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个便车。”蓝耀日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我不喜欢跟人同车。”苏曼萍冷冷应声。
“是不喜欢跟我同车吧?”蓝耀日斜扬着嘴角闷哼一声。
“既然知道,就请你下车。”苏曼萍不留情面地赶人。
“既然已坐上车,就不打算下车。”蓝耀日一派轻松地将双手枕在脑后。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苏曼萍气煞他傲慢的举止。
她头一转,不想与他争辩,只希望尽快赶到医院,探望毫无前兆、突如其来中风而被送进手术室的父亲。
如果他坚持非坐这辆车,她下车总可以了吧?
看穿她的意图,蓝耀日制止她的行为,冷漠地问:“去哪里?”
“不用你管,放开我。”苏曼萍忿然地想挥开蓝耀日紧紧扣住的力道。
“快说!你不是急着想赶到那里吗?”蓝耀日用着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
“你……”经他一喝,苏曼萍愣愣地瞅着他寒峻瞳眸中透露的强势,明了自己无法摆脱他。
忍着盘旋于胸口的怒气,她一咬牙,不甘心地说出目的地。
蓝耀日朝坐在驾驶座、显得有点不耐的司机说:“到台中XX医院。”
一路上,车内只有收音机流泄的声音,和犹如身处北极、被零下几十度的冰气缠绕着的若有所思的两人。
× × ×
苏曼萍顾不得紧跟在后、毫无离去打算的蓝耀日,问了服务台的人员后,便急奔到手术室外头。
心急如焚地盯着手术室外一闪一闪的红灯,时间仿佛瞬间停止般煎熬,下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红灯熄了,手术室的门骤然开启,她急忙迎向前,跟着护士推着的病床来到病房。
眼神空洞地凝睇着床上苍白憔悴、面无血色的父亲,苏曼萍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似的,对周围的声音听若无闻。
“小姐,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护士唤着陷入失神的苏曼萍。
“不好意思,我是她的朋友,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蓝耀日朝护士欠了欠身。
从头到尾将苏曼萍担忧惶恐的神情瞧进眼底,蓝耀日深深明白此刻的她心境已乱成一团,让她忘了还有该处理的事。
“病人需要办理住院手续。”
“我是她未婚夫,由我去办可以吗?”蓝耀日不疾不徐地挑眉,丝毫不认为这样讲有何不妥。
“好吧!请你跟我到柜台。”护士听闻,没再多说什么。
蓝耀日动作轻缓地拎起苏曼萍的皮包,翻找了所需的证件后,跟着护士到柜台办理住院的相关事宜。
再度回到病房,他轻声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瞅视着她溢满烦忧的眼神。
垮垂的肩头表明着她的无力,让他的胸臆充塞着对她的心疼与怜惜……
暖和的阳光从半透明的窗户洒落在病房内,蒙上丝丝点点的金黄光素。
未曾合眼的蓝耀日不动声响地换了个较舒服的坐姿,随意瞥了眼屋外的蔚蓝天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九点了!她维持同一个姿势坐在床边整整十个小时,眼眸中布满疲累的血丝。
她的坚强让他钦佩,没料到她会硬撑着瘦弱的身子,牺牲睡眠照顾尚未脱离险境的父亲。
只是……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可承受不了。
思及此,他细声地移动到门边,悄悄打开房门,消失在走廊上。
十几分钟过后,他提了几袋食物回来。走近她,他轻拍她纤细的肩头。
“吃点东西吧!”
“我不要……”苏曼萍直觉地拒绝,顿时觉得不对劲,侧过头,诧异地指着蓝耀日。“你……”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是吧?”蓝耀日不慌不忙地接口。
“对!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不为什么。”蓝耀日云淡风轻地说。
他不愿解释为何留在这里的原因,毕竟那也是他所欲思考的问题。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枯守在医院中,但他昨晚的确做了这件匪夷所思的诡谲之事。
“你不会从昨晚就没离开过吧?”苏曼萍推敲。
她怎会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难不成父亲突然病倒的打击,让她瞬间忘了周遭的人事物?
“有!”蓝耀日淡漠地说。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他的离开是为了买早餐。
“那你干嘛还回来?”苏曼萍冷冷睨着蓝耀日。
“我爱到哪儿是我的自由。”
“怪人!”苏曼萍对他怪异的行为嗤之以鼻。
莫名其妙!普通人没事应该不太喜欢到充斥着药味的医院,而他却把医院当成观光场所,想来就来?
算了!他爱做什么干她何事?她该担心的是父亲的病情。苏曼萍转过头,故意忽视有他这号人物,免得被他傲慢的言词惹得更加烦躁。
盯着漠视自己的苏曼萍,蓝耀日伸手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吃了它!”
苏曼萍因蓝耀日这个举动心生不悦,瞅着高举在面前的早餐。不领情地说:“不用你鸡婆,我待会儿自己解决。”
“是吗?”蓝耀日不信。
“你什么意思?我要不要吃早餐,由得你来干涉吗?”苏曼萍欲挣脱蓝耀日的箝制,奈何他的力道让她只能受制于他。
“如果你想在照顾你父亲的这段期间里,不会因体力不支而倒下,我建议你现在就吃了它。”蓝耀日坚持。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要不要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苏曼萍对蓝耀日的强迫感到不耐。
“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我是替你父亲着想,如果连你都累倒或是病倒了,谁来照顾他?”蓝耀日轻描淡写地点醒苏曼萍。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苏曼萍恼羞成怒地反驳。
尽管他的话不无道理,但他的口气实在让她生气,怎会有人高傲成这样?
她恨不得赏他几个锅贴。
“既然明白,就吃了它!”蓝耀日一脸冰冷地将早餐推向苏曼萍。
“我不要!.,苏曼萍不愿折服于蓝耀日的威势,坚持不吃。
“不吃是吗?我相信我有办法能够让你将早餐吞到肚子里。”蓝耀日突然露出诡异到令她竖起寒毛的淡笑。
“你想怎样?”苏曼萍尽量乎稳地问。
“看你的决定。”蓝耀日音调毫无起伏。
“我就不信你敢胡来。”苏曼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是吗?那你就太小看我了!”蓝耀日毫无预警地倾身向前,动作迅速地撕了口面包放入嘴内,骤然攫住苏曼萍的嘴,把面包传递给她。
苏曼萍诧异地睁大眸子,难以置信蓝耀日竟做出如此猖狂的行径,简直目中无人。
她倔傲地不愿将口中的面包吞下肚,他强压着她,以吻逼迫着她,见她顺利咽下面包后,他嘴唇满意地一扬,显得冷峻又傲气逼人。
苏曼萍厌恶地擦拭着被蓝耀日侵略过的唇瓣,恶狠狠地瞪着他。
“还想再来吗?”蓝耀日高举着袋子,挑着眉间。
苏曼萍无语地盯着蓝耀日冷酷的脸庞,愤怒之情令她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但终究还是压制住狂奔不已的烈火,因为她不愿再跟他正面冲突,毕竟跟他交手数次,吃败战的人都是她,加上这次,他又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夺走她的吻衡量局势,她还是先顺他的意,吃了他特地去买的早餐,免得在病房里起冲突,影响到父亲的休息。
思忖半刻,她终于抢过他手中的袋子。“我吃可以了吧?但请你离开。”
“我不走。”蓝耀日坚决地答腔,转身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双眸牢牢地望着苏曼萍。“想趁我离开之后,把早餐丢在一旁吗?”
“哪有……你不要胡说八道!”苏曼萍气恼地说。
真气人!为什么他非得精明地料到她要做的事?
“我也希望我是胡说八道。”蓝耀日揶揄着眼神闪烁不定的苏曼萍。
“哼!”苏曼萍闷哼一声,转身背对蓝耀日。
但背后那对深邃的眼眸,就像黑豹瞅视着猎物,明锐而令人颤寒,令她漠视不了。
“你这样我吃不下去。”苏曼萍恨恨地说。
原想虚应他,让他尽快离开,谁知他非但没有离开的打算,还大刺刺地坐在角落,像观赏稀有动物般猛盯着她。
这下,她真的得把手中的食物啃下去,可是她没胃口,教她如何吞下肚?
但说出口的话,似乎又让她反悔不了。
“吃不下去,我不介意‘喂’你吃。”蓝耀日高场的眉毛吐露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但轻浮的口气却散发着跃跃欲试。
“别想!”苏曼萍一口回绝。
“如果不想让我有任何机会,就在半小时内吃完。”蓝耀日冷冷地说。
“什么?”苏曼萍惊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不凭什么!反正时间到了,尝到甜头的是我。”蓝耀日元所谓地耸耸肩。
“你简直是……”
“混帐、冷血、无情……还有什么想说的?”蓝耀日淡然地接口。
“神经!”苏曼萍不屑地把头甩开。
病房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移动着,时间刹那成了折磨人的利器。
苏曼萍不耐烦的乌眸不间断地瞥着手表,又瞧着手中的早餐,嘴里尽是哀声叹气。突然,一个不疾不徐的嗓音从后头响起,像是叮咛又像是逍遣。
“还有十分钟。”
“你……”苏曼萍咬牙切齿地回头瞪视蓝耀日,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又不想让他的诡计得逞,逼不得已的苏曼萍只好勉强将已经冷掉的早餐吞掉。
哎!她还是头一次吃得这么痛苦,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不让他再度侵犯成功,她实在没必要虐待自己。
第三章
病房门一开,便见怒气高涨的苏曼萍直冲到蓝耀日面前。
“你是什么意思?”
蓝耀目无动于衷地瞅着她,脸庞尽是放肆的笑意。
“不要给我装傻,为什么你要告诉医院你是我的未婚夫?”苏曼萍大声斥责。
这男人脑袋真的是有问题!虽然很感谢他帮忙将住院的事宜处理好,但也不必胡言乱语,自称是她的“未婚夫”吧?刚听到时,她差点没昏倒在柜台!
“这是权宜之计。”蓝耀日不以为然地说。
“什么权宜之计?你这样做造成我很大的困扰。”苏曼萍嗤哼一声。
“是吗?”蓝耀日靠着椅背的身体略为往前倾,平静自若地阐:“真的造成你很大的困扰吗?”
“对!平白无故多个未婚夫,对象还是个不令人喜欢的家伙,换作是你会有什么感觉?”苏曼萍理直气壮地反问。
其实她的心底没什么困扰的感觉,除了乍听之下的讶异,她不懂自己为何没因“未婚夫”这个字眼而恼怒,反倒有种淡淡的喜悦之情?
惊觉自己莫名的情绪,她大骂自己的“花痴”想法,竟然对他的感觉变了样。
“我觉得还好,没你想得如此严重。倒是你的话也太坦白了一点,我真有那么令人讨厌吗?”蓝耀日双手交置在胸前,唇角无所谓地斜扬。
“你自己不觉得吗?我是不介意告诉你啦……”
“是吗?那我是否该洗耳恭听?”蓝耀日冷讽。
本来他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缺失,但认识她后,好像缺点真有一箩筐。
“你早该听听别人对你的形容,免得老是做些让人反感的事。
魉蛋?我很乐意听听别人对我的看法。”
“啊……”苏曼萍惊讶地低呼。
她原以为他会很不屑地拒绝别人的意见,想不到他心胸还满宽大的嘛!
正当她在思忖着要如何形容之际,蓝耀日淡漠的脸泄漏出嘲笑的意味。
“快说啊!我等着听你讲呢!还是突然想通,觉得我没什么缺点可讲?”
“你这个元礼、自大、傲慢……”闻言,苏曼萍气恼地怒吼,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她决定把刚才的想法收回,他是她碰过的男人中最没风度、也最自以为是的一个,跟他说不到几句话,她就恨不得甩他几个巴掌,教训一下他高傲的性格。
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懂得检讨自己,想不到才几秒钟他又原形毕露,依然是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混帐男人。
“嘘!小声点。”蓝耀日不以为意地站起来,优雅地将食指放在苏曼萍嘴唇前面。
“你……”苏曼萍火冒三丈地睨着蓝耀日的举动,生气地挥开他的手。
“别忘了你父亲需要静养喔!”蓝耀目的眼神瞥向病床。
“该死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大声。”苏曼萍刻意压低声音。
“淑女不该说粗鲁的话。”蓝耀日得意地挑着眉。
她真的很容易被挑动生气的那根筋,让他有种玩上瘾的快感,但考虑到场地问题,还是别玩得太过火。
“淑女遇到你这种无礼的人,也会发飙。”苏曼萍不以为然地讥讽着,甩头走到病床边,不想理会他,免得心头上的怒火愈烧愈旺。
盯着苏曼萍的举动,蓝耀日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对于“未婚夫”这个理由,他实在没有多想,临时脱口而出的话他也没多作留意地放在心上,但此刻经她一提醒,却让他心际多了份疑惑。
纳闷自己为何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理由很适当,连留在这儿陪伴她都成为很自然而然的事。
有点奇怪,却又不会感到不协调;好像自从遇到她后,很多事都成了理所当然。
× × ×
望着蓝耀日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苏曼萍怨慰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搞什么嘛!她心中犯着嘀咕。
见他再度走进来,她忍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要离开?”
“再说。”蓝耀日随意应声。
“看你电话接个不停,还是回公司去处理比较好吧?”
好几次听见他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分明是在谈公事;既然如此忙碌,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待在这儿,让她的眼睛不得闲?
“我相信自己训练的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蓝耀日不为所动地说。
“这可难说,如果他们趁你不在时胡作非为,你根本无从知道。”
“不会!”蓝耀日相当肯定。
“你还真放心。”苏曼萍语出调侃。
“当然。”
“你干嘛非得留在这里?你以为这里是度假中心吗?”
“差不多。”
“神经!要度假可以到别的地方,没必要窝在这儿。”
“我高兴待在这儿。”
“你……”苏曼萍尽量压抑着翻涌而出的怒意,和颜悦色地问:“我不想见到你,所以能‘请’你离开吗?”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定。”蓝耀日听得出苏曼萍话语中的含意,分明是巴不得他尽早消失在她眼前。
苏曼萍极力压抑着欲脱口的粗话,紧握着拳头以泄心头之恨。
沉寂了数分钟,蓝耀日先打破静默。“你父亲到现在还没清醒,医院方面没说什么吗?”
“不关你的事。”苏曼萍漠然地答腔。
“考不考虑将他转到台北的医院?这样你工作方面也能顾及。”蓝耀日好心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