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事实啊。”他一脸无辜地耸肩回答。
“对嘛,对嘛!而且我也是经过一再求证才敢这么说的啊!”薛姿玲也连忙表示意见。
敌不过两人的“强力抵抗”,杨少凯叹口气,“好吧!那你就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一再求证的。”
既已认定梦中的人是夏裘琳,薛姿玲就不再那么害怕回想了。她坐直了身子,“首先,每次我看到她前,总会先闻到一股香水味,经证实,那就是她最喜欢的香水‘沙丘’。其次,我似乎能感应到她的思绪,经由她心思所及,我肯定她就是夏裘琳。”
“什么意思?你能感应到她的思绪。”黄伯仁有些惊奇地追问。
“嗯。前几天我看到她时,虽然被她血淋淋的模样给吓到,但我可以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
“那并不代表什么。”杨少凯反驳道。
“我知道。但昨天就不同了。”早知道他会这么说,薛姿玲信心满满地提出了另一件事。
“怎么个不同法?你快说啊!”黄伯仁催促着。
“昨晚我并没有梦到她,而是口渴想下楼喝水。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又闻到那股香味,也不知怎么着,我就是觉得一定得去看看奶奶,于是我便折回头去开奶奶的房门,然后……”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然后怎样?快说啊!”黄伯仁着急地追问,想来他是把这当成个故事了。
“然后,门一开我便看到她了。”她神秘兮兮地靠向他们,黄伯仁也不由自主地靠向她。“这次她一改以往的模样,变得苍白素净,整个人动也不动地坐在奶奶的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奶奶。而且她好像知道我一定会进去似的,丝毫没有被我的闯入吓到,只是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凝视着奶奶。”
“啊……”黄伯仁对这诡异的事本来就十分好奇,听到她的描述更是惊奇不已,所以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
不过这声感叹却引来了杨少凯的白眼对待。
但薛姿玲根本没有注意到另两人的反应,因为她早已完全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
“我紧紧地盯着她们,忽然,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那时候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止不住泪水,但现在想起来,我才知道,那不是我的眼泪。”
“什么意思?”
“因为,那是夏裘琳的泪水……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我却能体会到她的悲伤,和她对奶奶的亏欠……她又要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薛姿玲一边说一边流着泪,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直到身旁的杨少凯将她拉到怀里时,她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薛姿玲首先开口,“所以,我确定她遇害了。”
杨少凯看着她,没有做任何评论,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状况下,他应该说些什么。
倒是黄伯仁为他解了围,“好吧!那我就从寻找‘东方无名女尸’着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他站起身拍了拍杨少凯的肩便离开了。
“少凯……”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薛姿玲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杨少凯苦笑地轻抚着她的脸,“没事,别担心。”
“少凯……”她不要他像以往一般,什么事都闷在心中,她要为他分忧、为他解劳,因为现在,他有她。
而他又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呢!只是,这种事要怎么说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要怎么消化这惊人的消息罢了。我……唉!”
薛姿玲紧紧搂住他厚实的腰身,把自己埋入他温暖的怀中,她要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在他身边。
为了他,什么苦她都愿意承受。
接下来几天,他们决定分头进行调查。一方面由杨少凯与黄伯仁透过关系在几个可能的国家中找东方的无名女尸,另一方面则让薛姿玲接近何庆元,看是否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杨少凯原本是说什么也不答应这么做,但是另外两人不断地游说与坚持下,他也只能服从多数,无奈地答应了。
也因此,薛姿玲终于又跟何庆元碰面了。
“裘裘,好一阵子没联络,你还好吧?”
“你现在才问这问题也太迟了吧!若真爱我,那天为什么不出手救我?现在见到我了才这么问,假好心!”
“裘裘,你别生气嘛!你也知道若我再招惹少凯,他又随便来个报复。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哼!怕死就不要再来找我啊!”说着,她站起身作势要走。
当然,也如她所料的,何庆元马上跟着站起身拉住她。
“别这样嘛!”
就在何庆元抓住她手腕的刹那,一个影像电光般闪进她的眼前,她忽然看到“自己”嘴角挂着血丝,全身瘫软地被何庆元紧紧抱住,而他脸上的神情,更是全然的诡谲阴森。
这影像让她开始打起冷颤,她想挣脱他的抓握,但越是挣扎,他越是不放。
“裘裘,别这样!”没有发现她苍白的脸色,他不但不放开她,反而将她整个人搂在自己怀中。
就在这一刻,薛姿玲整个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似地,突然不断地尖叫,把整个餐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就在何庆元慌乱地想放开她之际,她便全身瘫软地昏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为薛姿玲突然的昏厥而乱了手脚时,她正沉陷在夏裘琳的记忆中,怎么也出不来。
她像是融入夏裘琳的身体内一般,随着夏裘琳经过与何庆元之间的所有牵扯。随着事件的发生,她陪着夏裘琳一起哭、一起笑,一起使坏、一起后悔,当然,也随着她,一起被何庆元狠心杀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腹部的疼痛而死去时,忽然感到自己被一阵叫声牵引,整个人一下子抽离了那骇人的场景,然后,终于慢慢转醒
周遭充斥着杂乱的叫声,但她仍是可以从中听到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玲玲……快醒醒!我不准你就这样离开我,听到没有?我不准……”
“少凯,你别激动,让王医生赶快救玲玲才是啊!少凯……少凯……”
她用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睑,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一旁的护士发现她已转醒,连忙高声叫道:“醒了,病人醒了!”
一旁抱成一团的杨少凯与黄伯仁一听到她的叫声,连忙放开对方,一起冲向病床。
“玲玲,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杨少凯握着她的手,不停地问。
而还在混沌之中的薛姿玲看了好久,才认出身边的人。“少凯……”
“对,是我。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让王医生赶快为你医治。”
“我……我没事。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薛姿玲拉着他想起身,但被他制止了。“别起来。你和何庆元在餐厅吃饭时忽然昏倒,到医院后还一度休克,把我吓死了……”
杨少凯知道自己在乎她,但从不知道自己会为了她而这样地慌张失措,那种差点失去她的感受,到现在他还余悸犹存。
这辈子,他是绝对放不开她了。
“可是……可是我有话要——”
“裘裘,你就好好休息,别再吓我们了。我刚刚在餐厅时就已经被你吓得半死了,你好心一点,快休息吧!”何庆元也关心地开口。他以前可不知道裘裘有什么大毛病的。
薛姿玲向说话的人望去,这一刻,她立刻白了脸,全身开始猛打颤。
“是……是你!”
“是啊!是我。”何庆元还以为她是认出了自己,有些沾沾自喜。
“走……走开!走开……”她受到惊吓地开始往另一方缩去。
她的激烈反应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何庆元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裘裘——”
“走开!走开!”她狂乱地挥着手想将他赶离身边。
“裘——”
一旁的王医生说话了,“先生,你的在场让病人情绪很不稳定,请你先离开吧!”
“可是……”
就在他犹豫之际,薛姿玲猛然揪住杨少凯的衣襟,指着何庆元叫道:“是他!就是他杀了裘裘!”
第十章
病房内所有的人都因她的话而僵住了,何庆元更是脸色倏变。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呆笑着开口:“裘裘,你……你真是爱说笑。你……你不就完好的在这儿吗?怎……怎么说我把你杀了?别……别开这种玩笑了!”
薛姿玲没有理会他,只是紧揪着杨少凯,睁着惊慌的大眼,直对他叫道:“真的,真的是他!他是凶手,不会错的,我全都看到了……”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谈。”杨少凯拍抚着她的背,想让她安静下来。
但她的情绪却因为他的不理睬而更显激动,“少凯,你相信我,真的是他杀了裘裘!他一刀刺入裘裘的腹部,而且完全不理会她的哀求,反而笑着将刀子更推入她的身体内!真的,我全都看到了……”
一旁的王医生终于忍不住向护士作了个手势,护士上前协助杨少凯将薛姿玲压回床上,王医生一边准备一边告诉其他人,“杨先生,病人的情绪太激动了,我必须为她打一剂镇定剂,让她先稳定下来。”
杨少凯忙着安抚她,没空回答王医生,仅是点头表示同意。
没多久后镇定剂发挥了作用,才让薛姿玲渐渐安静下来。但就算是处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她仍是拉着杨少凯低喃道:“你相信我……真的是他……是他杀了裘裘……”
见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杨少凯才松了口气。待他抬头寻找何庆元时,他已不知去向了。
何庆元脸色惨白地溜出医院后,便开着车直驶向他位于山区的小别墅。
这块山地是他们家的祖产,又处在十分偏僻的地区,所以家里也一直没有利用到它。他故意将房子盖在这深山里,就是因为若是没去申报,也没有人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之前他都用这间别墅来与女朋友厮混、度假。
他神色匆匆的上了二楼主卧室,一进门就冲向床头,摸索了一下,床侧的脚踏板竟然缩进床底下,露出一个暗阁来。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盯着暗阁良久,脸上的表情却在这段时间内瞬息万变,从先前的慌乱,渐渐转为安心、疑惑,最后他笑了起来,斯文的脸上透着冷酷邪魅。
“哼!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没有证据你们对我也莫可奈何!”
他弯下腰从暗阁里抱出一个陶瓮,随手拿了条毛巾慢慢擦拭着它,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满足。
“裘裘,很久没来看你了,不知道你想不想我?最近我倒是不怎么想你了,因为我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女人,她长得可像你了……说来讽刺,我何庆元要的女人,竟然都是杨少凯的马子,真不知是他上辈子欠我,才让我这辈子总是抢他的女人,还是我上辈子欠他,总得接收他的破鞋……不过没关系,我收得可心甘情愿了。”
随即,他嘴角漾起一阵诡谲的笑意,“想认识她吗?你在这儿等等,我很快就会带她来给你看看……”
“你们全都不相信我!”薛姿玲瞪着眼前的两人,语带谴责。
“哎,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又没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教我们怎么相信嘛!”对着她的怒目,黄伯仁心里有些发毛地越讲越小声。
“反正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就对了!”她生气地站了起来。
“玲!”杨少凯有些好笑地拉她又坐了下来,安抚着:“我们没说不信啊!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你要我们怎么办?你要知道,台湾可是个法治国家,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对他怎么样。”
薛姿玲噘着嘴赌气不语,反正她就是觉得他们在敷衍她。
杨少凯看她这副模样,苦笑着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好了,别再生气了,来,笑一下!”
“对嘛!对嘛!”
黄伯仁在一旁频频点头,暗忖还好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否则这么难搞定的人,他怎么应付得了?
“这件事我会让伯仁再去查证的,你就别挂在心上了。”
“哼!”她推开他,对他们做了个鬼脸。
杨少凯莫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黄伯仁看了墙上的钟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啊!时候不早了,少凯,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还得赶去一个客户那儿谈签约事定。
杨少凯闻言也站了起来,宠溺地抚搓着薛姿玲的头发,“玲,你好好休息,知道吗?”自她上回昏倒后,他就不怎么放心她的身体。
拍掉他的手,她没好气地回答:“知道了啦!”
杨少凯两人才走到房门口,黄伯仁又忽然停了下来,递上一支手表给薛姿玲,“我差点忘了,小黑说要送你一支表。”小黑是杨少凯公司征信部的经理,也是他们的老同学。
“没事干嘛送我表?”她有些怀疑地问。
“他没说,只是要我拿给你,教你一定要戴上它。”黄伯仁耸耸肩。
薛姿玲有些不情愿地咕哝半天,就是不接过来。
杨少凯说话了,“戴上吧!小黑这么说总是有他的道理在。”
还在生气的薛姿玲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手表,一边戴上一边又有些气恼地:明明在生他的气,还这么听话?唉!她真是太没志气了。
看她戴上手表后,杨少凯他们才放心地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薛姿玲咬着唇暗暗下定决心:既然他们不信,她就自己去找出证据来,到那时他们就等着瞧吧!
就在薛姿玲愁着不知如何着手的当儿,何庆元又打电话来找她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何家大少爷找小妹我啊!”她故作惊讶的讽刺道。
“裘裘,你就别再损我了,我今天是特地来问你身体有没有好一些的。”
“哼!是吗?”
“是啊!那天你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很担心你呢!”
“可是我却听说你半途就偷溜了耶!如果这是你的关心,那我还是不要的好。”
“嗯……那是……那是因为你突然指着我,说我把你杀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总是避嫌一下比较好嘛!而且……那天你的情绪那么激动,我怕我在那儿会影响到你,所以才先走的。”他支吾其词。
“这么说还是我不对,错怪你了?”死小子,睁眼说瞎话!
“不不不!全是我的错。只要你别生我的气,把错都推到我身上也没关系。”他讨好地说道。
“哎哟,好伟大啊!”真是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了。
“裘裘,你就别再损我了。我请你吃饭跟你赔不是,好不好?”
啊哈!宾果!
尽管心中狂喜不已,但薛姿玲仍是故作冷淡地回答:“我没那个福气,可以与何大少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