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记著,你们都给我记住。”千馨一口气吼完,捣著脸奔离。她要去找他作主,从没人这样对她还能全身而退的。
秋水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外,才终于藏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千馨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们的。
当年三少爷走后没多久,千馨便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为了不让娘为难,她提出搬出府邸的主意,这才在城西找了间房子暂时住下来。
为免娘担心,她自然与娘还有往来。
而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靠她自个儿赚来的,她都已经离开司马府了,自然没道理再拿司马府里的钱,所以白日她在饼铺工作,晚上则教琴。这三年过去,存了些钱才把饼铺顶了下来,更名为晋记饼铺,生活也慢慢转好。
千馨又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说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娘私下给她的,还把娘说得这么不堪,她自是不会饶她。
只不过这一闹,怕又要让娘为难了。秋水一叹,她想不透自己已经摆明了不会与千馨争姨娘的位置,她为什么还是不相信呢?
殊不知她秋水虽然出身卑下,可对于花心少爷,她真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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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竹屋之后,千馨迅速地来到一户华丽的大宅。
“我要见员外。”说明了来意之后,门房不敢怠慢,立刻迎她到屋内。
夜已深,一个妇道人家进入男人的屋里,引起不少猜测,而她才不管这许多,这件事非立即办妥不可。
“你不要命啦?这么晚还来。”大宅的主人一见到她,惊怒道。
“我管不了这么许多。”千馨见到他来,娇软的身躯搭了上去,媚态横生。
“到底什么事?"他没为她的妖媚迷失了心神,推开她,一脸无趣。
“还不是那个臭丫头,当真挖了老太婆不少钱,你还不快想点办法,你要富生跟我一样吃苦吗?"
“我还有什么办法好想?她开的铺子的确是比我的赚钱。”
没用的男人!千馨啐道。
“倒是你,想办法让那老女人喜爱你不就得了?再不,让富生去讨她欢心。”
“哼,你是不是男人啊?要自己的儿子去讨别人开心!你再不想想办法,等三少爷回来穿了帮,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她催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别罗哩罗嗦的,待我想看看。”男人抚著下巴,认真地思索起来,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
那丫头太厉害了,就连他这个商场老手都自叹弗如。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见男人沉思,千馨兀自得意:臭丫头,你等著瞧好了,司马府的财宝迟早会落入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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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苑——
“我不嫁,我不嫁!"一阵娇滴滴的女音迭声道。
“公主,这是皇上亲自为您挑选的驸马,据说这个驸……”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哩,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璎公主打断老宫女的劝说,反正她就是不要嫁。
她还这么年轻,还没玩够本呢,怎能说嫁就嫁?再者她听说那个大将军已经娶了两个妾室了,两个还不够吗?说不定娶了她之后,又来第四个、第五个……她才不要大色狼做她的驸马。
“皇上都已经下旨了。”另一名年轻的侍女凌儿说道。
“那让他自己嫁去。”璎公主没好气地回道。
老宫女一听,忙捂住公主的小嘴,“公主,小声点,这样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皇帝哥哥要是舍得,那就杀吧!"璎公主一脸不在乎。
“公主……”
“好了,别说了,皇帝哥哥硬是要我嫁的话,我就逃出宫,再也不回来。”她已经计画好了,若是皇帝哥哥不留她,她也绝不会留恋宫里的一切,包括权势和财富。
老宫女和侍女凌儿无奈的对看一眼。这公主哪儿像公主了,一般寻常人家儿女的婚姻都是由父兄作主,公主竟然想逃出宫来回避这桩婚事?
皇上还是不要将指婚这件事压在公主身上吧,不然,岂是天翻地覆便能了的?她们在心头暗自祈求著。
而这厢璎公主正为出宫的计画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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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晋很快地整顿行装由边关赶回,这次随行的只剩下阿喜和三名部属。
五人才刚进入京城城郊,司马晋便下令放慢脚步,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或许该说,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啊!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进城找客栈住吧!"他挥挥手,要部属先行。
“少爷您不先回府?"阿喜叫道,少爷该不会又要玩什么花样了吧?上回他过家门而不入,弄回来一个花娘当妾室,这回……
阿喜忙摇晃著头,他可不想再弄个卖唱姑娘回去!
“你们先到客栈等我,我随后就到。”司马晋感到气闷地骑著白马,往京城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教阿喜拦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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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奔离了阿喜他们有一段路,司马晋疾驰的速度才缓下,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几年来,他一直在边关驻守,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换回一个“花面虎”响当当的名号,可心灵却益发空虚。
向来花心风流的他,没半个红粉知己,他知道自个儿不能这样风流倜傥的过一辈子,也曾经试著改变,不过都失败了。生平唯一那么一次对一位姑娘动心,姑娘却已经许了人,让他继续过著荒唐的单身生活。
她,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聪敏如她,想必挑选的夫婿必也是人中之龙,器宇轩昂吧?
无端地想起她,他的心如一缕春风拂过,似暖非暖、匆喜匆悲……
就在怔忡之间,远处传来孩童的吵闹声,其中还夹带著浓浓的哭音。他一愣,他们是在打架吗?
未加思索地,他跃下马,循著哭声找到了孩童的聚集处——
“我说你是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其中一个孩童先是推了另一个孩童一把,小小的身影跌坐在地上,却勇敢的不哭,引起了司马晋的一阵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对,我们不要同他玩。”几个孩童又是嘲笑又是推挤,把那个被排斥的孩童压在地上,不给他抬头的机会。
“我才不是野孩子,我有爹的。”男孩倔强地拾起头,坚定的眸子里写著认真,勇敢地看著眼前几个欺负他的人。
“你有爹?在哪里啊?叫你爹出来啊?"孩子们愈说愈过分,逗弄他一阵之后,便捡起石子砸向他——
“住手!"司马晋看不过去,出声喝止。
孩子们一见陌生大人出现,声音又是吓人的怒吼,停下动作怔怔地看著他。
“还不快走?想让我捉你们去官府吗?"他大喝一声。
孩童们怕他说的是真的,丢下石子便跑,留下跌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人儿,两眼直勾勾地瞪著司马晋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好心帮他。
司马晋见他浑身脏兮兮,额边又有著血丝,便撕开衣角上前给他擦拭。
不意男孩竟一把推开他,“走开!"
多强烈的防备之心哪!司马晋一震,是怎样的环境造就这样的性格?他不禁叹息。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你的。你也不想让你娘知道你受伤吧?"司马晋劝道,方才听出个大概:他是个没爹的孩子,想必他受了不少委屈。
男孩睁大了眼睛,惊异地望著他,他怎么知道他不想让娘知道他受伤?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不理会他怪异的眼神,司马晋一把将他拉起。
“我有马喔!"
“马?"男孩惊奇道。
“是啊!马,跑得很快的马。”
男孩顿了下,似乎在思索该不该跟陌生人走。
“我不是坏人,这样吧!我叫司马晋,你呢?"对这个孩子,他有说不出来的亲切,那不知是因同情而衍生的,还是这孩子同他一般,有倔强不服输的性格。
“芽儿。”
“好,芽儿,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要不要上我的马?"
“好。”芽儿单纯的想法认同了司马晋的话,他们是朋友了。
司马晋笑而不语。
“叔叔,我们骑马。”
“好,我们骑马去。”
第5章
“你把这个黄浦糕送到沙员外家、青浦糕送到司马府交给门房就可以了。”
秋水分别把两个蓝巾包裹著的糕饼交给伙计小三子后,又转身进入厨房忙著。
“桐大娘,我订的绿豆糕可好了?"邱大婶一进门便喳呼著。
“来了、来了。”秋水忙不迭地由厨房奔出,手里正端著热烘烘刚出炉的绿豆糕。
原来,秋水在京城的饼铺里,人人管她叫桐大娘。
原因无它,她不想让人将她与司马府的秋水姨娘做任何联想,可又怕人家把她当成云英未嫁的姑娘轻视、戏弄,只好让人唤她旧名。
久了,这京城里的人真当她是带着四岁孩子、又守了寡的妇人。
“共是一两银子。”
“喏,拿去。对了,下个月初是我婆婆大寿,你给我做几斤饼来,这是订金。”
“好的,您要炊饼、还是柿子饼?"
邱大婶说著,秋水一一记下。
“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好,您请慢走。”
送完客,秋水转身欲进入后头的厨房,芽儿的叫声恰好传来,原来他已经在门外站了好半晌。
“芽儿?你怎么来了?"秋水惊道,不是要他乖乖在家里吗?
“娘,是叔叔带我来的。”芽儿顺手一指,秋水抬眸一看,眼前伫立著的伟岸男子,有著一抹熟悉感。
宽额,剑眉,一对似桃花眼的星眸,劲瘦、颀长的身段十足公子哥儿气息,温文儒雅的气质带了股邪气,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俊美脸庞。
他不是那个登徒子吗?她微愕,认出了他。
尽管事隔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原因无它,正是他那蛊惑人心的邪美面貌和潇洒气度。
而司马晋的一颗心也几乎跃出胸口,整个脸色在瞬间由讶异转为呆愣。
是她!那个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姑娘!
同时,她也是芽儿的娘?
“芽儿是你的孩子?"像熟识多年的朋友般,他直接问道,却不想听到答案。
“是的。”
他的脑际一阵轰然作响,像是威力十足的火药在他体内爆开,炸得他的思绪一丝不留。
“你当真结婚、还生了孩子?"仿佛是受不住似的,他退了一步。
“公子,这不关你的事吧?"意会到自己向一个登徒子说了什么,秋水一怔,她何必告诉他这么多,这不关他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这总关芽儿的事吧?"话出,他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若非如此,留著对她的美好回忆不正好吗?何必多情自苦!
他,终也尝到了情苦的滋味了。
“芽儿,你又发生什么事了?"秋水敏感地问著芽儿。
“我、我没事。”芽儿下意识地往司马晋的身上缩。
芽儿的这个举动惹来了秋水的怀疑,“芽儿又被欺负了是不?"
“看来你这个娘不胡涂嘛!"司马晋嘲讽,不知怎地,再见她一面竟有著相逢恨晚的错觉,没了这三年的空白,或许她会是他的妻,而芽儿这个成熟懂事的孩子,会是他的儿。
“芽儿,伤著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秋水没理会他的讽刺,关切的眼神直望著芽儿,引来司马晋的愤怒。
“娘,没有、没事……”芽儿摇头不说。
“他们笑话他没有爹。”司马晋插口。
闻言,秋水一震,神色明显脆弱。她无力为自己、为芽儿辩白,只能抱著芽儿瘦弱的肩,泫然欲泣。
本想要继续讽笑她这个失责的娘的司马晋,在见到她的脆弱之后,竟有著浓浓的心疼。“别哭了。”他的处境有些尴尬。
秋水没理会他,抱著芽儿到椅子坐下,替他检视伤口,“芽儿,还疼吗?"
“不疼了。娘说男孩子不能哭,芽儿都没有哭喔!"芽儿坚强的安慰著自己的母亲,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忍著欲流的泪水,模样恁地教人心疼。
“芽儿真乖。”秋水抱紧了芽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芽儿年纪虽小,却比一般的孩子早熟、懂事,让她这个做娘的轻松不少,可他的懂事却换来不公平的对待。想著想著,她的泪水就像珍珠断了线般滑落。
“娘,娘不要哭!"芽儿见到母亲哭泣,眼泪也跟著滑落,母子俩就这么哭了起来。
“你们怎么都哭了呢?"司马晋为难地看著,不是都说好别哭的吗?一时慌了手脚的他,竟上前一把抱住两人,将温热的胸膛借给他们母子俩。
“你、你……”秋水讶然,推拒著要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可他的身子如一面暖墙般伟健炽热,怎么也推不开。
“让我照顾你们。”一句话,不知不觉地吐出。
“啊?”
“我说让我照顾你们。”司马晋定定地说,一双锐利的星眸散发出坚定不移的光芒,震慑了她。
他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秋水茫然无语。
“你要忙店里的生意,又要照顾芽儿,你忙得过来吗?"他直指事实,方才他也瞧见店铺里的生意极好,他相信忙碌的她会把芽儿一个人丢在家里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不用你管。”他怎能指控她是个失责的母亲呢?秋水生著闷气。
“我要管,而且我管定了。若是今天我没在城西碰到芽儿,芽儿又要被人欺负了,你知道吗?"看出她在意的是芽儿,他干脆端出芽儿说服她。“芽儿,你说让叔叔照顾你和你娘,好吗?"
“好呀!娘,让叔叔跟我们一起嘛!好不好?"芽儿也求情。
秋水不敢相信,芽儿从不亲近她以外的陌生人,谁知道这个人一来,他就靠向他了,而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姓名?
不,这太危险了。他只是个陌生人呀!凭什么说出照顾他们的话来?还有,她是个有丈夫的人啊!要谈照顾也不该是他。
“娘。”
芽儿拉著她的衣摆一脸渴盼,令秋水差点儿心软,但理智提醒她不能这样做,天知道一个寡妇、一个孩子,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她可不想惹麻烦。
“芽儿乖,叔叔不能留下来。”她告诉芽儿这个事实。
“对不起,请你离开。”她一脸淡漠,撇开之前对他的偏见不谈,她仍不以为他所说的是肺腑之言,那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任谁也无法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