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性的笑容竟是如此温柔,吕冰兰再也说不出话,只能频频摇头,摇落串串泪珠。
“唉,起来啦!你想在地上坐多久?”蔡宗至伸脚踢了踢段晓晨。
吕冰兰见状,立刻转头瞪他,“蔡先生,你……”
“吕医生你不知道,晓晨他勇得很呐!两个月前在一次记者会上中弹,他还自己蹦蹦跳跳的坐车去医院哩!安啦,这种小伤杀不死他的,这家伙壮得跟头熊一样!”
“需要我帮你吗?”吕冰兰连忙伸手想搀扶他。
段晓晨摇摇头,咬着牙、扶着墙缘缓缓站起身。没有人注意到他脸色发白、身形渐渐不稳。惨了,真他妈的凑巧!这个叫柯什么的竟然这么刚好打中两个月前的旧伤口上,段晓晨在移动几步后突然感觉到浑身发冷、视线模糊……
砰地一声,段大熊应声倒下,众人皆傻了眼!
段大队长败给一颗子弹的笑谈迅速传遍众好友耳里,如波浪般的嘲笑声一波波的涌来,令段晓晨几乎想自刎以求保全不坠的声誉!
“这种子弹也能打倒你……啧啧!”好友之一的宋南真,拿着自段晓晨腹中取出的弹头瞧了又瞧。
“南真!”宋南真的新婚娇妻寒雅烟睨瞪了丈夫一眼,盈盈熠烁的翦水瞳眸中尽是愧疚。“段大哥,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这次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段晓晨这回终于能大声说话了,“就是说啊!要不是因为两个月前为了救你挨了那一枪,这回我也不会这么狼狈。躺在床上被大家糗来糗去,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呢!”只见他皱了皱鼻,委屈万分。
“嘿,雅烟,你别听他的!”一直在病房里绕啊绕的好友之二——柯帝东终于绕回病床边,“是你自己没本事挡子弹,别把过错推到我弟弟的老婆身上。瞧她,愧疚成这样,你真是罪过!”
“什么罪过?”柯帝东的天仙娇妻何天*捧着花瓶走进房里,娴静的气质在百合的映衬下更显清新脱俗。“段大哥,我把花放这儿,你别忘记帮它加水。雅烟,你怎么了?怎么眼眶红红的?不舒服吗?”
何天*这一喊,一旁聊天的宋南真和河帝东立刻上前。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宋南真飞快将妻子搂进怀里抚慰。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段大哥,他这次伤势这么严重,有一半是我的责任……”寒雅烟哽咽着,低下头。
她这梨花带泪的模样教人又疼又怜,宋南真倏地抬起头,神色愤慨,“姓段的,看你干的好事!居然把我老婆弄哭了!”
“就是啊,真要不得!”柯帝东也是一脸愤慨,在一旁敲边鼓。
“我没……”段晓晨瘪着嘴委屈极了。寒雅烟要哭是她的泪腺发达,怎么怪到他头上呢?
“两滴、三滴……段晓晨,我老婆流几滴眼泪,我就教你流几滴血!”宋南真恶狠狠地恫吓。“我帮你!这人就是欠揍,居然欺负我家的人!”柯帝东的动作比较快,已经开始撩袖子了。段晓晨苦着脸,他现在终于知道阿蔡当日的心情了。“你们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加重我的病情的?”他们居然想对一个受伤的人动用私刑?
这时,病房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哈,救星到了!晓暮来救我了!”段晓晨眉飞色舞的看见进来的人,随即垮下脸,“怎么是你?”
吕冰兰被段晓晨大失所望的模样恼火了,只见她蹙着柳眉、杏眸斜挑地走进来:“怎么?不能是我啊!你以为我想进来啊?我是来帮你检查伤势,不是来找你闲嗑牙的!”
“罪魁祸首。”段晓晨低声嘀咕。
“她是医生。”宋南真出言纠正。
“我知道她是医生,但她是我这次受伤的罪魁祸首!”被吕冰兰瞪得烦了,段晓晨索性放大嗓门:“都是她突然跑出来,否则我根本不会中弹。”
段晓晨火,吕冰兰更火!她笔直走到病床前,“你现在是在怪我喽?我那个时候是为了想救你耶!看你平常闲闲散散的,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杀手已经找上门了?严格说起来,这是你自己的不对!干警察没有干警察的模样,教人怎么信任?”
“你比我还大声?”段晓晨挺起胸膛,这会儿他可是没有半点中弹受伤的模样。
“对,怎么样?我就是比你大声!”说完,吕冰兰顺顺气,强忍下心中怒火,摆出应有的专业架式。她可是来这儿看伤势的,不是来吵架的,“把衣服掀开。”
“不行!非礼勿视。”段晓晨护着胸膛抗拒,一副贞节烈女的姿态。
戴着听筒准备听诊的吕冰兰一愣,咬着牙冷笑:“唷,专业嫖客扮清纯?别闹了!”
“我是警察!什么嫖客?当心我告你毁谤。”段晓晨自床上坐直身。
吕冰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的衣服掀起,“警察也有坏蛋。”
“我是警备队队长!”忙于口水争霸战的他,丝毫不觉自己正处于袒胸露背的曝光阶段。
“为官不正,为富不仁。”吕冰兰熟练地将听诊器贴上段晓晨壮硕的胸肌,他揪结的手臂肌理因为他的摇晃而抽动,教她看得不由得心慑。
“你会不会打女人?”收起听筒,吕冰兰这才发觉自己一时间竟看得忘了呼吸。
“当然不会!”段晓晨显然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随后只见他低声嘀咕:“我可是警察耶!”吕冰兰头也不抬地,在病历表上快速书写,之后咚地一声,笔尖敲在书板上,“没事就别乱动,你虽然恢复的很快,但是也别太大意。”
“不行啊,晓晨的长官也说过,他是泼猴儿转世,静不得的。”宋南真忍着笑嘲弄。
“吓!”吕冰兰着实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望向四周,她这才发现病房里竟然站了三、四个人。奇怪,她刚刚进门怎么没发现?当下,她竟不自觉地慢慢偎近段晓晨身边。
段晓晨当然看出她的吃惊。极为自然地,他伸出手搭在吕冰兰的肩膀上安抚。“这些都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你放心,没事的。”
他和煦如轻风的低语声流进吕冰兰的耳里—她柔顺地点点头,放下心中的恐惧。
这一幕看在柯帝东众人眼里,四人彼此流转的视线中传递着某种讯息……最后,目光的焦点落在寒雅烟身上。
她会意,微笑着上前:“医生,我是寒雅烟,你好。”寒雅烟扬起嘴角,友善地伸出手。
“我是吕冰兰,你们叫我冰兰就可以了。”她不加思索地伸出右手握住寒雅烟的柔荑。
“不可以!你不可以和她握手!”段晓晨立刻大喊。只要被寒雅烟握到手,她的预知能力就能看到——
“你做什么?真没礼貌!”吕冰兰气愤地拍打他伸过来的手。
“冰兰你别怪他,段大哥一直都是这样的。”何天*浅笑着上前,“我是天*,这一次多亏你机警,救了段大哥。”
宋南真和柯帝东纷纷来到吕冰兰身边抢着自我介绍,病房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是最需要关心的段晓晨被遗忘在角落。
被眼前这两对恩爱夫妻逗得轻笑盈盈,吕冰兰在离去前忍不住挨到段晓晨身边低啐:“你居然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待这些好朋友,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届时别怪我没警告你!”
待房门一阖上,大伙儿便围着寒雅烟询问:“怎么样?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被众人围绕的寒雅烟笑容渐失,蛾眉微蹙,“我不确定,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这什么意思?”柯帝东也皱起眉,“你预知的能力是不是减退了?该不会是因为嫁给南真的关系?”
“干嘛?你是在暗示雅烟嫁给我是个错误吗?”宋南真立刻发难。
“你们别吵了。”何天*望了众人一眼,“雅烟,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你究竟看见什么了?”“我……”寒雅烟头一斜,迟疑地低语:“我看到冰兰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是那个人……不是段大哥。”说完,她眸光一转,望向病床上的段晓晨。
“啊……”大伙儿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段晓晨头一甩,得意洋洋。“哼,本来就不是我。”
但几秒钟后,他俊逸的脸庞却陷入沉思,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第四章
久未出场的段晓暮一露脸,就是替身的角色。
“瞧,我根本已经好了!”段晓晨像个变态似地一把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他精壮纠结的腹肌还有那小小的肚脐。“伤口已经结痂了,我掀开给你看。”他甚至还想揭开包扎好的纱布。
“不用了!”段晓暮手一挡,终结哥哥这种类似暴露狂的作风。他双手环胸,“先说好,这次的替身是多久时间?代价怎么算?”当病人耶!牺牲总是比较大,当然不能随便。
“现实!”段晓晨低哼一声,“先报个价来听听。”
段晓暮伸出五根手指,将蒲扇般的大掌在段晓晨面前摇晃。
“什么?五百?”段晓晨脱衣服的动作在半空中定格。
“嗯,一个小时收费五百。因为现在是下班的黄金时段,所以收费特别贵。”段晓暮手肘一收,五根手指开始一煽一煽地纳凉:“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怎么样?到底要不要?”
实在太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气,段晓晨虽然心痛,却也只得接受。没办法,谁教老娘她只生双胞胎,如果当初能生个七、八胞胎,现在他也不至于只能求段晓暮帮忙了!唉,怨叹!“……好吧!就一个小时。拿去,五百!”
“哈!”段晓暮喜孜孜地收下,接着开始七手八脚的脱衣服;兄弟俩脱到只剩下内裤一条,旋即再换上对方的衣服。
“六点半见!”权充病人的段晓暮向哥哥挥挥手。
“没问题!”段晓晨潇洒地甩手致意,立刻疾风似的闪身离开病房。
“等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打针、吃药的苦差事吧?”段晓暮锁眉沉思。算了,不管了!将刚到手、热腾腾的五百元小心收在口袋里,段晓暮打了个大呵欠,闭上眼、盖上被,沉沉入睡。
下班时间到处都是人潮、车潮,段晓晨索性往人少的地方走,左拐右弯竟意外地来到一幢建筑物前。
“晨雾楼?”段晓晨仰头一望,这才发现眼前这栋建筑物原来是医院里医生、护士的宿舍。看样子想要踏进这里还真困难,门口有个警卫室,外头还链着一只看起来颇凶恶的大黑狗。
正想转身离去的同时,身后一阵刺耳的煞车声,正巧就停在段晓晨后面。他往旁边一退。唷!超高级的莲花跑车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呢!
喀、喀的脚步声敲响地面,伴随着悦耳的清音:“学长,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一个装扮轻盈俏丽的身影犹如彩蝶般舞进段晓晨的视线,站在角落的他渐渐蹙起眉,她不是吕冰兰吗?
陈井隆连忙下车,十足绅士风度,为吕冰兰开门。“我也才刚到。冰兰,你今天好漂亮啊!”“是吗?”坐进驾驶座旁,吕冰兰局促地低着头,“我这样穿还得体吗?听干爹说今天会有不少人出席这场宴会,我担心……”
“没问题的。”陈井隆宠溺地拍了拍吕冰兰的手,“今天的你如此出色,肯定是整个会场的焦点!”旁边坐了薄施脂粉、云鬓馨香的冰兰,令陈井隆不觉一阵陶醉。
“学长?”吕冰兰被他瞧得好不自然,一双眼睛不知该放在哪儿才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打下方向灯,莲花跑车驶离宿舍门外。
惊鸿一瞥之间,吕冰兰的目光被路旁那高大俊逸的身影所吸引,是段晓晨?!
不,不可能!他现在应该乖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啊!怎么会在这里?吕冰兰频频回首,视线始终追寻着身后的那个身影……
拉远的距离、模糊的焦点,直到那高大壮硕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吕冰兰才坐回身、靠向椅背。
“冰兰?你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后头?”陈井隆试着透过照后镜观察。
“没什么,还以为看到一个熟人……可能是我看错了!”吕冰兰笑了笑,低下头掩住所有表情。
是的,应该是她看错了。不会是段晓晨的,不会是他……就算是他又如何?她又没做错事!不知怎的,吕冰兰这一夜只觉得心情沉重,再也开心不起来。
“起来!”
咻地一声,晓暮感觉到身上的棉被猛地被掀开,冷风立时袭来。他缓缓睁开眼。“哥,你怎么了?现在才过了……半小时,你怎么回来了?”
“你管我?我喜欢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是我的病房、我的床。起来,我要睡觉!”段晓晨烦躁地一脚踢开段晓暮,翻身上床。
“哎唷!”被踢下床的段晓暮揉着发疼的屁股皱眉,“你怎么了嘛?干嘛气冲冲的?刚刚出去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哼,我要睡觉,别吵我!”段晓晨被子一盖,将自己整个掩住。她要跟谁出去又不关他的事!随便她!人家还明莲花跑车来接她呢,她当然高高兴兴跳上车跟人家走啦!
睡觉!睡觉!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她爱跟谁出去,都不关他的事!
几秒钟的时间过去,段晓晨发出沉稳的鼾声。
“睡着了?”段晓暮苦着脸。心里哀喊着,不要啊!衣服还没换回来,他穿着病人的衣服根本无法回家呀!怎么会这样?
“晓晨哥,来,嘴巴张开。”
吕冰兰的脚步猛然停下。她站在门外,侧着头想听清楚。
“嗯,这水果好甜!真好吃。”
这是段晓晨的声音?看来他的心情满好的嘛!吕冰兰暗啐。
“晓晨哥你好坏!就只有水果甜吗?人家我就不甜吗?你说呀!”
女子撒娇的声音穿透门板传进吕冰兰耳里,她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不一会儿,晓晨呵笑的声音又传来……唷,他好像挺享受的嘛!男人,就爱吃这一套!
“晓晨哥,人家一大早就请假来看你,你应该表示一下你的感激嘛!”
终于,真面目露出来了!吕冰兰的嘴角冷冷扬起。她倒要看看这女的有什么要求?
“晓晨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人家好早以前就想……啊!晓晨哥,你……”
“抱歉,巡房。”吕冰兰绷着俏脸开门入内。站在门口的她盯着倚在床边、差点儿就贴在段晓晨身上的女子瞧,总觉得她好面熟?啊,她是某台的新闻主播!
“晓晨哥,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女子笑盈盈地在段晓晨的颊边献上一个吻后,一脸陶醉的表情侧身闪过吕冰兰,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