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茵茵拿起皮包,跟着他们迅速离开办公室。
他们一行三人赶到小女孩位于贫民住宅区的家时,小女孩的父亲还没走,还在屋子里叫嚣咒骂,恫吓母亲将钱拿出来让他买酒。
「这浑蛋!」杨秋棠一下车听到男人在叫骂,当场怒气冲天地直接冲进洞开的大门,官明礼和沈茵茵则立即尾随在后跟进去。
见他们三人闯进来,小女孩喝得醉醺醺的父亲不悦地瞪着他们。「你们是谁?干嘛随便跑进我家?」
「我们是幸运草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关于刘小妹妹补助费这件事,我们想和你沟通一下。」杨秋棠忍着气,勉强维持基本的礼貌--虽然眼前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尊重。
「啊,原来是你们!」刘父嘴脸立即一变,马上把女儿拉到身边,装出慈爱的样子说:「你们以后不必麻烦了,我女儿的补助费通通交给我就对了,我会买很多好东西给她吃,还会让她去上学,你们放心,快把钱交给我吧!」话还没说完,他已把手伸得长长的。
看他那副见钱眼开的贪婪模样,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肯把钱用在女儿身上。
沈茵茵第一次到这种所谓的贫民区来,看到这么脏乱的生活环境,还有那个瘦巴巴又脏兮兮的小女孩,顿时觉得很心疼。
「刘先生,这恐怕有点困难。」官明礼用文明的方法跟他分析:「就基金会的立场来说,孩子的补助金是交给真正抚养她的人,目前刘小妹妹的生活起居都是祖母在照料,所以我们无法交给你。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找份工作,将来才能给刘小妹妹过更安稳的生活。」
「你们说什么鬼话?!」听到他们不肯把钱给他,刘父当场抓狂了。「我是她老爸,给她的钱不交给我,而交给我妈,这对还是不对啊?我跟你们说了我会花在女儿身上,你们听不懂是不是?」
「很抱歉,这是原则问题。」官明礼以一贯的温文态度应付。
刘父火气更大,不堪入耳的脏话开始出口,不但大声咒骂官明礼,还顺道「问候」人家的父母。
杨秋棠听了火气顿时全冒上来,气得忘了该注意胎教。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啊?好手好脚的不去工作,偏偏要结婚生孩子,孩子生了也不养,别人好心提供慈善金援助你的孩子,你不但不惭愧,还妄想挖走这些钱,你实在枉为人父!」
她气炸了,这人无耻又没水准就算了,居然敢骂她老公和公婆?真是可恶!
「妳这婆娘说什么?」像刘父这种好吃懒做的无耻人渣,才不管人家是不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别人说了他不顺耳的话,马上就发飙了。
他不断伸手去推杨秋棠的肩膀,叫骂道:「妳刚才说了什么?好胆再给我说一遍!」
「刘先生,有话慢慢说,请你不要这样!」沈茵茵怕他弄伤秋棠,急忙上前阻止。
「那妳叫她向我道歉啊!说我肖想我女儿的钱?笑话!我是她老爸耶,钱给我有什么不对?你们拿给我,我再拿给我女儿用,这还不是一样?」他说着似是而非的歪理。
「告诉你--不可能!」杨秋棠就是气不过,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又没责任心的父亲!「你想拿你女儿的补助金,这辈子别想,我们是不可能给你的!」
刘父的怒气再度被她的讥讽挑起,他失去理智地冲上前用力挥出一掌,将杨秋棠打倒在地。「妳这臭女人!」
杨秋棠没想到他会动粗,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身体跌落地面的时候,肚子被凸出的桌脚直接撞击。
她痛得哀号一声,鲜红的血很快染红她的孕妇装。
「我、我不是故意的!」刘父一看出了事,酒马上醒了,吓得立刻夺门而逃,丢下老母与幼女不管。
「秋棠!」官明礼惊恐地嘶嚷,飞快蹲下来检视妻子的状况。
沈茵茵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小女孩被父亲伤人的恶行吓坏了,抱着祖母放声大哭,场面乱成一团。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杨秋棠送医,官明礼当然也陪伴在妻子身旁。
而沈茵茵因为很担心秋棠,所以也一起跟去了。
到了医院,医生说杨秋棠腹部受到重创,伤到子宫,情况相当危急,必须紧急动手术取出胎儿。
官明礼几乎快崩溃了,幸亏沈茵茵一直在旁边安慰他。
其实她自己也好害怕,她从来不曾遇过这种事,第一次看见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她吓得手脚发抖。
她虽然拚命安慰官明礼,告诉他秋棠会没事,但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她也好怕自己的好朋友会失去生命。
她能强打起精神安慰官明礼,而谁又能来安慰她呢?
像是回答她无声的问题,她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她一看来电者是向凌云,立刻接起电话。
「茵茵,妳人在哪里?我现在人在妳的套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妳怎么还没回来?」向凌云着急地问,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眼泪当场克制不住,扑簌簌地落下。
「凌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妳在哭?谁欺负妳了?」向凌云着急地问道。
一听到她的哭泣声,他的心口就像被人划了一刀,莫名地痛起来,只想揪出那个害她落泪的浑蛋,狠狠赏他一拳!
「我现在人在医院,秋棠……秋棠出事了!」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妳在哪家医院?我过去找妳!」他迅速明确地问清医院的名称,然后立即开车赶到医院。
他很快就在开刀房前找到妻子脆弱又无助的身影,当下喉头一紧,哑声喊道:「茵茵!」
沈茵茵看见丈夫出现,当下泪水迸出,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惊慌。
「凌云!」她哭着扑进丈夫怀里,断断续续地陈述事情的经过。
「那个人伤害了秋棠……秋棠被送到医院,医生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们都好担心,好怕她会--」她实在不敢再想了。
向凌云当然同情杨秋棠的遭遇,但是也很气妻子竟然到处乱跑,跟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要是今天那姓刘的浑蛋凶性大发,连她也受了伤,那该怎么办才好?
他真想好好骂她一顿,然而看到她哭肿的眼,他又不忍心责备她,只能张开双臂抱紧她,给她最需要的安慰。
「嘘!别担心了,医生只是说可能会有危险,没说一定会有危险,我知道妳关心她,但就算妳哭瞎了眼,对她也没有帮助,对吧?所以冷静下来,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靠在他的怀中,聆听他稳定的心跳,感受他胸膛传来的暖意,她奇异地安下心。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帮她顶着呀!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长,不知过了多久,医师才总算步出开刀房,宣布母女均安的消息。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沈茵茵,情绪紧绷了大半天,她累得走路摇摇晃晃,连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向凌云发现了,立即替她向官明礼道别,带她回家休息。
甚至等不及回到家,才刚上车没多久,沈茵茵就困倦地歪着头沉沉睡去。
她累了!向凌云缓缓勾起微笑,刻意放慢速度开车。
他一面注意路况,不时转头注意她的动静。在某个路口等红灯时,他发现她的身体抖了下,他猜想她大概觉得冷,立刻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等他猛然发觉--我干嘛对她这般小心呵护?脸上顿时浮现别扭与不自在。
他是打算利用假的「真情攻势」,哄她打消离婚的念头,乖乖跟他回家。可是现在车上没有其他人,而她又睡得那么沉,他作戏给谁看?
或者,他根本不是在作戏,而是动了真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慌,他一直觉得爱很愚蠢,他不可能真的爱上某个女人--就算是他的老婆。
女人嘛,只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工具,可以宠,但是不能爱。
宠她,他的心仍是冷静清明的,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爱她就很危险,有可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他见过太多例子--光是周遭好友的实例,就足够让他胆颤心惊了。
像君翰,以前本来是个个性爽朗、温文有礼的好青年,可是自从谈了一场天崩地裂的恋爱之后,整个人完全变了。
一开始是阴沉古怪,后来还疯狂到去追逐行驶中的公车。
而另一位好友岩镐更夸张,为了挽回老婆的爱,只差没倾家荡产,只为了买名车和豪宅讨老婆欢心。
幸好岩镐的老婆也不是真的那么虚荣,想开名车、住豪宅,否则现在岩镐大概已经苦哈哈地背负巨额债务了。
看了好友的例子,他更加坚定感情全是噬人魔鬼的念头。
他不想变成第三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凛着脸,转回注意力专心开车,不再看妻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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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凌云肩上挟着电话,正和国外的客户用英文通电话,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同时翻阅两份文件,还顺手抓起笔批注自己的意见。
「总裁?」男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见他还在讲电话,于是压低声音报告:「龚薇雯小姐来访。」
向凌云比了个手势,要秘书请她进来。
很快地,一身香气外加名牌服饰的社交名花走进来,秘书请她在待客区的沙发坐下,为她送上咖啡后,秘书才离开。
龚薇雯姿态优雅地啜饮咖啡,一面等向凌云结束通话。
她爱恋的眼凝视着他,他卷起衣袖的健臂有力地握着话筒,一口流利的英文非常好听,审阅文件的表情专注,连说话时脸颊肌肉的牵动都格外有魅力。
她得到不少男人的宠爱,所以难免有点自傲,她认为自己妩媚迷人,是男人心目中梦寐以求的性感女王,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都该庆幸自己的好运。
虽然向凌云的个性有点冷淡,但她相信那是因为没人点燃他的热情。和她深入「交往」之后,他将会知道,她比他那呆板无趣的妻子好太多倍了!
向凌云终于结束电话,立即起身过来向龚薇雯道歉:「抱歉,让妳久等了。」
「不要紧!若是等你,等多久我都不在乎。」她刻意挺直背脊,让他好好欣赏她玲珑的曲线,以及在低胸洋装下的丰腴酥胸。
向凌云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语气平淡地说:「但我不习惯让人等候,还是再次向妳说声抱歉。」
致完歉,他随即问:「妳今天来找我,有重要的事吗?」
「当然!」龚薇雯知道他眼中只有公事,而那正是她欣赏他的原因。
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她爱极了他面对公务时,六亲不认的严肃冷峻。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帮你和正东企业的郭老板牵线?我和他提过了,他很高兴和你见面,他也正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少「气力」,他才愿意和向凌云见面,毕竟他们过去一直是死对头,两人能在同一个空间和平相处就算不错了,哪还敢指望郭老板愿意跟向氏合作?
多亏她使出浑身解数,哄得郭老板服服贴贴,他才高兴地同意。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妳了。真希望妳能加入向氏,我可以马上让妳坐上公关经理之位。」
听到难缠的对手被拉拢了,向凌云真是欣喜若狂,对于居中牵线的她更是心存感激。她受人诟病的大胆作风,他姑且不论,光看她高超的交际手腕,确实使人折服。
如果能聘请她担任向氏的公关经理,对向氏绝对是如虎添翼。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凭她的本事,没必要到向氏来跟人鞠躬哈腰,多得是男人捧她宠她,她不可能舍弃众多男人的宠爱,到他这儿朝九晚五地辛苦受罪。
「是吗?你真的愿意让我到这儿来上班?」她白嫩的手抚着低领胸口,神情充满诱惑。
「当然!」向凌云倒没有多看她带着强烈性暗示的举动一眼,只看她的眼睛。「不过我也知道很难,妳不是那么好请的。」
「其实我并不难请,只是要看你用什么方法请我。」
方法?向凌云攒眉。她是在暗示……
「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来,只是先跟你报告这个好消息,其他的部分等下回去泡温泉的时候再谈。希望你没忘记,你答应陪我泡温泉、用餐。」
「我当然没忘。」只是当初毫不在意的承诺,如今却允诺得有点心虚。
如果让茵茵知道他和其他女人上饭店泡温泉,心里大概会很不舒坦吧?
这种「对不起某人」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以往他不管做任何决定,都不曾后悔心虚过。
「那我们就约这个周末。」共度两天一夜,周末是最合适的。「我会先订房,到时再通知你时间,这样可以吗?」她甜笑着问。
「嗯。」向凌云有点无奈地点头。
谁叫他事前答应了人家,如今也无法反悔,商人最重视的就是信誉,他不愿失信于人。
「那么我先告辞了,周末见。」她大胆地倾身,在他刚毅的脸颊印下一吻,然后翩然转身离开。
她走后,向凌云被从未有过的慌乱包围。周末的约会,怎么办?
他不该有这种荒谬的感觉,也不该觉得有对不起妻子的罪恶感。
对!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人,又何必感到罪恶?
逢场作戏乃男人的天性,相信茵茵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太大反应才是。
即使这么说服自己,他依然心情紊乱,有种骑虎难下的窘迫感。
算了!先不管了。
他刷然起身,大步走回办公桌后,继续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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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末与龚薇雯见面之前,向凌云就先在星期五的晚上,带沈茵茵上北投泡汤去了。
他拒绝承认是被自己的罪恶感驱使的弥补心态,他在心中辩解:我只是怕她明天寂寞,所以提前一天陪她度周末。
沈茵茵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一路上开心得像个出远门旅行的孩子。
向凌云见她这么高兴,心情才慢慢转好。
他订了最贵的套房,可以在房里悠闲泡汤,让她好好享受一下。
事实证明不只她很喜欢,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爱泡温泉,因为打从一下水,孩子就在里头手舞足蹈,显然很兴奋。
「孩子动了耶!」她高兴地拉起他的大手,搁在隆起的肚皮上,跟随孩子的胎动而动。
「真的在动……」向凌云抚着她的肚子,感受那神奇的胎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