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说,“但是——我不希望你对哥哥有成见,他不会骗你,是另一种喜欢。”
“不提他!”她脸色一沉,“我以后永远不理他、不见他、不提他!”
“这样——你心中就好过了?”他皱眉。
“那是我的事!”她垂下头来。
她心中会好过吗?永远不会!
晚上九点多钟,该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大情人秦康居然回到家里,手上还有大包、小包的食物。
秦恺在房门处看到哥哥,他不响。事情是因秦康而起,理当秦康去解决。
意外的是,他想不到哥哥真会赶回来陪心馨,那原是一句随口的敷衍之词。
秦康换了便装,提着食物就去找心馨,经过秦恺的房门,他探进头来。
“要不要吃点心?秦恺。”他问。
“不,我很饱。”秦恺摇摇头。
秦康不在意地笑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赶回来呢?弄得韦多妮不开心,他只不过随口对心馨说要早回来陪她,也算不得什么承诺,但——他真是忍不住赶回来了,他怕心馨等得着急。
心馨家里已是黑沉沉的一片,客厅里没有灯光,心馨卧室也暗暗的,莫非心馨不在?
秦康有些失望,心馨怎么会不在呢?她不记得他会赶回来吗?
她该多他的。“心馨,心馨,小星星!”他站在门外叫。
没有回答,连一些儿声言都没有。
“心馨,刘心馨,我回来了,带了好多吃的。”秦康再叫。顽皮的心馨在开玩笑?“心馨——四姐!”
一连串脚步声,客厅的灯亮起来,然后,大门开了。
“秦少爷,是你啊!”开门的是四姐。
“心馨呢,不在家吗?”他走了进去。
“睡了吧?”四姐张望一下,“她一天没出去。”
“怎么,她没去医院?”秦康颇感意外地问。
“没去。”四姐说,“在发脾气,跟她讲话也不理不睬的。”
“我来叫她。”秦康走到心馨卧室门外,“心馨,心馨,秦康大哥回来了。”
屋子里设有声言,这么早就睡了吗?发瞬气,谁惹了她呢?
“心馨,好多吃的东西呢!”秦康肯定知道心馨一定没睡,这么早啊!“你在和谁生气呢?”
依然没有声言,沉寂得就像屋子里没有人一样。
“心馨,是我啊!”秦康转头看四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你真的睡着了吗?”
四姐摇摇头,径自回到她的房里。年轻人的事她可不懂,让他们自己去搞吧!
“心馨,心馨,”秦康提高了声音,四姐走开,他没有了顾忌。“你可是在生我气,我不是回来了吗?好心馨、乖心馨,出来吃点心,下次——担保不再黄牛!”
还是没有一丝反应。秦康皱起眉头,心馨从来没有这么固执过,就算生气、发脾气也是转眼就过去了,今夜怎么这样奇怪?她没有理由生韦梦妮的气啊!
“心馨,你是不理奏康大哥了。是吗?”秦康作最后努力。“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依旧一片沉寂。
秦康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两面不讨好,韦梦妮在不高兴,想不到心馨也不领他情,他——突然懊恼起来,这算什么?他从来没受到这种挫折。
扔下点心,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心馨的家,在这方面他永远得心应手、他永远得意、他永远是胜利者,今夜——他真是鬼迷心窍,处处撞壁。
回到家里就直冲回卧室,他也是一个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人,隔壁房间的秦恺看见了,秦恺是特别在等他的,当然注意到他的神色了。
秦恺井没有立刻去,他是有耐性的,他等秦康去洗了澡,换好睡衣,才慢慢走过去。
“咦!你还没睡?”秦康诧异地。
“我等你。”秦恺正色说。
“等我,有事?”秦康想一想,“是不是需要钱用?”
“不,不是!”秦恺摇摇头,“我为刘心馨的事。”
“心馨,她怎么了?”素康在床上躺下来,他不明白,弟弟的神色怎么这般严重。
“她很不开心,还哭过。”秦恺一个字、一个字说。
“为什么?”秦康呆怔一下,“她妈妈的病?”
“她根本没去医院。”秦恺凝视着出色的哥哥,他——真不明白心馨的感情?
”那为什么,她自己不舒服?”秦康大意得令人奇怪。
“不——”秦恺说,“我相信——她是感情上受到伤害。”
秦康呆住了,感情上受到伤害?这是什么话?心馨只不过是个小女孩,感倩伤害?
“是吗?谁?怎么回事?”秦康一连串地问。
秦恺轻叹一声,这件事——怪谁呢?
“我想——是你。”他严肃地说。
“我?”秦康整个人从床上跳起采,像被黄蜂猛叮了一口。“你——开玩笑。”
“是真的!”秦恺的神情绝不像开玩笑。“她知道你和韦梦妮的事后,她哭了,她还说——”
“她还说什么?”秦康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了,这是严重的事,不再是开玩笑。
“她还说你——骗她!”秦恺垂下头。
不是秦康的错,他知道,怪不得秦康,他一直当心馨小妹妹,错的——只是误会,心馨的误会!
“这——从何说起?”秦康脸色变了,“她怎能误会成如此?”
“我不知道。”秦恺只是摇头,“我也不便向她解释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感情上受到伤害。”
秦康呆怔地想了好一阵,情场上的大情人竟不知所措了,或者——他心乱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
“除了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恺说,“她不同于普通女孩子,她太单纯、太单纯。”
“我知道,”秦康摸摸头,苦恼地说,“她不肯见我!”
秦铼知道这是必然的,心馨正在气头上呢!
“她不会永远不见你!”秦恺说,“哥哥,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你说。”秦康已乱了方寸,他做梦也想不到心馨竟会误会他的感情。
“如果我说错了,请你别怪我,”秦恺是真诚的。“我认为这——错觉是你造成的。”
“错觉?”秦康不明白。
“她只是个小女孩,不同于那些——感情上有经验的小姐,”秦恺舔舔唇。他决定说了,就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人。“你对她的态度——在你来说是全无意义的,对她——或者你是第一个对她那么好、那么亲热的男孩子,错觉就这样造成了。”
“我只是像大哥哥对小妹,”秦康自然地辩白,这是真话!“你也看得出来,我没有过分,是吗?是吗?”
秦恺没出声,过分与否往往因人而异,像秦康吻心馨面颊,他认为是过分了,但——秦康那样的男孩,那简直是家常便饭,曾通礼貌。
“我没有过分,是吗?是吗?”秦康沉不住气了,“你告诉我,我没有过分!”
“我不能肯定,”秦恺说得中肯,“这种事往往因为观点与角度的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别。”
奏康想一想,沉默了。
秦恺说得对,这种事的确因人而异,的确因观点和角度的关系而有好大的差别,错觉就在这差别上吧!
“我,哎——我绝对没想到!”他捶一捶床。“我绝对无意伤害她,我真心当她妹妹般的喜欢,你相信我,是吗?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秦恺肯定地,“你是哥哥,我绝对相信你的人格,否则——我不会来告诉你。”
“我们——还可以补救吗?”他振作了一些,秦恺的信任对他很重要。“伤害了小心馨,我会觉得是罪过!”
“你原是无心,我一直知道不是你的错。”秦恺说。
“但是——事情已变成这样,”秦康叹口气,“你知道吗?梦妮和我预备立刻订婚。”
“这——”秦恺呆怔一下,这么快,连一点淡忘的时间都不给心馨?
“我们没想到会有心馨的事发生,”秦康苦笑,“而且这种事我又怎能向梦妮说明?”
秦恺不语,他只担心心馨,其他的事他全不在意。
“我怕——心馨会受不住。”他小声说。
“我们连日子和地点都决定了,”秦康心绪不宁,”我还计划结婚的时候请心馨做伴娘,真想不到——”
“刘心馨对你是很真心的。”秦恺忽然说。
秦康脸一红,真心又——能怎么?结婚是要双方相爱才行,他喜欢心馨,不是爱。
“秦恺,你令我无地自容”他自我解嘲,“我这样的人怎配接受她的真心?”
“我相信——感情是无条件的,哪有配与不配。”奏恺说。
“我是个浪子,心馨却是一张白纸,”秦康笑了,“秦恺,你没想到自己吗?”
秦恺的脸色一变,声音也僵硬起来。
“你别开玩笑,哥哥!”他严肃极了。
“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哎!算了,”秦康摇着头,“不开玩笑,我得想一个应付心馨的好方法——”
“不需要应付我!”心馨的声音突然加进来,她就站在门口,脸上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她看来和平日完全一样。“我是你的敌人吗?”
“心馨——”秦康和奏恺都呆任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吗?她穿着一袭拖地的长麻纱睡泡,脸上浅笑如恒,她似乎已忘记了早晨的哭泣。
“我跟在你后面来的,”心馨居然扮个鬼脸,“本来想吓吓你的,秦恺来了,只好放过你!不过,哼——你小心我还是会报复你一次!”
“报复十次都行,要打要骂都没问题,”秦康说。心馨不是在生他的气,秦恺说的伤害呢?“是我不好,秦康大哥该打!”
“谁希罕打你、骂你?”心馨娇娇地笑,“等你的准新娘子管教你吧!”
“心馨,你——”秦康僵了,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变化怎么这样大?
“我怎样,你以为我喜欢你啊?不知羞!”心馨无邪地笑,“我才不喜欢你这大黄牛,专骗人!”
“我是大黄牛,我骗人,我们秦恺不是!”秦康说。他又开始开玩笑,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心馨没事呢!
“秦恺是我的老师!”心馨爱娇地看秦恺一眼,“我自会尊师重道。”
奏恺没有表情,他在想,事情真是这么戏剧化的简单吗?心馨的眼泪可不是假的。
“有没有可能师生——”秦康信口开河的老毛病又来了。
“哥哥!”秦恺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讲出最后那个字,秦恺不是开玩笑的对象。
“好,好!我不讲!”秦康笑,“到时候——”
“到时候请我做伴娘,是不是?”看来全无芥蒂了,她真是个奇异的女孩子。
“一言为定!”秦康说,”秦恺做伴郎。”
“你看他说得这么肯定,”心馨对秦恺说。“到时候他的新娘子不肯就精彩了。”
“她不肯我就不要她,”秦康想也不想,“做我秦康的太太怎能不听我的?”
“大男人主义,最讨厌!”心馨走出去。“我回去吃点心了!”
秦恺看秦康一眼,跟着走出去。
“刘心馨,”他叫任她,”你真的不介意了?”
“介意什么?”心馨望着他,“他不喜欢我,总有别人喜欢我,是不是?”
“但是——”秦恺心中一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担心,我不会恨他的!”心馨甜甜地笑,“我喜欢他,他是秦康大哥!”
心馨!怎样奇妙的女孩子?
第六章
放学之后,心馨独自搭公共汽车去医院探望浣思。昨天答应要去的,因为秦康的黄牛而没去成,今天无论如何也该去了,她不放心浣思一个人任院,也不喜欢家中冷冷清清的,如果真没什么病,应该回家休养才是。
她坐在车上着窗外的街道,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就像窗外的暮色,她看来有心事而且不快乐。
秦康要和韦梦妮订婚,她表面上已说过不在意,然而——她的的确确在伤心,她喜欢秦康,那种喜欢不同于对普通人,也不同于对秦铠,或者——她是爱秦康?她不知道,她也分辨不出,这——罢了,不管是喜欢、是爱,秦康都要和韦梦妮订婚,以后秦康就只属于韦梦妮了,她怎能不伤心。
心馨把这伤心放在心中,原是无望的事,她何必再苦巴巴地令秦康不安?何况这种事又不能勉强,她又怎能强迫秦康爱她?
心馨觉得自己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似的,她在流了一阵眼泪之后,竟然理智地分析这事,然后竟能若无其事地站在秦康面前,这——的确是长大了,以前地是绝对做不到的,她一定会一辈子也不理秦康。
医院到了,她默默下车、默默走进去,心馨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以往的她即使独处时,脸上也有跃然生动的光彩,今天——她沉默。
走到浣思前天住的那间病房,敲敲门,里面没回音,再敲敲门,仍然一片沉寂,她有些意外,轻轻旋开门柄,面对着的竟是一张空床,浣思呢,出院了吗?
心馨着了慌,她只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女孩,她一直被保护在父母的温室中,不曾面对任何困难和问题,一看浣思不在,她已六神无主了。
关上病房门,转身就跑,她想到哲凡,她的父亲,那是她惟一可以去找的人,哲凡会在吗?一转身,才跑一步,她整个人撞在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她惊叫一声,晃眼中看见被撞的人穿着白袍,医生白袍,哲凡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人的衣襟,大叫:
“爸爸,妈妈呢?妈妈怎么不在病房?”
“小姐,你弄错了,”温文的声音、有教养的微笑,竟是个年轻的陌生医生。“谁是你爸爸?谁是你妈妈?说清楚些,我可以帮你。”
心馨怔一怔神,难为情地放开双手,她怎么胡乱抓人的衣服,胡乱叫爸爸呢?她的脸红了,少女的娇羞在她眼中扩展。
“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心馨结结巴巴地说,“我妈妈本来住在这里,我爸爸是刘哲凡医生。”
“哦!刘大夫。”年轻的医生立刻露出尊敬的神色,“他们搬到三楼病房了,请你跟我来,刘小姐。”
一声刘小姐叫得心馨全身别扭。她怎么是小姐呢?那些装模作样像韦梦妮那种人才是小姐。
“我是刘心馨,不是小姐。”她稚气地说。
“星星?”年轻医生看她一眼,“天上的星星?我是戴克文,见习医生。”
“是心馨,心脏的心,馨香的馨,不是天上的星星。”心馨解释着,一边跟戴克文进电梯。她又想起秦康,秦康也叫她小星星,是吧!
“心馨!”戴克文点点头,记下了。“刘大夫看来那么年轻,我没想到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我还有一个姐姐呢!”心馨笑一笑。她喜欢戴克文话中对哲凡尊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