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空,和昨晚一样星光灿烂,但境况却截然不同:昨晚住的是豪华旅游度假村,今夜却到了另一个时空,住在荒郊野外……
真是世事难测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忽然,她彷佛听到附近传来流水声,侧耳细听,她确定在山崖那边应该有个瀑布。
她看看空地上的士兵,十分惊叹他们扎营的效率,刚才还空荡荡的草地上此刻已经搭起了几顶帐篷,点起了营火,很有当初大学露营时的快乐气氛。
唉,干嘛又想起那令人沮丧的往事?
盈盈站起身,小心地往山崖走去,地上的碎石荆棘不时刺伤她赤裸的双脚。
她猜得没错,山崖后果真有瀑布,虽然不大,但其下是个小小的湖泊,平静的湖面在月光下彷佛一面晶莹明亮的镜子。
第三章
盈盈走下大石,跪在湖边用手撩起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甚至带着一股甜味。
果真是没有被污染过的环境,连水都是那么好喝!
盈盈欣喜地坐下,将双脚伸进湖中,冰凉的水虽然激得她直打颤,但却使她受伤的双脚很舒服。她俯身慢慢地将水撩到自己脸上、身上,干掉的海水在她全身上下形成一层薄薄的盐霜,令她身子发痒刺痛,很不舒服。于是等稍微适应了湖水的温度后,她轻轻地滑入湖水中。
她将身子完全地沉入湖水中屏息潜游,一边清洗头发上的盐份,一边从头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突然紧紧地攫住了她,将她拖出湖面。
「妳干什么?想死吗?」彭翊严厉的声音回旋在湖面上,显得十分响亮。
盈盈赶紧站稳,幸好湖水不深,她踮起脚尖,水流在她的鼻下晃动。她将挡在眼前的乱发撩到脑后,看到彭翊正赤裸着上身,抓着她的手腕站在她的面前。
「放开我!」等呼吸恢复自如后,盈盈紧抓着脱下的衣服,愤怒地拍打湖水,平静的湖面霎是水花飞溅。「该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洗澡时男人应该回避吗?你懂不懂尊重别人的隐私权?」
彭翊不明白她口中的「隐私权」是什么东西,但知道女人洗澡时男人是不应该出现的,于是有点尴尬。但一想到她曾在海边做过同样的事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看着为了避免水灌进鼻子而不得不仰着头的盈盈,放低声音说:「洗澡有这样沉在水里半天不露脸的吗?」
「我爱沉在湖底关你什么事?」盈盈气他干扰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妳是我的女人,当然关我的事。」
一听此言,盈盈当即气得吼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女人,你听不懂吗?」
她的声音够大,可是在瀑布之下,再大的声音也失去了意义。
彭翊看着她冒火却更显美丽的眼睛,简洁地说:「妳就是我的女人!」
「不是!」他们俩站在湖水中怒视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哈啾!」不知是微风,还是一直在她鼻子下浮动的水波搔着她的鼻翼,盈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彭翊这才感到他手中握着的肌肤冰凉沁人,他赶紧放开她。「天冷了,妳快洗吧。」说完便往岸边游去。
看着他上了岸,盈盈依然忿忿不平,她用力地拍打湖水,彷佛拍打在那个强硬如顽石的男人脸上。看着激起一股又一股巨大的浪花,她心里有一丝快意。
「夫人?」哼,谁要做他的夫人 ?即便在现代社会里,那些温柔帅气又有才华的男人她都不要了,更何况这个远古的粗鲁男人?!
不!她不会嫁给他,绝不!
可是举头望望阒黑的天空,她又茫然了。
受过高等教育,智商极高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社会。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如果离开了他的保护,她该怎么办呢?会不会遇到比他更可怕、更凶恶的人?如果碰到土匪强盗之流的,被抓去做「压寨夫人」怎么办?她有力量反抗吗?
想到在电视里看过的满脸横肉、腰缠大刀、言行野蛮的强盗匪徒模样,她的心不寒而栗。相比之下,彭翊英俊年轻又是大将军,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要她做他的夫人外,对她一直很有礼貌。也许,她暂时只能依靠他……
想到这里,巨大的无助感吞噬了她,她一头埋进湖里更用力地搏击湖水,希望能藉此消除满心的愤慨和无奈。
等筋疲力竭后,她游到湖边浅水处,将洗过的头发甩到身后,拔下一根极富韧性的水草绑住。再用力搓洗恐怕已沉积了几公斤盐巴的毛衣,拧去其上的水,放在岸边草地上。
她看看四周无人,便潜进湖里将胸罩解下也清洗了一番再穿回去。最后以同样的方法脱下裤子洗了,将内裤穿回去,再提着长裤慢慢走上岸。
可是浸水后的长裤、套头毛衣又湿又重,穿在身上实在很不舒服。
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她站在湖边无所适从,冷风吹得她的四肢都麻木了。
「穿上!」彭翊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同时一个包袱落在她脚下。
她四下看看,除了洒在草地上的斑驳月光外,周围并无一人。
实在太冷了,她无暇想别的,伸手将那个包袱抖开,原来是一件古代男人穿的长衫,不过这件长衫没有电影里看到的那么华丽,而且两边开了很大的衩。
盈盈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果断地将胸罩和内裤脱掉,赤身穿上了长衫。
干燥的长衫是纯棉的,穿在身上很舒服,但太宽大了,一直拖到脚后跟,她只好将衣襟在身上缠紧,把袖子卷到手腕,最后才捧着一堆湿衣服回到营地。
营地里的帐篷呈三角形摆开,正中间烧了大大的一堆火,空气中充满了烧烤的味道,大家正围着营火吃东西,就连晶晶也坐在彭翊身边大吃特吃。如果不是那些笨重的服装和粗鲁的言谈,她真会以为这是廿一世纪的某个营火晚会。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过去时,那个在沙滩上跟在彭翊身边的瘦高男人出现了。
「夫人,请随属下来。」他手中抬着一个盘子礼貌地说。
「我叫黄盈盈,不是夫人。」盈盈纠正他。但他不予理会,只顾往前走,盈盈只好跟着他进了一个温暖的帐篷。
帐篷内有个小小的火盆,旁边是一个兽皮铺设的地铺,盈盈知道那一定就是她今夜睡觉的「床」。
「彭翊睡哪里?」当视线接触到角落里的那付马鞍时,盈盈突然问。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男人说:「大人睡在另一个帐篷,那里较小,所以大人的马鞍放在此处,这里只是为夫人准备的。」
盈盈放心地点点头。「谢谢你!你是……」
「小的夏不凡,大人的随行侍卫。」夏不凡礼貌地说。「这是刚烤好的鱼,请夫人趁热吃。」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盘子,退出了帐篷。
「夏不凡?这名字挺不凡的。」盈盈自言自语地说着,将潮湿的衣裤摊开放在彭翊的马鞍上,再将马鞍拖到火盆边,心想天亮时衣服应该可以烘干了,到时候才有得穿。
然后她坐在「地铺」上端起了那个盘子。嗯,好香!她才将烤得金黄的鱼肉拿起来,诱人的香味即刻扑鼻而来,引得她大赞一声,随即毫不淑女地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喵!」慵懒的叫声令盈盈一乐,笑骂道:「臭晶晶,现在妳才知道谁是主人啦?快来,这鱼可比妳以前吃的小鱼干好吃多了呢!」
可是猫咪只是趴在她身边,左右看看后懒懒地趴下了。
「唉,看来妳已经吃饱了。」盈盈说着又自顾自的吃着。也许是肚子太饿,也可能是食物真的可口,才几分钟,一盘烤鱼肉全进了她的肚子。而她则歪歪地躺在温暖的兽皮上,忘记梳理依然潮湿的长发、忘记将脚上的刺拔出、也忘记了跨越时空的苦恼,沉入了梦乡……
她在黑暗的大海中浮沉,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景物,可是她只能看到模糊的暗影,有股巨大的压力箝制着她的四肢,她想挣脱却没办法。这种无助的、看不到光明的感觉令她感到恐惧……不,她不要做无助的人!她要离开大海!
可是,海水好温暖,她渴望温暖,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努力,静静地随着的温暖的海水浮沉……
突然,一阵刺痛由脚心直抵心扉,她尖叫着睁开了眼睛——可惜那声尖叫只是在她的喉咙口徘徊,那双迷蒙的眼睛也只睁开了一条缝。
她眼前并不太黑,四周也并无海水。
火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而她的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戎袍,难怪她觉得温暖。
又是一阵刺痛传来,她倏然一惊,醒了一半,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再来就是亮得耀眼、白得刺目的「半月头」。
呃,够夸张!睡觉了还舍不得换装,真是!
意识模糊的她嘀咕着,脚一蹬说道:「喂,孙立伟,不卸妆在这干嘛?你把我的脚压痛了……出去!」
可是踢出去的脚竟被一只大手捏住,还很用力,这下她火了,猛地坐起来,想一脚将这个不识相的东西踢出去。
他难道不知道身为剧组总管兼导演的她很辛苦吗?为了这次戏剧公演,她可是放弃了硕士论文的准备时间,陪着他们这班学弟学妹们辛苦几个月了呢!
可是当坐直身子看清眼前的人时,她愣了,完全、彻底地被吓醒了!
彭翊?!老天,这不是学校宿舍,眼前这人也不是她执导的清宫剧「千山情」的男主角、那个十九岁的调皮男孩孙立伟!
一盏灯搁在地上闪动着淡黄的光,高大魁伟的彭翊仅着一件背心马褂盘腿坐在她的脚边,手里正捉着她的一双玉足,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你干嘛?」从迷糊转醒后,盈盈吃惊地问。「你干嘛穿成这样?」
彭翊面无表情地看看她,命令道:「躺下!」
吓,好强的气势!
盈盈不悦地想,可不知怎的,竟无心与他争吵。她乖乖躺下后自我安慰道:我这不是怕他,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跟这三百多岁的蛮子能说什么理?
「噢!痛死啦!」就在她自我安慰时,脚心传来的剧痛令她哀叫着,再次弹坐起来。「你这蛮子在我脚上做什么?!」
她用力去推彭翊,却如同推着一块巨石,文风不动。
「不要吵,妳脚上的伤若不处理,妳还想走路吗?」彭翊冷峻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有无法忽视的权威。
这一挣扎,盈盈的双腿被他挟在了胳膊下,她聚集全身力量也只能挥动两只手臂,于是她明白了要与他抗争简直是徒劳无功。同时也醒悟到,今天在海边她将他「踢翻」在地时,他是多么的忍让,否则以他的力量,自己又怎能占到便宜?
于是她不再说话,也不躺下去,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他,决心让这个古代蛮子看看现代女子承受痛苦的勇气。
见她安静了,彭翊低下头继续将她扎在皮肉里的碎石、荆棘拔出。
喔,果真是野蛮的古人,居然用那么大把刀对付我的细皮嫩肉!咬牙忍着痛,盈盈忿忿地想。
可是那把起码七寸长,既像匕首又像剑的武器在彭翊的大手中十分灵活,他不时用剑尖在一个罐子里蘸一下,再往她脚底挑。她原来平滑美丽的纤足此刻已经是红红黑黑、丑陋不堪了,可他使起刀来毫不手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盈盈忍不住问:「你这么用力地拿刀挖我的脚,不会有点心疼吗?」
听到她的话,彭翊的眉毛挑了下,但仍眼不转,手不停地说:「不会。」
「喔。」盈盈深感遗憾地哼了一声,果真是蛮子!
又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把我的脚弄得这么难看?」她将身子往前倾,凑在脚丫前观看彭翊的动作。
她柔软的腰身令彭翊心中吃了一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妳那个时代的人,骨头都这样软吗?」
「啊?什么?」盈盈困惑地看着他,见他注视着自己的腰时懂了。「这个啊,不是所有人。我因为从小练功,所以比较软,有的人比我更软。」
彭翊没有再说话,脑中想起在海边时,她将他撂倒在地,并多次灵巧地闪过他碰触的情景,不由心里暗喜。他喜欢聪明机灵又有个性的女人,而她好像正是这样的人!
「好啦,妳今夜不要走动,明天会好些。」彭翊放开了她的脚。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盈盈指着罐子问。
「可以消毒和帮助伤口愈合的药膏。」彭翊说着收好罐子,站起身。
「这是你的衣服吗?」看到他身上单薄的背心,盈盈似有所悟地指着盖在身上的戎袍问。
彭翊低头看着她,答非所问地说:「早先没想到妳的衣装,先凑合一下吧。」
说完,不等盈盈再问,他弯腰出去了。
他一离开,帐篷里立刻显得空寂宽敞起来,温度也降了几度。
盈盈感到脊背寒冷,连忙拉紧身上的戎袍,重新躺回暖暖的兽皮,累极的她,很快的再次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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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帐篷外士兵们的说话声和马匹的嘶鸣将熟睡的盈盈唤醒。
看着尖顶帐篷,她有一剎那的困惑,但随即清醒了。
「大人,让夫人换上衣服吧,否则您要冻着了怎么行?」一个略感熟悉的声音响起。稍一回想,记起他就是昨晚为她送食物的夏不凡。
「我没关系,你辛苦了。」彭翊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
夏不凡又说:「我们恐怕得早点动身,否则今天难赶回府……」
「我知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彭翊打断他的话。
「是。」一阵脚步声,男人离去了。
盈盈想起身,可才掀开身上的戎袍,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帐篷里的火盆不知到哪里去了。她赶紧又缩进戎袍中,结果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帐篷里已经温暖了许多,而且亮晃晃的。
她看到了红红的火盆,还有依然身着马褂的彭翊,正坐在火盆边手持某种东西烘烤着。
当看清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她的「思薇尔」时,她的脸「轰」地像着了火似的。
「不许动我的东西!」她敏捷地跳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胸罩内裤。
彭翊侧脸看着她,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我只是帮妳烘干……」
在看到她羞窘愤懑的神态时,他似乎明白了,脸呈赭色。他回过头将身边的衣物递给她,改变了话题道:「这几件衣服已经干了,但是不许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