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呢?他母亲这次是否也能释怀在她病危之时,那个男人却沉醉在另一个温柔乡中?
这个答案恐怕是毋庸置疑的吧!
因为对父亲的爱,母亲能无怨的一再选择原谅;而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命运已然为他作了抉择──恨。
是的,这一生,他都将与仇恨为伴,直至终老。
"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他的恨太过强烈,身为好友的他们无法化解,只能说,他们不是当事者,很难理解那样的感受。
目光如炬,展桀傲字字笃定,"借用外力,击垮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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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脚石……
所以,这就是他的目的了。
正如她悄悄地走来,她又踏著无声的步履走回房间。
坐在化妆台边的椅中,蓝玦影的手不觉地抚弄著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透过镜中的倒影,戒指散发出的璀璨,彰显出夺目与刺眼。
事情就如同她想的,他之所以要娶她,为的是想藉助蓝家在西班牙的势力,替他击垮自家的事业;在他眼中,她只是一枚毫无性别的棋子。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蓝玦影心中并不恨他,相反的,她有些同情展桀傲,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选错了棋子,选错了人。
她,蓝玦影,在她父亲眼中只是举无轻重的女儿,她的一句话并不能左右她父亲的思想,更遑论是做出对他有利的决定;除非,对象是她的妹妹蓝昭芸,事情才有可能……
思及此,她心中不禁有个念头浮上。
"在想什么?连我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你都没听见?"送走了楚,展桀傲很自然的来到她门口,连敲了几声房门,才知房门并无上锁。
"记得你说过等我找到答案时,你要我知会一声?"望向镜中的他,她脸上神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现在,我要告诉你,答案已经出来了,但隐藏在答案底下的秘密恐怕要让你失望。"
莫说是他会失望,今天当事者若换成她自己,她也必定不能接受,毕竟这整件事的布局是如此的完善,怎知,却会在临门一脚时,发生致命的漏失。
敛起目光,展桀傲的脸庞覆盖层阴影,"你听见了我们的谈话?"
"我想你定是找人调查过我,是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又道:"既是如此,你又怎么没想过,我来到香港这些年当中为什么不曾回去?"
"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我没空在这陪你玩猜谜游戏!"想到刚才与楚的对谈泄漏他心中不对外人吐露的事情,他的心犹如被针扎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堪。
蓝玦影自嘲的勾起嘴角,"我与我父亲之间的相处不甚融洽,能说是形同水火,这样,你明白吗?"
或许他的眼中出现过震惊,但此刻却不是为了自己的计画眼看成空,而是为了她佯装著的洒脱与不在乎;看著她的坚强,他知道她内心有著与他相同的缺口,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在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你想说的只有这么简单?"说话时,展桀傲注意到化妆台前,那张泰姬玛哈陵的挂报。
善於察言观色,他不难发现这张挂报的存在对她有著特殊的含意在。
眺望著整间卧室,除了饭店本身应俱有的摆设,她并无增添任何一项物品。在这住了近六年的时间,实属件令人讶异的事,她简单的行装置在一旁,就像是随时准备著离开,既是有这心态,会随身携带这样一张挂报,就显得它的价值不仅於一张可有可无的风景照了。
"为了你的母亲,所以你要报复自己的父亲,甚至赔进你自己的命,这么做值得吗?"等著他的答案,蓝玦影如同也等著自己的答案。
是的,若他的答案是肯定,那么,她将会帮助他的计画顺利发展,只因为最后的结果也将是她要的。
"我做事向来只为结果,不问过程值不值得。"
垂下限睑,蓝玦影缓缓地开口,"也许我帮不了你,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必定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力,关键在於让她爱上你。"
展桀傲没有回答,只是用他的目光询问著。
"我妹妹──蓝昭芸。"终於,她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在听见整件事的由来后,她就在问著自己。眼前这看似冷漠的男人能为了自己的母亲想出这么个复仇的念头,而她,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父亲的背叛,后母的掠夺,使得母亲走上了绝路,让她身处仇恨与痛苦之中飘荡,上不了岸。如今的她能否用同样的手段让他们感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面对至亲所受的痛苦,他们是否也有同样的伤痛?
也许,昭芸无辜,不应为她母亲的死负责,但,除她之外,她著实想不出有另一个人能让他们尝到椎心之痛。
面对母亲的死,她不是圣人,自私的人性让她无法原谅,更无能宽恕,将仇恨投於昭芸身上,是她所能做的解脱之道。
"你要我利用你的妹妹?"在她眼中,他看见了一丝的不确定。
沉默须臾,她才回答,"是不是利用,得看你是否有把握让她爱上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他试探著,只为了让她想清楚,一旦她做出了决定,就意谓著她将与自己一般,沉沦……
"只因为我们同样都是对自家人怀有仇恨的同类。"对著他如墨的眸子,蓝玦影决定了她的人生。
在她的梦中,总上演著一幕画面,她的母亲拥著她坐在涡状梯廊的顶端,唱著那首她再熟悉不过的曲子,在她就要入睡时,歌声突然断了,只剩她坐在梯边。
四周好暗,见不著半点光亮,睁大眼睛,她想看到些什么,却仍处黑暗,接著是男女互相怒骂的嘶吼,突然间,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周围也亮起来,然后,在楼梯下,她看见了她母亲背对著她躺在那,回过头,父亲搂著昭芸小小的身子,后母则站在一旁,伸出手令她惧怕的双手,要她过去。
慌乱下,她逃了开,母亲刺耳的尖叫声却不曾离去,紧跟著她身后……
同样的恶梦在困扰她这些年后,她只希望能有结束的一天。
今后的人生,许是灰暗,许是受尽旁人唾骂,她都愿意承担,只为母亲的灵魂能得以安息。
"你要求怎样的回报作为代价。"在商言商,这是他向来的行事作风。
"一出戏。"眼睛望过梳妆台前的挂报,她目光停驻在那上面,"在这出戏结束前,我希望你能将婚戒带在身上,直到谢幕。"
挑了挑眉,他长了茧的指端抚著与她相同的对戒,"O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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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国际机场
机场中人潮熙来攘往,萨小蛮仍是一眼能找到蓝玦影,只因从前的她已是人群中的焦点,而今身边又多了个展桀傲,自然是更容易从人潮中找寻。
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她并不想惊动若有所思的她。
感觉到有人步近,蓝玦影在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前,抬起了头。本以为留张字条是离别最好的方式,没想到萨小蛮还是跟了来。
无奈的,她轻叹著,"为什么还来?你明知自己受不住离别的场面,又何必定这一遭,徒增心伤。"
"因为我知道,你这一走恐怕是不会再回来的。"虽说她不是个敏感的人,然这回她有种预感,蓝玦影此次回到西班牙,是不可能再来香港的。"你和他一道回去吗?"看了看她身旁的展桀傲,她问。
蓝玦影顺著她的目光看去,点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默坐在旁的展桀傲能理解的起身,掏出身上的烟盒,找了一隅空地吞云吐雾著。
"为什么是他,玦影?"并非是要斥责她的决定,只是展桀傲给人的观感过於阴沉,萨小蛮很是怀疑这样的男人如何给她温暖,温暖她冰封已久的心,带她走出曾有过的阴霾。
"小蛮,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外表很美,内心却犹如蛇蝎一股狠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给了另一个答案。
"你是想说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蓝玦影转过身,淡淡地笑了。
她的笑有著冷风刺骨的寒意,却也有著无奈与苍凉。
"蛇蝎女人偎在狼子野心的男人身边,再适合不过了,不是吗?"
见她又是那种与世绝、冷眼旁观的眼神,萨小蛮不禁慌乱了,"不,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号这样的人……"
"当事实呈现在你眼前,你便不得不相信了。"云淡风轻的说著,她像个外人在评论自己,话中的尖锐犹如利刀朝自己胸口插进。"有天,你或许会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认识我,认识我是你身上抹不去的污点,也使得你原属完善的人生添上段灰暗的记忆。"
"玦影,留在香港,回到那里并不会使你变得更开心的,不是吗?"执起她的手,萨小蛮满是希望地看著她,"答应我,好不好?"
蓝玦影浅浅地笑开,轻轻地将她的手移开,"我必须回去,小蛮,那里有著末完的事等著我去完成。"
"既是如此,让我和我大哥帮你……"
"我是她的丈夫,相信这身份更具有为她完成的义务。"走上前,展桀傲眼中带笑,大手自然地将蓝玦影搂进怀中。
萨小蛮惊讶极了,难以相信的摇头,"不,这不可能……"
他们认识不过几天的事,她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发展竟会这么迅速。
"小蛮,我们确实已是合法的夫妻,没来得及通知你是因为时间实在紧迫。"尽管蓝玦影的下意识正逼迫自己逃开他的臂弯,她却还是强忍下,毕竟此时的她必须营造出这假象,说服萨小蛮。
"但是……"
"该入关了。"断然地打断她的话,展桀傲低著头望向怀中的人。
蓝玦影脸上仍是那抹微笑,如今却多了几分的刺眼,"我们的道别不适合'再见',正如你所说的,今后我们是不可能再见面的。"心中滑过一声叹息,她仰起小脸对他道,"我们走吧!"
头也不回,他俩的身影很快地越过萨小蛮身边,将她狠狠地抛在身后。
蓝玦影不知自己是怎么过关的,但在她进入登机门后,她清楚地听见萨小蛮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玦影,我要你记得,无论多久,只要是你有困难,我都会在这。"
声音渐渐远去,只是在她心头不断回荡。
蓝玦影分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而笑,只知道她所希望的,是萨小蛮能忘了她这朋友,朋友这两字她配不起,更无法承受;今后的她将是孤身一人,没有亲情,舍弃了友情,只为了让自己成为无情之人。
她的沉默,展桀傲全数看尽眼底,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态,斩断所有的退路,是为了让自己无路可退,可见她心中对家人的恨不少於自己,只是这背后藏有怎样的故事令他不禁好奇?
似乎是意识到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自己身上,蓝玦影与他眸子对上,"你的手可以拿开了。"恼人的亲密举动令她不舒眼,她习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在她伤痛时也是如此。
"我想你现在或许需要能够倚靠的臂膀,身为你的合夥人,我并不会吝啬出借温暖的避风港。"换上平日的邪气,他的话语带著漫不经心。
"你多疑了,我从不需要任何人,将你的臂膀留给其他女人吧!"有技巧的自他怀中挣脱开,她身影远远的在他之前。
这样竖起长刺的女人是惹人怜,抑或是惹人生厌?
展桀傲在她身后不禁扬起了嘴角……
第六章
西班牙著名的艺术家不绝如缕,无论是毕卡索、米罗或是达利,连著名的建筑家,安东尼高第也是源於此地,出於他手中的"圣家堂"被世人喻为"会呼吸、会心跳的建筑",迄今已逾百年光阴,它的工程却仍在进行著,鬼斧神工的雕琢势必耗费比巴黎圣母院更冗长的时间。
位於西班牙南方的不夜城──塞维亚,是文艺复兴的焦点,更是热情奔放佛朗明歌舞的故乡,城市中,赌命似的斗牛赛被视为种艺术,夜夜笙歌的寻欢是作家创作灵感的来源,经典之作,荡妇卡门正属其中。
展家日前添置的宅第正位於此处。
矗立塞维亚市圣十字区的展宅,於正门外墙上与窗台旁刻有Jaan的家徽字样,属於展家宅院的特色之一,用来堆砌在两旁的巨石中镶著不同的贝类,乳白色的庭院内处处可见精心离琢过的砂岩。
历经长途飞程,展桀傲来到了久违的家中,步进大厅,只见其兄长展桀玺与展桀磔二人;而他们的目光正兴趣浓厚的落在他身旁的蓝玦影身上。
"大哥、二哥。"客套的寒暄,展桀傲脸上看不出任何手足亲情。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香港受人袭击,现下伤势痊愈了?"收到消息时,展桀玺以为他小弟这回定是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是让他逃脱,如今大难不死,身边竟还多了个美人,看来他运气还没到用罄之时。
"小事一桩,还令大哥你担心了。"说话时,展桀傲眼光直逼幕后主使者展桀磔,含笑的目光底下带有不易发现的阴鸷。
展桀磔虽是受他目光逼迫,却也还是佯装著神色自若,"是啊!怎么不听父亲的话在香港多休息个几日,匆匆忙忙的赶来若是牵动初愈合的伤口,那可就不好了,对吧,大哥?"
"受伤事小,坏了计画才著实恼人。"扯著笑意,他一语双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展桀磔心虚道。
"能有什么意思?"展桀傲神情再自然不过,"父亲交代的事若是有半点耽搁,岂不气坏他老人家的身体,这话有何不对之处?"
诡谲的气氛在空气中暗潮汹涌著,蓝玦影身为外人也能感受到他们兄弟问有著难解的仇视。
沉闷持续好半晌,极具威严的嗓音划破了寂静──
"我不是交代等傲儿回来,要你们兄弟全到书房?你们杵在这蘑菇什么?"展时扬不悦的斥声,深沉的目光扫向他们兄弟,瞥见一旁的外人时更为严厉,"她是你们哪个的女伴?"
"是我朋友,在香港受伤时认识的。"展桀傲语气甚是平淡,为他们介绍著,"我父亲。这位蓝小姐是Bologna集团的长女,蓝玦影。"
随他话一出,除却展时扬眉间顿了顿,展桀玺、展桀磔脸上神色莫不惊讶,其中,老大展桀玺表情更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