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翊听了她说的话,仔细想想,眼睛一亮。「听起来不错,贵族们买奴的钱财可以上缴国库,还可按新增丁口纳税,既解了关外税收难题,也免了朝廷每年拨款建造犯人营的负担,两相增减,何乐而不为呢?」
心头盘算着,他眉头渐渐舒展,俯身在盈盈嘴上用力亲了一下。「谢谢妳这张能言善道的小嘴,朝廷日前颁文鼓励外地汉民来辽东垦荒,我一心只想着到关内招募,倒是忽略了利用当地已有人力……我现在就来拟此奏折。来人--」
他站起身将盈盈放在椅子上,抚摸着她红润的面颊说:「妳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等我写完了,我带妳出去走走。」
「真的吗?」听说能出去看看,盈盈很高兴。「那带我去城门吧!」
「行。」彭翊满口答应,转身面对已经等候在门边的钟良和夏不凡,却见月娥也站在门边瞪着眼睛注视着他们。
他先吩咐夏不凡:「准备印鉴!」然后再问月娥:「有什么事吗?」
从没见过大人如此亲热自然地对待一个女人的月娥,看到他们毫不避讳的亲昵言行,当下深受打击,呆立门边。
此刻一听大人间她话,立即强忍心头的失落,低垂着眉眼说:「大人吩咐裁缝替夫人赶制的冬衣已经送来了,想请夫人去试衣。」
彭翊转头对盈盈说:「那妳先去试衣,我一会儿去找妳。」
「等会儿再试吧。」盈盈坐着不动,至今她都不习惯月娥冷漠刻板的态度,也很不喜欢与她独处,甚至有点--怕她。
「去吧,反正我也没那么快。」看出她不想离开,彭翊笑了,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就往门口推。
「唉,你就是想赶我走就对了!」盈盈故作无奈地叹息着走到门口,侧身溜过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肯让道的月娥身边,迈开脚步就往卧室方向跑去。
见此情景,彭翊脸色微寒,冷冷地说:「月娥,妳的礼数呢?妳不觉得应该对夫人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礼貌吗?」
他的声音神态与方才跟盈盈说话时完全两样,月娥一怔,站在一边的夏不凡和钟良也颇感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追随彭翊多年,深知他对被老夫人安排在身边的月娥并无更深的情分,但也极少见他这样当着别人的面严厉斥责她。
「对……对不起,大人,是月娥错了。」月娥眼里含着泪,急忙低头认错。
「妳走吧,让丫鬟们伺候夫人试衣就行,妳不必跟着。」彭翊依然冷漠地说,他早已看出了盈盈怕她的心态,因此不想让她再去增加盈盈的心里负担。
「是……」月娥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彭翊已经低头写奏章了。
见状,月娥黯然转身,离开了花厅。可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月娥姑娘。」看到她脸上挂满泪水,夏不凡唤住她。「妳、妳不要在意大人的话,他也是为了能早日留住夫人的心……何况,妳今天是有点反常,怎么能不给夫人让道呢?」
月娥木然地看着他,冷硬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看着她蹒跚的身影,夏不凡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老天爷就是会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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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盈盈在地窖前看月娥指挥着仆人们制冰。这对她来说是个新鲜事,她没想到古人这么聪明,能利用地窖采冰。
「盈盈!」就在她看得高兴时,彭翊亲自来找她。
他的出现不仅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盈盈自己也很惊讶。
因为这地方他通常是不会来的,而且越接近年关,地方政事军务越繁重,最近他非常忙碌,通常回来的都很晚。
今天为何现在就回来了,而且一见面就抓着她往屋里跑?
看着彭翊急切地奔来寻找他的妻子,月娥心情很复杂,这段时间的相处,对盈盈她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同为女人,可盈盈的行为举止和言谈都与她们不同。
她有一种令人倾心的率真和豪爽。贵为夫人,她从不颐指气使,反而和蔼地对待每一个人,包括最下层的士兵和仆佣,她的笑容总能感染周围的人。
看看近来显得很满足快乐的彭翊,月娥暗想,也许盈盈真是大人命定的夫人,只有她才能带给大人如此的快乐。
随彭翊回到房里的盈盈很好奇他为何这么急的将她找来,可才进门就看见一只非常精美的箱子,箱盖是打开着的,里面装满了晶莹璀璨的珠宝。
「这是什么?」她纳闷地问。
「赏赐,皇上的赏赐。」彭翊说。「招民垦殖的奏章,皇上奏准了。」
盈盈也很高兴。「太好了!那你应该先去告诉张府尹,免得他又参你一本。」
「没事,他已经知道了,宣旨时他也在场。」彭翊的声音里充满快乐,抱起她亲热地说:「今天是妳的生辰,我将这些全都送给妳,妳高兴吗?」
盈盈笑道:「高兴。可是我们记日子的方法不同……忘记我的生日吧,不然我总记得你比我大三百多岁呢!」
彭翊立即吻住她的嘴,在她唇边喃喃地说:「不管,反正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是妳的生辰,以后每年今天我都陪妳!」
说着他将她抱到了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他们虽没有睡火炕,但房间里烧了一个大炉子,所以并不冷。
「嘿,现在是白天耶!」盈盈惊讶地推他,从结婚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在白天亲热过,一则他太忙,二来似乎白天总不太对劲似的。
「白天怎么啦?谁说过我白天不能跟妳亲热?」彭翊的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渴望,匆匆地解下了她的衣裙。
「丫鬟进来怎么办?」盈盈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她们知道我在是不会进来的。」他嘴里说着手也没停下,不一会工夫就将盈盈带进了他刮起的炽热旋风中。
盈盈四肢颤抖,在这方面她永远是没有理智的,他的一个吻、一句情话、一个抚摸就让她变得迷迷糊糊。她身不由己地快乐呻吟着,内心交织着强烈的渴求和爱恋。她摸索着解开他的衣服,一只手伸了进去,抚弄他强壮的身躯,感受他皮肤的温度和紧绷的腹肌。
就在激情环绕,云雨方歇时,彭翊抚摸着她平滑的小腹。「盈盈,我这么努力的开垦播种,为何这片肥沃土地还不开花结果呢?」
「因为我不想开花结果。」依然深陷情网的盈盈充满激情地亲吻着他说。
彭翊笑着回吻她。「这可由不了妳。」
盈盈挑战似地说:「当然由得了我!」
「什么意思?」彭翊心里猛地一惊,捧着她的脸,审视着她波光流转的双眼。
听到他提高的音调,盈盈意识到了什么,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孩子困住,再过几个月就是春暖花开……」
「不许说!」彭翊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春暖花开」四个字,这本来是多么美妙的景色,可是现在却成了他的紧箍咒。
「好好,不说不说。」盈盈抱着他宽厚的肩膀,仰头轻咬他的嘴唇,用细腻而饱含深情的爱抚,向她威猛强悍的夫君表达心底的歉意。
彭翊更为狂猛地回应着她,然而,令人心醉神迷的激情狂爱并没有烧毁大将军钢铁般的意志,他没有忽略妻子眼里那抹稍纵即逝的慧黠和歉疚。
稍后,见筋疲力尽的盈盈熟睡了,他充满爱恋的目光停驻在她娇美的脸上片刻后,在她带着笑意的唇角吻了一下,便轻轻起身,穿上了衣服。
不对,这个小女人一定在搞什么名堂,不然不会让他屡战屡败,至今仍无法蓝田种玉。他默默地看看床上的妻子,决心查出原因。
不愧为大将军,找到方向后全力出击,仅一个回合就从玲子、秋花口中寻得蛛丝马迹。很快,在屏风后的一个角落,他发现了那个细颈青花瓷瓶,并将其中的液体倒了一点到另一个小瓶中,然后去了趟奉天有名的「药王铺」。
于是短短几个时辰内,在老药王的帮助下,他不动声色地来了个移花接木,准备给他冥顽不灵又聪明绝顶的妻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妳有妳那世纪的道,我有我这朝代的妙,看看我们两人在这场较量中究竟鹿死谁手吧?
第十章
奉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盈盈来到这个时代后遇到的第一场降雪。
飞扬的雪花与廿一世纪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感觉。
她说不清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懒懒的,而且特别怕冷。每天早晨彭翊一离开床,她就无法再安睡,寒冷使得她只能缩在火炉边。
可是今天,就算坐在火炉边她也只获得部分的温暖,而且毫无食欲,甚至懒到不想开口说话。
于是她只好钻进棉被里,看着窗外堆积至窗沿的白雪,思念起与晶晶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冬季。
此刻,她更渴望彭翊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朝廷批准了他的上奏,颁布了「招民开垦条例」后,他更忙了,近来总是早出晚归,还常常到奉天以外的地方去视察民情,为明年开春后做准备。
「夫人!」随着一声轻喊,房门被推开了,玲子提着食篮走了进来。
盈盈到现在仍不能习惯外人这样无礼地进出自己卧房,可是也没办法。
玲子身后的秋花手里端着一张小炕桌。
盈盈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说道:「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两个丫鬟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月娥从门外进来了,对她说:「夫人今天什么都没有吃,这样不行。」
盈盈愣愣地坐在床上,虽然近来月娥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变,但像这样关心她吃喝、温言细语地对她讲话,还是头一次,这令她失措起来。
「我、我不饿。」她结结巴巴地说。「要不妳们放下,等会儿我再吃。」
「那就搁下吧。」月娥对两个丫鬟说,又看看盈盈紧捂棉被的样子,问:「夫人很冷吗?」
「是,是很冷。」
月娥看看屋里已经烧得够旺的火炉。「那要不要将您的炕烧起来?」
「炕?」盈盈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就是这张床。」月娥说着走近,掀起床幔。
盈盈看到原来她身下的床并不是木床,而是一张修砌得十分精细的火炕。
「啊,真是炕耶,我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盈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能不能麻烦妳让人帮我烧炕?」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马上热起来……喔,大人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彭翊焦虑的声音。
「盈盈,妳怎么啦?」带着外头的寒气,他将手套摔在门口的小桌上,疾步来到盈盈身边,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而不见。
「大人,夫人怕冷,您得先脱了斗篷在火边烤烤。」月娥提醒他。
可是彭翊的手早就搭在了盈盈的脸上,盈盈立即从被子里抽出冰凉的手,握着他温暖的大手。
「妳手怎么这么冰?」彭翊皱紧眉头,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拉开身上的斗篷将她裹进胸前,然后坐在火炉边的软椅上,对月娥说:「去让他们烧炕!」
「是,大人。」月娥答应着往外走去,眼前却是彭翊眼里对夫人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忧虑,以及盈盈看到他时眼里的光彩,不由被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感动。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依偎在他怀里,盈盈不再觉得寒冷。
「不凡回来取文件,听说妳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为什么?妳若不吃不喝当然会冷。」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丫鬟说:「将夫人的饭菜取出来。」
秋花立即将炕桌放在火炉旁,玲子则从食篮里取出一碟碟菜肴放在上面。
等她们放好后,彭翊说:「好了,这里没妳们事了,下去吧。」
两个丫鬟答应着,行礼退下。
「妳看,这是厨子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喔。」彭翊将桌上的一碟菜端起。
可是才闻到香味,盈盈突然感到恶心。「我不想吃……呃……」
她用手捂住嘴,将脸埋进彭翊的身上,用力忍住呕吐感。
「妳病了?」彭翊放下菜,转过她的脸,看到她双眼紧闭,脸色青黄,额头冒着冷汗,不由担心地问。
随即心里一动,立刻将丫鬟叫进来,吩咐道:「速去前院找夏不凡,让他请药王铺药王来一趟。」
玲子立刻遵命而去,彭翊又让秋花将饭菜收了。
当晚,药王诊断的结果令人人欢喜一人忧--都统夫人已怀孕月余。
盈盈彷佛石化了般坐在已经烧热的炕上,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她不明白自己的避孕药管用了几个月,为何突然失效了呢?
「盈盈,有我的孩子妳不高兴吗?」夜里,彭翊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很高兴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到时我怎么能走……」盈盈将脸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彭翊的臂上。
感觉到那滴泪珠,彭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闷声道:「妳不能离开我!」
几天后,盈盈收到了彭翊送她的一件礼物--一件毛色黑亮,特别温暖的貂皮大衣。
「这是紫绍皮喔。」玲子羡慕地说。「是天下最暖和最珍稀的毛皮呢!」
「是啊,而且又轻又软,夫人穿上不会感到冷了。」秋花也说。
将绍皮大衣柔软的皮毛贴在脸上的盈盈,感受到了来自丈夫的浓浓深情,同时也恍惚觉得这彷佛是晶晶,那只陪伴她快十八年、又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猫咪。
时间在白雪飘飘中慢慢地过着,有了暖暖的热炕和合适的饮食,盈盈初时怀孕的不适好了一些,但依然精神不佳。
一天中午,彭翊回房,没见到盈盈,却看见玲子正在清洗那只细颈青花瓷瓶,便问她何以动夫人的东西?
玲子说:「是夫人要我将瓶子洗干净,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孩子不好。」
「是吗?」彭翊的心里一阵惊喜,忙问:「夫人呢?」
「在花园里,秋花陪着呢。」
彭翊即刻转身往花园去。此刻风雪虽停,但依然很寒冷。
走进银装素裹的花园,他看到盈盈正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双手合抱在眼前,而她的丫鬟秋花则站立在亭子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