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浪声涛涛。
一抹娇小身影伫立在海边,风吹得她长发凌乱,白色雪纺洋装亦随风飘动,美丽的踝足沾上白沙,两手置于身侧,粉拳紧握。
“啊——”突地,女孩张大嘴,对着大海狂声吼着,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因大吼而逐渐沙哑,她却毫不在乎,水亮眸子不甘的瞪着大海,细致的小脸带着压抑,似想挣脱一切,却被重重枷锁困住。
许久,直到自己已喊不出声,女孩才停住大吼,小脸带着茫然,望着黑暗的大海,浪涛一波一波,似快将她淹没,就如她在家族里所承受的压力一样。
想到此,女孩不禁哑声笑了,小脸有着悲哀,却倔强的不流一滴泪,她所受的教育不许她落泪,只能挺立站直,坚强承受一切。
可是,她受够了。
生长在权贵之家,她的言行举止都须符合上流社会的规则,甚至还要更好,不能输其他人。
可是,她受够了。
为了父母的期望,她做到他们的任何一项要求,可对他们而言,却还不够,她就如他们的傀儡娃娃,被他们塑造成他们所希望的模样,连自己的一丝想法也不许拥有。
她照他们的意愿念没用的新娘学校,日后好嫁入另一个豪门人家,来增添家族的权富。她虽然奋力抵抗、恳求,却得来一句——你的存在是为了交换家族的利益。
哈!原来她的价值只是个交换品。
今晚,面对一位位父母介绍的豪门士绅,她知道有权挑选的不是她,她只有被决定的命运。
可是她才十六岁,竟就被决定未来的一切。
够了,她受够了,晚餐时她和父母大吵一架,愤而冲出家门,坐上计程车,漫无目的地逛着,直至海边,她才下车,独自站在广阔无人的沙滩,面对大海,悲怜自己的一切。
她想逃,可又能逃到哪?
没有任何谋生能力,她能做什么?
呵,最后她还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逃不出那个笼子。
真可悲。
女孩嘲笑自己,海风吹冻她的粉颊,泛上一丝微红,让本就细致的五官添上一丝娇媚,更显楚楚动人。
“耶?哪来的女孩?长得还真漂亮。”
突地,一旁传来轻佻戏语,只见数名长相猥琐的男人不怀好意的慢慢走向她,混浊的眼神充满色欲,上下瞄着她。
女孩转身,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们,不打算理会,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让哥哥陪你玩玩嘛!”那些男人立即团团围住她,淫笑着。
“走开!”瞪着他们,带着一抹高贵气势,女孩低喝着。
“耶?这女孩儿还真凶!”其中一人和同伴互望一眼后,大声笑着,“哥哥我就爱凶娃儿。”说着,他伸手摸向她。
“别碰我。”女孩用力拍开他的手,戒慎的向后退,可身后却又有人,让她根本走不了。
“说不碰,我们更想碰。”男人调笑着,齐扑向她。
“走开!”惧意充满她的心,她不停抵抗,想推开摸她的手,可他们却更放肆,不停剥扯她的衣服。
就在这时,倏地响起机车的引擎声,一抹亮灯射向他们,男人们转头眯眼,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辆重型机车便已快速冲向他们。
男人们赶紧躲开,剩下女孩傻怔怔的站在原地。
机车快速的冲向她,就在快撞上她时,机车倏地一个转弯,骑士大手一拉,将女孩拉上车子。
“抓紧了。”丢下这句,机车疾速驶离,甩下后头的追逐咒骂。
女孩两手紧紧抱住骑士的腰,见眼前景物快速掠过,她像和风赛跑似的,好不刺激。
可才体会这种刺激没多久,前方的男子却停下车,“下车。”略沉的声音自安全帽下逸出。
“呃、喔。”女孩赶忙跳下车,“谢、谢谢你。”她向男子道谢,一双眼睛直盯着男子瞧,可安全帽盖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的样子。
“想被男人上就别到海边,凭你的姿色站在街上,随便都能把到一个,还有钱拿。”讽刺的话语自安全帽下逸出。
“你!”女孩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没用的小花就乖乖待在家,少四处乱跑。”丢下这句,男人嗤笑一声,发动引擎,不再理她,如箭矢般疾速驶去。
“要、要你管!”对着男人的背影,女孩愤怒吼着。
“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干嘛要被不相识的人嘲弄!
她恨恨瞪着那早已看不见身影的街道,愤怒却渐渐消失。
想着方才与风追逐的快感,那还是她头一次尝试到的。想着男人的背影,眸子不禁染上一抹歆羡,只因那男人身上有着她所没有的东西——自由。
第一章
她真的受够了。
广真玥冷着小脸,紧抿唇瓣,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乌黑的及腰长发披在肩背,小巧的鹅蛋脸上镶着细致柔美的五官,水汪汪的澄眸,顾盼间,漾着娇弱,米色的雪纺洋装更衬托出她纤弱娇美的气质。
她是广家大小姐,上流社会的名媛,众多绅士追求的对象,因为她的外貌、谈吐、身世,均适合娶回家当花瓶,更适合带出去展览,炫耀自己娶到上流社会的名公主——广真玥。
叫他们全去死吧!
广真玥在心里恨恨咒骂着,她外表娇弱,可不代表内在也是如此。她自有她倔强坚毅的一面,可惜,这一面在广家绝对不适用。女人,不需要太有主见,这是广家的教育。
而她,深受这教育整整薰陶二十年,表面虽屈服,完美的表现出广家名公主的风范,可内心却是强烈的不满,她想反抗,可是看着父母亲为她骄傲的面孔,她却又反抗不了。
因此,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她只能压抑自己;为了得到他们的称赞,她努力扮演好广家公主的身分。她极力扮演好一切,就只为了不让他们失望。
可惜,这些想法,全在四年前消失了。
那年的她想学习绘画,往艺术领域发展,可却被父母打了回票,他们要她出国念贵族学校,因为她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嫁人。
广家为政商世家,家族人不是从政,就是往商场发展,是闻名上流社会的豪贵世家,在政商二界均有重大影响力,每一场联姻更为其带来巨大利益,让广家在政商间的地位更加屹立不摇。
而她,广真玥,身为广家的女儿,为广家博得好名声是应该的,为广家带来巨大利益也是应该的。
那一刻,她觉得她对他们的爱、尊敬,变得好可笑,她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在那一夜,她逃家了。
可惜,她的逃离连一夜都不到,在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后,还是乖乖回到广家,接受父母的安排。可这不代表她完全屈服了,暗地里,她还是学习自己的兴趣——绘画,并暗暗为自己计画一切。
而今日,她决定行动了。
广真玥握紧小手,想到今天听到的事,不禁咬牙,小脸盈满愤怒,因为他们已私下为她找好结婚对象了。
对方是一名高级政要,将在下届参加总统大选,而重点是——那人整整大了她二十多岁,年纪老到可以当她父亲了。
他们竟要她嫁给这种人
休想,他们别想她再依他们的安排行事,这是她的人生,这是她的婚姻,她有权利去选择一切,而不是任人来决定。
今晚,将是她人生的转捩点。
广真玥深吸口气,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握了握拳,她脱下身上的雪纺洋装,打开衣柜,对着满柜的洋装扬起一丝嘲弄。她连选择衣服的自由都没有,里头的衣服也全是父母决定的,因为飘逸的雪纺纱洋装最能衬托她的娇弱气质,予人怜惜的感觉。
她轻嗤一声,从底柜拿出一套轻便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衫,快速换上,再将及腰长发绑成马尾。然后弯身打开抽屉的暗层,拿出一本存簿,这是她四年来暗暗存的钱,看着存簿里为数不少的金额,广真玥笑了笑,这些钱已足够她在外过些日子了。
拿起地上的行李,她环视偌大的房间一眼,深深吐口气,打开房门,趁着众人熟睡之际,悄悄步出。
再见了,这座美丽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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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想得太天真了。
广真玥咬着粉色唇瓣,小手捧着漂亮的水晶杯,淡蓝酒液在杯里轻柔摇晃,微凉的水晶杯缘轻抵着唇,美丽的小脸满是沮丧。
她虽然顺利逃出家了,却忘了为自己先寻个住处,在路上晃了老半天,没法子,只得先找家饭店窝身,暂时度过这一夜。
可总不能一直待在饭店吧?要是不小心遇到熟人,被认了出来,那可不好了。而且到了明天,当家人发现她不见,连个藏身之处都没的她,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再次叹了口气,广真玥深深感觉自己的无能。
从小就被豢养的金丝雀,似乎一丝独立的能力也没有,她只想着要逃离那座牢笼,却忘了思考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广真玥,你还真没用。”她低声斥责自己,轻啜着淡蓝酒液,微甜的酒液滑入喉,却纾解不了胸口的郁闷和颓丧。
抿着唇,她环视四周,轻柔的爵士乐流泄,因是半夜,饭店的PUB人并不多,也是如此,她才敢在此逗留,向酒保要了杯调酒,边啜饮边懊恼自己的无能。
一口将淡蓝色的调酒喝完,她捧着空空的水晶杯,眨着美眸,向酒保再要一杯调酒。
抿了抿唇瓣,泛着沮丧的眸子随意看着四周,却在看到玻璃窗后的撞球台时停住。
“原来有人在打撞球啊。”进来PUB这么久,她这才发现PUB的隔壁是间休闲室,有人在使用健身器材,也有一群人围在撞球台旁,看人比赛撞球。
“好像很热闹。”广真玥低声呢喃。她长这么大,还没看人比赛撞球,就连健身器材也没碰过,母亲认为一名淑女不该碰这些东西,所以她从没接触过。
看着看着,心里不禁扬起了好奇,转了转眸子,反正她都逃家了,母亲的规定她何必再遵守?
这么一想,她跳下高脚椅,走到休闲室,小手缓缓推开玻璃门,一下子,不同于PUB的寂静,另一种吵闹的气氛传进耳中,她感到新奇的眨了眨眼。
广真玥看着四周,当然也没错过撞球台的热闹气氛,小脸微侧,她好奇地看着被众人包围的撞球台,缓缓走近,却被围观的人阻挡,使她看不到比赛的人。
她的小嘴不禁微微噘起,漂亮的柳叶眉微微拢起,眸光轻转,深吸口气,决定挤进人墙。
她用力钻入,拨开前头的人,娇小的身子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才重重吐口气,像是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般,小脸上的笑漾得更为灿烂。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举动,要是母亲看到了,肯定会脸色铁青,骂她坏了广家的淑女风范。
想到此,她不禁轻笑出声,思绪间,美眸轻扬,打算看看比赛的人长什么模样,一扬眸,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立即映入眼帘,好看的让她不禁略为怔忡。
半长的黑发披肩,深邃的五官形成一张漂亮却不带一丝阴柔的俊美脸庞,性感的唇瓣似笑非笑地轻扬,如黑玉般的眸子漾着自信,深色的衬衫半扣,露出古铜色的强健体魄,同色系的深色长裤包裹住修长的腿,尊贵的气质展露,轻易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这人长得真好看。
眨着眼,广真玥在心里逸出赞叹,就连上流社会的那些贵公子长得也没他好看,而且不论长相,他身上散发的尊傲气势也少见。
啊!真想画他。
广真玥在心里想着,却懊恼的发现自己没带纸笔在身上,皱着小脸,她失望极了。
“这球再进,你就输了。”慵懒的语调自薄唇逸出,俊美男子扬起黑眸,自信流转,迷人风采尽现。
啊!他就连声音也带着磁性,好好听,可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她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广真玥拧起眉,略为疑惑的侧着小脸,努力思考。
男子拿起球杆,姿势优雅的将杆子对准白球,俊眸微眯。“悠,跟我比撞球,你是注定要输的。”略带嘲讽的磁嗓轻扬,他自信的推出球杆,可——
“啊——”广真玥突然发出惊喊,这个嘲讽的声音,对!她想起来了!
“该死。”突然发出的惊呼让俊美男子失了准头,白球虽击中红球,却滑过球洞,反滚到一边的桌沿。
一旁的白衣男子轻扬起好看的眉,俊雅的脸庞勾起一抹笑,“看来这次的输家要换人了。”他看向俊美男子,眸光带着揶揄。
俊美男子拧起眉,俊眸不悦的射向发声处,却在看到那张惊愕的美丽脸蛋时,眸光一闪,微微眯起。
“怎么?这次改来这里‘赚钱’吗?”认出面前的小脸,好看的眉轻扬,带着嘲讽的慵懒语气意有所指。
这种嘲弄口吻,果然是四年前那名没礼貌的男人。
“你!”广真玥瞪着圆眸,小脸因他的恶意嘲弄而涨得通红,“你少胡说!”她愤怒反驳,方才的欣赏早已一扫而空。
这男人还是跟四年前一样没礼貌,广真玥鼓着一张气红的小脸,不悦的瞪着他。她对他印象可深刻了,生平第一次逃家,在被一群混混欺负时,是他救了她,她原以为他是个好人,谁知他竟在离去前丢下那些极侮辱人的话,过分到极点!
她长这么大,人人都把她当成公主般呵护,他是第一个用嘲讽口气对她说话的人,而且嘲弄的话语还那么可恶,竟把她当成是在街上拉客的女人,超没礼貌的臭男人。
“不是吗?”俊美男子优雅的倚着球台,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抚着球杆,“这么晚了,一个小女孩还在这逗留,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止住后头的话,可语意却极为明显。
“你!”这没礼貌的臭男人,枉费他长得那么好看,那张嘴却一点口德也没有,“我满二十了,才不是小女孩!”握着拳,广真玥忿忿回吼。
“喔?”俊眸上下打量着她,末了,停在她微耸的胸脯前,薄唇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还真看不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嘛藐视意味这么重?“你、你看什么?”
广真玥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见他的视线停在自己胸前,赶紧以双手护住,却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瞪圆澄瞳。
“真平。”极为不屑的,俊美男人懒懒吐出这二字。
广真玥气得倒抽一口气,手指微颤的指着男人,身子因愤怒而不停颤抖,想回骂却又想不出词汇。
“要、要你管!”末了,只能气得回这句话。
“宇,说话别这么刻薄,小女孩都快气昏头了。”一旁的俊雅男人见广真玥整张小脸都气红了,不由低笑着,出声劝阻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