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是谁死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她惊讶的往前看。可不看还好,一看当即吓得四肢冰凉。
那灵堂上摆放着被黑布框住的巨大照片,一个女孩正面带笑容注视着所有的人,而那个女孩正是自己!
她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半年前换发新工作证时照的。
老天,这是在做什么?追悼会吗?他们在为我举行追悼会?可是我还没死啊?!
她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所有熟悉或不熟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为她默哀。
她大声吶喊,想阻止他们,可是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人看她一眼。大家都满怀哀痛地悼念着她,述说着她勤奋工作、关心同事,不计较个人得失的生平事迹,歌颂着她不顾恶浪,舍己救人的高贵情操。
最令她震惊的是--在悼念的人群中,她看见了她的父母!
爸爸还是那样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妈妈依旧气质高雅,雍容美丽。可是他们在流泪、在哭泣,而且他们一直喃喃低语:「盈盈,对不起!请原谅爸爸妈妈!」
「我原谅你们,你们不要再哭了……」盈盈终于落下了泪。她此刻真的原谅了她的爸爸妈妈,不是因为他们的眼泪,而是因为他们来了,来看她了,尽管没有灵柩可以装她的「遗体」,无法看到她的遗容,但是他们愿意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她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大家为她流泪,她的心里也充满了哀伤。
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哀乐淹盖。
「盈盈,不要伤心,这就是妳的命运。那个时代的妳已经死了,妳的命运会在这个时代开始。」
「不要!不要!」盈盈大声哭叫着抗议那渐渐消失的画面,可是一双有力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住了她冰凉的手。
「盈盈!盈盈!」
是谁在她耳边如此急切地呼唤她?
她奋力睁开眼睛,彭翊焦虑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我死了。」她喃喃地说。
「不,妳没有死,我不会让妳死!」彭翊的口气霸道又专断。
盈盈苦笑道:「可是我真的死了,我刚刚参加了我的追悼会,还看到了我的朋友和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哭了,而且很伤心……」
泪珠从盈盈的眼角滚滚滑落,彭翊虽不明白什么是追悼会,但能猜出个大概,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替她拭去泪珠,将她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躺在他怀里,盈盈混乱激昂的情绪慢慢舒缓,并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定和平静。
也许她的命运真的在这个时代吧?她想。
可是她还是想回去,她不忍心让她的朋友们为失去她而伤心,同时她是多么地渴望与爸爸妈妈再见见面!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
彭翊对躺在她身边的猫咪努努嘴。「得感谢妳的晶晶,是牠把我带来的。」
傍晚,当他回家后没有见到她,又得知马厩少了一匹马时,就猜到她骑马逃跑了。尽管他心急如焚,却不想惊动大家,特别不想惊动母亲,于是他交代侍卫几句后便只身骑马追赶。
他知道她只会去一个地方--海边,这倒省了他不少时间,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摔下山崖。
正当他为失去了地上的马蹄印焦虑时,那只大黑猫晶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可是不等他捉住牠,牠转身就跑。
出于本能,他立即跟随牠的背影往回跑,可是猫咪一会出现,一会又消失,令他猜不透这猫咪到底是在玩他,还是在帮他。
就在此时,猫咪停在这山崖边,才让他发现了躺在灌木丛中的她。
当看到她额头的血迹时,他真的被吓坏了。幸好用泉水洗去血污后,他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发现伤口不大,才放了心。
可是她一直没有醒来,还泪流不止,让他感到揪心的痛。
他知道她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在他的心里已经完全被她的身影占据后,他又怎么能放她离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发誓要用一生一世的爱来回报她!
「彭翊。」盈盈轻声唤他。
彭翊低头看她,用眼神表示询问。
「送我到大海去,可以吗?」
「不!」彭翊紧紧抱着她,彷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盈盈苦恼地看着他,眼泪在眼里转动。「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去。」
「海水冻了,不能下海。」彭翊的心彷佛有刀子在剜,双眼刺痛,他将脸转向山泉,掩饰着自己的伤痛。
可是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的眉头紧蹙,盈盈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默默地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地失落了。
彭翊立即更紧地抱住她,将她的斗篷和自己的一起覆盖在她身上。
盈盈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她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尽情享受他所给予她的关爱、尊重与怜惜?
过了好久,盈盈在他的胸前闷声道:「我嫁给你,等明年春暖花开海潮涨时,你让我走,好不好?」
彭翊没有回答她,只是隔着厚厚的斗篷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盈盈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答复,她静静地蜷缩在他怀里,从他有力的心跳声中感受着他强大的力量和炽热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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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盈盈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睡在彭翊身上,也不在泉水边了,而是在一个帐篷内,身上盖着两件厚厚的斗篷。
她坐起身,见帐篷里只有她独自一人,便赶紧出去找彭翊。
一走出帐篷,她安心了,因为彭翊正在一堆火前烤着肉,而晶晶正在他身边大啖美味。
于是她悄悄从另一面走到山崖下去洗漱。
看着昨晚让她受伤的崖壁,盈盈好笑的发现自己真的身手变笨了,这么点高度要是换在白天,她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等她弄完,回到火堆旁时,看到火上的野味已经烤得金黄。
看到她走来,彭翊马上间她的情况。
「没事了,头已经不晕了。」盈盈说着,摸摸额头上包扎的伤,只感觉到些微的痛。
「我闻到香味了,这山雉可以吃了吧?」
「妳知道这是山雉?」彭翊诧异地问,他还以为他这个时代没有一件事是与她那个时代共同的呢!
「当然,我在大学露营时也烤过呢。」盈盈说。
彭翊没有再问,只是很高兴她有胃口。
「你们这里也有俄国人吗?」一边吃着,盈盈一边问。
「什么是俄国人?」彭翊奇怪地问。
「就是那些红头发蓝眼睛的RUSSIAN。」盈盈比划着说。
「哦,妳是说罗剎国人啊?」彭翊恍然大悟道。
「罗剎国?」这次换盈盈一愣,接着笑道:「罗剎--RUSSIA,音译得很准嘛。」
接着她神情一变,说:「你最好派人到一个叫苏家屯的地方去看看,昨晚我听他们说要把什么东西从那里运出去,还说不要惊动官府。」
「他们?妳怎么听得懂他们的话?」听了她的话,彭翊心头一凛,苏家屯是远离奉天的金州北面的一个小镇,十分荒凉,罗剎人到那里去干嘛?
「我告诉过你我是学国际贸易的,在学校时我修的第二外语就是俄语,我还去他们国家游学过,会说他们的话有什么好奇怪的?」
彭翊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多问,让她吃鸡,自己则去收拾东西拔营。
「你是个大将军,想不到也会亲自搭帐篷点营火,真厉害!」看着他动作俐落地收拾一切,盈盈佩服地说。
听到她的赞美,彭翊开心大笑。学着她先前的口气说:「将军也是从士兵做起的,会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他将自己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盈盈也笑了,两人间的气氛显得十分亲密又自然。
等盈盈吃饱后,她也没闲着,先帮忙将营火扑灭,又去树林里帮彭翊牵马。
当看到那匹将她踢下山崖的蒙古马在彭翊的坐骑旁边时,她感到很惊讶。
「牠不是跑掉了吗?」她问朝她走来的彭翊。
彭翊替她将斗篷披上。「牠不是跑掉,是去找主人,遇到我后就跟来了。」
「你是牠的主人?」
「当然,否则牠怎么会跟着我?」彭翊将收好的帐篷等杂物都绑在蒙古马的背上,说:「昨天卫兵骑牠跑了一天,刚回府还没休息就被妳骑走,所以妳不要怪牠丢下妳跑掉,战场上牠可是匹好马呢!」
「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不小心踢到牠的肋骨,牠受到惊吓才将我撞下山崖的。」
「哦,原来妳落下山崖是牠惹的祸,那我是不是该惩罚牠一下?」彭翊手持马鞭走向蒙古马。
「不要!」盈盈一把拉住他,真后悔自己说漏了嘴。「这事不能怪牠啦。」
彭翊看她这样,只好作罢,将她抱上坐骑。「好吧,听妳的。我们走!」
说完,他翻身上马,极其自然地将她拥入怀里,猫咪则跳到盈盈腿上。
现在彭翊对这只猫已是另眼相看了,是牠指引他找到了盈盈,于是他相信这只猫拥有保护盈盈,并将她安全送来给他的神奇力量。
当天彭翊并没有带她回家,而是直奔看起来很荒凉,但城堡很坚固的盖平城。
守城的士兵一见到彭翊,无不恭敬有礼,随即将他们迎进了城堡,安顿在一间烧着炕的房间,并询问是否要去找回正在巡城的守尉大人。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顺便四处看看。」彭翊阻止他,又转头对盈盈说:「妳也累了,先在这里歇息,我去去就来。」
盈盈点头,看着彭翊随那个士兵离开了。
她坐在炕上,打量着四周,觉得有些无聊,反正她不累,也不想睡觉,干脆出去走走。
她出了门,看到眼前是个半圆型的瓮城,于是沿着围筑于城门外侧的楼梯往上走,一边注意到城墙上凹凸不平的棱角,知道那些是古代战争的防御设施。
上到顶层,视野顿时开阔了,而且令她欣喜异常的是,她看到远处与天相接的正是波澜壮阔的大海!虽然还相隔很远,但方向明确,这样她以后会更容易找到大海了。她激动地想着。
她巡视着四周的环境--这高约十公尺的城墙完全是由巨大的条石和块石、夯土筑成,城墙四角设有角台,可以看出施工者有着精湛的建筑工艺。
她曾经去过山海关,也去过长城,见过那些古代防御性建筑,可是都不像今天这样震撼人心,因为这里,她手下冰冷的一石一块不是历史的遗迹,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眼前。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听说过盖平古城?也许三百多年后的现代已经没有这座城堡了。
她心情复杂地在城墙上漫步,当转过墙脚时,看到前面有个体格高大,模样凶悍的男人正站在一个掩蔽体旁注视着下面,而他手里举着一块马桶般粗大的石块正准备往下扔。显然,他的目标是下面的某个人。
盈盈好奇地低头往下看,当即急怒攻心--
彭翊从下面走出,他身后还是那个士兵,眼看他正走入那个男人的目标圈。
「彭翊,小心!」她大喊一声,同时纵身向那个男人扑去。
那男人也不含糊,纵使毫不防备地被盈盈踢倒,但随即就跳起来,展开还击。
盈盈气恼身上的衣服让她无法放开拳脚对付他。而那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几招之后便像逗她玩似地只守不攻。气得她破口大骂:「无耻小人,出手啊!」
对方仍不出手,但也不认输,逼得盈盈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鱼死网破」。
只见她双拳忽左忽右,随后飞出右腿,身子腾空跃起,聚起全身力量向对方扑去。
男人没法躲过她的拳脚连番攻击,终于踉跄倒地,而她将身体做武器,作出最后一击--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招之所以称为「鱼死网破」,就是因为使出这招的人已经不为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对方如果真的反击,那么就只有同归于尽一途。
幸好那人没有反击,匆匆赶到的彭翊将她从那人身上拉起时,她还不甘心地当胸又揍了他一拳。
「哎哟,哪里来的母老虎?」地上的男人哀号。
彭翊向他伸出一只手,笑道:「是你自己找死。」
那男人握住彭翊伸出的手,突然跃起,当即与彭翊又交上了手。
「该死的臭虫!」正在拍打身上灰尘的盈盈一看那男人竟敢偷袭彭翊,立即气得一脚踹向他,随即又是一拳跟上。
男人又挨了一脚,立即哀叫连连。彭翊眼明手快,赶紧将他往身后一带,避开了盈盈的拳风,随即抱住仍摩拳擦掌的盈盈。
「盈盈,不要再打了。」
盈盈气红了眼说:「这个家伙不安好心,他要害你,不能轻饶了他!」
那个男人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宏亮,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太好啦,看来这位正是我未来的嫂夫人了。」
说着他站直了身子整整衣冠,接着单膝落地,俯身行了个大礼,朗声道:「盖平守尉封尘疆,叩见总兵大人和夫人工
这下盈盈被搞糊涂了,厉声质问道:「你既然是守尉,为什么要害他?」
「尘疆不会害我的。」彭翊替那个大汉说情。「是妳误会他了。」
「我哪有误会,我亲眼看到他想用那个石头砸你!」盈盈气愤难平地说。
封尘疆对盈盈又是一拜,道:「嫂子真的误会了,请看--」
说着,他起身走回掩蔽体,将那块大圆石块举起。「嫂子看到的是这个吧?」
盈盈点头。
「那妳听。」他将石块往下扔去,只听一阵「哆咚」声响传来,盈盈赶紧往下看,见那块石头被悬挂在半空中,随着摇摆的幅度不断撞击着城墙,发出「咯咚』声。
「怎么会这样?」盈盈好奇地看着那个摆荡在空中的石块。
彭翊走到她身边,解释道:「那是极其坚硬的金刚石。我们边关的每座城都有鼓楼,当有朝廷要员来视察,或城里有事时就得击鼓。人们可从鼓声中得到讯息。
盖平城的鼓楼建在半城墙中,击鼓时就得将这个石块扔下去,用力的大小决定了鼓点的多少。尘疆是我少年学武时的师弟,他生性好作弄人,每次我来,他都这样。」
听了这番解释,盈盈明白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于是不好意思地道歉。
封尘疆豪爽一笑,道:「不用介意,小弟刚才也多有冒犯。况且嫂子有如此武功,又那么维护师兄,这是师兄几世修来的洪福。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