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可别让我担心。”言尽于此,再说下去就成了唠叨。“别送了,我自个儿回去行了。”
水水送她到电梯门口,直到电梯门阖上,显示楼层的仪表板的数字逐次下降后,她才木然地回到屋里。
“水水,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江婶对你说了什么?”蓝仲仑盯着她的黑眼圈和泛红的眼球,心里的焦躁更甚了。
“没、没什么,妈她……只是交代我别再闯祸,别再为你添麻烦而已。”她扯开僵硬的笑容,胡乱找个借口,殊不知那个笑容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蓝仲仑陡地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目光。“你在隐瞒什么?”他眯起眼,看着她撇开头不愿看他,他的眸底迸出寒光。
“什么都没有呀,少爷。”她咬了咬唇,眼眶再度湿润。
“少爷、少爷,除了少爷,我在你心里还算是什么!?”他不懂,为什么水水对他的态度会在一夜之间全变了?可他却可以明白的告诉自己,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少爷就是少爷,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她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不仅是说服他,所以别再逼她了。
“水水!”他突然用力地摇晃她。“你明知我们不该只有如此,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额头微微沁出冷汗,他不接受这种结果。
“少爷,你别再摇了,我的头好晕……”她的脸色真的越来越苍白,连嘴唇都失去原有的红润。
“你别想用这种方法逃避,我不信你!”他气疯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失常。
“少爷,我真的很不舒服……”一口酸水直冲后脑,她皱紧了一双柳眉。
“不舒服?”他的心里才不舒服咧!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况教他怎么舒服得起来?“你说,你给我说清楚,江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妈什么都没说,你到底还要我说什么嘛!”她的头昏沉得难受,但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而且这种话他未必听得进去。
“你!”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焦躁的唇立即贴上她苍白的唇瓣。
“唔……不要!”她用力地推他,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一丝丝距离。
蓝仲仑可不许她拒绝,一颗心像没了底的浮萍;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那种纯然的不安让他心慌到了极点,他没办法强迫自己接受她的推拒!
大手松开她一只手臂,转而用力捧住她的后脑让她无路可退,炙热的唇舌硬是撬开她紧闭的唇……
自从那夜之后,他一直不断强忍着想再次拥抱她的欲望,就是怕吓坏了单纯的她,所以一直没敢再越雷池一步,总是淡淡的偷个吻或搂她一下就满足了;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说不出心头的恐惧是什么,只知道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不会让她离开,绝不会让她离开他!
水水抡起虚软的小拳头敲打他的肩膀,可是他的肌肉就像石头那么硬,她的拳头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反倒像是为他搔痒似的,这不仅令她气馁极了,而且还让她的小脑袋因他的吻而缺氧得更严重。
终于,一口气喘不上来,她就这么软趴趴地昏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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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医生来看过江水水之后,为她打支营养针就走了。
蓝仲仑呆呆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昏沉沉的睡颜,他心疼到了极点。
情绪紧张加上睡眠不足?他还不是常常这样,怎不见自己曾昏倒过?为什么她会这么脆弱,一点点苦都吃不了?
轻轻拉起她无力的小手,情不自禁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她是迷糊了点、孩子气了点,可是就是这么多的“一点点”慢慢地侵蚀他的心智,他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放不开她了,但她呢?
想到她的隐瞒,他就忍不住生起一把火气;他是这么在意她、放纵她,她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讲,他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有,江婶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千金小姐、名门闺秀,那些女人干他啥事?既然是老爸看中的,老爸自个儿去娶啊,他从不反对老爸续弦,反正别扯到他身上就行了。
他心里已经住了一个江水水,哪还有心房留给别的女人?
幽幽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机会跟女人接触,加上学的又是建筑,每天接触的都是硬邦邦的线条;像电视、电影上那些肉麻兮兮的话,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可是她可以啊!她可以学那些影集里的女主角,说些喜不喜欢、爱不爱的话给他听,他绝对会是个最好的听众,但她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平常若没有浪漫的气氛,说不出口那倒还算正常,但连那夜两人缠绵徘恻时,他都不曾听见她说过半句类似的爱语,那着实让他郁卒到了极点,难道她也是那种说不出口的人?
不,她不像自己那么缺乏浪漫的细胞,单看她那么喜欢那些卡通人物就可窥知一、二了;除了家里充斥的米奇与米妮,她的床底下还有个箱子是专门放置童话爱情故事的录影带,他也是因此才知道真有人看那种童话会掉眼泪,因为水水就是那种感情超级丰富的女人,所以她跟自己绝不是同一类的人。
为什么不说爱他?若真不爱他,为何又要将自己给他?
天!女人哪女人,你的名字叫复杂!他保证自己永远搞不懂女人的心思!
探出手轻轻揉抚她略微恢复血色的脸庞,拇指怜惜地画过她眼底的暗色阴影……
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说爱他?
第九章
“你说什么!?”蓝仲仑瞪着秦国政,那种眼神像在瞪视仇人似的。
“干么,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原者重现’而已。”秦国政才不怕他生气,反正他已经做足了朋友的道义,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先告诉他了,至于后果,那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要求!”瞪着她的房门,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话呢,我是带到了,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他抬头看了看挂钟,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下午有个约会,先走了。”
蓝仲仑没有理会他的招呼,僵直地坐在原位。
秦国政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决定怎么做通知我一声,毕竟这是她拜托我做的事,如果你同意,我也好开始着手。”
“你敢!”蓝仲仑咬着牙,侧过头狠狠地威胁他。
秦国政耸耸肩,佯装无辜地火上加油。“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何况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先让你知道还算我对不起她的请托,我对你已算仁至义尽了。”
蓝仲仑千头万绪地僵坐着,连秦国政离去时所发出的声响都毫无反应。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怎么可以?!她竟然要国政帮她介绍男朋友!
男朋友、男朋友,她都把自己给了他,还妄想去交别的男朋友!可笑至极,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牛郎,还是生理需要时,发泄情欲的男人?该死!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她!
重重地吐了口气,他忿然地捶了沙发一记,她压根儿没把他放进心里,而他还傻里傻气地为她牵肠挂肚,啧!真笨呐,蓝仲仑!
门板响起开锁的声响,并夹杂着细碎的谈话声,把蓝仲仑忿忿不平的注意力全拉了过去。
“不好意思,还让你大老远地帮我拿回来,真是太辛苦了,谢谢你。”只见水水推开大门,脸上堆满光可鉴人的笑意,对一个送货员般打扮的男人打躬作揖,一副热络的模样。
“哪里,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一点都不辛苦,真的。”平实的男人脸上挂着腼腆的笑,耳朵微微泛红,看得出来相当紧张。
“要不要进来喝杯水?瞧你满身大汗的。”她问。
“不用麻烦了,我帮你搬进去就走。”男人扯开笑容,忙不迭地将成堆货品住屋里送。
“不麻烦的,你要不要坐一下……”
“他都说不需要了,你干么勉强他?”蓝仲仑不知何时满脸阴沉地站在她身后,一双不善的黑眸直瞪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匆匆搬完门外的货品,男人便迅速告辞了。
“少爷,你怎么对人家那么没礼貌!”水水不悦地队起嘴。
她到超市买些日常用品,挑着挑着,不知不觉就选购了过多的分量,等她发现时已经结完帐了;她正苦思该怎么将成堆的东西搬回家时,这位好心的送货员便主动表示可以帮忙,让她喜上眉梢。
人家这么热心,总不好意思利用完人家就让他走吧?因此她才会邀他到屋里喝杯水,没想到少爷这么不近人情,一开口就把他给吓坏了,难怪他像逃难似地立刻离去。
“你还想我怎么对他?”他的心情已经够郁卒了,没想到她还大咧咧地带个陌生男人回来,分明想把他给气死!“要不要为你们选好餐厅、订下浪漫的烛光晚餐,顺便开车当你们的司机?”
“少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他是怎么搞的?阴阳怪气的。
她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鸡同鸭讲,她还得准备午餐哩!翻了翻地上的塑胶袋,她拿了一袋午餐要用的材料便往厨房走去。
“你去哪里?我在跟你讲话耶!”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蓝仲仑的火气狂组直上,他一把扯住她手上的塑胶袋,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别闹了,少爷,我要去做午餐!”水水不知道他抢那袋料理材料要做什么,但下意识地用力护住那只袋子,不让他抢走。
“不必做了,我一点都不想吃!”气都气饱了,还有胃可以装东西吗?
“不管你吃不吃,这是我的工作,我一定要按照程序来!”水水跟他卯上了,就是不肯松开手。
脆弱的塑胶袋哪禁得起两人互相用力的拉扯,撑不了多久就被他们合力撕裂,里面的东西全数掉落地上……
水水还揪着被扯破的塑胶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地上的青菜、肉类,蓝仲仑则瞪着她的头顶,两人之间出现凝滞的静默——
“少爷,你干么啦!你看你,一个好好的袋子被你弄得破破烂烂的,连垃圾都没办法装了啦,真是太浪费了!”水水揉着手上那半只已变得扭曲破烂的塑胶袋,心疼地说。
“见鬼了!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呀!”蓝仲仑的情绪终于火山爆发,他大声地对水水咆哮。“我真搞不懂你是真的笨还是装傻!?”
水水怔忡地看着他。“少爷,你为了一只塑胶袋破掉而吼我?”她扁了扁嘴,很不淑女地吸了吸鼻子,整齐的贝齿轻咬下唇,一副无辜的模样。
蓝仲仑气到脑袋缺氧,他恼怒地瞪着她,一向深邃神秘的黑眸此时布满血丝。“我受够了!”他握紧拳头,跨开大步越过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并用力甩上房门。
水水的眼睛愣愣地跟着他的身影移动到他房门口,直到他“砰”地一声用力甩门,她才被那极大的声响给震醒——
少爷终于还是受不了她了吗?
她气馁地垂下双肩,残破的塑胶袋还嘲讽地挂在她的指头上;原以为少爷能忍受她这么久,应该早已习惯她的做事方法,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给搞砸了……
成串成串的泪珠由眼眶里滚落,她低下头用手背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去心头那股噬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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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仲仑靠坐在床头柜前,弓起的膝盖上跨着本杂志,他的眼睛盯着杂志上的图文,看似认真地阅读,事实上同一页已经看了一个钟头,翻都没翻过。
叹一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全身的疲累感好似在一瞬间全涌了上来,让他觉得好累、好累。
“叩、叩。”门板上传来两声轻响,蓝仲仑几乎弹跳起来。
是她!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使他坐直了身子,但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他赌气地按捺住冲去开门的冲动.硬是把屁股黏在床上,连应她一句都不肯。
“少爷……”门外传来她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仿佛才刚哭过似的。
蓝仲仑瞪着门板,一双大掌紧抓着床单,就是不肯回她话;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是他就是不想那么快原谅她,否则自己这辈子不就都被她吃得死死的?他才不做这种蠢事!
“少爷,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这次她的声音带了些许哽咽。
蓝仲仑一听她这个声音,原本很倔强的脾气当场就软了一大半,但他还是咬着牙不理会她。
“少爷,谢谢你忍受我这么久。”水水站在他的房门口,一双大眼眨啊眨的,虽然忍住了快要冲出眼眶的水气,却止不住鼻管不断溢出的鼻水,她拿着一大坨的卫生纸捂住鼻子,说起话来鼻音更重了。
“我妈说的没错,她说我的糊涂是没有人会习惯的,可是我真的很认真的在改进呢!只是无论我怎么做都做不好,不但错误不断,而且还经常惹你生气。”她低着头把卫生纸摺了摺,因为已湿了一大片。
“我也不想的啊,我喜欢跟你一起工作,虽然你的脾气不好,可是我知道你是很疼我的,不管我做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离谱你都会答应,现在这种好老板真的不多了,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你……”
蓝仲仑深吸了口气。这丫头总算说了句人话,不过,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把他当老板看咧?他要的可不是这种关系。
“但人不是一向都能这么幸运的,以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老板……”她看了看脚边的行李箱,这次不只是鼻水止不住了,连眼泪都开始往外流。
以后?!这是什么意思?蓝仲仑蹙起眉,隐隐觉得不安。
“老爸说,如果我又把你给惹毛了,让你辞退,那么他就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一直很小心地不惹你生气,可是你终究还是受不了我的笨手笨脚。”她没办法忘记他甩门前的那句“我受够了”,那句话让她心伤到了极点。“我想如果是我自己辞职,老爸可能不会那么残忍地不要我这个女儿,所以少爷,请你自己多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