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了。”
“生日蛋糕还没吃呢。”
“我不饿。”惊魂未定的她,就算端到她面前的是世上最棒的珍奇美味也刺激不了她的胃口。
“好,我送你回去。”他朝她伸出手。
“不用了。”她视若无睹的越过他,径自踩着石阶、扶着墙面一步步的往下头走。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想一个人走回小白屋吧?”没伸手拦她,菲尔注视着黑暗中的她那僵直骄傲的背影。
“我是打算这么做。”
“我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走回去。”
楼语凌回眸了,人已经站定在地上,“堂堂菲尔伯爵总不会是想绑架我吧?如果是,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方圆百里几无人烟,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有人会知道,不是吗?”
她把他说得像是个杀人魔似的……
“我不太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你了?”他的叹息很轻,在强风狂骤的夜里几乎无法听闻。
“你没有得罪我,我只是无法喜欢上像你这种风流自大又自私自利的男人,如此而已。”犀利的话瞬间出口,快得连她自己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风呼呼地在耳畔吹过,她暗骂一声自己是个白痴,竟然笨得在这个时候向这样可怕的男人挑衅,她是故意找死吗?月黑风高地,难不成她真的想成为今日的月下亡魂?
楼语凌紧闭着双眸,有些害怕的感觉到他的靠近,无声无息地像个鬼魅,想躲也躲不了,又何必躲?只好不争气的听见自己夹杂在狂风里那急促慌乱不已的心跳声益发张狂无比。
他的人就站在她跟前咫尺之处吧?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轻浅的呼吸伴着风吹过她的颊畔,然而他却一语不发,也没有伸手掐死她。
他想做什么?害怕哽在喉间,她的身子在狂风中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害怕?为什么?”一只修长滑顺的手轻轻地抚上她雪白的脸庞,温柔地问着。
倏地张眸,一股烈焰在楼语凌眼中闪耀。“你年纪大了,眼花了吧?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你?”
俊美的面容扯着一抹淡然的笑,“我也正纳闷着呢,这里头一屋子的女人可没有一个会怕我。”
“我不怕你,可也不是这屋子里头的女人。”
菲尔笑得更轻忽了,“你是真的讨厌我吧?那一屋子女人只是我的代罪羔羊而已,你因为我所以不喜欢她们,是吗?”
心事被人看穿,她蓦地红了脸,冷冷地道:“你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灼灼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灵魂,他在她脸上停驻的时间过长,长到连自己都感到讶异。
“请放开你的手,我不是你调情的对象。”他这样看着她,让她的全身一阵虚软,动弹不得,竞只顾张着嘴反驳他,忘了他那修长好看的手还非常不得体的在她又红又白的脸颊上停留。
“对不起。”菲尔撤手。。
她竟有些怔然,失落,忘了先前对他的恐惧。
一股热气冲上脸颊,楼语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种变态似的想法,转身,她踩着急切的步伐逃离。
“等等!”话落,菲尔已大步上前握住她娇嫩的小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
楼语凌的小手想从紧握的大手中抽离,又急又切,差点弄痛弄伤了自己,直到菲尔以些微的蛮力将她的双手制住,将她妄动不已的身躯固定在他宽大的怀中,她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她瞪视着他,眼眶里带着忍住不落下的泪,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粗喘着,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角力战斗。
“我送你回去,这一点我很坚持。”过了半晌他才淡淡地开了口,语气不急不躁,就仿佛刚刚他的强迫行为不曾存在过彼此之间。
“如果我也坚持呢?”让他这样一个大色狼送她回家,不等于宣告她楼语凌将在这一夜羊人虎口?
菲尔沉默了,突然退开一步,“不是我就可以了吧?嗯?如果你坚持,我就请管家先生送你回家。”
“我不——”
“不是他就是我,你的选择只有这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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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当然是选择了菲尔城堡的管家先生陪她走回去。
她以为管家很老,没想到却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比菲尔还小个七八岁吧?却没有一般年轻人该有的热情与活力,他看起来甚至有点讨厌她,从头到尾板着一张俊脸,除非她问他话,否则他不会出半点声音。
“法瑞安,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打破沉默,她试着开启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淡道:“好人。”
“喔?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不是好人,根本不必如此担心你的安全而非要我亲自送你回来不可,你根本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我是他的客人,不是吗?”何况,男人送女人回家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这样就称得上好人?
“你可以不是他的客人,他根本不必关心你的死活!”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愤愤不平。
“我实在有点不明白——”
他有点不耐的打断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愚蠢似的道:“要不是担心你一个外地来的年轻女人单独住在这偏远的小屋,以他尊贵无比的身份又何需亲自来看你,还邀请你当他的客人!菲尔先生就是这样的好人,却因此让全天下的坏女人所利用!”
楼语凌微皱着眉,莫名其妙的侧过脸瞧着义愤填膺的法瑞安。
“还听不明白吗?你这女人的脑袋瓜是浆糊做的?”他几乎要气得跳脚了,要不是她是个女人,他、会直接扯住她的领口对她咆哮,“芒天下的女人都利用菲尔先生的好来接近他,每天霸占着他的笑容与温柔,天知道,菲尔先生只是同情她们而已!懂吗?”
“懂了。”她讪讪地应了声,不说话了,怕不小心误触了地雷,莫名其妙被炸死。”
这个城堡内的人都很怪,不是温柔和善得不像人的那些女人,就是暴躁易怒得像个疯子的法瑞安,要不,就是那个白天像天使,夜里像魔鬼的菲尔。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那个鬼报道不会比她的命重要吧?没了命,她也嫁不了哈帝,他是不是就打这样的如意算盘?
沉默,让她回家的路显得特别的漫长,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她却像是走了半个世纪,脚上的细跟鞋根本就是在折磨她,去时的平坦小径不知何时变成了此时的碎石子路面,坑坑洞洞的好几次让她拐到了脚。
突然好想哭,觉得自己在自找麻烦,她是疯了才会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啊——”才想着呢,鞋跟又是一拐,这一回可没前几次幸运了,她整个人因重心不稳而跪坐在地上,膝间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
第三章
“你怎么了?”法瑞安挑着眉,两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表情显示他完全没有上前将她扶起的打算。
“你眼睛瞎了不成?”楼语凌真的生气了,此刻的倒霉再加上先前所受的恐惧与不安,让她再也顾不得理智想对这个变态男人咆哮,纵使现在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她也豁出去了。
“你说什么?”这个臭女人竟敢这样骂他?法瑞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似暴风雨后残卷的乌云。
“我说你眼睛瞎了,看见我跌倒了不会帮忙还问我怎么了?你这个人一定哪里出了问题。”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很恶心的东西似的,老天爷!她楼语凌生平第一次受到这种可笑的待遇。
“你再说一次!”他咬着牙,手握着拳头,向她走近了一步。
“我说你是个瞎子!是个变态!心理不正常——啊!”她看见他陡地扬起的巨大手掌正朝她的脸挥过来,不由尖叫出声,忙不迭伸手捂住脸。
“你找死!”法瑞安的手才要挥下,却被黑暗中突然伸出来的另一只手给硬生生挡下
“够了,法瑞安,在你眼前的可是淑女,就算你生再大的气也不该动手打一个女人。”温柔的嗓音有些清冷,却坚定非常。
“菲尔伯爵……”法瑞安一听到这嗓音,气愤不平似乎在一瞬间消弭了,他收回了手,有些愧疚的回过头,“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气过了头,不是故意要对我们的客人如此无礼。”
菲尔点头微笑,“我知道,你先回去吧,这里由我来就可以了。”
“菲尔伯爵……”法瑞安不赞同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快回去吧,替我把急救箱带过来,楼小姐的脚似乎受伤了,不马上处理不行,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虽然不太情愿,他还是转身快步的朝城堡而去。
直到小径上的人影消失了,菲尔才缓缓地转过身走到楼语凌身边蹲下来,轻柔地执起她的脚,将她的裙摆拨上膝问——
“很痛吗?”
他的眸光专注在她渗了血破了皮、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的雪白膝上,柔柔的询问声是她听过最好听动人的声音,她有些征愣住,为自己再一次莫名其妙的心动而赧颜。
“也不是真那么痛。”她连忙缩回了脚,脸颊有四月烫,黑暗中的眸子有些闪烁与不安。
菲尔一笑,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很勇敢呢,换是别的女人可能已经是一串泪了。”
她也想哭啊,只是刚刚为了对付那个变态男人转移了她十足十的注意力,让她一时之间还真忘了自己膝间所传来的刺痛有多疼,现在让他一说,顿觉委屈不已,脚也似乎更疼了。
“你怎么也跟来了?”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可能被法瑞安失手打昏,然后成了野狗的食物被啃得尸骨无存,说不感激是骗人的,但她为什么要感激他呢?那个法瑞安可是他的人,她该拿石头直接砸向他的头才是!
“我不放心。”
“你自己的管家你也不放心?”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疑神疑鬼的主人啊!怎么……
“因为你太美了,是男人都会心动,我不放心也是自然。”他淡笑带过,弯身将她抱起。
“喂,你——”突然被他抱在怀里,她不仅失措,还心慌。
不理她眸中的慌乱与抗议,菲尔自顾自地对她道:“等法瑞安把药箱拿来之后,我再帮你把伤口清理消毒干净,头几天可能还是会有点痛,不过只要不发炎,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
他抱着她的模样是如此的自然,大方坦然,就连关心的语气都显得对她十分熟稔,仿佛,他对她的关心是如此的天经地义,根本不需要任何过多的联想与揣测。
他,对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只对她一个?
脑袋轰一声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给炸开了!见鬼的她究竟在花痴什么?不过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而已,她就这么没有定力吗?
她喜欢的是哈帝!从来就只有哈帝一个人而已!不是吗?这一点她从来不曾怀疑过。
“怎么了?”见她久久不语,菲尔低下头瞧她。
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男人皂味,不是古龙水的浓郁香味,而是带着淡淡的草香,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连他说话的气息都含带着这股清新味,莫名其妙的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地打量着他,让她在突然对上他专注温柔的眸光时显得有些尴尬与不自在,尤其,她总在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中找到认真的关心与无尽的温柔。
哈,一定是她现在受伤了特别脆弱,这个男人又对她这么温柔,她才会一时失了神……
是的上定是这样的没错,以她对哈帝从小到大的爱恋,该是根深蒂固移也移不走的,怎么可能在一瞬间便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更何况,这个男人已婚,而且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的眼神变了又变,一会是少女羞涩的不自在,一会是探索似的清丽眸光,过没多久又转变成迷惘、不安,到最后变成了对他的浓浓厌恶……
她讨厌他?他似乎再一次的在她眼中证实了。
“在你跟中,我像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他喜欢这双清亮藏不住心事的漂亮眼睛,也喜欢她在他面前总是掩藏不住情绪的美丽容颜。
她是火爆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会烧伤人也会烧伤自己的火焰,但却是那样的美,美得惊心动魄而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也是沉潜温柔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细腻风情,一颦一笑之间的姿态万千,不是心思温婉动人的女子无法如此自然的展现。
他欣赏着她的美丽动人,就像他欣赏着大自然底下所有美好的人事物一般,干净而无杂质,然而,她似乎还多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一份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的确是个罪人。”
“喔?”她倒是直言不讳呵,可爱得很。
“你有妻有子还养了一屋子女人和小孩,怎么可能没罪?”她直视着他的眼,却仍只有看到他的笑意半点愧疚也无。
“你很在意这件事!”他听见她与茉莉的谈话,不过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对她多做解释,是不想,也没那个习惯吧!在他三十五年来的生命里,除了他的母亲,他从来没那个习惯跟任何人解释或交代任何事。
“什么?”他的温柔浅笑让她有点恍神。
“我的妻子和孩子。”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楼语凌的脸顿时像熟透了的番茄,“我为什么要在意?那是你的事!干我什么事?”
他一笑,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不在意就好。”
“什么……”她有点不明白他脸上的神情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到了。”他抱她到门口,让她把小白屋的门打开,直接走进屋里将她抱上了柔软的床,“换下身上的衣服会比较舒服,你的睡衣呢?我去帮你拿过来。”
“不……用了……”他一个大男人要帮她拿睡衣?不,只要想到他的大手要拿她如此贴身的衣物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用?是你睡觉一向不穿睡衣吗?你习惯裸睡?”他有些纳闷的抬眸看她,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她雪白匀称的体态,煞似玩味。
“当然不是!”她被他的话问得红了脸,又急又慌地,“哎呀,我的所有衣服都在那个咖啡色衣柜里啦。”
菲尔点点头,走到衣柜前把门打开,扫过一圈之后轻易的找出她的粉紫色睡袍取下,唇角的笑意掩不住,却在转过身面对她时隐没无踪。
“其实裸睡对身体很好,你可以试试。”他面无表情的将睡袍递给她,细心体贴的弯身替她把脚上的细跟鞋脱下。
她的脚踝很细很白,小腿肚也十分均匀迷人,脱下鞋子,菲尔起身去浴室取来沾湿的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膝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极为珍视的宝物一般,怕摔破了,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