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高了下颚随他亲吻,从他的角度,清楚地看见了她脖子上垂挂的戒指,正躺在她胸前丰嫩间的窄壑,被不时挤压着,他小腹蓦地一紧,听到了擂鼓般的心跳……
「石头,你是不是想要我……」她轻吻他的耳,害羞地悄声问道。
他来不及回答,因那道没有上锁的门地被打开,终止了这个问题。,
「经--经理,这么快就吃完饭回来了?」陈秘书面红耳赤,视线很快转移到一旁的饮水机上。「我泡个咖啡,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愧是专业的秘书,手指没有抖动地端着咖啡杯,步态优雅地走出去,还顺道替他们关上了门。
他没有故作姿态立即推开她,直到升高的热度冷却了,呼吸平顺了,才向后退开,看着星眸犹醉的她。「原本只是一个吻,超出太多了,抱歉。」声音出奇地低哑。
「我不介意。」她娇笑盈盈,指头抚过被他滋润过的唇。
他一震,莫名地想起了那个与她牵缠甚深的男子,也许也是这么忘情地吻过她、抚过她,她也同样说着「不介意」的谦词……
一种古怪且不甚舒坦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忽然转身往外走。
「走吧,去吃饭。」
她快步追上,握住他的手,乖巧地跟着他。
他头痛地发现,他想要和她划清界线的目的,竟在一番纠葛后,又无疾而终,而他超出预期的表现,恐怕又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她相信他会爱她的,因为他竟对她有了情欲的反应。
第六章
她摁了两下门铃,不到一会儿,那扇尊贵的酒红色锻造门便开启了,年轻的外籍女佣有礼地朝她点了点头,操着生硬的中文道:「小姐还在睡觉,要不要叫她?」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她换下球鞋,穿过二十坪大的主客厅,走进那道两旁都是房间的走廊,在尽头前停下来。
她的手指抚过左边那扇门面上的素纹刻花,嘴角噙起了一抹笑,她从来不知道这扇门会是开启她未来人生的美丽转捩点。她的爱人,曾经在这扇门里与她相遇,让她寂寞年轻的岁月里有了新生的力量,从前只在月亮出现后才会出门活动的她,如今每天都渴盼着见到早晨的初阳,因为再过不久,她就能见到朗眉清目的他,认真地坐在办公桌后查看前一晚的电子邮件。
一思及此,她胸口忽然热了起来--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她打开右边那扇门,一室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凭着记忆走到窗边的位置,摸索到拉绳后,用劲一扯,厚厚的罗马帘向上卷起,大片阳光瞬间驱走了黑暗,同时间一声火爆十足的咒骂破空响起--
「搞什么啊?玛莉亚,我五点才睡的耶!妳要打扫也别选这时候吧,窗帘拉上!」
她笑着转头看向床上的好友,唇角顿时僵滞。
床上交缠着不着片缕的一男一女,只在令人脸红的部位搭了条薄被,地上散置着两人褪下的贴身衣物,很清楚地昭示着彼此是在很匆忙的情况下上了床。
她蹑手蹑脚地定近床沿,手掌搭在好友的裸肩上,猛然前后用力地摇晃,以为是七级强震的好友,陡然睁开了酸涩的眼睛,惊恐不已地瞪着她
「地震?」
「不是地震,是我。妳怎么把小丁带回家了?妳不怕妳家老头--」
「安啦!他们又去深圳工厂那边了,一个礼拜后才回来。」左右看看无大事,抓起枕头继续蒙脸就睡,也不理会杜蘅为何会凭空出现。
「别睡了!起来!」杜蘅用力将枕头抽开,被一掀,看也不看那睡死的赤裸男人,拎起地上的丁字裤和无肩带胸罩,扔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妳得帮我个忙,要不了妳很久时间的。」
「别闹了,昨晚在小夕家的Party搞了一整晚,累翻了!」眼睛下泛着一团暗青,不像是假话。
「妳又嗑药了?我跟妳说别跟小夕他们鬼混,迟早会出事!」她握住小瑜细瘦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一把拉坐起来。
「没嗑药啦!只是酒多喝了一点。妳别整我了,老的不在,好不容易可以睡到太阳照屁股,妳就行行好,下午再来找我吧。」说完又软绵绵地往后躺去。
「我看是月亮照屁股吧!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妳快起来,带我到一个地方去。」两手执意不放,两人呈倒A字拉锯着。
勉强撑开一边眼皮,小瑜有了些兴致,「去哪?妳又有新Case了?这次又要设计谁?」
「去妳的!我早不帮我叔叔作孽了。快起来,妳做媒可得做到我生儿子,不能半途而废。」她索性替好友罩上内衣,内裤就比较麻烦,本尊不动她也帮不了。
「又是那颗石头?不干!上次他来我家吃饭时,兴头一来就因为我们设计他的事说了我一顿,我爸气死了,还叫我妈不准给我一毛钱,害我被我老爸修理得很惨,整整一个月都在跟小丁挡琅花,糗毙了,我可不想再自讨苦吃。」
「是吗?可是他说他不会生气,我才告诉他的啊!」她抱歉地看着又想躺回床上的小瑜,咬牙再次将她拉回坐姿。「妳这次不帮不行,他在台湾只有妳一个亲人了,如果有什么万一,妳也会良心不安吧?」
「万一?别逗了!」这次两只熊猫眼可睁开了。「他在台湾多的是小时候跟念美国研究所时的同学,他才不愁没人帮咧!」会有万一的是她们这些没事泡夜店的年轻美眉吧?
「可是,他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除了第一天打电话给陈秘书说要请假之外,再来就没消没息了。他的手机也没开,家里的电话也一直占线,我很担心,万一他走在路上被车撞了,刚好身上没带证件;或是走在暗巷被人抢劫了,歹徒手里有刀,他一时不从就被--」她说不下去了,惶惶不知所以,比起八岁那年母亲离开她只身赴美的恐惧更甚。
从石峥打电话简单的告知陈秘书他不进公司后,她的心情就陷落谷底,完全失去了工作的动力。想不到身为交往对象的他竟然没交待她,抑或留下只字片语,让她因为前几天那个销魂蚀骨的吻所产生的未来幻境,顿成泡影消失在半空中……那个吻的后坐力有这么小吗?原来她的爱人并没有对她魂萦梦牵啊!
她忍了一整天,也拨了他的手机一整天,最后恼羞成怒的将在他那儿领受来的挫败全部宣泄在无辜的同事甲、乙、丙身上,例如配送文件时,用「飞递」的方法送达那些男人的头顶上;送一杯「无意」中加了三匙盐巴的咖啡给大头头尼克;陈秘书交代要打出来的文件,一整天只打了半张A4纸,台面上正当的理由是,昨晚修家里坏掉的椅子,手指被铁锤击中,无法灵活运用;台面下张牙舞爪的理由是--妳怎能是我爱人失踪前唯一联络过的女人!
第二天,她满腔的愤恨在陈秘书一句「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新加坡那边要他去技术支援呢!」后,慢慢一点一滴的逸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千奇百怪让人寒毛竖起的假设,因为石峥什么都可能忘,就是公事不会忘,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切断所有的联系管道让别人为他急破头的。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他仍然为失联状态,害她得在众人质疑的眼神中心虚不已的站起来,举起手发誓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前两天我们吵架了,他在生我的气,所以都没跟我联络……」这颗臭石头,让她被迫为了挽回颜面而撒谎。
「妳都不知道他在哪,那还有谁会知道?」尼克理所当然的丢下一句类似「妳自己看着办吧」的暗示,她才知道原来石峥没有住在公司为高级主管租下的公寓里,而是住在他移民前住了十多年的老家,公司同仁根本没半个人去过。
她能坦诚她也没去过吗?两次被目睹了那么火辣的表演,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没上过他家的床吧?
现在唯一的救星就在她眼前,正无力地垮着两只肩膊,用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超不以为意地望着她。
「不会那么衰吧?妳想太多了!」打了一个狮吼呵欠。
「小瑜,妳清醒一点好不好?妳那个没什么怪异癖好的表哥,除了工作还有什么能让他废寝忘食到不来上班的?」手指圈成筒状在好友耳边集中火力地大喊。
被这么奋力一吼,小瑜终于认清不可能再安睡的事实,她抓抓染成两截颜色的乱发,怪异且稀奇地看了她一眼,「有这么爱吗?他哪点好啊?不过是长得称头了点,那种人忠孝东路随地抓都有。妳别这么死心眼,就算他看起来比别的男人专情,搞不好其实是个同性恋,连床上都不能满足妳,到时候可别来跟我哭!」
「他才不是同性恋,妳别随便造谣!」瞧她那副护主心切的模样,让小瑜直倒弹翻白眼。
「妳又知道了?他连妳送上门都要考虑再三,妳还替他说话?」没见过这么敢瞎蒙的女人,而且还肯定自己蒙到了第一特奖。
「反正我知道就对了。妳到底带不带我去?」她可没迟钝到不懂上次热吻被陈秘书撞见后,石峥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原因,他那明显的「反应」有谁会怀疑他的性向?
「妳不爱则已,一爱就一头栽下去,我看妳以后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小瑜大力晃晃钝重的脑袋,手脚笨拙地穿上衣服。
「妳别咒我,我可是等着跟他白头偕老呢。」她极其严肃地宣示。
「小姐,我发现了一件事,妳跟他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现代人不会做的跟不敢想的事,你们俩各占了一样,这样算不算有夫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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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现在才知道,原来在闹区的巷弄里,竟还有这样的深宅院落,在一群老旧公寓的环绕比邻下,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时光的河流里,似乎没有变迁过。
砖造的围墙里,一棵年龄比她还老的凤凰木枝繁叶茂地伸展着,火红成串的花办点缀着树干,为这垂垂老矣的平房注入了生气。
钥匙随意插入转动,那扇褐色木门旋即轻易地被打开了,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院内,悄悄掩上门,不请自来让她们心虚地自动放轻了脚步。
院子很大,比寻常人家的客厅都还大,正午的太阳,被层层遮掩的枝叶过滤掉了三分之二的炽热,风起时,炎夏罕有的凉意顿生,她努动鼻子,嗅闻到了徐徐漾在空气中,清清淡淡、古老又怡人的香味。
「什么味道?」她问。
「玉兰花啊!这里看不到的,种在房子的侧边,只有石头房间的窗子才看得清楚。」小瑜带领着她,穿过那条用无数个小小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在连接檐下长廊的两阶石梯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原来他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她发自心底地笑了。
她爱的人,是多么地与众不同!舍弃了现代化又便利的楼宇,独自在这几乎被遗忘的古旧日式建筑里优游自在,这么恋旧的男人……一思及此,她心都软了,潜伏的爱意又在胸口涌出,暖暖地煨烫着她。
「真是怪人,老得都快作古的房子了,有人出高价他也不卖,还花了大把的钱装修,住得那么爽,我爸说这颗石头脑筋不会转,以后要飞黄腾达也难。」小瑜推推胡桃木格拉门,它竟文风不动。「他真的在家,里头反锁住了。」
「有没有办法?」心律猛地加速跳动,她快见到他了。
「绕到旁边去,看看他窗子有没有关。」
两人弯低了腰,沿着围墙内的窄径来到后方的一扇木格子窗下,那里的确矗立着一株高大的玉兰树,愈靠近花香愈浓郁,但却不腻人。
窗子有点高度,两人身高不够,小瑜伸手构到窗台后,再让她扶住小腿,帮忙往上一抬,两肘撑在窗台上,手一推,窗子开了。
「宾果!窗子没关,我先进去,待会再拉妳。」瘦削的身子俐落地一个翻转,消失了两秒后,再徒手将她也偷渡进去。
两人置身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明的是窗帘没有拉上的这一侧:暗的是右侧靠墙的大床,安静的空间里隐隐有空调运转的规律声音,还有属于他的特有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我过去看看。」她率先走近那张床,在床沿止步,俯视那裹在绵被里成一团虾球状的男人。「开着冷气盖被子,什么毛病?」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那思念多日的面孔立即映入眼底,光线虽不充足,但还是可以辨示出他紧皱的眉眼,似乎不是很安适地入睡。
她抑制着激昂的心绪,直觉地以掌心覆住他的前额,触手的高温让她惊骇地缩了手。「他生病了!」
从前厅踅了一遍回来的小瑜点点头,「我看也是。餐桌上一堆维他命和温度计,还有一袋药,不过似乎都没动过耶,太勇了吧!」
她考虑了一下,用力扯开他身上的被子,底下的男人动了一下,气弱游丝地发出粗嘎的声音,「我很冷,别拿走我的被……」
她两腿跪上床,突发神力的一把将男人扶起。「你生病了,我们去看医生。」
男人被粗暴的扯动,勉强地睁开眼皮,视线定在她脸上好半天,才梦呓般的脱口道:「怎么到哪里都看得到杜蘅……」说完身子一瘫,沉重的身体连带将她压倒在床上。
「喂!看来他还活得好好的,妳一个人搞得定吗?我得先定了,小丁还在家呢!钥匙留给妳,没问题吧?」小瑜看看表,有点待不住了,怕新来的菲佣没办法应付随时打电话回来查勤的两老,会不小心说漏了嘴。
「可以,谢了!」她努力地从他身下爬出来,然后跳下床。
送走了小瑜,她在日式格局的中心点--偌大的方正客厅,快速四面打量了一遍。
完全没有房子外壳那种陈腐的味道,看来石峥把内部重新装修过了。大量的胡桃木占据了地板,各式家具的主调仍以深色为主,只有在窗帘、桌巾、靠垫等软性的家饰上使用米色,驱走了些许的暗沉。巧妙的设计将室外的光线引进室内,宁静地的气氛,将石峥的个性显露无遗。
无心细看,她走回石峥的卧室,想将又蜷缩成一团的男人唤起。
「起来,你不能一直躺着,你好烫,我们得去看医生。」她干脆横跨在他腰上,吃力地抓住他的肩头,但只离开床面一点点,他全然不帮忙的姿态还是赢了--又黏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