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要解脱了!
「没事的话,妳可以走了。」他板着脸,下达逐客令。
映珣像个孩子似的用力摇头。「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来真的?!邢拓感到不太爽快。
他若有所思的觑住她,随后勾起唇角,不怀好意道:「我饿了。」
「这里有便当。」她直觉的回答,一边动手打开餐盒,不禁眉心浅蹙,有些懊恼。「好像冷掉了……」
「没关系。」他无谓道。
「可是……」他愿意赏脸,她固然高兴,却又担心冷饭坏了他的胃口,惹他不悦。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他淡淡的说,推翻她多余的担忧。
她的感动维持不了三秒钟,便因他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不过,妳得喂我。」他瞅着她,脸不红、气不喘道出。
看准了她曾是备受呵宠的千金小姐,势必放不下身段、也绝不会服侍任何人,一旦达不到要求,他便可以理直气壮摆脱她近乎偏执的纠缠。
闻言,映珣诧异的瞪大眼,喃喃重复:「喂……喂你?」
「别让我说第二次。」他兀地起身,倾身凑近她面前沉声警告。「别啰哩叭唆的浪费时间。」
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喷拂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令她体内掀起一道莫名的电流,不禁冒起小小疙瘩。
邢拓把汤匙交到她手里,挑了挑眉,笑得很痞。「快点。」存心为难,企图吓退她。
映珣捧着饭盒、握着汤匙,肌肉僵硬得难以动弹。
「做不到?」他嗤道,做作的露出惋惜色。「那只好请妳走人。」
游戏这么快就宣告结束?他才刚觉得有趣而已……
她内心天人交战着,最后,父亲的心血被夺走的不甘与自身被背叛的哀伤战胜了自尊。
她克服深层的惶惑与羞怯,舀了一口饭送至他嘴边。
半掩的眼帘下波光流转,透着女人的娇媚,深深吸引邢拓的目光。白皙无瑕的雪肌、微抿的唇诱人触碰,想知道是否和想象中同样柔嫩甜美。
她举得手有点酸,抬起头却撞见他放肆的注视,血液直冲脑门,顿时感到微微晕眩。
两人眼神短暂交会,让原本冰冷的空气增添一丝暧昧、诡异的氛围。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露骨光芒,彷佛能透视她紊乱局促的内心,呼吸几乎停顿。
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冷不防俯身吻住她柔美的唇瓣。
「唔……」
映珣始料未及,全然没有办法反应,成了一尊雕像。
一股幽香钻进鼻腔,刺激着他的感官,促使他吻得更深入。
她尚未从震惊中回神,他的大掌继续在她的腰臀之际游移,感受她美好的玲珑曲线。
她的心跳好快好快,就快要无法负荷而蹦出胸口,身体轻微的发颤,乏力的连手中的汤匙都握不住。
他忘了原先抱持的戏弄心态,狂烈且霸道的掠夺她的粉唇,迫切的品尝个中甘美。
她不是没有被人亲吻的经验,却头一次如此怦然心跳,激荡不已。
并非刻意讨好,她空白的脑子根本无暇思考,只是单纯觉得在他怀里好安全,压根无心反抗,就这么僵硬的承接他无礼的触碰。
倏地,门被莽撞的打开,闯入者讶异、歉然的惊呼下终结了一段假戏真作的吻戏。
邢拓断然抽离娇嫩的红唇,瞟了来者一眼,神色自若,态度从容的向对方打招呼。
「几时回台湾的?」彷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对方似乎也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很快地恢复镇定。「刚下飞机。」语毕,视线调向他身边脸红得像蕃茄的气质美女。「我又忘了敲门。」调侃的意味大于反省。
邢拓一笑置之。
对方既是合资伙伴、亦是他的好友,所以他一点也不介意。
「如果还有『性致』,你们继续。」谢晋明说完不正经的话后,掩门离开。
「我……我要回去了。」映珣涨红着脸,低着头像阵风似的迅速卷离。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下,顾不得未曾停歇的浩大雨势,匆忙而去,一秒钟也不敢多逗留。
办公室内,邢拓则唏哩呼噜的吃着冷掉的炒饭,一边对自己过度投入一事感到懊恼。
若非半路杀出程咬金,接下来会发展至何种程度,连他都无法预料。
他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脑袋和身体绝多时候是分开行事的。
没两下子,饭盒便空空如也。
突然,觉得有个人为他做饭、送便当的感觉,好像挺不赖……
第六章
站在穿衣镜前,褚映珣反复打量着自己身上精致典雅的小礼服,心中既紧张也感慨。
一早,邢圣便开门见山的向她提出请求,希望她能充当他的女伴,出席今晚的赈灾慈善酒会。
从她来到邢家,他便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实在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拒绝。
得到她的应允后,他便差人带她到高级名牌服饰店,挑选她喜欢的礼服款式。
从她踏进大门到离开都备受礼遇,纵使曾是人人称羡的企业千金,看过许多大场面、也习惯被服侍,但如此庞大的接待阵仗,还是第一次碰到。
况且,这段日子她背负巨大的债务、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心境上的卑微早让她遗忘昔日的风光,也不得不忘,这样她才能照着计画进行。
她并非留恋物质享受才想夺回那应该属于她的一切,她不容许、亦无法原谅曹仲谦那个可怕的伪君子,糟蹋父亲的心意。
稍早,她透过电视看到曹仲谦意气风发的出席记者会,宣布将与全球著名集团合作,在香港建造全亚洲最大的度假村,出尽风头。
相较之下,她更显弱势。
思及此,映珣不禁垮下肩膀,颓丧的叹了口气,娇美的脸庞染上一抹愁绪。
自从那天离开邢拓的片场后,她再也没去找过他,而他也没回来过,她的计画于是乎停滞不前。
也许,她应该听从邢拓的建议,转移结婚对象,说不定机会还大一些……
顿地,邢拓轻浮的笑脸以及事发突然的吻,占据她的脑海,一股热气自头皮蔓延至脚底,将她紊乱的心思搅得更混沌不清。
他明明不喜欢她,又为什么亲吻她?这个疑问不断在她脑中盘旋,始终推敲不出一个可能性,却没有探究自己在意的动机。
「抱歉,让妳久等了,准备好了吗?」
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骤然响起,让凝思出神的她吓了一跳。
邢圣睇着她略为慌乱的俏颜,试探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他站在她面前好一会,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没有。」她垂下眼,小声的否认。
她说谎的技巧不够高明,他一眼就识破,但并未追问。他话锋一转,由衷的赞赏。「妳真美。」
闻言,她的颈子弯得更低,双颊微热,吶吶的致谢。
他胶着的视线同样令她感到不自在,但和邢拓相比,少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她总是不自觉拿他们兄弟俩比较,却迟钝的衡量不出两者在她心中的差别。
「妳一定会是晚会上最耀眼的女人。」邢圣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很诚恳,替她增添不少信心。
相同的话若从邢拓口中说出来,便会显得油腔滑调、毫无可信度可言。她暗自批评。
在造型师做完最后确认后,两人相偕离开,搭乘气派的加长型凯迪拉克前往会场。
坐在足以让人翻好几滚的豪华轿车里,身旁还有一名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男人,映珣却有种错觉──
自己彷佛是坐在南瓜马车上的灰姑娘,酸酸涩涩的。
失去的一切──包括被摧毁殆尽的尊严──真的有可能凭着她的一己之力要回来吗?
她完全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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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出来后,映珣发现邢圣正和几位商场大亨相谈甚欢,于是默默的站在角落等候。
也才不久前的事,她还陪同父亲参加类似的晚宴,落落大方的在名流政商之间周旋,如今却觉得格格不入。
她害怕有人认出她、问起她的近况,所以她的头垂得好低好低,像只鸵鸟似的缩着身子。
殊不知她躲避、低调的举动,反而更容易引起注目。
「映珣?!」
听到熟悉的叫唤,恍若被雷直击心脏,她全身僵硬。
「妳是映珣吧?我是蓉蒨啊!」
她当然知道!她真心以对的知己,却也是不顾多年情谊的背叛者。
自我介绍完毕,换一道男声落下。
「哦,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妳。」
揶揄的口气凌迟着她的心,映珣发现自己正在颤抖,然而却缺乏勇气抬头与他们正面交锋。
她早该料到这种情况的……担心的事终究还是会发生。
任凭单纯的她怎么想,都不会明白:为何他们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唤着她的名字,没有丝毫愧疚?
「看来妳混得不错。」曹仲谦嘲讽道。「那么快就找到金主了?」
受邀出席的皆是各行各业深具影响力的翘楚,或者富商巨贾,绝非像她这种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的人可以进得来的。
而他最近和某跨国集团谈成合约,现今被誉为商界的金童,反过来成为别人逢迎吹捧的对象,前途似锦。
映珣咬紧牙根,强忍住满腔屈辱,当他们是透明人般忽视、不理睬。
不过,曹仲谦可没那么轻易放过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强留住她。「多亏当初妳不愿嫁给我,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由于他们位于边陲地带,几乎是会场的死角,加上会场气氛热络,他们的争执并未引起注意与骚动。
她奋力挣脱他的触碰,觉得恶心想吐。
而他则握得更紧,存心弄痛她。咧开笑,朝她一鞠躬。「真是谢谢妳。」
豆大泪珠夺眶而出,她被伤得体无完肤、尊严荡然无存。
「妳大可以哭出声来,让大家看看昔日的千金小姐,现在有多狼狈。」他残酷道,笑得十分得意。
他完完全全掌握她的弱点,此刻,她痛苦、羞耻得宁愿死去。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竟然只能任人宰割。
控制不了摇摇欲坠的身体,觉得世界正在崩塌毁裂。
「永远都是那副死样子。」曹仲谦皱着眉嫌弃道,粗鲁的将她推向墙边。
她再没力气抵抗,让虚软的身子往后瘫倒,幸亏及时出现一道力量从身后支撑住,她才免于撞上墙壁。
「喂!够了吧?!」
她连睁眼的余力都没有,呈现半昏迷状态,隐约只觉得对方的声音似曾相识,却没法子辨认身分。
「这样欺负一个……」邢拓顿了下,决定先收起「笨」字。「欺负一个女人,很丢脸。」调侃、轻松的语气,俊颜却很严肃。
其实,她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就看见她像个小媳妇似的躲在一旁,也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莫名其妙成了「目击者」。
他再铁石心肠,也没办法目睹一个男人,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动脚,有失男人尊严。
虽然,他也常常很想掐死这个麻烦精……
「你就是她的姘头?看起来真不怎么样。」曹仲谦一见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刻薄难听的字眼马上加诸在两人身上。
「我也觉得她眼光很差。」邢拓意有所指的笑着。「否则,也不会成为你的未婚妻,你说,她是不是很没眼光?」锐利的反将一军。
曹仲谦霎时脸色铁青,斥责道:「你算老几!敢这样跟我说话!」
邢拓无惧的与他对峙,扬唇戏谑道:「算起来,应该是老大。」他指的是家中排行。
「无聊。」他嘻皮笑脸的态度,令曹仲谦相当不高兴。「不管你是谁,我都有能耐让你……」倾近他、压低音量邪气的恫吓道:「消失。」
邢拓瞇眼蹙眉,提高音调很假仙的说。「真了不起。我该求你放我一马吗?」
可是曹仲谦却当真,摆出高姿态道:「跪下来磕头道歉,我就饶了你!」自以为给了天大的恩赐。
邢拓轻喃。「跪下来磕头?」又忽然撇唇嗤笑,以斩钉截铁的口气回道。「下辈子也不可能!」眉宇间净是自信,完全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对方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彻底挑起邢拓的脾气,他突然能够体会怀中脸色惨白的笨女人,一心想报复的原因了。
「邢拓?」映珣勉强撑开眼皮,看见他的侧脸,不肯定的轻唤。
邢拓敛眉,低头看了沾满泪痕的苍白脸庞一眼,现下的她像一尊玻璃娃娃,只消一点力气便可以轻易将她摧毁。
他搂着她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些。
「你……」曹仲谦被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激怒,表情阴沉的瞪着他。「我会让你后悔今晚的所做所为!」
「听过你不择手段的无耻事迹后,我相信你一定会的。」邢拓嘲讽道。「后会有期。」
阒黑的眼瞳中,是一片冷漠与不羁,随后拥着映珣离开。
曹仲谦瞪着他昂然的背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跩什么!」
不久之后,这家伙绝对会尝到与他作对的苦果!
那种无名小卒不知姓名也罢,反正,他只要掌握褚映珣的行踪,便可以连带的整到她的金主,一举两得,很过瘾不是?
有恩于他,不见得会回报,但得罪他,他必定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他会让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见识他的能力,以他现在的身分地位,不是一个小角色招惹得起的!
曹仲谦原本就扭曲的心理,在名利双收后变本加厉,已然自立为王,若有不顺心意者,便是与他为敌。
他如此嚣张的奉行着这个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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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场后,邢拓将映珣送上计程车,让她回家休息。
在他退出车门前,映珣霍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哽咽的请求:「不要走……」
他皱起眉,觑住她泫然欲泣、没有血色的脸,心微微一悸。
「拜托你……」她气若游丝的央求着,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黯下黑眸,轻轻拨开她的手,在甩上车门的同时,瞥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被扔弃的小猫,而他则是没良心的弃主。
该死的邢圣,真会替他找麻烦!他还得负责帮他收拾烂摊子!邢拓在心中诅咒千万遍,一肚子火。
他不耐的叹口气,百般不情愿的坐进车里,阴鸷的瞪着身旁荏弱的女人,沉声吩咐司机开车。
映珣摀着脸,汹涌的泪水不断自指缝渗出,嘤嘤啜泣着。
「哭什么!」他绷着俊脸,烦躁斥责。
自责、悔恨、痛苦、无助……各种负面情绪扼住她的心,让她武装的坚强彻底崩溃,完全失控。
她不想再独自承受孤单寂寞,渴望被疼爱,能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指引着她、支撑着她,才不会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