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不过要打了勾勾才算数。”听见他干脆的回答,她眉开眼笑的转过身,伸出拇指与小指头。
“打勾勾?”不会吧?
“是啊,快点!我可不想你日后赖皮。”
“我真要赖皮,打完勾勾也是可以反悔的。”他不以为然。
“不管,快把手伸出来啦!”她抓住他的手掌,将食指中指无名指扳住。
“唉,勾就勾吧。”他无奈的与她打了勾勾,连带用掌心相击表示盖了印章。
有时他不免怀疑,眼前的她,究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还是个成熟妩媚的小女人?
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摸透她的个性,也或许,他与她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是场游戏,能玩多久呢?
梳好头发,顾洛航躺回床上准备就寝,曲净楚却一头栽进他怀里,都半夜两点了,她精神还旺盛得很。
“喂!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无业游民一个。”
“骗人!无业游民能戴上万块的Gucci手表?”她调皮的拆下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朝空中抛了两回。
顾洛航似乎并不介意他那昂贵的手表被她当作玩具抛来抛去。“我和几个朋友在市区合伙开了间茶艺馆,几年下来生意还不错,不过我很少过问店里的事,但每个礼拜至少会去一趟。”
“听起来挺不错的,悠哉悠哉,可多出来的时间你在干嘛?”
“我们家是做观光果园的,说穿了只是让我爸用来打发时间,只要我有空,大概都在那里帮忙。”
曲净楚的眼珠子溜了溜,泄露出诡谲光芒。“嘿嘿嘿,那你几时带我去你开的‘摸摸茶’呀?”
他没好气的敲了下她脑袋瓜。“什么‘摸摸茶’,我那是让人泡茶聊天聚会的正当‘茶艺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我看不出你是个正当生意人耶。”她嘻嘻地笑。
“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瞧瞧。”
“耶!太好了。”正中下怀,她开心的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扭了半晌又抬起头来。“可以在店里头白吃白喝吗?”
“嗯……我考虑考虑。”他一板一眼道。
“做老板的人对自己‘七仔’这么小气,要传了出去……”
“传出去也好,让大家知道我是个吝啬的人,就不会有人强拉我请客了。”他倒是乐意得很。
曲净楚扁扁嘴,这回诡计没得逞,她摆出臭脸。“哼哼哼!”
“别哼了,明天就带你去,有空吧?”
“有空是有空,可是我想吃免钱的。”还是笑也不笑,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却不晓得在干嘛。
察觉了她的意图,顾洛航只能乖乖竖白旗。“是,一定让你白吃白喝,这样总行了吗?”
“这还差不多。”
反身将她压在床上,被挑起的欲望缠绕着火热激情,坠陷的灵魂,游荡在绮丽荼靡的迷宫里,终究失了方向……
第三章
浅酌轩
来到这个仿清代庭园设计的茶艺馆,大手笔的楼阁回廊、假山鱼池,精致造景令人咋舌,更甭说里头的摆设与布置有多么奢华。
穿着简单利落的白衬衫牛仔裤,曲净楚仿佛错置了时空,站在古色古香的迎宾厅里,清装打扮的宫女来来去去,她看得傻眼,心里不得不重新估算起这个顾洛航的身价。
在厅里待了阵,总算瞧见顾洛航领了个生面孔从二楼姗姗来到。他说要介绍个好朋友给她认识,想来就是这个男人了。
望着来者,曲净楚的神情迅速掠过几抹讶异。
怎么说呢?好看的男人她见过许多,就没见过这等俊逸潇洒又鹰扬勃发的“人中极品”,深邃轮廓搭上炯亮星眸,眉毛既浓又挺,看起来带了点侵略力。鼻子鹰勾,下巴刚毅,身上散发出的男性魅力足有迷倒众万女子的本事。
他的头发长过肩膀,用条黑色绳子束在脑后,皮肤呈现健康又性感的麦芽色泽,魁梧体格有着与顾洛航对等的身高。
然而,感到惊诧的似乎不只她一个人,对方在看到她也明显的眼睛”亮,随及半羡慕半嫉妒的瞥了顾洛航一眼,这才豪爽的朝她伸出手。
“你好,敝姓关,关冷楼。”
曲净楚大方的伸出手来与他轻握,笑容可人二你好,我是曲净楚。”
关冷楼刻意将握着她的手加重些力道,手指不规矩的滑过她的细嫩手心,曲净楚面不改色,狠狠施力回握一把,不着痕迹缩回玉手。
“我听阿航提过你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他邪气的笑容里有着浓浓的兴味。
“噢,可惜我没听洛航提过你。”
“那边的包厢已经清好了,你们先过去聊,我到柜台点些东西,顺便察看一下员工的出勤状况。”拍拍关冷楼的背膀,顾洛航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两人间不寻常的火药味。
“没问题,我们会聊得很愉快的。”他挑眉回答。
“我要吃毛豆和芋泥球!”她赶忙在顾洛航身后喊着。
他举手作了个OK的手势,便钻进了一道屏风后面。
“走吧,我们进房好好聊聊。”关冷楼故作绅士的摆出个“弯腰你先请”的动作。
曲净楚昂然阔步,朝回廊外第一间独立楼阁走去。
铺了两层藤制软垫,曲净楚安稳的跪坐下来,四敞的窗台透过竹帘拂进凉风,加上屋顶现代化的空调,炎夏的热情全被阻绝在外。
“算算时间,你和阿航认识还不到两个礼拜吧?”在她还在观赏栏杆外池潭里的鲤鱼时,他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曲净楚顿了顿神日首望住他,一脸的不置可否。“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阿航的进展很快。”他扬眉耸肩,弧度优美的两片薄唇轻佻地勾起,目光则如追随猎物般紧紧扣住她。
“果然是哥儿们,他还一一跟你报告我们的近况呀。”她率性巧笑,灿若媚星的眸子与他平行对峙着,片刻交战险些迸出火花。
“那当然,我和他可是无话不谈,半点‘秘密’也没有喔!”
听他把“秘密”两字说得特别清楚,曲净楚半敛起唇边的甜笑,侧首斜睨着关冷楼,这个狡黠可恶的男人。
“我倒不知道他还说了我什么。”
“他说的可多了,关于你们之间发展的大小细节,我都点滴不漏。”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地方,表示他脑袋瓜记得可清楚了。
“那又如何?”她甚觉好笑的哼了声。
“你竟然问我如何?”他表情夸张的瞪眼撑鼻孔咧嘴歪一边。
看着他逗趣的脸孔,曲净楚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不好吧?像你这么帅的人居然扮起鬼脸丑化自己。”
“为了博卿一笑,就算要我关冷楼穿小丑装踩高跷也在所不惜。”他讨好的说,立刻又变回那俊逸非凡的大帅哥。
曲净楚却不捧场的跟着止住笑容。“我还是不懂。”
“哎呀,像你这么聪明世故的女孩子,怎可能不懂我的心意呢?”关冷楼好生懊恼的击了下手掌。
“什么心意?”她对他的无厘头总算感到有点兴趣了。
“真是!”他一副“不来了”的忸怩作态。“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还不懂,难道你看不出,我才是真正长年在城里打滚的人吗?”
“嘎?”加倍迷糊。
“而且我最懂得玩游戏的规则了,绝不犯规!”他吹嘘的拍着胸脯。
“喔——”终于听出弦外之音,曲净楚机灵的溜了溜眼珠子,瞟了他迷人的一眼,一眼过后转为满脸的索然无趣。“唉,你想太多了。还有,我真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你们之间确实是没有‘秘密’。”
“别这样,你不觉得我此他更适合同你玩游戏吗?”挤出迷死人不眨眼的帅气笑容,勾魂眼眸放肆的释出电波。
他的暗示够明显了,曲净楚再打量他一次、发觉他这一型的男人最容易将那些个无知小女生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她早跳过受诱惑的无知期。
曲净楚举起玉手打个呵欠,连带拨了拨柔柔秀发。“我说过,你想太多了。”
“为什么?”他惊讶的下巴都快撞上桌面。
“因为这游戏你不能玩。”
“那又是为什么咧?”他还是哇哇叫。
“因为我很会挑人。”有为什么就有因为,她不时的望向门口,奇怪顾洛航怎么还不进来。
“那又如何?”他不可一世的挑挑眉毛。“我可不认为我会输给阿航,他长得没我帅,个性又孤僻冷傲。”
“孤僻冷傲?”她很讶异他的说法。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吗?她果决的否定他的话:“你错了,他是外冷内热。”
“而我是内外兼热。”他很快的接下去自我推荐。
她掀唇一笑,眨眨美眸。“关先生,你会不会觉得你表现得太过火了?”
“别生疏,请喊我冷楼。”他笑眯眯地纠正她。
“OK,冷楼先生,我对你没有兴趣,非常非常、超级超级的没兴趣。”她强调再强调的道。
“噢,天哪!你真是大大打击了我的自信心,我以为我很有男人魅力的。”拍着额头,他像个被遗弃的小猫咪躲到墙角自我舔舐伤痕,可怜兮兮,等着有人同情。“唉,没想到我这致命的吸引力只对恐龙女有用。”
“别这样,多情又滥情的调情高手,你还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我对你这种男人已经免疫。”扯了半天话,曲净楚对他的无厘头已慢慢适应。
“呼,好累!”仿佛演了一部氅脚戏,关冷楼从阴暗角落里坐回桌前,擦擦冷汗吁口气,总算日复正常!
“一直没意思,竟然骗不到你。”他有些挫败的摊手。“罢了!我认输就是。”
边说边从外套口袋里找出一张名片给她。
“嗟,给你一张我关某人的名片,多多关照啊。”
曲净楚接过名片,看也没看便收进白色毛料的圆形手提袋里。“谢了。”
“记得收好喔,上头有我的手机号码,也有公司电话、地址,当然啦,假如你有特别需要的话,我愿意把家里的电话地址也一并抄给你。”到了这会儿,他依旧不改本性的眨着暧昧的眼睛。
“谢谢你。”她还是微笑。
一秒不差,顾洛航这会儿正好脱了鞋踏上榻榻米,后头跟着两名女服务生送上泡茶用且一及七、八道可口茶点。
“你们聊到哪了?”他的神情难得如此愉快,选在曲净楚的右手边坐下。
“嗯,不怎么样。”关冷楼煞有其事的摇头。
“什么东西不怎么样?”他不解。
“就是我们聊到你的床上功夫不怎么样嘛。”关冷楼恶劣的开他玩笑。
顾洛航有些错愕的望向曲净楚,却见她已举起筷子开始攻取心爱的芋泥球,才不管那个坏胚子又说了什么耸动的话题,一脸若无其事,只有吃着芋泥球的满足表情。
他转回头瞪着关冷楼。“连这个你也扯!”
“不扯不行呀,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关心一下你的房事,会让人觉得我不够义气。”
顾洛航不爽的。“不用了,你关心你自己要怎么解决一大票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小女生就好,用不着关心我的事。”
“呜,果然是有了异性没人性。”关冷楼挤着眼故作哭泣状。
“你怎么去那么久,出了什么事吗?”曲净楚一边吃,一边问他。
“我调阅了出勤表,看到有个新进员工有半个月都迟到,所以把她找过来问了下。”两人也不理会关冷楼,径自一问一答。
“然后呢?”
“她说她摩托车很旧,时常半途罢工,如果送到机车行好好修理一番得花不小钱,但现在才刚上班没什么钱,所以……”
“所以你让她预支了薪水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想也知道。不对,是用不着想也知道。”
“喂喂喂,你们俩夫唱妇随的还真狠耶,完全不顾我这个旁观者。”关冷楼终于出声抗议了。
“咦?你还在呀,”曲净楚讶异的停筷。“我以为你待不下去走了呢。”
“是啊,你伤心这么久肯定肚子饿了,来,先吃些茶点,我已经吩咐厨房炒几道家常菜,一会儿就送来。”顾洛航道。
“你可真不够意思,咱们十多年的老交情,现在净楚出现了,你就把我踢到一边凉快去!”关冷楼臭着脸扁嘴埋怨。
“结果你让那个员工预支了多少薪水?”二度不理会他酸葡萄的话,曲净楚又扭头问着顾洛航。
“我先让她预支了两万块,往后再每个月扣五千块,免得她没钱过生活。”将滚开的热水稍稍烫过茶杯与茶壶,他开始认真的泡起茶。
“真奇怪,那她家里人呢?”
“她好像没和家里人住吧,这种私人的事我一向不探问。”
曲净楚顿了下。“你应该有让她写个借条吧?”
“嗯。”
“那就好。”她点头。“你还不笨嘛。”
“才两万块而已,她就算拿了钱从明天起没来上班,我也没吃多少亏。”他不以为意的。
“喂喂,我们聊点别的行不行?这个话题好问哪。”关冷楼二度按捺不住的抢白。
“譬如呢?”
“譬如你要好好向我讨教床上功夫,免得净楚很快就弃你而去。”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顾洛航与曲净楚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长长一叹。但没料到,顾洛航又说了句出人意料的回答:
“其实不管我在各个方面表现好坏,她迟早还是会弃我而去,我又何必挣扎?”淡若清风浮云的语气,隐没着苦涩凄凉。
耳闻这话,曲净楚有些心悸,脚底莫名地抽上一阵寒意。
祸从口出啊!关冷楼难堪的看看顾洛航,又歉疚的看看曲净楚,百感交集,好似想通什么,又似摸不透什么。
在市区晃了一下午,曲净楚的两手提满战利品。
重得很哪,二十一本书,够她认真啃上一个月。下了公车,循着阡陌小径朝目标建筑物走去,不一会儿,瞧见有个人在门口挥舞着双手。
是阿帆,嗯……她亲密爱人的弟弟。
“怎么来了?”
羞赧搔搔脸的阿帆咿唔了下,见她拎着重物,赶紧伸手去接。
“我帮你拿,你手指都红了。”
“谢谢。”曲净楚微微一笑没拒绝。“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直接就问了。
“呃……”阿帆又搔搔头、搔搔耳,活像全身爬满跳蚤。“是这样的,明天星期六,我们社团办了个活动,我想说……”
“什么样的活动?”
知道自己支支吾吾的十分失态,阿帆窘困地胀红脸。“我们要去溪边烤肉露营,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我想邀请你一块来参加。”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口。
“好啊,几点在哪里会合?”微耸肩膀,她大方的点头。
“你答应了?”他喜出望外。
“你都特地跑来找我了,我若不去,你一定很失望。”她纯粹如是想,别无半点意思。
但对阿帆而言,这意义大不相同,她肯答应和他一块去参加社团的活动,肯让他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这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