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萧铎和慕容景本即相识,两人似敌似友,却又非敌非友,原因出在萧铎的青梅竹马爱侣||楼云姬。萧铎和楼云姬两人相知甚深,一度也论及婚嫁,但终因个性不和而分开,而慕容景自从第一次见了楼云姬便惊为天人,无奈佳人心有所属!后来萧铎娶了花似芳为妻,楼云姬一气之下也嫁给一直爱慕自己的慕容景,但心中却对萧铎念念不忘,至於慕容景虽娶得美人归,却终究没能得到妻子的心。楼云姬在为慕容景生下慕容彻后便撒手西归,这时正好萧铎也过世,慕容景为报复萧铎夺走心上人的心,便娶了新寡未久的花似芳,名义上是照顾友人之妻,实则对花似芳冷淡、嘲讽以对,作对挂名夫妻。遇人不淑的花似芳一方面为了尚且年幼的萧森,一方面却也同情自幼失去母亲照顾的慕容彻,所以含泪忍辱留了下来。
有一天慕容景在洛阳带回卖身葬父的梅依依,由於梅依依长相酷似楼云姬,是以慕容景执意纳为己妾,无奈慕容彻竟对依依产生好感,是以慕容景只有作罢!但他终未能忘记妻子楼云姬,加上偶然目睹依依对萧森的情意,而萧森又日益像那死去的萧铎,诸种情结作祟下,慕容景终於做出不可告人的丑事,玷污了依依的清白!
事情发生之后,萧森和慕容彻为了这件事大打出手,甚至双双离家,而慕容景也达成目的,强纳依依为妾,不过或许是因为良心的不安,慕容景虽纳了依依为妾,却始终没有再碰过她,只将她安置在陇翠阁中,不许人往来打扰,形同幽禁。一直到他练功走火入魔过世,依依都没有踏出陇翠阁一步!
“那这个金锁片是怎么找到的?”轻红好奇道。她听过依依告诉她这件事,也记得那时并没有找到金锁片,为何这金锁片会在花似芳手中出现?
“森儿和彻儿离家时,我就知道一定和慕容景及依依的事有关,所以我趁慕容景不在时搜了他房间,在枕头底下找到的。”
“那么爹没有发现吗?”慕容彻对那个“爹”几乎要喊不出口了,从七年前知道真相后,他就无法认同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爹!
“哼!他做了亏心事,就算知道掉了东西,敢大声喧嚷吗?”确实,一旦追查了,不就代表原本赖在萧森头上的帐承认是自己做的?
依依含着泪,从慕容彻手中取回金锁片,无限感伤的看着想着,这个代表着的是怎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原来其中尚有这么多的因缘,为何自己会牵扯进来?只是因为长得像那个叫楼云姬的女子吗?她又何其不幸要去承担这两代情缘的苦果呢?如果那天买下她的不是慕容景,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幸发生了!
而萧森神情有些激动地看着母亲,想不到在那段年少的激情中竟蕴藏了两代的恩怨。难怪慕容景看到自己时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敌意,有时客气得像陌生人,有时又彷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至於他每次看到依依时那伴藏着疯狂的爱恋,也就不难理解了。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是何其不孝,竟然没有察觉母亲在慕容家的处境,只是凭着年少轻狂任性妄为,那该如何伤母亲的心啊!如果自己能早些知道这一切就好了!思及此,萧森不觉跪倒在母亲跟前:“娘!孩儿对不起您,竟然没能察觉也没能分担娘所受的痛苦,甚至还抛下您不管,请您原谅孩儿的不孝!”
“傻孩子,娘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只要你不怪娘背叛你爹改嫁,只要你体会娘是不得已的,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更何况还娶了红儿这么一个好媳妇,治好娘的病呢!”一连串的只要,道尽了一个为人母亲爱护子女的心情。
“彻儿!你不会怪我将你爹的事情说出来吧?”她转向一旁低着头的慕容彻。
听着这一段来龙去脉,慕容彻几乎羞惭得无法抬起头来,直到花似芳叫他,他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又跪了下来喃喃道:“对不起,我虽然以我有这样的父亲感到羞愧,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想,我是没有资格喊您一声娘的,毕竟他曾经那样伤害您和大哥,害得你们母子分离,甚至还伤害了无辜的依依,对不起,我代表我爹,向你们每一个人道歉,请原谅他吧!”
“彻儿,其实我也有不对,不该把对你爹的气出到你身上,你不会怪我吧?”慕容彻摇头,怎么会呢?在他心中,花似芳是比他亲生母亲还要像母亲的人啊!
“那,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娘吗?”慕容彻猛地抬起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萧森见状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喊了声娘!
花似芳满面笑容地扶起萧森和慕容彻,轮流地看着这一对出色的儿子,虽然现在两个人都有些狼狈,脸上也多了淤青血渍,但仍不失那挺拔卓然的气度,能够嫁给他们的女子真不知要羨煞多少人!想到此,花似芳望向听得有些发愣的轻红,以及那沈默无言满脸忧郁的依依。
“依依,我想改天找个师父来,你就正式跟了去带发修行吧!”花似芳面色凝重又带有几分神秘地说着。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慕容彻当下便又跪了下来,“娘!求求你,我……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娘,请您成全我们!”萧森百思不得其解,眉头几乎全皱成一团,有些不忍心地看着长跪不起的慕容彻,以及不住颤抖、脸色苍白的依依。他根本无法理解母亲为何这么做?但是当他的眼睛落在妻子的身上时,不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这丫头怎么看起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刚才主动求成全的,不是她吗?为什么听到娘要依依带发修行竟会这么高兴?莫非……萧森不动声色地走到轻红身旁,想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果然,轻红突然站起身,投入花似芳怀中,一边嚷着:“娘!这可是你说的哦!大家都有听到,不能反悔的!”
“你说说,你到底知道我要干什么?”花似芳摸摸媳妇的头,慈爱地问。
一抹美得惊人的笑浮在轻红娇美的小脸上,彷彿清晨的朝霞般灿烂夺目,她指指慕容彻,又指指依依说:“娘不是准了他们的亲事了吗?”这话又彷彿平地一声雷般,震得其他人的嘴张得大大的!尤其是慕容彻和依依,更是无法相信。
“怎么说我要依依带发修行是成全她和彻儿?”
“依依虽然只是慕容景名义上的妾,但无论如何都是慕容家的二夫人,这也是她拒绝子轩的原因!可是别忘了,前朝武则天不也是太宗皇帝的才人,后来成为高宗皇帝的皇后,而后来的玄宗皇帝更是册封儿子寿王的王妃杨玉环为贵妃的?试问他们是经由什么方法来转换身分的?答案就是出家!武则天曾在感业寺出家为尼,杨玉环道号太真,也就是说出了家忘了家,有朝一日还俗,自然如同重生一般,是另一个新的开始。这虽然是皇帝为逞私欲所拿来欺骗世人的手法,不过皇帝都这么做了,一般老百姓当然也可以!因此依依只要出了家,就和慕容家脱离了关系,日后要嫁谁皆和慕容家毫无瓜葛!”
“你这丫头真是了解我心里的想法,全让你说中了。”花似芳既讚赏又同意的说:“红儿说得没错,我的意思正是要依依先出家再进慕容家。”
“娘!”
“老夫人!”慕容彻和依依同时喊道,欣喜之色出现在两人脸上,没想到一切已到绝望之际,竟会峰回路转有了全然不同的结局!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花似芳提醒道:“依依,不论你带发修行或是出家,时间都必须是一年,在这一年中,不许和彻儿见面通信,你们两个好好地冷静想想,毕竟这是一件大事,特别是慕容家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所以你们要承担比其他人更多的压力。如果一年后,你们两人仍决定要成亲,我自然同意,否则届时男婚女嫁两不相干,我想你们的感情不会经不起这一年的考验吧?”慕容彻看着依依,他不在乎多等一年,毕竟七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再多等一年又如何?只是依依她愿意吗?
而依依也陷入长思中,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要这样一辈子陷在“二夫人”的泥沼中出不来她可也不愿意,况且她对慕容彻并非全然毫无感情,如果这样真的可以解决事情,让大家都有个归宿,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再者,趁着这一年将自己的感情及未来好好想清楚也是有必要的!於是她点了头。
见依依点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慕容彻更是喜上眉梢,虽然还有一年,但比起毫无未来的苦恋,一年总算是个希望,他几乎想一把将她搂入怀,又碍於母亲在场只好作罢!
花似芳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託词休息和等在门外的秋文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二对年轻人。
第十章(1)
六个月后。
这天,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高耸华丽的慕容家大宅前,驾车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他轻巧地跃下马车,拉开车门,从车厢中扶出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一身蓝衫衬得他挺拔高大、俊朗不凡,而脸上所浮现的笑容更是温柔得教人心折,他就是萧森,至於那名秀丽绝艳的女子,自然是他的爱妻杜轻红了。
“累不累?”他抱起妻子转身就往大宅院里走去,他们去慈云庵探望带发修行的依依,今天早上才兼程赶回,路途上的奔波,实在让他对柔弱的妻子感到很担心,更何况她还大着肚子哪!
不料轻红摇摇头,伸出双手环着丈夫,轻笑道:“我睡了一觉呢!倒是你,驾了一天的马车,累不累?”萧森摇头,夫妻间的深情羨煞了旁观的家丁奴仆,他边走边回头对一名年约六十岁的管家模样中年人道:“福伯,我娘呢?”
“老夫人以为大少爷明天才会回来,所以早早就休息了!要不要叫醒她呢?”
“不了!红儿很累,明天再说。”说完,他大跨步回到梅园,将轻红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一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汗珠。
“瞧你一脸尘沙,先去洗把脸吧!”轻红柔声说。
但萧森摇头,嘟哝着:“先做一件我想了好几天的事再说!”他低头寻找妻子柔软的双唇,当四片唇瓣相触时,彼此的舌尖纠缠着,久久无法分开。终於,萧森抬起头,气息有些不稳。
“我们瞒着娘把子轩留在那里行吗?”轻红问。
“当然不好,那里是佛门圣地,怎容得儿女情长。”
“可是……”
“别可是,相信了缘师太自有处置之道,我们局外人又何必操这个心?”萧森又再度抱起妻子,往浴池方向走去,“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乖乖睡个觉,嗯?”守候在浴池旁的麝月,早已烧了满满一池温热的水,等候他们两人到来。萧森挥挥手,示意麝月出去,然后脱去两人的衣裳,小心翼翼扶着妻子进入浴池中,他温柔地为她洗净一身的尘埃,双手在那光滑洁白的肌肤上摩挲着,最后停在浑圆突起的肚子上。
“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拳打脚踢,弄得你娘不舒服?”他低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一面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仔细听着。
“别这样,你会吓着他的!”轻红笑着扶起丈夫的头轻吻,同时为他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好笑,这是半年前坚持要打掉孩子的萧森吗?究竟那时候大哥和他出去找那个老乞丐做什么?为何他回来后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她不解,几度想问却都被他以一记热吻带过去,但这并未解除她心中的疑惑。
“森哥哥,有件事情我想问你。”萧森露齿一笑,绕到妻子身后从后面环住她,“什么事?”
“你……你不是一直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为什么后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萧森明显地整个人一愣,笑容凝结在脸上,不过轻红看不到这反应,只是又一次问道,在得不到回答时,她不禁转过身,却被萧森眼中的肃穆还有几分悲伤所慑住,顿时轻红明白了!
“你一直都忍着是不是?”萧森别过头去,眼眶不觉红了起来,随着妻子的肚子日渐增大,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益发佔满心扉,他怕……怕这种恩爱的日子所剩不多,他怕会失去最爱的妻子,他怕当最后红儿终究撑不过生产的折磨撒手而去,要他独自一人如何面对孩子,如何继续生活?
老乞丐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万般各有因缘所在,又何必强求呢?今天打掉这孩子,难保妻子不会因此恨你一辈子,甚至郁郁而终,不如好好珍惜当下,尽丈夫之所能让她高兴,即使真会因此失去她,那么她也是含笑而去,况且世事难料,人命脆危,一个小意外都可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此时又谈什么朝朝暮暮、永生相守呢?生命的奥妙,本就不是人力所及,亦非你所能料的,好好珍惜当下,把握现在,将每一天都当作是唯一的一天认真过活,那么人生也就了无所憾了!
这番话总在夜深人静时让萧森想起,也让他烦忧的心平复不少,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逼近,他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跟着扰乱起来,究竟该如何面对这眼看快要来到的日子呢?从成亲至今快一年的时间中早晚不断练着的功法,会不会如逸飞所猜测般发生效用,让红儿安然度过危机?
“森哥哥,你不要难过,我自己的状况我最清楚了,别担心好不好?告诉我,你们去找老爷爷做什么?为什么你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轻红万分不舍地看着丈夫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很快乐,丈夫爱她、宠她,婆婆疼她,一家大小敬她,若真的这样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
萧森停了很久,终於将老乞丐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妻子,听得轻红不禁也眼眶泛红,她把头靠在丈夫怀中,安慰道:“老爷爷既然说那本秘笈所记载的功法可以延年益寿,我们就姑且相信他吧!更何况练了这么久,倒也真有几分功效,你瞧瞧,我不是很久没有犯病了?”萧森苦笑着,一语不发地抱起妻子站上平地,为彼此擦乾身体穿上衣裳,正想呼唤麝月来时,轻红却抚着肚子皱起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