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过他的手机,不是电话中就是关机。她妨碍到他了吗?她以为他们已是一对了,可以双宿双飞。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有点灰心。
终于在她等得快要睡着时,唐彻的电话来了。
“筑涵!睡了吗?”唐彻温柔地问。
“还没——”她揉了揉眼。
“今天又有几个弟兄走了!他们做不惯白的。”他语带感慨。夏筑涵不想他老是说他弟兄的事,那他们的事呢?
“如果你还不困!我拉小提琴给你听!”
“彻!回答我!你还爱我对不对!”
“当然!我永远爱你!”他以一贯的口吻答道。
“可是你却想离开我!”她武断地说。
现在他已经在“疏远”她了,因为他有“罪恶感”。
“筑涵!我曾是阿军的初恋情人,也是他最尊敬的大哥!我必须代替他把曹家打理下去!”他避开问题。
夏筑涵得不到答案,他径自拉起小提琴来。
“别再拉了!”她听得心碎。
唐彻没停,因为对她的爱意从来没有停过。
至此,她总算清楚,唐彻其实是个对人认真,对事负责的人。完全合乎她从前的标准,对他印象分数持续加分,他绝对称得上是个九十分的男人,她找到了。
夏筑涵放下听筒没挂上,提琴声依然飘扬在空气中,她找出火柴盒用力拉开原本黏住的盒盖,她不要再用胶水封住它。
她一手抚摸着字迹,耳朵听着琴声。她知道他爱她……
她祈祷一阿军早日苏醒,雨航可以和他俩相依,唐彻也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
但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吗?那一天真的会来临吗?如果……如果那一天很遥远,那她和唐彻岂不是……
她拿起听筒,没有再听到小提琴声,只剩均匀的鼻息声,唐彻太累了,拉到睡着了。她真的很感动,她静静聆听他的呼吸声,躺了下来同他入梦。期盼两人在梦中相见!
果真,在梦里,她和唐彻举行了一场世纪婚礼。
她终于为他穿回了白纱。但他正要为她套上戒指时,四周却传来各种反对及赞成的声音。
“我反对——”是死不瞑目的妈妈。
“我抗议——”是得不到她的张志国。
“我控诉——”是无恶不作的曹哥。
“我祝福——”是生死未卜的阿军。
“我赞成——”是牺牲自己的哥哥。
唐彻的手停了下来,他在犹豫什么?只见阿军说完祝福即飘然而去,哥哥也跟了过去。不要——她从梦中惊醒,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是没自办法安然地嫁给唐彻的……
第十章
曹哥一直苟延残喘着,没有看到阿军清醒过来,他是不甘心就这样两腿一伸眼睛闭上就走的。他一天总要问上唐彻好几回阿军的状况,他的确是爱着阿军的。
唐彻频频说些安慰之语,他也希望曹哥安心地走。但是阿军那一边,却一直没动静。
夏雨航天天为阿军画素描,画下他病中的一分一秒。这些素描就像他的疾病记录,每张素描的表情都一样,可见阿军的病情毫无起色。夏雨航从不灰心,从初相遇的那天起,他们就认定了对方是彼此一生一世的伴侣。
夏雨航翻着素描簿,这宛如阿军生前的最后记录。
夏筑涵来回穿梭在两间病房之间,她总希望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至于唱片行那边,她暂时请玛莉帮她代了几天班。玛莉很够义气地答应下来。
今晚她来到医院时,眼皮就猛跳,仿佛今晚有事要发生似的。曹哥的病情已陷入危险状况,许多中风并发症缠得他生不如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曹哥在生死间挣扎着,一代枭雄落得如此下场,让人不胜唏嘘。
曹哥坚持要见阿军最后一面,他要见他最后一面才肯死,医护人员只好连忙安排着。阿军其实并不适合移动,但为了了却曹哥心愿……最后夏雨航跟着医护人员推着阿军,到了曹哥病房。
曹哥困难地抬起手,唐彻从旁扶着他。阿军的手根本无法动弹,夏雨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痛无语。
曹哥握不到阿军的手,阿军的手又不能移动,曹哥好一失望,一只手在唐彻扶持下仍无力地垂了下来。夏筑涵见状把雨航的手拉给曹哥,希望藉此化解仇恨。把阿军交给雨航吧!
曹哥握住了雨航的手,如今他只能这么做了。
即便他至死仍无法认同他们的结合,但除了雨航,谁能无怨无海地照顾阿军?曹哥、唐彻、雨航、筑涵四只手搭在一块儿,所有的恩怨情仇终告烟消云散。
曹哥的手最先松了开,他失去力气的手,宣告着死神的来临。
曹哥的呼吸心跳停止了,心电图不再有任何反应。唐彻朝曹哥鞠了个躬。他一直视曹哥如兄如父,他有今天全是因为曹哥。若不是夏筑涵的出现,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曹哥起争执。
曹哥的遗体盖上了白布,被送往太平间。
阿军也被推回加护病房,他知不知道他父亲已撒手西归了呢?唐彻为曹哥料理后事,夏筑涵在一旁帮忙。
“筑涵!你累了!”唐彻抚摸着她。“瞧,黑眼圈都冒了出来。”
“你不也一样。”夏筑涵回吻着他的掌心。
唐彻双手捧一夏筑涵的脸,仔细盯着她。夏筑涵的脸磨蹭他的手掌,两人难分难舍,心已经连在一块儿。
唐彻放开了他的手,他还有事要办。
“等我的电话!”唐彻摆了摆手。
夏筑涵苦笑,她会等的,多久都会等下去的。
是夜。
夏雨航又为阿军在做素描,夏筑涵带来了她炖的一锅汤,她轻轻放下,没有打扰他作划。夏雨航下笔飞快,炭笔在画纸上看似龙飞凤舞,其实一笔一笔都是精雕细琢。
夏筑涵看到了阿军的轮廓:浓密的短发,俊朗的双眉,细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夏雨航一笔一画把阿军描绘出来,一个活一生的“阿军”立即呈现眼前。
和无数个阿军一样,这已不知是第几张了。
夏筑涵专心看着画,阿军就像个睡着了的天使,宁静安详。夏雨航的笔停在画纸上,静静地盯着自己的作品。半晌之后,他原本已停止的笔又动了动。他在做什么?
是画蛇添足还是画龙点睛?夏筑涵不明白。
这已是一张完美的画像了,还缺少什么吗?只见夏雨航的炭笔落在画中人紧闭的左眼,划下了一笔——夏筑涵几乎要惊呼出来了。
夏雨航画的是泪,一滴从阿军眼中流出来的泪。夏筑涵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阿军,奇迹终于出现了。曹哥的死加上雨航的声声呼唤,阿军回来了!他有感觉了。
夏筑涵喜极而泣,夏雨航也傻笑得溢出了泪来。
她抱着雨航恭喜他,医护人员立刻为阿军详细检查。雨航多日的辛劳终于有了代价,天知道他一双手有多酸疼,他不停地画,没有喊疼喊累,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阿军的心电图有了震荡,夏筑涵即刻要通知唐彻,偏偏电话老是占线。
不急,不急,唐彻总会知道的。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将曹哥之死所带来的悲戚气氛一扫而空。她迎着朝阳,露出了许久未曾有的灿烂笑容。
午夜时分,夏筑涵床头的电话响起。她睡得正熟,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因为她知道是唐彻打来的,她正等着这通电话。
“你知道了!”夏筑涵听得出他语中的惊喜。
唐彻每天都会打电话去医院询问,消息自然灵通。
“筑涵,我希望消息是出自你口中。”这个酷哥竟然反常地撒起娇来。
“我打你的手机了,可是占线。”她立刻也以娇滴滴的声音回应。“我以后为你装一支专线。”他信誓旦旦地说。
“这句话对多少女人说过!”她才不信这套。
“你是最后一个。”
“那第一个女人是谁?”她好奇地问。
唐彻笑而不答,女人就喜欢追问这种事。
夜深人静,却不减两人的温度,似说不完一般乐此不疲。
“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他暧昧地问。
“做爱做的事!”她暧昧地答。
“我正在洗澡,光着身子!”他发出一声低低的贼笑。
这个澡也未免洗太久了,洗得可以脱皮了!
“讨厌!那不是让壁画的女孩全看光光了吗?”
“我以为那女孩就是你!”
“谁要看你光着身子的样子!”
“我给看光了!我也要脱她的衣服!”
两人胡闹了起来。没想到隔着电话,夏筑涵也有那种感觉——仿佛唐彻真的剥光了她的衣服一样。她痒得呵呵大笑起来,满室春色无边。幸福已经降临在相爱的两人身上。真爱所向无敌,总能逢凶化吉,一对情字路上走得坎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这一回的婚礼,是在唐彻家的游泳池畔举行的。
阿军已清醒,但仍在调养中,所以并未出席。所以伴郎的最佳人选忽然落在自告奋勇的张志国身上。他娶不到夏筑涵是恨得半死,不过能做伴郎也不错,至少能站在新娘子的身边过过干瘾。
伴娘自然是玛莉,说真格的,夏筑涵越看他们越“速配”。张志国的大而化之配上玛莉的锱铢必较,真是绝配。玛莉一直嘀咕着她买卡带的事,说张志国不够意思,让陈新发白拿对她却要收钱!张志国通通充耳不闻。
陈新发也来了!还带来一票车行司机当食客。
夏雨航把夏筑涵交给了唐彻,他这个做兄长的也算完成了父母的未竟心愿。夏筑涵激动地抱住哥哥,在这个欢喜之气四处洋溢的场面,想起之前的事恍若一阵云烟……
小张和玛莉同时宣告“失恋”,成为“天涯沦落人”。
“没关系!走了一个霸道酷哥,我还有雨航哥哥这个绘画才子。”玛莉也学会了安慰自己。
如果雨航不介意让玛莉知道的话,夏筑涵很想告诉她,死了这条心吧!
奇怪,夏筑涵怎么看不到唐家的人?
这次婚礼可是来真的!唐家不是有五兄妹吗?为什么一个都没见到?
“我大妹会来,其他的我就做不得准了!”唐彻说道。夏筑涵好想看看唐家的人。马上就要成为唐家的一份子了,她倒想看看他们荒唐到何种程度。婚礼之后便是露天的欧式自助餐,让人可以大快朵颐一番。夏筑涵身着白色婚纱,亮丽逼人;唐彻也是一身白色礼服,西装笔挺的,两人站在一块儿,宛如金童玉女般引人注目。
不过在场的来宾,目光却突然转向了——只见一个女人身着高贵的晚礼服,姿态慵懒地轻移莲步而来。瞧她挽起了头发,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即破,分明是个绝色尤物。偏偏她却是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浏览着众人注目的眼光,浑然不知发生何事,像是个木美人一般。
这个美艳的木美人仿佛少了根筋似的,让在场男士都忍不住想调戏她一下,绝没有冒犯亵渎之意,只是忍不住想逗她一逗。君不见那一群车行司机全围了过去,连陈新发也挤在里头。
“来了!那就是我大妹,唐欢,花名‘木美人’,比较相熟的人都叫她‘木二姊’!”唐彻朝着唐欢招了招手。夏筑涵也看傻了眼,唐家兄妹全都是人中之龙、人中之凤,只是气质不太相近。唐彻看似霸道,而这个唐欢则是别有风情。
她一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却完全不着痕迹地就把男人的魂给勾了去。这样的女人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夏筑涵自叹弗如,幸好她是唐彻的妹妹,否则她还真怕唐彻被她掳了去……
“把你手上的戒指看好。”唐彻在一旁提醒她。
“为什么?”夏筑涵不懂。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唐家兄妹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都不是好人!”言下之意,唐欢也不是善男信女之徒。
“她是——”夏筑涵立刻紧张起来。
唐彻对着她咬耳朵,夏筑涵听得一张嘴巴张得好大,合不起来。
“怎么可能?”她真的不相信唐彻所说的。
“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别拆穿她,否则木美人会变成木兰飞弹!”唐彻似乎以大妹为豪,夏筑涵只得半信半疑。
果然正如唐彻所言:宴会尾声时,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怪事。只要和唐欢寒暄过的男人,口袋里的皮夹全都不翼而飞!甚至连手上的金表都不见了!女人也不例外,只要打从她身边走过的,不是项链不见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耳环、戒指。
太夸张了吧!
唐彻对夏筑涵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别说话。没有人怀疑到唐欢身上。因为她是最不可能的人选,她朝夏筑涵走了过来,昵喊着:“嫂子!”夏筑涵的手紧抓着手中戒指。她可不想成为唐欢手下的受害者!
“大哥又说我坏话了!”唐欢完全不觉她要负何责任。
“大妹,小心哪天遇到克星!”唐彻调侃她。
唐欢却一脸听不懂的样子,被左拥右簇而去。
“彻!那客人的损失——”夏筑涵比较有良心,为损失财物的贵客担心起来。
“放心啦!回礼时补给他们就是——”皆大欢喜喽!谁教她爱老婆又疼妹子呢?唐彻这“金大少”当定了。
唐彻回头给了夏筑涵一个冗长而深情的吻,夏筑涵热切地回应他。
今生,她将是最幸福的女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