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口渴而醒来,她舔舔干涸的唇瓣,同时聆听到轻声的呓语从不远处传来,讲话的人显然怕惊扰了床上酣睡的人,极力地克制低沉的音调。半眯起眼,从微启的门缝间看到,赤裸上身的伟岸男子昂然挺立,她微笑着眯上眼,让睡意再次占领全身细胞,安心的感觉在心口盘旋。
暗淡无光的室内,天色未明,耳边传来刻意压下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像极最温柔的摇篮曲般催眠着人正好入眠,于是,她安心地进入梦乡,稍稍翻转过身,又模模糊糊地睡着。
经过许久,已然光亮的晨曦穿透中,祈水若嘴角含笑,在温暖的情境下再次醒来,好眠的夜,睡得舒服极了。
打个满足的哈欠,伸个舒服的懒腰,意外地碰触到不该出现在床上的枕头。陌生的环境让她的神经整个醒觉过来,伸手一碰,竟然有奇怪的“硬体”出现。转过头,妈呀,怎么会……
脑海中隐隐残存着昨日的景象,那个酒醉后的女人,放荡而主动伸出手求欢的印象,让罪魁祸首无处遁逃。拜托,她真的失身了。看吧,酒会乱性,她虽然不感到生气,却不自在极了,而且奇异地害羞。
“老天,我居然和他上了床。”捂着脸,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充满餍足感的慵懒语调。
没有脸环顾凌乱的大床,还留有昨夜的气息,狂乱又淫荡,祈水若只能掩着面,纳闷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居然失去控制。而且还是为了该死的柯晏升,才更令人晦气呀。算了,已经发生的过往,后悔也无济于事,该怎么善后才令人头疼!
“是呀,而且感觉挺不错的。”叶净在她醒来时就已经察觉到,直到此刻才俯身向她,印下一连串的亲吻。
“你……已经醒了?”羞涩于主动启齿,该如何撇清昨夜发生的韵事,她十分苦恼。
伸个懒腰,顺手将她捞在怀中,对上坏坏的笑容,“也该起床了,来个早安吻吧!”他翻手扣住那张清丽的脸蛋,拖曳至面前,来个响吻。
“呃……不……”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她倒抽口气,因此张了口,让他更长驱直入。
他的吻是饥渴的,但并不狂暴粗野,一如他始终给予人的感觉——至少在刚开始的时候。然后吻的热度逐渐升高,变得狂暴激烈,厚实的手臂牢牢地圈住她,那份感觉如此醉人,连理智都被抛到半空中,她迟疑地伸出手圈住他的颈项,让吻一直持续下去。
“充满欲望的早晨,特别是你就在我身旁。”吐出温软的句子,热火迅速在两人间窜烧,直到他勉强自持地压抑下部份热情,退开身子,缓缓地拉扯着她身上凌乱的衣裳,直到春光外露。
”别……”脑海中一片纷乱,她无力地摇摇头。
“我想要看看你。”迷失在一泓深潭中,她的长发凌乱,犹若羊脂白玉的肌肤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她太诱人而不容错过。
在如丝的温热呼吸交错中,她张着无辜的水亮大眼,无言地祈求。
印下一连串的亲吻,贴在高耸胸前的唇中,他软言轻道:“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
火热的迷雾渐渐散去,心中的警钟忽地敲响,纳闷于他的言词,忽然间宁霏霏那张信任纯真的小脸蛋映上心头,她惊呼,“不!”然后里着床单跳下床,远远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她猛然地摇头,“我不行。”
“为什么?”他挫败地搔搔乱发,“你明明也很喜欢呀!”
“错误的事情发生一次,我可以当成是意外。”她吞了吞口水,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脸上愈形铁青的表情,却执着地将话说完,“若发生第二次,表示我故意,难辞其咎。”
“错误?”他扬起半边眉毛,“发生在咱们之间的事情是错误?!”
她牵强地笑了出声,“难不成我借机吗?”
强忍住掐死她的念头,叶净站起来,随意地披上外衣,走到窗前,让紧绷的心情得到暂时的宁静。
“你这个爱说谎的女人,从来就喜欢逞强。”他咕哝。
心碎了一地,祈水若跟着套上衣裳,硬是挤出轻快的声调,“昨夜的事情就当是个误会,没必要再提起。”
“我像不愿意负责的样子吗?”他挫败地转过身,“水若,你当我死了还是瞎了,看不清你昨夜来此的目的。明明那个全身打颤的女人就需要安慰与温暖,干么老爱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他知道了!
捂着口,她退后两步,然后自嘲地大笑,“好吧,就算我需要‘男人’的陪伴,你只是刚好被找到。”
“你说谎。”眯起危险的眼睛,叶净步步进逼,原来的温和已经变了脸,灰败的脸色让她心里敲起警钟。
“嘿嘿,怎么会呢,你的表现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回味无穷哩!现代人嘛,一夜情泛滥的程度早已经高居网路的榜首,更何况你还是跃邦公司中最出色的单身汉,我的献身并不为过。叶净,男欢女爱是正常的,独居已久的我也是平凡女子,需要发泄的管道,你恰巧在正确的时候出现。”
她摆出最妩媚的笑容,既然要把自己说烂,干脆一点,让他彻底死心吧!双手勾住他的颈项,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彻底摧毁他心中所有可能的遐思,“当然啦,你若上道,咱们若有缘,还有下次机会呢!”
“你不是玩得起的女人。”
“但也不是不解风情的贞节烈女。”她凑近他的耳畔,“当然,贿赂总是有目的,我的牺牲也有代价。叶经理,群纪的那个案子怕是飞了,希望明天你在公司中大力保我喔!” “群纪的案子飞了?”他变得一头雾水,“那根本不可能的,我们明明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以前的评比我不清楚,但……”她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语,“千真万确,我搞砸了唯一的那一成。”
“好,就算如此,又代表什么?商场如战场,输赢在所难免,钱再赚就有,我……跃邦公司根本不在乎。水若呵,”叶净的眼中满是悲悯,“我爱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你的心中是否已经有我的存在。”
“太好了,经理的豁达让我舒口气,也为即将到来的会议打了强心针。你知道,业务部的人等着看我出糗。”她装出轻佻的语调,“希望明天的会议中也能得到经理鼎力的支持,别让我难堪。最后得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和‘厚爱’,希望将来有机会重温旧梦。”
她忙不迭地送上绵绵热吻,然后在他惊愕后带着怒火的注视中,翩然地甩动着小皮包离开。
优美的旋律在瞬间走调,叶净抹抹挫败的脸,都已经将话摊开,为什么她并不放在心上呢?
该死的女人,嫌流言不够多,还自己上演一段。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就这么喜欢抹黑自己,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堪,最后连他的一片真心也拿来践踏,根本就是故意的。
也好,双方之间需要冷静点,纠葛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处理。不管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是否其实,也不能拿跃邦公司本年度的业绩开玩笑。目前台湾的景气差,随便的差错都会遭受落井下石的命运,在业界或媒体间掀起流言。
认命地拿起电话筒,开疆辟土也成,替她解危也行,总而言之,群纪高科技集团的生意,现下的他根本输不起。手指头拨下熟悉的电话号码,叶净脸上的表情一敛,经过片刻的等待后,露出商场上半带狡诈的笑容,开始对着话筒那端的人热络地打着招呼。
* * *
吐口气,阳光在头顶上灿烂的照耀着,静坐在秋风瑟瑟中,隐约的凉意总让人忽略,然后无意间受了风寒。
双眼无神地凝视前方,落在云深不知处的焦距,微蹙的眉头,哀怨的神情,像幅画般呈现眼前。美丽的女子总是引来众人的窥探,有意无意间,不自知的光彩耀目,让人为之倾倒。
烦心地赶走几个搭讪的无聊男子,贝姬幽幽叹口气,明知是无济于事,却又狠不下心来。
晏升最近的态度不佳,老是冷冷淡淡,早出晚归,任她在陌生的台湾自生自灭。昨夜爹地的电话中似乎也对晏升颇多微词,两人间的剑拔弩张,似乎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向来笑口常开的爹地变脸发怒,未了,甚至还在电话中丢下最后通牒,要她尽快作出抉择,乖乖地回去或者是断绝父女的关系,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她不要啊,都是心爱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受了伤都为难。
一件衣裳从天而降地披在她的肩上,带来丝丝暖意。抬起头,面对那张疼惜的脸孔,心里不禁一阵失望。
低喟一声,虽然有种备受怜爱的甜蜜,到底不是他呵!为什么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旁的人总不是他呢?
“天气凉了,别忘了多加衣服。”柯晏礼温柔地说。
她点点头,“谢谢,还好,不觉得冷。”
坐在她的身旁,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与蓝天,“虽然台湾比较暖和,毕竟已经入冬,别拿身子开玩笑。”
“你心疼吗?”
愣了愣,他还是点点头,“你就会让人心疼。”
“我漂亮吗?”
她缺乏自信地问。
他拍拍额头,“我的天啊,小姐,打电话给我只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吗?”转头看路过的人,总是惊艳地多看两眼,他哑然失笑。“当然啦,若非将自己埋在心事中,早该发现众人的目光焦点都在你的身上。小贝姬,从小到大,你该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
“那我是不是个性不好?”她执着地问。
皱皱眉头,他疑惑地开口,“怎么回事,今天居然会悲秋伤春,当心忧愁会让人变老。”
“我已经好老好老了。”
“拜托,双十年华的女子居然提到最禁忌的字眼,那满街的女人都堪称百岁人瑞。”
“谢谢,和你说话真好。”还是被逗乐,她牵起嘴角,“晏礼,短短三年不见,你变得很会安慰人。”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举起手发誓。
“西方女子早熟,常常在十三、四岁就长成娇艳的模样,令人心动。然而无法通过时间的考验,很快就变成鸡皮鹤发,二十岁开始,脸上开始长皱纹,白天的明艳照人到夜晚揽镜自照,简直是见到鬼。等到三十岁以后,没有化妆品的帮助简直活不下去。”她幽幽叹口气,“唉,说到底还是东方人好,根本看不出年纪,永远一张少女的脸庞。就算已经三、四十岁,还能维持皮肤的紧绷弹性,我真羡慕。”
故做神秘地左右看看,他俏悄地覆在她的耳畔低语,“天之骄女居然会说这种话,你才二十五岁耶,说得好像已经七老八十。还好你英文说得快,没人听得懂,否则早被开扁。”
是他那故作庄重的态度让她重新开心雀跃,解开眉头深锁的忧郁,终于忍俊不住,笑声自口中传出,从压抑的闷笑变成开怀大嚷。欢乐过后,泪水却在不知不觉中依然落下。
“伤脑筋,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他搔搔头,有些不知所措,“和以前那副蛮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谁说的,以前你老爱欺负我。”
“那是因为晏升为了你把旧情人……”他忽地住了口,“算了,没事,都已经是五百年前的往事,别放在心上。”
叹口气,贝姬的眼中有淡淡的哀愁。“其实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晏升打从来到台湾后表现处处失常,加上那天你刻意安排我和祈水若见面的事情,让我警觉到事情并不简单,经过调查后,原来她就是晏升的旧情人。很可笑,我一直以为晏升早忘了属于台湾的种种,在美国五年,他总是绝口不提,没想到回来后立刻就回头找她。”
“你?!”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个坏女人,你一直都这么想吧!”
沉默地搭上她的肩,他摇摇头,“不,你是个好女孩,非常非常好,而我却笨得直到现在才发现。”他无奈地笑笑,“能守在我哥身边那么久,除非真爱他,否则谁又能忍受。”
“谢谢你的赞美。”她骄傲地笑着,眼角的泪光却逐渐凝聚,形成一片汪洋。“为什么别人都比他周到?”隐忍已久的痛楚在瞬间爆发,晶莹的泪珠沿着双颊滑落,贝姬将脸埋在手中,无声地哭泣着。
“成天忙忙忙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我也感到寂寞呀!”无能为力,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细瘦的肩给予安慰,才几天的光景,又感到她的消瘦,柯晏礼于心不忍。
有一刹那,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呵护疼惜着。然而除了友情的安慰外,他该死的什么都不能做。回忆如昨,历历在目,眼前是他老哥的女朋友,一如当年的情境重演。可笑的是,属于他的戏份,永远都只能扮演最没用的角色,陪伴女主角的哭泣。
如果她属于自己,怎么会老浸在泪水中呵……
双手环抱着软软娇躯,拍打只是安抚的动作,为了让她感觉有人仍在身旁,并不那么无助。柯晏礼心中有着熊熊的怒火,对自己骨血相连的手足,更对自己总是选错释放爱意的对象而发火。
终于,他还是脱口而出,“回去吧!”
“不要,没有晏升陪我,我不要一个人单独回去!”她猛力地摇着头。
“如果你没胆,那我跟他说。”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陪我,我也不要!”她拗起来,连十头牛都拉不动。“他有权利决定,我也有权利替未来下注。”
“傻贝姬,只要你愿意,多得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子呵。瞧,眼前就有一位。”指着自己,他继续婉言相劝。
“我不要,就是不要嘛!”她哭得双肩耸动,气若断肠。
“守着他有什么用!”
“我爱他呀!”
“哈,爱是什么?他真的爱你吗?别自欺欺人。”气恼到最后,他发飙了,“为什么不敢承认,每个他不在的夜晚,你总是独自一人枯坐在沙发中,痴痴地等待到天亮。柯晏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谁相约,你根本心知肚明,干么老爱当鸵鸟?以为假装没有发生过,就不会真正地发生吗?选择在他背后等待,以为浪子能回头,发觉你的爱才是最真吗?”
“他……终究会回头。”咬着下唇,她说出麻醉自己的话,希望能像从前一样,很快地抛去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