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肤色,无关种族,无关一切,他早就深深的爱上这样一个小女孩了。
现在她要离开他了吗?她要回到天鹅国,她亲生父母的身边了吗?
这想法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让他无法接受。
凯特点点头。
“在小艾玛出生时,左肩胛骨背后有个状似一片翅膀的红色胎记。”当时他与荷莉完全相信这是上帝赠予他们小天使的标志。
一听到他这么说,小格格突然哇的放声大哭,两手紧抱着平无争不放。
“我不会说谎了,我不会说谎了!以前我说爸爸是国王都是骗你的,不要把我送走……不要把我送走……我不是小公主啦……哇……”她哭得肝肠寸断,不停的哀求着。
平无争闻言,鼻头一酸,眼眶也红了。
不用检查,他也知道小格格左肩胛骨上那枚特别的胎记。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轻拍她的背。
荷莉皇后不舍的想起身过去抱小女儿,但被丈夫按下,他对她摇摇头。
“平先生,我知道一般人都很难接受这种事,换成我是你,也会陷于强烈的挣扎中。但小格格的确就是我们失去的小艾玛,在这五年里,我和她母亲没有一刻不想她的,这是种折磨人的痛苦煎熬,你应该可以体会。我不求你马上将小艾玛还给我们,我知道这需要时间,就算小艾玛跟我们回天鹅国了,你还是可以到天鹅国去探望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小艾玛的教父,永远关怀呵护她。
“我们会在台湾停留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想足够让你们做好心理建设了。”
“我家在这里!我家在这里!我爸爸是他,你们滚回去!你们滚回去!”小格格声嘶力竭的对他们咆哮,小脸激动的涨得通红。
她猛转回身,紧紧的攀住平无争的颈项,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哀哀哭泣。
看她如此伤心,没有人舍得苛责她。
荷莉皇后忍不住心痛,眼泪滴得更凶了。
沉默一阵后,凯特站起身来。
“我看我们先离开,等她心情平复一点后,我们再来探望她。”
“你们不要来了,我不要看见你们,我不要看见你们!”小格格的嚷叫声从平无争的怀里闷闷传出。
平无争叹了口气,抱着她站起身来,给了凯特一个“我会跟她说”的眼神,虽然他自己也有着不亚于他们的心痛。
凯特与荷莉一行人离去后,小格格仍缩在平无争怀里不停的哭泣。
“别哭了。”平无争不会哄人,只能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小格格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皮鼻头红肿,眼泪鼻涕糊得整个小脸都是,还在不停的哭。
“你不要把我送给他们,我要留在这里,你听到没有?”她哭着命令道。
平无争拿着手帕擦拭她的脸。
“可是,他们是你亲生的爸爸、妈妈呀!他是你的国王爸爸,还有你的皇后妈妈,他们会很疼爱你的,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应该跟他们回去的。”他耐心的开导她。
小格格拼命摇头,泪水四溅。
“我不回去!那都是我说谎的,他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他们的小孩,我是你的小孩呀,我是你的小孩,你不能不要我的……哇……”她又开始号啕大哭。
平无争将她拥进怀里,心里疼痛难耐。
“我当然不会不要你,你国王爸爸说了,我会成为你的教父,关心你,爱护你,保护你一辈子,而且现在有飞机呀,我可以常常去看你,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常回来看我的。”
小格格哭了一阵子后,似乎听进了他的话,哭声渐歇。
平无争以为她哭累睡着时,她突然又动了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揉去眼里的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
“爸爸,”她这声饱含感情的爸爸,差点让平无争落下泪来。“你知道小黑鸭鸭的故事吗?我转去新学校时,老师问我为什么不读原先的学校,我跟她说他们会欺负我,后来老师就说小黑鸭的故事给我们听。”
她吸吸鼻子又说:“小黑鸭出生时跟别的鸭子不一样,它是黑色的,其他的小鸭看见它跟它们不一样,就会啄它、追赶它、欺负它,所以小黑鸭没有朋友。可是它虽然没有朋友,但它却有小主人全部的关爱,小鸭欺负它的时候,小主人会骂它们,然后把小黑鸭抱起来疼。
“后来,小黑鸭慢慢长大了,它就明白自己是很特别的,所以其他的鸭子才会欺负它,它长得很大很强壮,所有鸭子就不敢再欺负它,它也不再自卑了,当它不再自卑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一只漂亮的黑天鹅了,所有鸭子都羡慕的看着它,每个人都喜欢它。”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老师说我就是那只小黑鸭,我以后会变得很特别,我会给你争光的,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我要跟你在一起。”
平无争无法再忍耐,静静的流下男儿泪。
怎么办呢?
“小格格,你知道你最后还是得回去的。”他只能这么说。小格格的小脸浮现受伤的表情,然后用力的捶了他一下后,趁他来不及反应之际滑下他的大腿,哭着往门外跑去。
平无争连忙迫在她身后。
小格格拼命往前跑,穿过在外守候的警察,又直接穿过马路跑向对街。
平无争在心里不停的感谢警察,仍未撤掉马路的禁行令。
小格格趴在铁门上大哭。
这是路弥的工作室,从她搬走后就一直是大们深锁着,银白色的铁门上贴了张红纸,红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租字,租字下是一排电话号码。
平无争站在她身后,看着那硕大的租字。
她已经搬走两个多礼拜了,自从她搬走后,他一直没有正眼瞧过这里,因为这里的铁门不会再打开,她不会再坐在面冲的位置苦思,不会再在工作台上爬上爬下,有的只是紧闭的铁门和红纸上的租字。
他知道小格格很想念她,每次从学校回来,她就坐在书店外头,张着眼睛看着对面。
“小格格。”他走向前,心酸的摸着她金黄的发丝。
小格格拨开他的手。
“走开啦,路弥在的话,她绝对不会让我走的,我知道!她虽然嘴巴坏,但她一定舍不得我走的,她会要我留下来,不管我是不是什么小公主,她一定会让我留下来……”她哭得非常伤心。
平无争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子,静静的将手放在她不停颤抖的小肩膀上。
小格格转过身来,扑进他怀里。
“我们去找她好不好?我们去找她回来,我们可以自己组一个家庭,好不好?”她的脸埋在他颈窝,泪流得令人不舍。
平无争拥住她,默默无语。
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平无争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他看看手表后才拿起电话。
“喂?”他抹了把脸。
“无争,飞机要来了,我长话短说,”是平无惧。“那位丽莎已在一个多月前遭不明车辆撞死,我查了下她的背景,她在中国时是个地下特务,后来辗转到日本,当过服装大师大野尊的情人,而大野尊表面上是知名的设计师,实际上他也是日本最大地下帮派的首领。
“我想,丽莎可能是与他纠缠不清,所以才会意上杀身之祸。听说大野尊现在人在台湾,我想你最好也小心点,好好照顾小格格。就这样,办!”他挂上电话。
平无争拿着话筒,慢慢消化他说的话。
小格格!
他飞快的放下电话,冲进小格格的房间里!
单人床上是凌乱的被单,却少了小格格。他冲遇去拉开衣扩,翻了一翻,没见到他买给她的史努比背包,衣柜里也少了几件路弥为她做的衣服。
该死!他用力阖上衣橱,疾步走出房间,抓了外套与钥匙就往外冲。
他不用想也知道她会去哪里。
可是台北那么大,她到哪里去找路弥?她真以为找人是件容易的事?
想起哥哥方才在电话中所说的话,他停下脚步折回屋里,拿起电话才知道自己并不知道凯特国王下榻的饭店是哪一家。
没时间了!他急躁的拨了父亲的手机,没想到回应他的竟是关机的语音声。
他摔下电话,再度抓起钥匙往外跑。
第八章
打着哈欠打开门,路弥的下床气在看到填满整个大门,身穿制服的警察时立刻缩了回去。
“路弥小姐?”警察严肃的看着她。
路弥愣愣的点点头,她对他严肃眼中的责备感到莫名。现在才早上七点,应该还不算晚吧?
警察看了她一眼后,忽然伸手将身后的小格格给拉出来。
“小格格!”乍见到小格格实在太过惊讶,让她不禁失声喊叫。
原本还有点怯意的小格格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飞快的丢下史努比背包,跑上去抱住她后就开始放声大哭,
“路小姐,既然你当了人家的监护人就该有点责任心,不该随便把她丢在路口,她这么小很容易出事的,还好我们的巡逻警网在这区看见她,也还好你还小有名气,我们才能顺利找到你。”警察又训了她好一会儿的话,又疼爱的摸摸小格格的头发后才离开。
小格格的哭声一如往常的又让路弥心烦意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跑来?居然还神通广大的找到了她?
等等,那警察刚说什么监护人?她什么时候变成她的监护人了?那死木头人平无争哩?
“唉……你别哭了呀!你先停停,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好!唉唷!你这小孩叫你别哭了听不懂吗?”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又大声了起来。
没想到小格格还真的收起了哭泣声,不停的哽咽。
“爸爸要把我送走……呜……我叫他不要把我……呜……送走……可是……呜……可是他说我一定要走……我不要走……”她伤心的泣诉着。
路弥蹲下身子。
“他要把你送走?他为什么要把你送走?要把你送到哪里去呀?”路弥早已了无睡意,皱起眉头的问。
“他要把我送去天鹅国……给别人当小孩啦……”小格格揉着眼泪直冒的眼睛。
“天鹅国?那么好!一直觉反应,路弥惊喜的大叫,但一看到小格格流露出受伤与委屈的眼神,她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出了错。
“嗄?!真有这种事?”她迅速堆起横眉竖目的表情。“那个死水头人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太过分了!不要让我遇到,让我遇到我就杀了他!”
小格格觉得终于有人懂得自己的委屈了,又感动的抱住她。
“乖乖,别哭了!你这样跑上来,死水头人知不知道?”
小格格眼睛一闭,摇摇头。
“也对,要给他知道你有逃走的意图的话,他一定会更快把你送走。”
“你不要跟他说我在这里。”小格格还记得要嘱咐她。
“不会的,你放心啦。”路弥瞥了她一眼,忽然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她连忙拉起自己的衣袖擦掉那张小脸上的眼泪鼻涕。“对不起。”
小格格感伤又天真的看着她,那眼神让路弥觉得自己很下流污秽。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对不起。”她讪讪的说。
“没关系,你知道我是小黑鸭,我长大会变得很特别的!”她还安慰她。“我不喜欢爸爸打你,丽莎打过我,我知道被打很痛的。”她摸摸路弥的脸。
路弥抓下她的小手,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
“不用等长大,你现在就很特别了!”虽然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小孩子的思想模式本来就跟大人的不一样,她不去刻意思索,只觉得感动莫名!
“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她拉开她,深吸了一口气。
小格格点点头,一头金黄的头发在初升的朝阳照射下显得格外闪亮。
路弥起身,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确定够她们两个吃一餐后,立刻牵起小格格的手。
“走吧!”
小格格也笑着将小手放进她的大手里,两人愉快的朝早餐店迈进,一点也没发现到身后不远处,一辆神秘的黑色轿车正缓缓的驶向她们。
不久后,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来,两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下了车,稳健的步入路边的早餐店。
路弥正帮小格格将蛋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看见停在身边的人影,直觉的抬头,发现是两个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
“有什么事吗?”该不会又是来向她讨签名照的吧?还这么早!
“路小姐,我们是大野先生派来的,他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请你过去一下。”其中一人说。
他说话的口音里带着浓浓的日本腔。
路弥不解的皱眉,放下叉子。
“大野尊?我并没有跟他约要见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虽然服装秀后大野尊还有积极的跟她接触过几次,但自从她回台北后就再也没有得到他任何的消息了,现在突然说有工作上的事要谈?这实在有些突兀。
“没有,就是路弥小姐,你可以带她一起去。”他指指小格格。
小格格正喝着豆浆,一双大眼睛骨碌的转着。
“这样好了,等我跟她吃完早餐后马上去见大野先生,麻烦你跟大野先生说一下。”她交代完,继续切蛋饼。
接下来他们突来的举动,让路弥有些胡涂与措手不及!
另一名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子,突然手一揽就将小格格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
小格格的豆浆落到地上,溅了一地,她马上尖叫出声。
早餐店的老板娘和正在看报吃早餐的客人全停下动作。“你做什么?快点放她下来!你会吓到她的!”回过神来后,路弥生气的站起身来。
“路小姐,这是我们的职责,请跟我们走。”这人仍维持着有礼的淡漠表情,仿佛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职你的大头!快点放开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她举起尖锐的叉子。
他们当她好欺负?也不去打听打听她路弥是怎样的角色!
小格格仍在半空中不停的尖叫挣扎着!
男子比了个手势,抱着小格格的那人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路弥立刻出手,却在他一个利落的手刀下叉子被砍落!她抱着剧痛的手腕,愤怒的用另一手攻击,但又被轻易拨开,一记手刀重重的落在她颈后。
她只觉颈后爆出一阵剧痛,身子往下一软失去了意识。
那人弯身轻松的将她扛在肩上,从口袋里掏出张百元纸钞放在柜台上,一声不响的走了。
还在发抖的老板娘还是在客人着急的提醒下,才赶紧抓起电话报警。
是小格格童稚的怒骂声吵醒了路弥。
她试着要睁开眼睛,却被脑袋后头突然传来的尖锐痛楚给痛得哀号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