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的叹了口长气,君霏只得任凭潮水般的无肋和苦涩将自己淹没。而那段和猫的对话,也凑热闹似的跑出来搅乱她的思绪。
下个月初五子时……
如果这不是单纯的梦,那她又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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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阳光普照、鸟鸣啁啾,姜慎言一如往常的准时起床,盥洗后踱步到客厅打开音响,让优美的音乐旋律充盈他每个细胞,提振一下精神。
几天没回家,他却觉得恍如隔世,饭店再怎么舒适豪华,也比不上自己精心布置的私人空间。
要不是有一只该死的猫占据了屋子,自己根本不想花钱住饭店套房,那简直跟被囚禁没什么两样,姜慎言一想到就觉得满肚子气。
那两个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大麻烦不在家,他心情好得想唱歌。
由于负责清洁工作的黄太太知道他不在家,索性请了十天假出国去玩,所以早餐他得自行解决。
哼着歌,姜慎言亲自煮了咖啡、烤了几片香酥的吐司并下厨煎了火腿、培根和法式炒蛋,然后大快朵颐一番。
除了负责清洁的黄太太不会出现外,现下的景况就和以前一样宁静美好,彷佛所有令他不愉快的人和事都未曾出现过,包括昨晚他对某个女人所产生的心动与怜爱,也仅是南柯一梦,醒来后不复存在。
饱餐一顿之后,姜慎言换上西装、提着公事包,神清气爽的准备前往机场,搭乘十点的班机飞往西雅图出差,他这次起码要去半个月。
这个其他人视为苦差事的任务,姜慎言倒是非常非常乐意接下,能远走高飞、暂时脱离这令他烦躁的生活模式,对他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大门一开,一道黑影蓦地从眼前冒出来。姜慎言吃了一惊,他蹙起眉,定睛瞧个仔细--
「早安。」
一张苍白的笑颜伴随着沙哑如破锣嗓子的轻快语调,剎那间将姜慎言愉快的情绪打入十八层地狱。
「终于……」君霏松了口气,扩大的笑弧却显得虚弱起来。
男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希望这一切只是幻影。然而再睁眼,不速之客依旧矗立在面前。
缄默片刻,他决定装作视若无睹的越过她。
「等一下……」一旋身,君霏的视线变成白茫茫一片,晕眩得快站不住脚。
半夜她驱车来到这栋位于天母的高级大楼,按了一次门铃后仍没人应门,她想他大概睡了,不想吵醒他,便决定坐在门口守株待兔。
但是一闭上眼,令她心悸不已的景象就会充斥脑海,紧紧扼住她的心,然后又在同一个场景失去画面,每次都让君霏自惊骇失措中回到现实。
姜慎言对君霏如小猫叫的微弱声音置若罔闻,一心只想摆脱她的纠缠。
「姜先生,请你等……等一下……」君霏扶着墙面吃力的往前行,但每走一步都是艰辛不已。
「黑儿,麻烦你……」她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猫咪的头吩咐道。「帮我阻止他……」每讲一个字,她的喉咙都像火在烧似的干涸刺痛。
黑猫听懂了她的话,立即跃开灵活的四肢奔向前,在男人进入电梯前早一步飞扑而至,挡住了他的去路。
姜慎言霎时血液凝固、全身僵硬,好似化为一座雕像,不敢稍加妄动。
「喵唔--」黑儿仰高颈子,朝他发出低沉的遏止叫声。
姜慎言打算避开这个令自己极度反感的障碍物,却没想到黑儿迅捷地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完全不让他称心如意。
「让开!」他忍不住咆哮。距离班机起飞已剩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若再不出发恐怕他会赶不上飞机。
「喵唔--」黑儿那进射着锐利精光的双瞳威吓性十足的「瞪」住他。
姜慎言呼吸一窒,但仍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与之对峙。
「姜先生,你……你不能、不能……咳、咳、咳……」君霏摇摇晃晃的追上,毫不妥协的试图打消他出门的念头。「你绝对不能上飞机。」
「妳知道我要出国?」他痛恨的语气像在诘问犯人,好似他个人隐私被侵犯。
黑眸闪过一丝诧异,姜慎言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行程?这件事除了公司秘书Emi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而且他并不认为Emi会随便「出卖」他。
那么,她的讯息从何而来?她似乎很能清楚掌握他的动向,而自己却连她最基本的背景都一无所获,认真询问的结果换来的竟是不切实际的荒唐答复。
对于君霏的刻意隐瞒,姜慎言仍然十分介意,且无法释怀。
就在自己理清对她的容忍与退让背后的意义,并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时,她的可笑谎言却让他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门又狠狠关上、落了锁,将一切都隔绝在心房之外,不再轻易将真心示人。
他永远都处于后知后觉的那一方,这教他相当不服气。
君霏颔首。「我能预测得到。」她像个用功的学生,努力的吸收各种资讯,让她学到不少现代生活的用语和各项事物的用途,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和以前相差甚多的生活,不再是那个会把手伸进马桶里洗手的小傻瓜。
君霏无比认真的实话,却触碰了姜慎言的禁忌,彻底引爆他的脾气。
他以蓄着熊熊烈焰的利眸盯着她,脸色灰败的咬牙切齿。「这次妳又想诅咒我什么?」顿了下,他冷嗤道:「诅咒我坠机?」他实在很想大笑,笑这女人的无稽之谈,可是他坚若盘石的意念竟有些动摇。
她一出现,就是自己灾难的开端,无论如何,他就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对待她,她的一言一行总是严重影响他的思绪和心情,尤其是看到她一副风吹就倒还硬要逞强的模样,姜慎言更加火冒三丈。
「不是的……那不是诅咒。」君霏皱紧眉头,急急否认。
她又不是女巫,哪有那种能力?「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缓缓趋近他,拉住男子的衣襬,不让他走的意图相当明显。「你搭的飞机,会、会出事……」
「跟妳扯上关系,才真是最要命的灾难!」他搭的飞机会出事?还说不是在诅咒他?!「我不可能相信妳的鬼话连篇。」姜慎言无情地拨开她的手,接着以大无畏的姿态……绕猫而行。
时间迫在眉睫,绝不容许他再拖延,姜慎言思忖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不然恐怕只有「送机」的份。
「姜先生、姜先生……请你相信我最后一次。」君霏扯开嗓子,提高的音调流露着紧张与不安。
原本该是合理的生疏称呼,他却该死的觉得碍耳。姜慎言倏地转身睨着她,狠狠发泄他满腔的不满。「一个连事实真相都不愿透露半句的陌生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他的眼神很冷,冷得胜过北极寒冰,介怀的话在盛怒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君霏很想将他的一字一语都收纳在心底,不论好坏都愿仔细品尝,但此刻她没有心思解读他字里行间的激动,以及那愤怒的弦外之音。
「请你相信我……」她再度强调,话说得太急太快,又开始狂咳不已。
姜慎言别开眼,压抑住胸口流窜的翻腾情绪,说服自己不去关心、毋需在意,尽管一走了之。
「最后一次……」君霏口气卑微的请求,不断呢喃重复。「最后一次……」她惨白的脸色沁着冷汗,纤瘦的身躯抖瑟得犹如风中落叶。
似警告又似道别,君霏的话非但没让他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刺耳至极,惹得他心烦气躁。
「喵唔--」黑儿张牙舞爪地冲到他脚边,尖锐的利爪恶意勾住他脚踝,陷入他的皮肉内。
姜慎言暗抽一口凉气,纵使是他最厌恶的动物,他还是不忍将牠一脚踹开。
「最后……一次……」
砰--
君霏终究还是敌不过病痛的折磨,她突然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如针似锥般的刺痛瞬间划过他的心脏,恼怒、不舍和自责像蛇一般勒住心头,姜慎言无法漠视心中澎湃汹涌的异样情愫。
他觑了腕表一眼,理智与情感展开一场激烈拔河,考虑了几秒,他挪动僵硬的步伐朝昏厥的人儿走去。
猫咪这才满意地松开爪子,终结牠的惩罚。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也在同时间赫然响起,打断了心底激越的情绪,姜慎言掏出手机接听来电。
「总经理,您现在在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到机场来?」电话彼端传来秘书Emi着急的询问。
姜慎言凝睇着脚边不省人事的麻烦精,只得敛眸交代:「Emi,麻烦妳把班机时间延后。」
对方大吃一惊,尚不及追问原因,他已不容置喙的抢白。「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就立刻赶过去。」
断然结束通讯后,姜慎言俯身抱起轻盈的女性娇驱,将她送到医院。
不是刻意迎合她的央求,但到头来还是顺了她的意……
「太奸诈了。」这个可恶的女人!盯着君霏毫无血色的病容,男人只能无奈的低喃。
为了她,他已经打破太多原则和坚持,也一再对自己食言。
抽回胶着在病恹恹娇颜的深浓眸光,姜慎言幽幽的吐了口气。
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何自己偏偏对个来路不明的麻烦精动了情?
感情这东西,简直比秦始皇还霸道无理。
他该拿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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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途飞行,姜慎言平安抵达西雅图,下飞机后他直接搭车前往下榻饭店稍事休息,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分公司开会。
直到晚上九点,他才结束工作回到饭店的总统套房,洗去一身疲惫,站在落地窗前眺望无边际的深蓝夜空。啜着红酒,一抹窈窕身影不期然占据他的思绪。
又成真了,那个麻烦精的乌鸦嘴还真不是普通的灵验。
自己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原本该是他搭乘的班机,因为引擎发生故障而爆炸起火,造成乘客莫大的恐慌。
虽然在最短时间内将火势扑灭,还是有乘客因为过度害怕而引发心脏疾病,飞机被迫紧急降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重大伤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终究还是个令人胆颤心惊的意外。
又被她说中了。第一次的电梯事件、第二次的车祸再加上这次的突发状况,在在印证了她所谓的「预言」绝非胡言乱语。
假设她从没说过谎,那么,那个在医院被自己斥为无稽之谈的荒谬背景,也有可能是实话啰?
但「穿越时空的古人」?姜慎言不禁嗤笑,感到十分不以为然。
他一口仰尽醇美佳酿,铁齿的信念也逼他一并将疑问吞咽下肚,不愿再细想,也不敢细想。
因为,他怕推论出肯定的答案,然后神经质的相信,这世上果真有科学无法解释、常理无法判断的超自然现象。
他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尾声
出差第五日,在奔波了一整天后,理应倒头大睡的姜慎言,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近两个钟头,却始终辗转难眠。
离出差结束的日子还有十天,他却像个离乡许久的游子,开始想念起在台湾的一切。
当初以为来到西雅图是一种解脱,岂料竟成了自己三不五时神游太虚的根源,浓烈的思念与担忧宛若一把烈火灼烧心头,让他处于坐立难安、焦躁不已的状态。
明明是被自己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危恐不及的女人,怎么演变至今,反而成了他最牵挂、最渴望见到的对象。
担心她有没有闯祸、是不是又抱病偷溜出医院、还是拉着某个人发表她感应到的预言,或者喝醉时对哪个男人投怀送抱,展现她的娇憨和甜美……
一思及此,姜慎言猛地坐起身,烦躁地以指耙梳略长的前发,既已难眠,他索性下床到客厅小酌几杯。
习惯性的掀开从不离身的笔记型电脑,竟瞥见一封署名「晓薇」的e-mail。
真稀奇,那小妮子居然会写信给他?!
姜慎言点开信件阅读内容,倏地拢起浓眉。
君霏不见了?!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她口口声声要自己相信她最后一次,难道真是离去前的征兆?
她觉得已把他愚弄够了,所以拍拍屁股说走就走?这一切只是她消磨暑假的娱乐?!因此才坚持不肯吐露半点关于她的事,可能连名字也是假的。
骗取他的同情、让他对她心动后,却没留下只字片语,便潇洒的一走了之?她眼中流转的情意、不经意流露的羞怯神态,也是高超演技营造出来的假象?
而自己只是个一而再、再而三上当受骗的笨蛋?
狂乱的怒火吞噬了姜慎言的理智,他不愿承认向来冷静的自己竟会被感情冲昏头,莫名其妙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以往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屡战屡胜,这次却在感情的路上栽了个大跟斗,还伤得不轻。
失败的滋味,原来是这样苦涩,难以下咽……
当下,他才看清自己日积月累的感情,原来已深得无法探测。
把他拉下爱情海浮沉,她也休想全身而退--
要沉大家一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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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姜慎言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遂便像只喷火恐龙般大发雷霆,吼得大伙七窍生烟。要不就一脸冷冰冰,冻得大家皮皮专ㄘㄨㄚˋ,总而言之,每个人能闪则闪,躲不掉的只好自求多福,祈祷能全身而退。
「慎言哥,你还没找到霏霏吗?」伍晓薇跟在他后头频频追问。那晚在男公关俱乐部对君霏大呼小叫的失控行为,一直让她很过意不去。
没带身分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那时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事后想起来伍晓薇都觉得自己实在莫名其妙。
她这个红娘真是有够差劲的。尤其老哥把她叮得满头包,说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帮不忙、越帮越忙的大笨蛋!
除了接受如此恶毒的批评,伍晓薇实在无从反驳。
姜慎言紧抿着唇、不发一语。找不到人自己已经够烦的了,这丫头还来兴师问罪,不啻是给他恶劣的心情火上添油。
「你到底有没有在找人?霏霏不可能会凭空消失吧?!」伍晓薇继续对他疲劳轰炸。
「伍晓薇,闭上妳的嘴!」姜慎言终于忍无可忍,开口给她炮轰回去。
他花钱动用了数十家征信社帮忙打听下落,展开地毯式的调查搜寻,但没有一家有任何进展。
既然没有出入境纪录,就表示君霏还在国内,没道理会音讯全无!
「霏霏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一个人能上哪里去?万一她又遇上坏人那该怎么办?」伍晓薇苦着俏脸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