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啊!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恨不能把我剉骨扬灰吗?你打啊!或者,你干脆一刀杀了我,正好为你的父母报仇。」冷晏妮含著泪玲冷地昂起下巴,挑衅地盯著他。
「你——」楚石的手悬在半空中,狂怒和颤悸探深扭曲了他的心。「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大不了一死,我冷晏妮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这个现实、沧桑、多变的人生,我早就看破了。」她悲绝而落寞的说,一脸的心灰意冷。
楚石的心颤抖了一下。「死?」他凄厉地笑了。「死对于你这个令人发指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不。」他摇摇头,表情更残醋而冷冰了。「我要留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慢慢地折磨你——同时从你身上找到我失散的小女儿楚梦思。」
楚梦思这个名字撕碎了冷晏妮的心。「我——我也在找她啊——」
楚石脸色更冷酷了。「你也在找她?」他从齿缝里哼道,双手圈住她那优雅纤细的颈项。「你这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女人,你也会找她?这真是天大的讽刺,你该不会是良心发现,还是——这只是你用来掩饰心虚的罪恶感呢?」他怒张的说,力道在激动的情绪下逐渐而不自觉的加重了。
玲晏妮顿觉呼吸困难。「你——你快掐死我了!」
「掐死你?」他讥诮地挑起浓眉。「你的脖子这么织细而性感,我怎么舍得辣手摧花毁了它呢?」他说著,并轻浮而恶意地用鼻子轻轻抚弄她滑腻的肌肤。「你很会保养,依旧是冰肌玉骨,肤如凝雪,只可惜——」他游移地顺著颈项滑到耳边,轻蔑地咬了一下。「你的心却是冰雕的,除了朝秦暮楚的风骚外,没有半丝温暖的人情味。」
冷晏妮听得又羞又愤,又难堪地被他近于挑情的抚咬激起了生理的本能反应。
他灼热而紊乱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脸上的讥诮意味更浓了。「你冷吗?怎么频频发抖呢?」他血脉偾张,带著一种报复、虐待的快感和痛楚,望著她嫣红的脸,他脑中一片轰然,猛然俯下头,带著愤怒的心情,贪婪而疯狂地捕攫住她那柔软而轻颤的唇。
他一边吻著她,一边从唇缝里吐出绞痛而残酷的话语。「怎么样?冷经理,我的挑情和接吻的技巧能跟你的恩客夏靖远相比吗?」
冷晏妮怒不可遏地奋力挣扎,怎奈楚石的身躯像一堵刚硬的墙壁她根本动弹不得。
楚石牢牢地抓紧她双手向后反剪,把她推向墙壁呼吸急促地沉声警告她:「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
「否则,怎样?你想非礼我吗?」
「非礼?」楚石嘲讽地牵动一下嘴唇。「对于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来说,我的行为或许是一种冒犯,但对于你嗜退种滥情成性的水性女子,我纯粹是投汝所好,正中下怀。」
「你——」冷晏妮气得牙齿打颤,挣扎扭动得更厉害了。「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大声叫喊,让我的客人他们都来看看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行为却像无赖的大作家的庐山真面目!」
「叫啊!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叫进来,让他们现场观赏著你如何卖弄风情对我投怀送抱。」言毕,他又俯下头狠狠地封住她的谩骂,炽热的唇重重地揉抚著她温软如棉的唇,浑身被情欲和愤恨烧灼得滚烫如火,既痛苦又酸涩。
冷晏妮羞愧填膺,又被他缠绵似水的拥吻撩拨得疲软晕眩而心绪茫然。她窘迫羞恼地挣脱不开他有力的掌握,情急之下,狠狠地用齿咬向他的唇。
楚石惊痛地放过她,嘴历破皮而渗出了血丝。「怎么?你以为我是准备来白吃白喝?所以你不假辞色地摆出圣女的嘴脸来拒绝我?你以为我穷得付不出你高额的索价吗?尽管开出你的夜渡费,我楚石绝对不会眨眼——」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了楚石的玲嘲热讽,他的脸颊留著冷晏妮愤怒而鲜明的指痕。
「你——这个残酷而无耻的人!你——欺人太甚——」冷晏妮痛楚含泪怒道,脸色白得吓人。
愤怒和心痛闪进楚石的眼底,燃亮他炯炯有神的眼眸。「我欺人太甚?」他倏地发出一阵狂笑。「哈哈——」水光弥漫在他沉痛的眼波里。「我何曾欺人太甚,跟你冷晏妮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我这算是小儿科,在我眼底,你冷晏妮不过是一名贱卖自己灵魂的女人,我同情你,更鄙视你——」他上上下下轻蔑地打量她,强忍著万箭穿心的剧痛。「心再毒再狠的人都懂得虎毒不食子,不像你——」
「够了,够了,楚石!请你离开,我已经被你羞辱够了,你还要怎样?一定要我在你面前血溅五步,你才肯手下留情吗?」冷晏妮含悲忍辱地大吼著,失控的泪水破闸而出。
「我会离开,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把我的亲生骨肉楚梦思归还于我,否则——」
「否则怎样?我早听够你的威胁和讽刺了,你要我归还梦思,那梦安呢?你凭什么不让我跟她见面?」
「因为——你根本不配!」楚石厉声说。「何况,我早就告诉她,她母亲病死了,我想,有个寡廉鲜耻,心如蛇蝎的母亲对她来说还不如死了。」
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冷晏妮抓住椅子把柄,艰困地支撑自己。「你——你不能这么残忍,我——我会去找她,我有这个权利——」
她的话停驻在楚石粗暴的揪扯中。「你敢!我就把你的丑行一五一十的告诉她,然后,一寸一寸地撕裂你这张美丽而虚假的面具。」他紧紧圈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从齿缝迸出。
冷晏妮吞了一口口水,凛然无畏地迎视著他那怒张的脸。「你威胁不了我的,有必要的话,我甚至——不惜和你打官司。」
楚石面罩寒霜地盯著她!那份山雨欲来的怒涛令人望之胆寒心悸,但他的声音却轻柔得像风的歌吟。「你如果敢那么做,我会亲手凌迟你,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哈!生不如死?」冷晏妮悲愤地玲笑了一下,悲哀酸楚重重的揪住她的心脏。「我早就已经生不如死了!你以为我还在乎你的威吓吗?」
「你——」楚石寒著脸逼近颤悸的她,双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冷晏妮浑然不惧地挺直了身子,固执的神情让楚石又爱又恨,内心激烈地交战著。
他一方面想吻去她满脸斑驳的泪痕,另一方面又想掐死她的刚强和淡漠。
就在这紧张又僵滞的一刻。「楚石,你在干什么?」夏靖远满脸愠怒的出现了,他来探望冷晏妮,刚进酒吧,就听说楚石向冷晏妮寻衅,他难忍关心和担忧地迳自找到办公室来了,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令人火冒三丈的一幕。
楚石慢慢收回了手,夏靖远不加掩饰的关爱令他又妒又恨。「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来了,冷经理,你的确探谙卖弄风情的学问。」
夏靖远一听,怒气更加旺盛。「楚石!你怎可说刻薄话,亏你还是名闻遐迩、才情过人的大学教授,修为涵养却连小学生都不如!」
楚石眼中也升起了一簇闪亮的怒火。「夏先生,你尽管可以替你的情妇强出头,我楚石枉读诗书四十多年了,学问修为不敢自夸,但——对于夏先生最钟爱的女人,我虽然不敢恭维她的节操!但——我不至于出言不逊自贬身价来羞辱她。」
「你!你这个理智被仇恨蒙蔽的魔鬼!你怎么可以侮辱晏妮?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夏靖远气得声音都变了。
「靖远!」冷晏妮尖镜地打断了他。
楚石目睹他们两个人交换的视线,那份心神领会的默契撕裂了他。「怎么?夏先生你的义正辞严到哪里去了,还是冷经理口蜜腹剑的谎言乏善可陈得让人羞于启齿!!」
夏靖远气得潭身发抖,双手紧握,就在他控制不住奔腾的怒火,冲上前想打碎楚石那蛋满含讥刺的脸时,冷晏妮出奇镇定的抓住的他的臂弯,她苍白纠结的脸上有一份反常的慑人气度。「靖远,别生气,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何必活得那么辛苦,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呢?」
「可是——」夏靖远的话被冷晏妮温柔的手给止住了。「送我回去,我累了,靖远。」
楚石看他们这份情意缱绻的模样,一股椎心刺骨的绞痛戳进心脏,抽得他挥身僵硬,肝肠寸断,他冷冷地点点头。「不错,夏先生,你的确有令人刮目相看之处,除了事业上的杰出成就,在处理儿女私情上你确实是不含糊,可惜的是——捡了一个破鞋当宝贝。」
这句刻薄的话抽光了冷晏妮脸上的血色,她浑身震颤摇摇欲坠,她那份痛不欲生的悲愤让楚石为之心痛,一抹心碎般的怜疼席卷了胸腔,但夏靖远却被他一再恶劣的攻讦气得丧失了自制力,他怒火中烧地揪住了楚石的衣领,一记雷霆万钧的重拳狠狠打向他的下巴。「你这个盲目的浑球!你——」夏靖远气喘吁吁的再想挥出第二拳时,一个苗条身影倏然飞了过来,替楚石挨了这狠狠的一拳。
一声惊呼,玲晏妮登时眼冒金星,脚步踉跄地颠了一下,蓦然昏倒在楚石及时伸出的臂弯里。
☆
坐在冷晏妮的房间里,望著她苍白而楚楚动人的容颜,一抹尖锐的剧痛抓住了楚石,歉疚如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
他酸楚莫名地闭上眼,热泪在眼睛里弥漫著。
他想著刚才在客厅里和夏靖远的一番对话: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拳呢?」他痛楚沙哑地呢哺著。
夏靖远从鼻孔里发出沅重的一哼:
「哼,我也不懂她为什么要替你这个善恶不分,翻恩为仇,一再羞辱她的人挨打呢?」
「夏先生,我不以为——你有权利置喙我跟冷经理之间的恩怨。」
「恩怨?什么恩怨?你是指你和柳知秋之间的恩怨情仇吗?」
他脸倏地刷白了。「你——你怎么知道呢?」他震动的连声音都不平稳了。
「我怎么知道的?」夏靖远怒极反笑地瞅著他灰白的脸,心中不能自已地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你以为呢?」
他倏地闭上眼,眼睛湿润了,望著冷晏妮,不!柳知秋,胸口翻涌著一份万死莫赎的撼动和罪疚感——
一阵虚弱的呻吟从柳知秋喉头逸出,接著,她眨动酸涩的眼睛,从黑暗的漩涡中苏醒了过来。
蓦地接触到楚石那双灼热又盛满柔情、歉疚的眼眸,她的心痉孪了一下,痛楚瞬时紧紧抓住了她。「你——你还在这里干嘛?!嫌我被你羞辱得还不够吗?」
楚石深深的注视著她,眼中的深情绵远而醉人。「我在这里等,只为了告诉你一句话。」他声音温柔得像春风的吟唱。
柳知秋本能地打了个颤悸,整个心都揪紧了。「什么话?」她声音隐隐颤抖著。
「我爱你,知秋!」他语意嘎哑而震颤的吐出辗转在内心深处长达二十三年的肺腑之言。
一股酸楚的泪浪迅速模糊了柳知秋的双眸,在震颤中她被楚石紧紧地拥住了。「原谅我,知秋——我从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样大的牺牲——而我——却一再残忍而怨毒地误解你、打击你——」他热泪盈眶地诉说著内心的激动和愧疚。
柳知秋无尽酸楚地偎在他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一份悲凉的心酸和恍如隔世的沧桑淹没了她所有防卫和意志力,她像个婴孩般嘤嘤哭泣著,哭出她积压了二十三年的委屈、悲愤和创痛!!
这一刻酸涩的教人热泪盎然,又痛楚、甜蜜的教人肝肠寸断,悲欢离愁,爱恨情仇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了——只剩下一股炽热得化不开的深情在心头焚烧,泪雨滂沱中,他们泪脸摩挲搜索著彼此的唇,任翻腾许久的激情和思慕任性而恣意地淹没一切!
☆
分开了二十三年的爱侣,在一番柔情万缕、又缠绵悱恻的云山巫雨之后,彼此枕靠著,怔忡地听著对方剧烈而灼热的呼吸声,内心深处都充盈著一股恍然若梦的复杂感触!
楚石心痛的搂著柳知秋,望著她那未曾衰退、明艳依旧的芳颜,频频低头印上愧疚、怜惜的吻。「告诉我——所有的故事,你为什么会和梦思分开?后来又怎么到了香港嫁给了冷君毅。」
柳知秋把脸藏在他的颈窝里,她无言地叹了一口气,任不堪回首的往事像一出血泪交织的电影般,一幕幕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泪意盎然的眼前:
「要说到我跟梦思分开的事及后来的演变,就不得不从我失踪的那件事谈起!」
她的颤悸和僵硬立刻换来楚石温柔的拥抱和亲吻,他把唇印在她的眉额间。「慢慢说,不要太激动——」
「要我不激动谈何容易——不过。你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尽管它丑陋、恐怖得令人呕心泣血——」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平复偾张的情绪,继续说:
「就在我们准备搭渔船离开的前夕,徐定瑭,你那个包藏祸心、意图不轨的表哥,他来找我谈判,原来——他根本无心帮我们逃脱,他只是用这件事做饵来顺遂他觊觎我的野心。」楚石的手僵硬了,一股杀人的愤怒涌进心头,但——他强迫自己忍耐,不要干扰了柳知秋的思绪。
「他说——他早就贪慕我的姿色,如果我不听从他的安排,他就要以反革命的罪名把你,还有楚家的老老少少送上清算斗争的舞台,而我——也会被人当成淫妇一般批斗,你如果看过「芙蓉镇」,相信女主角胡玉音的遭遇你应该不会陌生——」
悲愤扭曲了楚石的脸,他紧紧拥著她轻颤的身子,有份椎心刺骨也难以描绘的痛苦。「这个——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
「面对他的威胁,其实我并不害怕,对自己的生死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洒脱,但——他拿你和你父母,拿梦安、梦思威吓我,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们都知道陈慕白老师被整肃得不成人形、死在斗争大会上的惨剧,我怎会让你、还有我亲爱的家人饱受那种残酷而生不如死的折磨呢?所以——面对他丑陋的淫威,我屈服了,我答应他的条件,以我的清白来换取楚家一家六口的安全。」
楚石听得心如刀割。「那——梦思怎会跟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