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大哥。」贺耘尉被他这声大喊吓得却步。
「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要来吵我!」说完,就不再理会他。
若若在他耳边轻语:「你这样子,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
「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找有多爱你,让全世界都清楚,不是只有你知道、我知道、水水知道。」
从来不说甜言蜜语的耕尉,一说就说得她这个大学辩论社社长脸红心跳,连他的魔掌已然从裙下入侵都一无所知,等到她发觉为时已晚……他的热气燃起一室绮丽,消防大队的水柱亦无法浇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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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像上了发条的电动陀螺,转啊转啊、转得忘记了头晕,转得只记得要不停地鞭策自己继续转动。
她放弃了学业,认分地为耕尉揽下了所有繁琐扰人的工作,不管於公於私,她都甘之如饴。她用一边肩膀夹著电话筒,十只手指在键盘上飞跃,原来每个人都有可供挖掘的潜能:换言之,只要肯压榨,就能榨出乾泉。
「若若,有人要见经理,但是没有预约。」林秘书拍拍她的肩,指指在她桌前站定的女人。
若若简短地对著电话筒交代过後,拉高脖子,看看眼前的女人——是邵纹亭!心脏狂跳了两下,该来的终是要来,她认命地叹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对不起,总经理正在忙,要不要我帮你预约一个时间?」
「你这个狐狸精!已经东窗事发,不用再假装了。」她趾高气昂地俯视著若若。
「邵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不要造成我们的困扰。」她试著和她讲理。
「困扰?你和我谈困扰?你为什么不说,你使了阴险手段让我莫名其妙丢了一个丈夫,造成我莫大的困扰?」她的声音尖锐,引来几个同事侧目。
「你到底要怎样?当时是你转身逃跑,又没有人逼你离开。」若若火了,谁规定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有权利耍赖,没看到也就罢了,想在她眼前撒泼,就是不行。
「你敢说当时你没有和他们狼狈为奸?」她的鲜红蔻丹直指若若,像把淬了毒的短刀。
「我是没有!」她抬头挺胸、无畏无惧地说。
「谁相信?如果你没有,会在听到耕尉将瘫痪、变成瞎眼废人时,还心甘情愿嫁给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古言,也是天理。
「你的智商的确只有三岁程度,我要是你,早在落跑时就知道,从此以後就不要再出现在耕尉面前。哼!在你眼里,夫妻是什么?同林鸟吗?大难来时你飞得此谁都快!」若若讽刺她。
「那是有点头脑的女人都会做的事!」她反驳。
「对!所以我这个没头脑的女人,才会不小心捞到最後的胜利,你可以走了——失败者!」对邵纹亭她嗤之以鼻,再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
「你真是个不要脸、心机重的下流女人!」她气极败坏地拿起若若桌上的花瓶朝若若扔过去,锵一声!花瓶撞到她的额头後,落在地上变成一堆碎瓷片。
这阵混乱引来了正在办公的耕尉,他皱起眉,看著满地碎片和眼前的女人,然後,下一秒他就见到若若额上的红肿。
他恶狠狠地瞪了邵纹亭一眼,心疼地抱起若若转身走入办公室,邵纹亭亦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後走入经理室。
直到他找来毛巾和冰块帮若若冰敷时,才发现邵纹亭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你最好对你的行为有合理的解释。」他面无表情地对邵纹亭说。
「耕尉!你怎么可以对找这样无情,我是你原本要结婚的对象,是那个女人使了卑鄙手段,你才会娶她的。」她跑到耕尉身前,一投身,抱住了他。
「你在说什么?」他推开她,满腔愤怒变成纳闷。
「外传的话果真没错,你果真丧失了记忆?甄若若,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要嫁给耕尉了,还用这种手段抢走他,你……」她说著说著,眼泪滑出眼眶,楚楚可怜的哀容取代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若若,你来说清楚!你之前知道我要娶邵纹亭?」他凝眉望向她。
若若看看两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拿资料给你看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不认识她。」他冷声质问。
「我……我不该说谎。」她俯头认罪。
「她说的谎可不只这一个,她骗我你全身瘫痪,她企图赶走你身边所有的女人,她的目的就是坐上贺夫人宝座,她好恐怖、好有心机,我们都被她陷害了……」
她的嘴一张一合,尖锐的嗓音刺激著他的脑膜,然後……记忆像潮水一波波朝他涌来……
他抱著头,好痛……好痛……
「耕尉你怎么了?」若若和纹亭同时跑到他身边。
「我头痛……」他不自觉地发出呻吟。
若若当机立断找来司机小王,和纹亭一人一手扶著耕尉上车,直奔医院。
第九章
办好住院手续後,若若返回病房,却被邵纹亭堵在门外。
「对不起,医生正在帮他做检查,闲杂人等不可以进去打扰。」她双手横胸,骄傲地说。现在换她站到上风处了。
「我可不是闲杂人等,我是他的妻子。」若若反瞪住她。
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了,他还好吗?是哪里又不对了?难不成是车祸留下後遗症?怎会痛成这样子?要不是她个子没人家大,早就用蛮力一把推开眼前这个女人闯进去了。
「是吗?等他醒了,你还能不能保住妻子宝座,还有待观察呢!摇摆什么?」她存心挑衅。
她的话咚一声,沉进若若心底。
她说得没错……等耕尉醒了——就会忘记他们的爱、忘记专属於他们的梦……
等耕尉醒了——就会想起他的美女高标论、想起他只想当她一辈子的朋友……
等耕尉醒了——天就大白,黑夜将要隐去,到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他还会记得他爱她吗?还会记得他们一生一世的约定吗?不会!
若若的心又抽紧了,好久不曾抽痛的心脏又开始造反,它是和耕尉勾结了吗?为什么只要碰上他,它就会反常。
伯墉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叹口气,走到若若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先有心理准备,耕尉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全部都记起来了吗?」若若追问。
「对!包括和邵小姐的婚约。」他沉直地说。
「那……他忘记我们结婚後的事了吗?」若若好怕听到答案,却又不能不面对。
「那倒没有。」
没有?那他还记得他是多么的爱她了?这句话让她又升起希望。
只要他记得,他们互拥入睡的夜晚;只要他还记得,他们情话绵绵的黄昏;只要他没忘记,他们在清晨的喁喁私语,她就有把握再度赢回他的心。甄若若是个自信、积极、开朗的阳光女孩。
「好!我知道了,那我进去看看他。」她一手握住门把,下一秒却让伯墉制止。
「若若,耕尉刚想起许多事,他需要时间整理心情,给他一些空间,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劝说著。
「好!那我先回公司把事情交代一下,帮他请几天假,晚上再来陪他。」她体贴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医院。
希望老天祝福你!伯墉轻叹口气,转头对纹亭说:「邵小姐,耕尉请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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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若若几乎要睡著了。翻看腕表,两点半!还要多久他才肯见见她?
晚上,他要邵纹亭出来告诉她,他不想见她。若若没离去,就这样守著、等著……守著自己的心,等他心回意转……
可是,还要等多久啊?她已经好累、好疲惫了……如果,他在生气,她愿意给他时间沉淀情绪,可是……别太久啊!她已经好累、好疲惫了……
倚著墙壁,面对耕尉的房门,她不断自问——是不是他一旦记起那段空白,他们曾有过的甜蜜恩爱,便全不算数了?
是不是他一理回忆起生命中那段暂停,他们的婚礼就成了他急欲否决的丑事?
是不是他一旦清醒,他就会变回那个不喊耘尉小弟、不喊她老婆的男人?
是不是他一旦清醒,就会物是人非事事休……
千百个想法、千百个不确定在她脑海里围绕,翻搅得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安定。
昨日的自信在耕尉肯见纹亭却不肯看她时,被击得粉碎……
站起身,走到窗口对著明月叹嗟。
谁伴明月独坐?我共影儿两个。
灯尽欲眠时,影儿也人抛躲。
无那,无那,好个凄凉的我!
凄凉?从没想过这两个字会落在她身上。她不是最乐天、最开朋的开心果吗?她不是从不让眼泪出门见天日的吗?她不是要用笑容迎接每个初醒的太阳、用笑语欢送每个璀璨的黄昏?她是最有自信的甄若若啊!
是爱情太难,还是爱人太辛苦?可是,爱情再难,她能放得下吗?放不下了,放不下了……她的心已陷落,她的爱已沉重……她只能继续往前走,断不能回头了。
对著门,举手想敲掉那层隔阂,怕就怕……他在他的心上,早已筑起一扇更厚实坚固的城门,任她敲得再辛苦、敲得头破血流,再也敲不开两人心中的藩篱。
贴著冰冷的门板,他睡了吗?好想好想他,想他温暖的怀抱,想他窜入她鼻息间的味道,没有他的夜晚,她孤枕难成眠呵……
才是昨天的事吧!昨日清晨,两个初醒的男女在床畔互诉衷曲——
他说他爱她,永世不改;他说他爱她,不怕岁月更迭。
而她说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她说了,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行千千结。
怎么才一个下午,就全变了样?岁月还来不及更迭,山棱仍在、天地未合,她的情丝却再也绊不住他的心,她的情网却再也结不住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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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若若揉揉酸涩的眼睛,捶捶发痛的肩背,邵纹亭在里面照顾了他一夜,若若也在门外守了他一夜,用心用情全为了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如果人的情绪中不要有爱、不要有心疼,活起来会比较容易吧!?
胸口又在作痛,她的心经得起几次这样的伤?她不知道,大约要等到极限的那天到来才会知道吧!
「若若?你一夜没回去?」伯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伯墉哥……」她好累了,喘著气,预估她的心律不整马上要找上门。
「要不要我找水水来?」他忧虑地审视著她的脸色。
「我是需要有人支持,但不是现在,我好想见耕尉。伯墉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她轻声乞求。
「见他做什么呢?」耕尉又变回那个受过情伤,坚持不碰爱情的男人了啊!伯墉扶著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怜她的委屈。
「我要问问他,是不是我们先前的……全部不算数了?」她可以猜出答案的,但她仍希冀耕尉能给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说不定他会讲——若若,别傻了,我当然是爱你的,我要和你一生一世呢!
说不定他会讲——若若,你的小脑袋里怎会装这些奇怪的想法?你已经嫁给了我,自然要一辈子跟在我身边。
或者他会说……
「若若,你放心,就算叔叔、婶婶不在,我们仍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会替你争取你该得的。」
他想起昨日耕尉的反应,他是那么激动,听不下他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见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办,只会让若若受伤更重,为她好,就不该帮她!
争取?该得的?他们已经在帮她争取赡养费了吗?他们之中,耕尉的脾气最倔,谁也别想说动他。
「爱情这种东西,若可以用争取就得到,你当年也不会那么辛苦了,是不是?伯墉呀——我只要见他一面,其他的,我不在乎。」
「可足……」他为难。
「求你!」她拉拉他的袖子。
眼前这个女孩再也不是他当初所认识的若若了,那时的她鬼灵精怪、活泼调皮,她一手导戏,设计了仲墉和水水,她拿樱桃汁骗过警卫,直达仲墉的办公室,她硬拉著织昀、织语、水水和巧巧到房里看A片,幸好他和耘尉顺利的抢救下自己的老婆,只留下水水、巧巧和她看了一夜养眼镜头……
—场婚姻、一段爱情就可以将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折磨至此?
「若若,你很早以前就认识耕尉了是不是?你真的懂他吗?」
「嗯!他是一个很大男人主义的人,他的自我意识很强,不容许别人欺骗……」天!欺骗……她怎么忘记自己有这么大的一条罪状?还自信满满的认定,自己能用爱唤醒他的情,将他的眼光从邵纹亭的身上抢回来……
「是的!他觉得白己被骗了,他那个人很『番』的,这时候旁人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昨天,我试图和他沟通……」
「但,没用是吗?」她整个肩膀都垮下去了。
「所以,多给他一些时间吧!等他冷静下来再和他谈好吗?」
「可是,我不是『旁人』,我是当事人啊!也许让我和他谈一谈,也许我跟他认错,他就会原谅我了,求求你,伯墉哥,我不要再等了!这一夜已经把我的精力全抽剥殆尽,再等下去我会神经错乱……等待——对我而言,是凌迟啊!」
「若若,你何苦坚持?」
「我无法不坚持,伯墉呀,求求你……」她拉著他的衣角恳求。
伯墉深吸口气,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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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耕尉,他眼里少了宠溺,冷冷的眼神看得若若心惊胆颤。
她瘦了,颊边本就不多的肉变得再稀少,苍白的脸色上填著满满的哀戚。他不忍,但他不准许自己不忍。
「你来做什么?」他淡漠的语调中缺乏温度。
「我来解释,解释我的谎言、解释我的欺骗。」她咽咽口水,艰难地说出。
「说!我听!」他冰冷地下达命令。
「那天情况很乱,听到你受伤,我除了流泪,再也说不出其他,我没有多想过……」她使劲地想将逻辑组织起来。
「够了,这部分纹亭已经告诉过我,你说说我想知道的部分。」
「你怎能确定她讲的那部分是真的?」他宁可相信邵纹亭,也不愿多听她说?
「我确定我认识你,你贪财、你拜金,只要有钱就可以轻易收买你,也许,当时你是不知道我没有瘫痪,但是,光嫁给『贺耕尉』这三个宁,你的收获就不是小数目了。」如果说他不懂她,那世界上就没人懂她了!她可以为钱不计代价,可以为钱出卖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太廉价,他不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