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住处,岳远就发觉了原来的不速之客尚未回国。
“哥,看你眉开眼笑的,似乎有喜事哦。”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岳辕慵懒地抬起一手来打招呼。
“你还没回去?”将西装往沙发上一扔,他走向酒柜。
“当然呀,我的目的还没达成。”开玩笑,如果他乖乖地回国去,不就表示未来的一年,他还得当一个可怜的工作虫。
“目的?”岳远端了两杯酒走了回来,将一杯递给岳辕。“别对外乱放消息了。”忽然想起了昨天予歆带来的消息。
那则有人会对他不利的消息,应该是他要的伎俩吧?
“什么消息呀?”接过酒,岳辕故装迷糊。
端着手中的酒,岳远轻啜了口。“请记得愿赌服输,别净搞些小伎俩。”
“天地良心呀,我怎么敢呢?”随意将酒杯往一旁搁着,岳辕装出一脸无辜样。
是的,他承认,他是使了一点小伎俩,让台湾的高层担心滞留于台的岳远的安全,进而逼他能尽快离境。
“你若不敢,这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人敢了!”微笑着,岳远当然一眼就拆穿了弟弟的假面具。“我只想在假期结束之前,安安静静地不被人打扰,你就别再为我找麻烦了。”
“你打算结束假期了?”一整串的话里,岳辕只听到了这个重点。
终于打算收假了吗?真是谢天谢地呀!
“再过一阵子,我就回美国去。”岳远点头允诺。
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盘算,等他与雒予歆之间的情感有了结果后,他自然是会带着她一同返回美国。
“是这样吗?”岳辕高兴地眉开眼笑。不过,再过一阵子是指多久呢?
“哥,有时候我在想,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度假,你为何单选台湾呢?”
“没有任何原因。”
“没有原因?”岳辕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立威哥好像也是回到台湾来执业吧?”他试探性的问。
当然他不会怀疑兄长的性向。不过,立威哥不是有个妹妹吗?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追求白立莱,所以才一直滞留在台湾的吗?
“他是在台湾没错。”看着弟弟闪烁的眼神。这家伙该不会又动什么歪脑筋了吧?
“那……立莱也在喽?”岳辕挑起一眉来。
见他的神情,岳远不禁蹙起了眉结。“你别动立莱的脑筋!”他沉声警告。
关于自家弟弟的习性他非常清楚,被他盯上的女子从无失手,但最终却都是伤心分离。
所以他有义务,保护一直视为妹妹的白立莱。
“哥,你干嘛这么紧张呀?”岳辕却将岳远的表情误以为是心里在乎。
“你别管我为什么紧张,总之你离立莱远一点。”若有丝毫闪失,恐怕立威是会拿着刀子来砍人的。
“是、是。”端起酒杯,岳辕轻啜了口。
他终于知道哥哥的弱点了。
想想,如果他将立莱给拐跑,哥哥会有何反应呢?
好吧,就把她给拐到美国,届时哥哥不乖乖回家才怪!
看着他可疑的笑,岳远不禁担心。
“你何时回去?”早些将这个人给赶回家去,免得留在这儿出乱子。
“再几天喽。”岳辕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是的,只要再几天就够了,等他拟好万全计划,先将立莱给拐回去,然后哥哥不就会自然地回去了吗?
“既然你想再留几天,我也不便反对,但下次别再欺负阿铁了。”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岳远突然说。
“被你看出来了。”岳辕尴尬一笑,看向楼梯边的那个储藏室。
谁叫那位阿铁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呢?每次他出现,总要一阵盘问,为了节省麻烦,所以干脆将他给打晕,关到储藏室里。
一进到办公室,雒予歆即见到张论武又迎面走来。
想都不用想,景况就如这几天一样,他的怀里又抱了一束娇艳的玫瑰。
“予歆,又是那个无聊的家伙送来的。”他的口气听来非常不友善。
伸手接过花束,雒予歆对他淡淡一笑。“谢谢。”
拾起花束里的小纸卡,她低头看着。
亲爱的歆,原不想让你到署里去的,因为昨夜你实在太累了。
关于你父母方面,请不用担心,因为我已帮你摆平了。原来你父亲是个国术馆的师父呀?也难怪你会有一身的好身手,他还告诉我许多关于你小时候的事……
“耍嘴皮子。”嘀咕了声,她双手使力本该将卡片给撕碎的,但却停住了动作。
任凭她再嘴硬不承认,此刻的心里却是甜蜜温暖的。
看着她发起呆来,张论武心觉不妙。
“予歆,你不丢吗?”已经迟了一分钟又十秒,上回花束是直接被丢到垃圾桶,而卡片则该被撕碎的。
“啊?”雒予歆突然反应过来。
“我是说,花不是该丢掉吗?”予歆居然在发呆?!
“喔,花啊。”她将花往前一遍,推到论武手里。“帮我发下去吧,单身的同事每人一朵。”将手里的卡片随意往口袋里塞。
“发给同事?”论武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每次都丢掉,也怪可惜的,对不对?”双手一摆,她的神情极不自然。
可惜?可惜个鬼呀!“但是……”
“麻烦你了。”她催促着,也表明了不想再谈这件事。
看了眼手里抱着的花,再看看自己心仪的人。
“予歆……”张论武支吾着,考虑若坦然将心里的倾慕说出,所会付出的代价。“我、我能不能私下跟你说些话?”
“私下说话?”他们现在不就是私下说话了吗?
“我的意思是,没有第三者在场。”张论武的视线扫向四周。
看看周围,再看看他的表情,然后到他手里捧着的花,她突然会意过来。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只能是朋友吗?”看着手上的花,论武的心情如泄了气的皮球。
“你不觉得做朋友比情人好吗?”不想见他心情低落,她上前晓以大义。“看我们现在的关系,多像哥儿们,还可以勾肩搭背呢。”
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若我们变成了情侣,哪天若吵翻了,连这层关系都没了,那多可惜……”
想不到她平日的工作,除了得解救那些陷于危难中的人,偶尔还得开解自己的同事。
“所以,我们这层关系可以维持长长久久,你是不是觉得比情人好呢?”
第九章
忙了一整天,雒予歆回到住处,很意外岳远正好由楼梯上下来。
“你在我这待一整天?”这家伙真的闲到什么事都不用做吗?
“陪你爸妈。”他说得极自然。
“那还真是谢谢你!”她的语调听来酸酸的。
两人虽有了亲密关系,但他那一副笃定将她给手到擒来的模样,就是叫她心里怪不是滋味。
“不客气。”他一派坦然地接受她道谢的神情。“你还没吃饭吧?”双手抱胸,他忽然问。
“你请客?”她皮笑肉不笑。
“可以呀。”双肩一耸,表示并无不可。
“很可惜,我不方便。”她却转而开口拒绝。“我父母还在楼上等我一同吃饭呢!”
“伯父、伯母?”他挑起一眉来。
予歆点了点头。“是,我们一家好久没一同吃饭了。”真讨厌,又是那副一脸笃定的模样。
“一同吃饭?”他笑了,笑容里似透露着将人推诿话语拆穿的得意。
“他们不在。”下了最后一层阶梯,他来到她的面前。
“不在?”她昂起脸来看着他。
每次当两人站在一起时,她就不得不开始痛恨起他的身高来。他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
“阿铁来接我,我让他载伯父和伯母去逛逛,毕竟他们很少北上,还有早过了晚餐的时间。”他抬起手来,提醒她的晚归。
爸妈不在?这下,不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你的话听来有点让人难以相信。”早上的情况说明了母亲的心已向着他,但父亲呢?父亲一定是受到母亲的要胁,才会乖乖地配合。
“是吗?”他扬眉一笑,看来心情极佳。“只是吃个饭而已,难道你真要跟我继续耗在这儿?”
“只吃饭?”看着他的脸,看着他上挑的眉。
他对着她点点头。
“好吧!”她诧异于对他个性的了解,只有短短几日。
她知道正如他所说,以他的坚持度,两人是有可能为吃饭这事而僵持一整夜,但她不希望。
“我们去哪儿吃饭?”路上塞车塞得严重,她先开口打破沉默,不想车内车外的气氛一样闷。
“我那儿。”他想多些两人独处的时间。
“你的住处?”她提防着,一想到整间屋子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她竟有些忐忑不安。
“是。”他的喉间又滑出一单音,有些该在今夜与她谈清楚。
“你收到花了吗?”前方是红灯,他煞住车后突然转了个话题。
“收到了。”从她的角度可看到他五官深刻的侧脸。
“又丢了吗?”他问得很自然,仿佛不在意。
她没马上回应。想告诉他是,心口却有抹不该有的罪恶感;想说不是,却又心有不甘。
因为她心知肚明,正如他所言,她的心似乎正一点一滴地被他所掳获,而且速度之快,达她想喊停都很难。
“没丢?”他侧过头来凝视着她,嘴角的笑有浓浓的得意。
“谁说没丢?”不想见到他的得意,“我将卡片都撕了!”恢复一贯骄傲的冷漠样,她心口不一的说着。
岳远先是皱眉,视线在她身上一阵打量后,突兀朗笑出声。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变魔术!”他灼热的视线不偏不倚,大刺刺地落在她的胸口。
衬衫的扣子如平日的习惯,第一颗是敞开的,而隆起的左胸前口袋里正露出了半截的小纸卡。
对于这张纸卡,岳远当然熟悉,因为是他亲自挑选的。
迎着他炙热的目光,雒予歆马上发觉了自己的破绽。“我是想撕了没错,只是一时忘了,所以……”
她嘴硬地想否认,但一道黑影忽然掠过她的眼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已激烈地印了下来。
他狂野地吮吸着,两人的心跳再度达到,一致的节奏,直到车外传来了震耳的喇叭声。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重新调整好坐姿,启动排档向前行驶。
“过一阵子之后,我得回美国去了。”又驶过一个路口后,他忽然侧过头来说。
回去!
雒予歆的心猛往下掉。
“很好呀!”她嘴硬的说。“只要你离开台湾,我的上级老板们就不必每日神经兮兮地,怕你会在这儿出事。”
他要走了?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了吧!而两人的关系呢?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一样,短暂地如惊鸿一瞥,连回忆都构不上。
毕竟两人相识的时间真的不长,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不喜欢你说得如此绝情。”他突然将车驶离车阵,停靠到路边。
“你明明喜欢上我了,也知道我们之间强烈的吸引,为何不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呢?”他侧过身来,双手端起了她的下颚。
“我……”予歆再度语塞,她不知该如何反驳。“好,我承认我们彼此吸引,但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了。”
岳远笑了。“这不是理由。”他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有人相识一辈子,却不如我们之间几日的了解。”
他的话她无法否认。“我不喜欢你的背景。”她又找出一个理由。
“你很快就会发现,那只是你不够客观的偏见。”他一语就堵住了她的话。
他居然说,不喜欢他的背景是不客观的偏见!“我不喜欢你的独断和霸道。”她挣开他的手,大声地说着。
“你不也一样?”他毫不避讳地说着,不过也懂得安抚。“但这不也正是我们彼此相互吸引的原因?”
无法反驳他,因为他所说的句句真切。“但,你不是一样得走?你还是得回美国去?”恐怕这才是她所在乎的。
“你可以跟我一道走。”他轻抚着她的颊靥,有万般的疼惜和柔情。“歆歆,你爸妈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只等你点头了。”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打动两位老人家的心。
看着他的脸,雒予歆说不出心头隐隐的不安和矛盾,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吸引她没错,也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但嫁给他?嫁给一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人?
不,她自认勇气不足。
在情感上,她一向不是个勇敢的斗士,所以她断不可能作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太快了。”不想再多谈,她将视线调向窗外。
车子驶入巷道,停在僻静的独栋建筑物前。
以遥控器开启车库的铁卷门。
铁卷门往上卷动发出了机械单调的嘈杂声。
一个站在车库旁发呆的人,因为这突然的响声而骤然回神,她往前站了一步,车灯的光晕正好落到她的身上。
岳远脸上的诧色一闪而逝,看了旁座的雒予歆一眼,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立莱,你怎么来了?”
雒予歆也发觉到车库旁的身影。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可以肯定地说,这个女人就是那日诊所里的白衣天使。
蓦地,一抹怪异的感觉冉升,心头笼上莫名的酸涩味,但她一向是个懂得自我控制的人。
“今天家里炖了些牛肉,所以我送一些过来给你。”见他走近,自立菜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提高。
他一时忘了阿铁不在。“喔,怎么不进去坐呢?”她该不会在车库前等很久了吧?
“阿铁哥不在。”立莱小声地说着,一眼不忘偷瞄着车内的人儿。“岳远哥有客人吗?”她试探地问。
其实几日前她就向哥哥探听过了,但他口风紧得很,执意不说。
“是啊。”岳远冲着她淡淡一笑,视线跟着往车上瞟。“这同钥匙,你先进去等我,我把车子先停好就进去。”他掏出钥匙交给她。
“好的。”匆促地收回视线,她为自己放肆的打量而感到不好意思。
接过钥匙,自立莱从一旁的大门先人内。
岳远很快地回到车上。
“你有客人?”扬起脸来,予歆看着他,明知故问。
刹那间她终于明白,她心头隐隐的不安是什么了。
他的优秀绝非一、二天;他的财富若换成整叠的纸钞,绝对可将人给压死;至于长得好看的男人,绝对是大部分女人趋之若骛的对象。
这些优异的条件加在一块儿,她不相信他会单纯地没有过任何女人。可是如果曾经有过,为何没有定下来?
还有,这个自立莱真如他口中所说,只单纯是好友的妹妹而已吗?
“立莱,你见过的。”他将车子驶入了车库里。“她帮我送炖好的牛肉过来。”她脸上的神情虽看似没变,但他却敏锐地察觉了异样。
“原来你说到你的住处用餐,就是指她会送东西过来。”她笑笑地说,但言词中有难以掩饰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