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种走在路上,听见狗吠都会吓一跳的人耶。
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不会啦,小小是小型犬,不会长大的。”
“真的吗?”因为小小始终没有攻击她,只是趴在她的小腿上摇尾巴,她试着镇定下来。
“真的。”他把手放在胸口,“我保证。”
“那、那好吧,你先把它弄走,它在这边我不敢动。”
她还得去买一些东西回来,在天黑之前把二楼的空间分配好。
元宁看她怕到脸色发白,只好笑着把小小抱定,只见她飞也似的逃命下楼。
看见她这么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忍不住好笑。
“真有趣。”
他很乐于发掘文海婧的许多面貌,截至目前为止,他发现她的这些特质都是他欣赏的。
他喜欢她的坦承和小自私,至少比伪善好多了,他已经受够那些表里不一的女人。 元宁挺高兴他新生活里,终于有一些跟过去全然不同的事物。他有一间快倒的咖啡屋,还有一个别扭可爱的同居员工。
老实说,还挺不赖的。
第五章
有人说过,来巴黎克里翁饭店的不是天生贵族,就是来这里当贵族的。
而菲力·魏斯顿正是属于前者。
他带着自己的佣人、秘书、保镖,活像个国王的下榻这间饭店。
隔着厚重窗帘和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柱廊、车水马龙的协和广场、塞纳河的桥,他始终紧绷的脸部线条总算放松了一些。
已经六十岁的他,总是穿着高级手工缝制的衣服,一点都看不出实际年龄。
他打算利用到巴黎来参加经济会议的这段时间,顺便放松心情,毕竟这几年他工作得太过辛苦,也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他的秘书很快就将带来的电脑通讯设备架好,让他虽然远在巴黎也能遥控伦敦总公司的动静。
“魏斯顿先生,您的电话。”
他接过话筒,传来的是戴维斯的声音,“魏斯顿先生,我是戴维斯。”
“恩,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礼貌中带着冷漠,就像跟其他贵族出身的人没两样。
“是关于小魏斯顿先生。” 他提心吊胆的把元宁最新的决定报告给这个很有权威的总裁。
菲力听完之后,并不是很高兴。“卖咖啡?这是什么玩笑吗?”
“不是玩笑,小魏斯顿先生已经买下一家咖啡馆。”
“伊利咖啡吗?”
这是全球知名的连锁咖啡企业,十年来业绩急遽成长,前年开始挂牌上柜。
因此他很自然的认为儿子是收购了这家连锁咖啡,但奇怪的是,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呃……”戴维斯有点不自然的说:“不是,只是一家很小的咖啡屋,在台湾。”
“什么?”菲力惊讶极了,“亚历他到底想做什么?”
在结束他那个小娱乐之后,他应该回到联合集团来继承事业的。
戴维斯小心的说:“小魏斯顿先生似乎对进入联合集团,不怎么积极。”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让你把亚历带回来,不是让他到台湾去卖咖啡!”
听出有责备的味道,戴维斯冷汗直流,“但是,魏斯顿先生……”
他儿子跟他一样的固执,他哪有办法劝得动他呀?
“没有但是魏斯顿先生,只有我已经办妥了,魏斯顿先生。”菲力严肃的口吻充满着警告的意味,“我如果是你,一定会想办法,完成我这个并不难的要求。”
不难?才怪呀!戴维斯心里叫苦连天。“我知道了。魏斯顿先生,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得好好想个办法,让元宁哪都待不下去,只能乖乖的回伦敦当继承人。
菲力将电话交给秘书,背着手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独生子这么坚持走他自己的路,而鄙弃他给他的一切?
说实话,从亚历二十岁开始,他就不大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但是他却不能不为他打算,毕竟他只有这个儿子,虽然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但他非常的爱他。
他为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是基于爱他。
但是他心里非常明白,儿子为了他无法在爱妻病重时陪她最后一程,始终不谅解他。
菲力突然露出哀伤的眼光,落寞的看着窗外。
那时候他选择了责任,是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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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个下午,文海婧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到左边,而元宁的东西连同箱子全扔到另一边去,再把各种家具拉到中间,仔细的用黄色胶带将楼上的空间一分为二,桌子、椅子、梳妆台、电视,举凡在二楼的家具,通通被她用胶带贴成两边。
而现在,她站在那张舒服的双人床边,心里开始挣扎了。
这独立筒床垫的床组,是她一个月前花了万把块买回来的,因为她实在受够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这才忍痛花大钱奢侈一下。
她觉得自己有资格独占,但那个坏蛋一定很不以为然。
没办法,她只好咬牙,贴了。
元宁将小小安置在楼下,又跑出去采买,他提着两大袋生活用品,一上来就傻眼。
“老天,这是什么,犯罪现场不成?”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刺眼的黄色胶带,还好没什么可疑的人躺在地板上,不然他要以为这里发生命案了。
“喂喂喂!”她指着他的脚,有点神经质的叫,“别超过线,过去那边。”
“呃……”他忍不住好笑。她还真的秉持一人一半的原则喔?
元宁无所谓的耸耸肩,往已经贴好胶带的沙发上坐。
“你很孩子气你知道吗?”
她一哼,“不要你管。”
要不是他有如恶霸的夺走她的家,她需要弄成这样吗?
看着她忙碌的贴东西,元宁突然发现一个不公平的地方,“海婧,你忘记将厨房和浴室贴上胶带了。”
这里有个开放式的小流理枱和小吧枱,勉强称得上厨房,厕所虽然小但有淋浴的莲蓬头,也就是浴室了。
“我没有忘记,而是不需要。”她没好气的说:“这一半是我的,既然厨房、浴室不能动,没办法搬到中间,当然也就属于我的。”
“还有。”她瞪他一眼,“请叫我文小姐!”
少来海婧东海婧西这一套,她跟他还没熟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
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了!
元宁好笑的问:“那我要使用的时候怎么办?”
只见文海婧在一个纸箱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猪塑胶扑满,用力的往分隔地板的胶带上一放。
“这是做什么?”
“使用者付费。”她理直气壮的说:“使用一次五十元,请投金色的硬币,谢谢!”
“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买月票有打折吗?”
她瞪他,“不好笑。还有呀,只要你侵犯到我的地盘,一样得付五十块。”
“哇,你是存心要坑我呀?”
他才刚说完,她就拿出一支前端有着手掌的鞭子,往他大腿上打。
“超过线了,给五十!”
“你真是土匪。”他又气又好笑,从口袋找出一枚硬币,丢了进去。
她甜甜的一笑,“谢谢惠顾。”
最好是搞得他受不了,自动认输搬走!
他既然有钱买下玛琪雅朵,帮自己找间公寓应该不难吧?
“你慢慢搞吧,我肚子要饿死了。”他提起袋子,举步往厨房定,当然还不忘再仍下一个五十元。
看样子他得去一趟银行,换一大堆硬币了。
当他打开冰箱时,文海婧跑过来。
“等一下。”
“又有什么规定了?该不会我把东西放进去也要收钱吧?”
“收钱是不用,不过要写名字。”她打开冰箱门,手里拿着一支麦克笔,回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干脆抢过笔,直接在格子上的便利贴写下元宁两个宇。
“元宁?”这个名字好熟喔。她盯着他,上下猛看,眼里有点疑惑,“你叫元宁?是那个搞摄影的元宁吗?”这名字虽然不是什么好名,但也不常见。
“我不搞摄影。”他跪在冰箱前,将刚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塞进去。
反正他已经退休,这么说也不算说谎。
“我就说嘛!”文海婧笑哈哈的说:“看你也不像有艺术细胞的人。”
原来是个同名同姓,又刚好都是混血儿。
“是吗?”他斜眼一瞄,“没想到你眼光这么锐利,看得出来别人有没有艺术细胞。”
“那当然喽。”她说着,一边看着他把食物随便的丢进去。
牛奶、啤酒、冷冻披萨、微波义大利面,居然还有爆米花?
“喂,你买这么多零食是干什么?”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喜欢吃零食吧,太娘儿们了。
“吃呀,还能做什么?”他拉开一罐啤酒,“晚餐吃这个好了。”
“爆米花?”她瞪大眼睛,“你有毛病呀,爆米花怎么可以当晚餐?”
可怜喔,他大概把所有的钱都砸在玛琪雅朵上面,居然连一顿像样的晚餐都吃不起。
“为什么不行?”他拆开爆米花的包装,“微波炉在哪?”
“吧台那边,用一次五十块。”
“知道了。”
他将爆米花扔进微波炉里,突然注意到旁边放了一本摄影集。
“这不是去年的限量纪念版吗?”
不会吧?难道文海婧其实是他的FanS?这本拍的是樱花,限量摄影集本就不便宜,而且又在日本指定发售,这应该会有购买上的困难吧。
她这么有心?虽然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玩摄影有多么了不起,但突然知道她是自己的FanS,他还是有点骄傲、得意的感觉。
文海婧踩在吧枱椅上,凑头过去看。“喔,你说那个呀!这摄影师跟你同名。你喜欢呀?”
“当然,看不出来你很有品味嘛,还懂得欣赏他的作品。”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这么高兴,仿彿像个被老师称赞的小学生。
“你喜欢就给你,我多得是。”她跳下椅子,干脆走到他旁边,打开下面的柜子,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往外掉。
“这么多本?元宁心中窃喜,看样子她是死忠型的粉丝喔。
她嘟嘴抱怨,“对呀,真是占位子,害我每次要拿泡面都会掉出一堆东西。”
闻到爆米花的香味让她肚子也饿了,干脆翻泡面出来裹腹。
元宁脸上出现三条黑线,“占位子?”
这听起来不像死忠粉丝说的话。
“不过挺好用的,所以我就放着没丢。”她推他让路,俐落的掀开碗面,把调味料加好,再加入适当的水。
“好用?”他的摄影集除了拿来欣赏、膜拜,还有什么用处?
“好用得很,喏,这本大小刚好,又不重,拿来盖泡面最理想。”说着,她从他手中抽走摄影集,将它安稳的放在泡面上。
元宁脸上微微抽筋着,“你拿这来盖泡面?”
“要不然能做什么?”她捡起一本最厚重的回顾摄影集,“好重,还好能当隔热垫,吃火锅时特好用,不然就丢了它。”
元宁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臭女人,居然这样对待他的成就?
她以为每个摄影师都有能力出摄影集多到这种地步吗?
这可是他这个天才摄影家才有的殊荣!
“这个呢?又有什么用处?”他捡起一本已经脱线,重量很轻的摄影集,咬牙问着。
“小心拿,会掉出来的。”她赶紧用双手捧住,“这纸质很棒,拿来吸咖啡豆的湿气最好用。他所有的摄影集里我最喜欢这一本了。”
他话从牙缝进出的问:“因为它最好用吗?”
这臭女人喜欢的理由跟人家完全不同,真是太打击他的自尊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干么要跟这个没品味的女人计较?
可是他就忍不住生气,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一提到他的名字就满是崇拜和佩眼才对。
“对呀,超好用的,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卖你几张。”
他头上冒火,凶巴巴的说:“用不着。”
“那么凶干么?”她随手扔开摄影集,把泡面端起来。“不理你,我还有事要做。”
只见元宁气呼呼的拿出爆米花,脚下用力的走到门前再打开门,又咚咚下楼。
而文海婧一脸莫名其妙的坐在电视机前面,“他干么呀?”
是突然哪根筋不对了吗?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气呼呼的回来了。
文海婧正跨在梯椅上,努力的在天花板上钉着窗轨,将她特地去布店剪来隔绝两人空间的布挂好。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将一只红通通的塑胶猪扑满,摆在小绿猪旁边。
他抬头看她,“一样,越线五十块。”
文海婧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们的同居时代,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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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婧轻轻的在床上翻个身,床边柜上的夜光闹钟指着三点半。
“唉,睡不着,怎么办?”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三个多小时了。”
她翻来翻去已经三个小时了,身体明明很累,但她的脑袋就是不肯休息的东想西想。
隔着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布的另一端,元宁似乎睡得很熟。
他没有像她这样,把自己缩在床的最边边,以免不小心越线。
“快睡呀,快点闭上眼睛呀!”她小声的催促着自己。
但满脑袋却尽是他洗完澡出来的样子,简单却质料昂贵的栗色浴袍,浅棕色的头发还湿淋淋的贴在脸上。
这男人连穿露出腿的好笑浴袍都好看得要命!
她忍不住又想到浴袍下的秘密,然后呻吟了一下。
她发誓,她真的不知道丝被下的他光溜溜的。
她看见他光裸的上半身,猜想他起码有穿件内在美,所以才大著胆于掀开来拍,怎么知道会见着不该见的东西,害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直胡思乱想。
还是睡不着!
旁边躺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她下意识的感到危险,应该要随时保持清醒。
“唉,真讨厌。”
到底她的生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呢?
都是海乔害的,最好他这辈子都躲在日本别回来,否则一定杀了他!
“你到底要不要睡觉?”
元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响起,突然把她吓了一跳。
“我……呃,当然要睡呀。”
“那就闭上眼睛快点睡!”
这女人搞什么鬼?一个晚上翻来覆去,还不断的叹气,弄得他也没办法睡得很安稳。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为了避免她夜夜失眠,这事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
“天亮再说。”
她很坚持,“不行,要现在。”
“好吧。”他投降,“快点说完。”
“你明天自己去买一张床。”她说得有点心虚,但又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这床是她买的。
他出钱买自己的床很正常也很合理,她干么觉得不好意思呀,真是的。
元宁疑惑的问:“为什么?”
那多麻烦呀,况且这里已经不大了,要再放上一张床,那要怎么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