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为了爱人就背弃朋友,我很讲义气。」她冷冷道,
「义气?」他嚷,「我看是妳还在爱着他吧!」
咦,他花心,他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
「请你不要冤枉我!那天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我还爱着他,大可离间他们夫妻俩,为何还要帮着说和?」
「因为妳幸灾乐祸,想去看看敌人的下场!」他一气之下把不经大脑的话倒了出来。
「原来在你眼里,我这样卑鄙?」白纯淡淡一笑,「怪不得我成不了你故事的主角……」
「妳什么意思?」裴嘉德俊颜沉凝。
「你的女主角,应该是丽蓓嘉,而不是我!」
她终于说出了「丽蓓嘉」这三个字,一直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松卸了。
白纯倒在椅背上,长长舒一口气。
「妳听说了什么?」他沉默了良久,声音中的怒火不再燃烧,取而代之的是低沉。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肯定他的表情一定含有痛楚。
「不是听说,是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你今天真的是去见客户了?」她反问。
「妳……」裴嘉德顿时领悟,良久才沙哑地问:「妳看到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她盯着他的方向问:「你说我还爱着别人,你又何尝不是?」
「纯纯,那是一场误会。」他蹲在她面前,捉住她的双手。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白纯轻轻道。
「妳说!」他急切地答。
「丽蓓嘉对你重要吗?」
他怔住,似乎难以启齿,「我不能说她不重要,那样很没良心……毕竟在我最失落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多快乐。」
「你们分手,是她提出来的,还是你?」
「是她。」裴嘉德深深叹息。
「如果你们没有分手,你会娶她吗?」这个问题,是她最想问的,因为这最能测试他的真心。
这个问题,也是他最难回答的。思索半晌,他决定说实话,不再骗她。
「会的,」他点头,「我会娶她。」
天崩地裂一般,白纯抽出自己的双手,捂住了疼痛的额。
「不过,纯纯,事情并非妳想的那样……」他急忙辩解。
「我想听的,你已经全部都说了,」她起身而立,「我今天很累,要早点睡,明天还得去见志伟。」
没有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她推开卧室的门。
「原来妳还是要去见他……」他的语调充满无限哀恸,「为了去见他,妳宁可早点睡,也不肯听我把话说完?」
「对,」她回眸冷淡地道:「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听的了。」
手一推,将门关上--把他隔在卧室之外。
这一夜,她蜷缩在床上尽量让自己入眠,不去管外面的人。
第七章
再次见到刘志伟,已经是好几日以后的事。
这几日,对她而言,彷佛是地狱般的折磨。斐嘉德没有再回家,而她,则夜夜难以入眠。
「纯纯,妳脸色不太好,黑眼圈那么深,发生什么事了?」刘志伟关切地问。
「没什么。」她摇头。
「跟裴嘉德吵架了?」
「没有。」她勉强地笑。
「那就好……」他狐疑地盯着她,似乎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见她并不打算多言,只好转而道:「对了,纯纯,妳托我打听的那件事,我已经查过了。」
「嗄?」她精神一振,「你知道那些水晶玫瑰出自何处了?」
灰暗的日子里,如果能找到她的Rain,至少能给她一些慰藉。
「对不起,」他垂眉,「现在只能肯定那些玫瑰都是在欧洲订做的,但我目前只知道这么多,详细的资料还在调查。」
「呵,无所谓,」白纯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知道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办事不力罚我请妳吃饭,如何?」刘志伟笑,「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我们今天不是要去见你太太吗?」她诧异,「吃饭的事改天再说吧!」
「呃……」刘志伟忽然支吾,「纯纯,其实这样麻烦妳,我很不好意思。」
「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何必客气?」
「毕竟以前是我对不起妳……」
「都已经过去了,」她大方地笑,「我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妳真的不介意?」他凝视她。
「我像是说谎的样子吗?」她像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肩,「快走吧,带我去见你太太!我一定跟她好好解释,让她回心转意!」
他呆在原地,没有半分挪动步子的意思。
「纯纯……」犹豫片刻,他才低低地道:「其实……我很希望妳介意。」
「嗄?」白纯不解其意。
「因为如果妳还介意,就表示妳对我仍有感情。」他抬起头,满脸酸楚。
「呃?」她越听越胡涂,「志伟,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妳还不明白吗?妳难道不感到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
「久不见面的前男友,忽然跑来找妳,要妳帮忙撮合他和他的太太……」刘志伟叹一口气,「纯纯,难道在妳眼里,我是这么懦弱的人吗?」
「这跟懦不懦弱有什么关系?」
「一个男人,如果不懦弱,怎么会没有本事挽回自己妻子的心,还要靠前女友的帮忙?」
「志伟,我知道你这个人比较腼腆,不懂得花言巧语,所以你也不必为此自卑。」白纯傻傻地笑,「放心好了,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天啊!」这回轮到刘志伟无奈了,「纯纯,妳平日那么聪明,怎么就是听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他汗颜,「其实并不是我太太想离开我……而是我想离开她。」
「嗄?」惊讶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白纯瞪大眼睛。
「为了我喜欢的女孩子,我想离开她。」
「志伟,你有外遇?」白纯惊叫,「这就是你不对了!」
「的确是我不对。」刘志伟满脸愧疚,「但我没有外遇。」
「那你……」
「我指的,是我从前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咦?在我之前,你还有过女朋友吗?」她诧异,随后大笑,「志伟,你太不老实了,那时候居然敢跟我说,我是你的初恋!」
「妳的确是我的初恋,在妳之前和之后,我都没有过别人,除了我太太。」
「你的意思是……」她笑容骤然凝固。
「对,」刘志伟点头,「妳猜的没有错,我之所以想离开我太太,是因为忘不了妳。」
「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白纯吓了一跳,不禁大嚷。
「那天?」他苦笑,「那天我鼓足了勇气去看妳,我希望妳见我的时候能够有一点点惊喜,但妳待我却如普通朋友,连半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还问我为什么来……我当时能怎么说?只好信口编了一个谎言。」
他果然在撒谎!这世上只有她这样的傻瓜才相信他的话,呵,为了他,她还跟嘉德大吵了一架。
白纯兀自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纯纯!」刘志伟一个箭步拦住她,「妳去哪里?」
「既然你跟你太太没有问题,我想我也该走了。」她淡淡地道。
「我鼓足了勇气回来找妳,妳却只是这样的反应?」他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希望我怎样?哭哭啼啼与你再续前缘?」她哼笑,「刘志伟,你已经是有太太的人,而我现在也有了新的男朋友,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如果我跪在妳面前,说我后悔了,妳会原谅我吗?」他急切地抓住她。
「如果你那样做,我只会觉得你是神经病!」她狠绝地回答。
「妳……」刘志伟霎时无言,「妳真的这么绝情?」
「拜托,当初绝情的是你吧?做贼喊捉贼!」她冷笑。
「怪不得……」他退后两步,失望地瞧着她。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们都说妳并没有真正爱过谁,妳交男朋友,只是因为妳需要一个男朋友。」
「你说什么?」白纯不可思议道,「我没有真正爱过谁?刘志伟,说话要凭良心,当初我为你流的眼泪够多了,可是你呢?你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甩了,跟别人结婚去,现在居然反过来怪我无情!」
「妳以为只有妳一个人伤心?」
她深深地吸气,让自己的愤怒平静下来,「刘志伟,我谈过二十五次恋爱,现在回想起来,可以很坦然地对你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谁,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为我伤心过!所有的眼泪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承担,自己一个人流的!」
「妳真的觉得是这样?」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把抓着她上了车。
车子飞驰,很快便到达了一栋建筑物。白纯深觉诧异,因为那儿是一间PUB。
现在这个时间PUB人还不多,他强行牵着她的手,穿过酒保们诧异的目光,来到挂着照片的墙边。
「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白纯极不耐烦。
「妳看看这些照片,都是这间PUB常客的留影。」
「这些照片有什么稀奇?」她睨了一眼,只见相框里是清一色的男子,在落寞地举着酒杯,「为什么要特意带我来看?」
「妳难道没有发现?」刘志伟似乎很愕然。
「发现什么?」她又特意凑近瞧了一眼,仍旧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这上面有我。」他叹了一口气。
「哦,看到了,你是后排第三个,」她不禁失笑,「为了这样一张照片,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小姐,拜托妳看清楚,这上面还有别人--是妳认识的人!」
「谁?」她瞪大眼睛。
他终于绝望,只得自己道出答案,「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五个男人--二十五,这个数字让妳想到了什么?」
「什么?」她仍旧雾煞煞。
「你谈了多少次恋爱?」
「妳是说……」她回眸把目光凝定在照片上,失声惊叫,「这不可能!」
「终于明白了?」
「你们……」她唇舌打颤,「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小姐,妳连我们都没认出来,还信誓旦旦地说,妳爱过我们?」
这照片中的二十五个男子,便是她从前交往的二十五个男朋友!
「我……」白纯哑口无言,「我只是一时间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刘志伟苦笑,「纯纯,妳可不可以诚实告诉我,分手以后,妳有没有想过我们?」
「我当然想过!最初失恋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想……」
「可是一旦妳找到新的伴侣,就把我们忘得一乾二净,对吗?」
「分手之后当然是各走各的路,还有什么好想的?」她不解。
「可是我们天天都在想妳!」
「你们?」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最初这个PUB并不有名,但现在它很有名,是因为它有个别称叫做『失恋阵线联盟』--所有被白纯遗忘的男子都会聚在这里,互相倾诉他们对妳的思念和怨念。」
原来几个男人常常在PUB里藉酒浇愁,久而久之也渐渐熟识,在一次的闲聊中,发现彼此失意的源头皆来自同一个女人,巧合之下更是惺惺相惜,甚至后来还发起网路活动,于是白纯以前的一干男友就这么齐聚一堂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白纯满脸愕然。
这简直像天方夜谭,明明是他们抛弃了她,为何还要紧在一起,搞什么「失恋阵线联盟」?好似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才是十恶不赦的花心女!
「纯纯,妳太可爱,太完美,跟妳在一起,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感到很自卑,生怕有一天妳会飞走……」刘志伟低沉地道:「所以我们宁可远离妳…….但我们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太过想念妳而重新回来找妳,可是,当我们回头的时候,总发现妳已经找到另一个男子陪伴,快乐地开始另一段新感情,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
「这能怪我吗?」她嗫嚅道。
「这都怪我们太过自卑,但妳刚才说所有失恋的泪水都是妳一个人承担的,那不对!因为我们流的泪水不比妳少。」
天啊,她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男人喜欢她,为此还变得很没自信,但现在却有人忽然对她说这番天翻地覆的话,叫她如何能接受?
「纯纯,其实妳并不懂得真正的爱情。」刘志伟忽然说。
「什么?」白纯只觉得好冤枉,「我谈了二十五次恋爱,你居然说我不懂得爱情?」
「那么这二十五次的恋情,哪一次在妳心里比较重要?」
「都重要!」她倔强地答。
「如果众生平等,那就等于都不重要。」
「你……」她气结,「强辞夺理!」
「妳就像一个旅行者,一路走一路看,看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纯纯,爱情不是这样的,爱情应该坚如盘石,没有替代品。」
「移情别恋者有资格说这种话吗?」白纯冷笑。
「对,我是移情别恋者,或许我没有资格,但那些跟妳分开后一直独身的男子呢,总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吧?」
「独身?」她一惊,「谁?」
「这幅照片中,起码有一半的人在跟妳分手后都孤独至今,刚才的话,就是他们对妳的评价。」
「没有道理,我明明是被你们抛弃的!」白纯气得直跺足,「现在搞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们似的!」
「我们没有抛弃妳,我们天天坐在这里谈论妳、想念妳,我们还会偷偷回去看妳……所谓的抛弃,并不是指谁先跟谁提出分手,而应该是指谁先把谁遗忘。」
白纯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百口莫辩,摆了摆手道:「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这种新奇的观念我现在没有办法理解,争论到此为止,好吗?我要回家了。」
「我只想知道--」他堵住她的去路,「在妳心中,裴嘉德是否同我们一样?」
这句话,似饱含着一种诅咒的情绪,白纯不禁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衡量过男友们在自己心中孰轻孰重,从来一视同仁……但嘉德,这个让她很快摆脱痛苦坠入情网的男子,是否也如路上的一道普通风景,可以让她看过就忘?
不知为何,她忽然希望他有一点点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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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很想回家。这个家,不是指嘉德为她买的公寓,而是指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
当初离家时,誓死也不回去,因为心里有气,记恨逼她结婚的大哥与姑姑。但现在在外面受到挫折,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仍旧是她的老巢。
她悄悄穿过客厅,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音乐声从里面轻微地传出。
「大哥……」她看到白家工作狂正俯在案头,一边听音乐,一边翻阅文件,于是站定,怯怯地叫。
「纯纯?」白谨抬眸之间有一丝惊喜,「妳终于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