
「别!我和那个花花大少八字不合,不想欠他人情。」秋若水立刻摇头拒绝。
夏露竹闻言,有些尴尬,呐呐地说:「你别这样,子寻最近已经改很多了,他还说等孩子生了之后,马上就会跟我结婚了。」
「哼!那痞子要是敢不娶,我就把他做成人肉叉烧包蒸了!」秋若水摇了摇头,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又灌了一大口咖啡。
「咖啡要细细品、慢慢尝,这样喝岂不糟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秋若水听到声音,看了眼手表,回首一笑。「哈!三点三十分,一秒不差!小叔可真是愈来愈准时了。」
「呿!笨蛋还能教人喝咖啡?真是天方夜谭了。」夏露竹翻了翻白眼,口中的咖啡差点没喷了出来。
秋含愚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奶奶要我问你一声,今晚的饺子你想吃什么馅?有韭菜猪肉、羊肉大白菜,还有蟹肉虾仁,要是都不喜欢,你自己去跟奶奶说一声,她肯定会让二嫂、三嫂再变几个花样出来。」
「这……每样我都爱吃耶,怎么办?」秋若水侧著头想了想,忽然脸现喜色。「就这么决定了!我每样都要吃。」
「也好,免得二嫂、三嫂说你厚此薄彼,又吵个没完没了。」秋含愚点了点头,然后就像抹幽灵似地飘到墙角边的桌子旁,拉了张椅子坐下,埋头写起东西来。
「那呆子在写些什么啊?」夏露竹看了眼秋含愚所在的方向,好奇发问。
「不是学会报告,就是打算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喽!」秋若水随口回答,拉著她的手说:「我看咱们喝完咖啡后别去吃东西了,直接上我家吃饺子。」
「好啊!」夏露竹点了点头,眼睛仍是盯著秋含愚,皱眉道:「那呆子的头是几天没洗了啊?你瞧他,一边抓头发一边写东西,头皮层都掉到咖啡杯里头了……啧啧啧!真是有够恶心的。」
「小叔写东西时就是这副德行,见怪不怪啦!」秋若水习以为常地笑道:「你要是进去过他房间,那才真是蔚为奇观呢!有一次我去他那间『垃圾屋』找书,碰到一只胖老鼠抱著半个苹果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摔得半死不活。我吓了一大跳,不小心撞到了书架,差点没被掉下来的一堆书砸死咧!」
「这么邋遢,难怪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女人肯嫁他!」夏露竹想像著画面,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待会儿餐桌上还得和他碰面,想了就有些倒胃口。」
「这你放心,他今晚社区大学有课,大概不会回家吃饭。」
「他不出席啊──」夏露竹一愣,冷著脸说:「这呆子还没找到正式教职?亏他还是京都大学的史学博士,居然还窝在社区大学里混饭吃?」
「时运不济喽!我小叔也不大会做人。」秋若水看了她一眼,笑道:「反正我小叔乐天得很,从来不会去烦恼这些出路问题,你就用不著替他担心了。」
「笑话!我担心他什么?」夏露竹板起脸来,瞪了她一眼。
「是是是,不担心、不担心。」秋若水随口敷衍两句,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其实在社区大学教书也没什么不好,三教九流的朋友就多了不少呢!我下一个工作还是小叔帮忙介绍的。」
「那呆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介绍什么好工作给你?」夏露竹有些不信。
「也谈不上介绍啦!不过要是没有小叔的推荐信,史景谦只怕也不会请我去当他三个小孩的家庭老师了。」
「史景谦?这名字怎么好像听过?」
「『摘星连锁饭店集团』的老板,近几年迅速窜起的企业家,名字前两天才刚上报,你当然听说过了。」
「难怪我总觉得有些印象。」夏露竹这才想起,两天前的某份报纸曾做过史景谦的专访。不过整篇报导看下来,此人身世如谜、经历不明,甚至连张他的照片都没刊登出来,标准的雾里看花,十足十的马屁文章。
「这就奇了,那呆子怎么会和史景谦这种人有交情?你又怎么会变成他小孩的家庭老师了?」
「小叔和史景谦倒也没多大交情,只不过是有次他在『台湾史学会』做专题报告时,这人也在场,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至於我嘛──」秋若水说到这,目光有些闪烁,笑嘻嘻地说:「哈!纯属机缘巧合、瞎猫碰上死耗子啦!」
「喔?这话怎么说?」
「史景谦想找个老师帮他教教小孩,而我帮你代了快一个月的课,也算半个老师了;两下凑合,再加上小叔的推荐信,这份工作也就这么说成了。」秋若水耸了耸肩,回答得有些避重就轻。
「原来如此。」夏露竹笑了笑,不再开口。同窗七年,秋若水的心思脾气她比谁都明白,她既然不肯详说,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秋若水也是一笑,起身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刚好赶得及回家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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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若水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史景谦的情景!
从踏进「台北摘星饭店」开始,她心中就不住嘀咕:究竟是怎样的男人,才会将自己的「家」摆在饭店顶楼?
饭店楼高二十层,有一部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秋若水一步出电梯,映入眼廉的就是一整片教人透不过气的黑──墙是黑的,天花板是黑的,连走道上铺的地毯也是黑的,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走道两侧不见盆栽雕刻,墙面上也没有任何绘画壁饰,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阴沈、黑暗、败德,甚至带著些许死亡的气味……
「史先生就在走道尽头的房间里面,你直接敲门进去就行了。」服务生待在电梯里头,彬彬有礼地开口。
「你不跟我进去?」面对这么诡异的地方,秋若水胆子虽大,却也难免踌躇。
「没有史先生的允许,没有入敢踏进这个地方一步。」服务生摇了摇头,按下关门键,电梯门迅速关上。
秋若水一愣,呆呆地看了电梯门好一阵子,喃喃自语:「见了鬼不成?我还有一堆问题没问,这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走廊两侧并排有十多个房间,房门全都紧紧关上,无法得知里头是否有人住宿。
秋若水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沿著走道前进,在尽头处的那扇门前停下脚步。门也是黑的,却有片枫叶状的金属饰物镶嵌其中,颜色鲜红似血,凄艳可怖!
她看著门上那片枫红,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许久许久,才终於想起要伸手敲门。
「叩、叩、叩──」单调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之间,门内却没有任何反应。
秋若水刚要伸手再敲,门却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
她吓得倒退一步,吁了一口气,大著胆子往门内一瞧,这才发现房里的色调和屋外一般,也是一整片的漆黑,不过和走廊不同的是,房里多了样东西──酒!数也数不清的酒!
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五粮液、大吟酿……清一色都是烈酒,分置在好几个酒柜之中;然而房里除此之外,却也别无他物。
酒量稍差的人,看见这么多的酒,只怕也要醉他个三天三夜了。
秋若水暗暗咋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喘息呻吟从一架酒柜后头传出,声声销魂蚀骨。
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应该明白这声音是因何而发、为何而发;可惜秋若水偏偏没什么经验,好奇地循著声音绕过酒柜,然后,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酒柜后头居然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头摆著一张床,床上,一个绝艳女子正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大动,衣衫尽褪、发丝凌乱,粉腮带赤、香汗淋漓,乳波臀浪间伴著娇喘呢喃,说不尽春光无限。
不过,男人的眼睛却正看著她,眸光深如幽潭,危险而神秘,还带著些许嘲弄之意。
「秋若水?」声音低沈而平稳,然而夹杂在女子的呻吟声中,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秋若水僵著身子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哑巴?」男人只手握住女子颤动的椒乳,轻柔爱抚,语调却仍是无心无情,波浪不兴。
「你、你才是哑巴咧!」秋若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满脸胀得通红。「你、你是变态啊!居然当著别人的面前上演活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