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君,本祭司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你肯重新投胎做人。当然,除了乞丐这件事行不通外。”
太乙生灵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这样您不就坏了自己的法规。”
“话是没错,但只要在我任内把你踢出这里,下任祭司会为我的这项义举申辩的。”
“原来流言是真的,您要退休了。”
苍虚忧郁地叹了一声。“唉!届时多无聊啊!”然后举手撑著下巴,伤感不已,几秒后才了解此刻还在工作岗位上,马上正色道:“我们是在谈论你的事,可不是我的事,别老是扯开话题。怎么样?你在此跟我虚耗、捣蛋了两千五百年,不就是要跟我抗争吗?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你赶快颔首吧!”
太乙吃吃笑了起来。“苍虚祭司就这么讨厌我?”
“我对你们是一视同仁的。”苍虚说得振振有辞。
太乙不理会苍虚的话,继续问:“所以您才给我如此不平等的礼遇?”
苍虚低头翻著档案,不想解释太多,只喝道:“废话少说!你赶快开出条件来让我计量。”
“好吧!第一,愿世世无生帝王与政治之家。”
苍虚歪了一下嘴角。“真可惜,这阵子欧洲司里的某小国皇族子嗣里有个缺位待补,跟你的命数挺像的。不过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就不调你去了。再来呢?”
“苍虚您不让我一偿宿愿乞食的话,士、农、工、商依续排下,我宁愿生于贱民商贾之家。”
苍虚搔了搔头,批评道:“太乙君,你这个阶级价值观是两千五百年前的。”
“那又如何?”
苍虚捋了一下长胡子,得意洋洋地道:“时代变了,日新月异的新世界可能不如你所想的一成不变,你落伍了!”
“您允诺我开任何条件的。”
“好啦!好啦!安排你投往商人之家。还有没有条件?”
“请苍虚代寻宛焉的下落。”
若虚一听,蹙起眉头。“太乙君,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与宛焉的恩怨应该一笔勾消才是。难道心灵之水还冲刷不了你心中的怨恨吗?”
“回苍虚的话,您的心灵之水的确已冲净我心中的怨怒了,但淘不净我对宛焉的怀念。除非我能为心中困扰已久的疑惑找到解答,否则我无法仰视天地。”
“你的疑惑又是什么?”
“当年她是否真的蓄意要荼毒杀害我。”
“太乙君,你超生的临头还要为难我。你知道安排报恩、报仇与偿、索情债是我最反对的差事,因为冤冤相报没个尽头,只可能重蹈覆辙。这么活著多无趣,不如另外开创新生命得好。”
“太乙了解。只是苍虚亦曾说过,这个宇宙不断地在运行、前进,盈则亏,满则蚀,福祸更替、消长互异,只要人秉持善良本性,依著生生运行的自然常规处世,也许在不同的时代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小笨驴,那是理论,还没印证过的。”
“何不由我代劳?”
“笨!理论是拿来说的,可不是拿来实验的。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的话,我只有成全你了。但是若没有她离世的时辰,要查宛焉的下落可难了。”苍虚心中松了一口气,为了太乙,还是别查得好。
“太乙知道。”
苍虚苦了脸。“你早死了,怎么知道?”
“因为宛焉该是与太乙同时离开人世的。”
“什么?如果是自杀的话,就别指望我帮得上忙了。”
“并非自杀。太乙当时尚存一息,知道宛焉扑身过来要接近我,并被乱箭射中。至于以后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伤脑筋!苍虚点头后,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闭目与其他有关单位互通讯息。他神游良久后才跟阴性人的祭司搭上线。很巧的,她也在为一个伤心生灵伤神不已。这伤心生灵赖在她那里已有两千五百年之久,同样死皮赖脸地不肯投胎。
唉呀呀!苍虚心跳不已。这宇宙里真有这种痴亡灵!再经盘问后,的确是个叫宛焉的十五岁女子。
他回神后,双眼一睁,被眼前一个距他只有一寸之遥的猪鬼脸吓了一跳。“哇!太乙君,你干什么?”苍虚直拍胸脯质问眼前的生灵。
“祭司您神游这么久,我挺无聊的,只好自娱了。怎么样?您找到人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你得先投胎。”
“该不会是您骗人的把戏吧?”
苍虚不悦地斜睨太乙。“我说过的就会办到,你会得到你所要求的──平民、贱民和宛焉重逢的机会。但我能力有限,你下了尘世后的事我就无力操纵了,是好、是坏、能否发掘真相,就得凭你自己闯了。”
“太乙感激苍虚丰沛加大泽的知遇之恩,莫敢奢求更多。”说著还打躬作揖哩!
天啊!什么时代了,他苍虚还会面对这么遵循古礼的生灵?!不过苍虚依旧忍下击鼓敲锣的欢呼,忙催促道:“好,好,赶快动身吧!你若早点投胎,我苍虚会泪泗纵横地跟你下跪。”
不料,这个乞白食竟贼笑说:“请让我再与苍虚共享最后一餐吧!”
苍虚脸一垮,稳住即将抽筋的苦面颊,起身下台阶走近太乙,箝住他的臂,爽快的说:“好吧!咱们走!”说著拉住太乙往食堂走去,共享最后一粒冥果。
当他们走经天庭与人间的洞口时,先行的苍虚突然停下,往外一比,“哪,太乙,吃饭前我先指点你即将往赴投生的人家吧!”
太乙顺从地往前一倾,看著苍芒无垠的天际,问身后的祭司:“在哪里?”
“下去看不就知道了……”他话还没说完,抬起一脚往后踢,旋即又往前朝太乙翘起的臀部猛踹了过去,下一秒,站在出口的太乙受这临门一大脚的力量后,就疾坠下去。
太乙的双臂迎风而展,像是瞬间举翼的苍鹰,在半天中大呼苍虚祭司的名字,“虚”得在洞口边的祭司不得不挽袖捂耳,待袅袅余音冥灭渐消后,才往门外一探,不禁掉下了一滴泪,喃喃自语:“太乙,我岂能让你再乞白食的误了时辰?如果你肯好好经营生命的话,自然能解除你前世姻缘的枷锁。你好自为之吧!”说著伸出一指封住了洞口。
一件心愿总算了结了!苍虚的双手轻松地搭在胸前的挂袍领,若有所思地走在通道上。
他缓步走著,总觉得有件事没做对,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回到宇宙中心和其他祭司共餐时,亦是食不知味。等到他舀起一飘汤精就口时,才赫然了解自己少做了一件例行公事──事情大条了!他竟忘了汲“忘川水”喂太乙了!我的主宰!那太乙往生后,不就有可能将前世的事物记得一清二楚了?!他只期望自己的生灵之水能够产生效用,真的化解了太乙心中的戾气。主宰啊!请原谅我一时不察,保佑那个乞白食吧!
不过,仅祈求神助是靠不住的。灵光一闪后,苍虚当下决定该怎么补锅了。他霍然起身,向同僚们匆忙告退后,来到晶体资料库,调阅几份放大的发黄卷宗晶体,谨慎地挑出当年守在太乙身旁的十名贴身护卫的档案,其中九名已不知转世到何处去了,只剩最后一位成功护主逃回国境,其后轮回两次世,了却尘事的张雷戍守天际。看来也只有调他下去帮忙了!
楔子
忏悔录一
今天爸爸打我!
因为我把隔壁哥哥的小狗骑坏了。
我不是故意要骑坏它的。如果我不掐著它的脖子,就会摔到地上,那我的屁股就会很痛、很痛。
隔壁哥哥哭了,比我的声音还大。后来爸爸回来说,狗狗看完病没有死翘翘。
我带一根长骨头去看它。好奇怪哦!狗狗明明是个男的,应该打领带的,兽医叔叔为什么要帮它打一个白蝴蝶结?
总之,狗狗还能动,我就好快乐,隔壁哥哥也好快乐,我们全家都好快乐。
跟狗狗说对不起的小盼盼 允中记录
抗议!
盼盼讨厌爸爸!
讨厌隔壁爸爸!
更讨厌隔壁爷爷、奶奶!
为什么要把小鲁哥哥带走!
讨厌!
很生气的盼盼 允中代呈
忏悔录二
今天班上转来一个很骚包的新同学,讲一串歪来歪去、人家听不懂的吐鲁番话。
爱现!我会不知道那是法文的早安吗?要隔壁的三八阿花多此一举!
郑君玲说她喜欢钓班上男生鲁胃口,我觉得这点风雅嗜好还可以接受,没想到她眼光水准那么差,竟会喜欢那个瘦得跟竹竿不相上下的东亚病夫!
我的爱人李陵兄一根指头就可以将他摆平,用马革把他的尸体裹起来往阴沟里一扔,就算是厚葬他了。
爸,你知道吗?他拽得很嚣张哦!敢跟老师指定座位,说要坐在留了米粉头、长得矮矮的女生旁边。
咦?我招谁惹谁了?他是冲著我来的哦!
后来,回家路上我发现有人跟踪我,就躲起来,等到坏蛋靠近时,才拿起大石头砸他。所以,爸爸,他被砸伤不是我的错,我怎么知道他就是住在隔壁、刚从法国回来的怀鲁哥哥,而不是坏蛋呢?
他脸上又没贴标签及盖浮水钢印,而且他变得完全走了样,手脚长得跟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长,声音粗得比公鸡叫还难听。
所以,他脑袋开花真的不是我的错!
没做错事却得写悔过书的 盼盼
忏悔录三
好吧!爸爸,我错了!不该随便拿石头砸人,即使连坏人都不能砸,最好等我被坏人绑架、撕票后,再到阴间去按铃申告。
没得人疼的 盼盼
忏悔录四
今天下午轮我们六年级的同学跳土风舞,一堆三八蝴蝶婆争著要跟我换舞伴。
为了表示公开、公平、民主风范,我就决定谁喊价最高,谁就能夺魁。
结果是六年三班的长发洋娃娃付我十块买邹怀鲁一节土风舞时间。
她长得很高又漂亮,有点不太想卖给她,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只好将就一下。
可是邹怀鲁很不够意思又不肯合作,还狡辩他不是舞男。业无贵践,我又没让他吃亏,反正他五块、我五块,二一添作五,很公平啊!
爸就遇做人要公平、诚实、互助合作;公开招标,不恶性流标,公平啊;二一添作五,诚实啊;但邹怀鲁自命清高,不肯互助合作,让别的汉奸走狗跟老师打小报告,不是我的错。
努力赚钱也错了的 为盼
忏悔录五
下次不敢用这种方法赚钱了啦!
手被打得痛得不能写字的 为盼 定中代笔
忏悔录六
小鲁被奶奶带回法国。我知道这次我真的做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要咒他死的,人家写了六十封信给他,他一句话都不回,我一气之下,才写那么恶毒的话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咒他死的。
他回法国后,我一个人很寂寞、孤独,没人教我数学排列问题,英文也老是考鸭蛋,他真的对我很好。爸爸,我愿意发誓,我好爱他,如果他死掉了,我也下定决心立志要一马不披两鞍,为他守活寡。
爸爸,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好吗?我可不可以用打电话到法国的条件换今年的耶诞节礼物?
诚心祈望小鲁健康且知错愿善改的 为盼
※※※
齐大非耦!
这句成语曾是我最深切的痛!有时痛得我只想拿把镰刀从腹部横切而过,划肠破肚、腰斩以自裁。
如今呢?
我可以哈哈朗笑三声,反问自己:Sowhat!我邹怀鲁生来就不爱吃莲“藕”!
打从脱离娘胎二十七年以来,我就叫邹怀鲁。曾经在年幼无知时,受汉朝“衰死特家族”(凡修过国中英文者,该如此义是‘衰’+est最高级)飞将军李广的乖孙──那个榜上有名、头号衰到家的倒戈将军──李陵的情结之累,差点想不开,死缠著老家伙(我爹啦!)把我的名字更改成“邹陵”;原因无他,只因衰大哥是我觊觎多年(目欲)、垂涎多时(口欲)的俏佳人的梦中情人!
乖乖个隆咚!由微观大,她够乖戾、叛逆、反传统了吧!这些年来,她小约翰甘乃迪、马英九、刘德华等大帅哥谁都看不上眼,竟会暗恋、思慕一个兵败名裂的老头子!
他们之间的差龄少说也有两千岁!吁,天怜我也!没让我俩生在古代,否则要我动刀、动枪、抢老婆,那实在是件难事。(因为我很懒,干不出那种文人堕落、斯文扫地的事。)
从字义上推看,你们不难猜出我与夫子老祖宗是山东曲阜同乡。长相说不上英俊盖世,比上无法跨跃亚兰德伦的酷门槛(换句大言不惭的话说,我长得不差啦,跟他一样迷煞人),比下也还不至于输给四大天王中的任何一位仁兄。
就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我不长不短──喔!请诸位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生性纯真、出污泥而不染的我,所指的是──我的身高不长不短,刚好六尺,走经家中玄关门时,不会被水晶吊灯撞得七荤八素、杠上开花。
别的本事没有,唯装死、装小、装无辜是我的特长,懂得忍辱负重、见机行事;再提及个人优点的话,那是花个三天三夜也挤不出半点可观之处,唯独爱屋及乌的天性可拿来大作文章。
在此特有一桩消息要对诸位宣布──荷包孔方兄,你被打炸了,要花钱才得消灾的!
我和我的乌龙俏新娘牟为盼,需要的贡品已明列于附表上,看你们是要以“均输”
或“平准”的方式解决这个红炸弹都行,只要你有本事的话。
你被分派的指示是──东海里泡了千年澡的龙王角与失传多年的广陵散!(这是两样东西,可别笨笨地以为是同一样,兼程跑到非洲找,那是犯法的勾当,我邹怀鲁虽然爱数白花花的钞票,但还不至于陷朋友于不义。)
本人即将于一九九五年四月一日愚人节那天交出我的自由与清白,为了告别我的单身生涯,友人为我在三十一日晚上举行一个光棍告别仪式,有空的话不妨前来凑个热闹。
乐观事成的朋友,请您别为我高兴得太早,以免又遭无妄的天妒;怕惨不忍睹的朋友,也请您别为我哭泣,毕竟七七事变我都一一熬过来了,想来第八次也不会太难。
这次本人有九成九九的把握,我的乌龙新娘不会再赖皮、爽约,搞个恶意的缺席。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自信满满、一口咬定她不会大摆乌龙吗?
嘿!嘿!请诸君您拭目以待吧!
第一章
牟家今儿个办喜事,是次子牟定中迎娶新妇的大日子。大清早来,太阳尚未东斜,一屋子的人从楼上忙到楼下,从门里挥汗至门外,挂红布、弄喜帐,好不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