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被他无辜的表情逗笑了,双手捶打还淌着水珠的厚实胸膛:“瞧你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似的,非要我为刚才的事负责。”
“难道不是?”他继续加重吻劲。“刚刚我可是拼了命拒绝,是你非要人家抱你不可,结果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的全是事实,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教她如何坦然承认呢?
“我没有!”她红着脸摇头,拒绝承认事实。
抬眼的那一刻,男人的脸忽然开始变形,变成一副完全陌生又狰狞的脸,对她嘲讽及斥骂着:
“对,是你诱惑男人、是你放荡形骸、是你投怀送抱是你,是你这个坏女孩不乖,要给你一点教训!”
“不!我不是”她尖叫。
她好惶恐,周遭的景物变成一片黑暗,她看不见自己、看不见那个原本温柔的男人,恐惧像排山倒海而来,梦境开始扭曲变形,然后猛地惊醒!
一身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薄衫,心仍余悸犹存,那梦境太真,真到让自己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久以前的往事,竟又入梦来了,她曾以为的耻辱又狠狠地教训着她,除了被惊醒的狰狞画面不是当年的情景,其它都是那么鲜明的记忆,是和那男人曾经共有的记忆。
齐方榆甩甩头,想甩掉昨夜的梦靥,才发现她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
陌生的房间充满洁净无瑕的白色,墙壁是白色、窗帘是白色、床单是白色,就连地毯也是白色,本来这样的情境最是让人感到安心,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宁静,恐惧开始袭来,怀疑方才的想法只是短暂的安心,恶梦才正要揭幕而已。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心惊胆战,仿佛即将出现在门后的是令人惧怕的魔鬼。
门被推开了,现身的不是恶魔,而是笑容可掬的女秘书,她手中捧着装有果汁与三明治的托盘,心情似乎相当愉悦。“副总,你醒了,刚好可以享用丰盛的早餐。”
“这是哪里?”她慌张地跳下床。
“我们还在关老板的别墅里,副总昨晚可把大家吓了一跳,突然晕倒在宴会上,还好关老板的家庭医生也在场,马上为你诊疗,他说你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而昏厥,没什么大碍,所以没送你上医院。本来魏先生要送你回去,不过关老板坚持让你留在这里休养,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张倩怡大略说明了一下。
齐方榆赤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眼神慌乱地寻找她的衣服。“我们得走了,怎好意思打搅关老板一家人。倩怡,我的衣服呢?”
“别急,副总,昨晚宴会结束人全都走光了,这里只是关老板的度假别墅,他不住在这儿,临走前他还交代佣人别太早吵醒你,要你多休息一会儿。”张倩怡笑着阻拦她。
她的心还是澎湃,因为那双锐利的眼神依然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再看见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
“魏先生呢?”望着镜中一身白净的睡袍,还有俏丽的短发,齐方榆竟觉得自己好陌生。
“魏先生想留下来陪你,不过被秦先生拒绝了,所以他说今天早上会再来接你回去。好奇怪喔,魏先生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留下来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秦先生却极力反对,结果弄得昨晚气氛有点尴尬。”张倩怡一脸疑惑的表情。
“秦先生”这三个字像块大石头压住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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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昨晚的种种不是梦,是秦方洛回来了,那个她必须恨一辈子的男人回来了。
齐方榆颤抖地跌坐在床缘,不安的情绪久久无法自已。
“副总,这是请厨房佣人帮你准备的早餐,你多少吃一点,我去通知魏先生你已经醒了,问他几点会到这儿接你。”将早餐搁在桌上,她转身开门。
“叫小王来接我们就好,你请魏先生不用来了。”
“这样子好吗?”
“就这样!”齐方榆很肯定地回答。
张倩怡无奈地退出,开门之际看见有个手抱泰迪熊的小女孩在门口徘徊。“小妹妹,你找谁?”
扎着两串辫子的小女孩还穿着睡衣,灵活的双眼慧黠十足,纤细的脸蛋看得出将来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那个阿姨怎么了,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这”张倩怡犹豫了片刻,随即探头进房内:“副总,你有个小访客哦!”
小女孩有礼貌地在门口打声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萱萱。”
齐方榆也意外这房子里还有个小女孩,一扫方才的阴霾热络地欢迎她:“你好,萱萱,要进来吗?”
萱萱点了点头,才轻轻地走进齐方榆的房间。
齐方榆用手指拨了拨头发,怕刚睡醒的模样给小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好意思,昨晚我跟刚刚那位阿姨睡在这里,不晓得有没有打扰到你?”
萱萱摇摇头:“爹地说阿姨生病了,要我不要来吵你。你不要告诉爹地我来找你好吗?”
齐方榆掬起笑容,点头的同时试着伸手安抚小女孩的头,但小女孩却有点怯懦地退了身子,让她有点吃惊,这孩子对陌生人的防备心竟如此敏感。眼前的小女孩斯文有礼的模样看得出教养良好,但却少了一份孩童该有的活泼与天真,太过聪慧与灵敏的眸底闪烁着孤寂,那感觉对齐方榆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以前也曾见过同样的女孩。
这孩子年纪不过与奷婷一样,但沉静的个性实在让人怜惜。“萱萱和谁住在这里?”
记得刚刚倩怡说关老板一家并未住在这儿,那这孩子应该是关老板客人的女儿。
“爹地和我。但爹地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个人好无聊,所以跑来阿姨这里看看。阿姨,你生病了吗?你有没有看医生、有没有吃药?要是不吃药就会像我妈咪一样,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虽然刻意与齐方榆保持距离,但萱萱还是流露出关心的表情。
“永远都不会醒过来?”齐方榆有点纳闷小女孩的说法。
“妈咪生下我就生病死掉了。”萱萱有点黯然,但不至神伤。
齐方榆更震撼了,也才发现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如此眼熟,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气质、同样的个性,这女孩与她的童年多相似,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过度防卫的心态使自己与人群隔离,永远冷眼旁观世事,愈来愈高傲,也愈来愈孤单。
“萱萱很勇敢,对不对?”或许是相似的背景,齐方榆对这孩子有莫名的亲切感。
“爹地更勇敢,萱萱有时候想妈咪还会哭,但爹地都不会哭,他说妈咪只是去了天堂,将来妈咪会在那个地方等我们,所以我们不可以哭,不然妈咪在天堂也会伤心的。”萱萱带着稚气说。
原来天下的父亲都一样,为了安抚心灵幼小的孩子,编织的故事都相同。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安慰她,母亲在很美丽的地方等她。
“萱萱真是个乖孩子!”齐方榆微笑地赞许,话才刚落下,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房门的一片光,抬起头的那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萱萱,你忘了爹地说的话吗?”低沉嗓音从那男人的喉头吐出,虽然说话的语气有些刚硬,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味;而与昨晚不同的是,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少了怨怼的神情,正以天使之姿亲近他所爱的人。
“爹地,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走来这里。”萱萱一见到父亲,便投奔到他怀里。
齐方榆震惊,原来这孩子的父亲是他!
“好了,你先回房去,爹地有话要跟阿姨说。”
他拍拍小女孩的肩膀,半哄地将她送出了门口,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了,偌大的空间顿时变得狭小,空气被凝重的气氛挤压得稀薄,仿佛随时有窒息的可能。老天,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再见到他,这十年来他的身影彷如鬼魅般纠缠脑海,但一直以来她只是想尽办法要忘记他,从来没想到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秦方洛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而她的视线也从离不开那双凝视自己的双眸。
如卧蚕般的浓眉依然黝黑,炯亮有神的双眼依然迷人,虽然脸上褪去男孩的羞涩,但那五官分明的脸孔却还是俊逸傲人,尤其那双微抿而翘的唇,纵使不开口说话,却勾引着对方的灵魂,心跳随着他的凝望而加速,一股想哭的冲动油然而生。
“对你来说,会意外我们的出现吗?或者你根本不希望我们出现在你的眼前?”
冷冷的声音传进齐方榆的耳里,没想到经过十年的纠葛,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冰冷。她很努力地抑制不安的情绪,深怕泪水会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的想法对你而言还有意义吗?我们不是已经毫无瓜葛,为何还要问我这么可笑的问题?”
“可笑?”卸下凝重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愤恨的眼神。“真是令人可憎的答案,不过确实也是你齐方榆一贯的作风,冷傲、自私与无情。”
原来她在秦方洛的眼里是这般的女人,所以当年他故意接近她、讨好她,就是为了要教训她这个极度傲慢又冷漠的女人?
老天!一股颤栗从背脊传到四肢,那股不寒而栗的冰冷,几乎要麻痹了她的心。
“对,我是自私、无情、傲慢,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年栽在你的手里,一定让你觉得相当得意吧?”齐方榆也冷冷地回答,为了保护自己更是倔傲地说:“不过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你若以为拿那件事可以再伤害我,那么你就错了,我完全不在乎,对你也完全没有感觉,若不是再相见,我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名叫秦方洛的人!”
一把将齐方榆推向墙边,像头猛狮擒住了它的猎物,毫不留情地钳制了她的自由,秦方洛狠狠地盯着她,眼神煞是强怒。“激怒人是你的乐趣吗?”
他突然的举动骇到了齐方榆,双手被他牢牢地钳住,并压在头顶的墙上。由于靠得太近,可以感觉到他生气的气息全吹在她的脸颊,心里很惊慌却又装得若无其事:
“我有这个能耐吗?当年受伤害的人是谁?”
秦方洛低下头,挺拔的鼻尖几乎快触碰到她的。“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能耐!”
她的心跳得强烈,那股熟悉的气息再度传进她的感觉器官,迷乱得她好晕眩。“我看你是高估了自己,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受你影响,一直活在你的阴影底下。”
“这是你自找的!”
丢下这句话,在齐方榆还来不及思索之前,他那已经近得不能再近的唇,很快攫取了她的。温热的触觉从唇边蔓延开来,如蛇信般的唇尖执意撬开她微启的唇,以千军万马之姿横扫禁区,像掠夺、像侵吞、像霸占,毫不留情地夺取他想要的一切。
从最初的抗拒,她奋力地挣扎想脱离他的侵略,到无力拒绝而屈服,直到他退出了她的唇,强忍的情绪崩溃了,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气自己的窝囊,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每一句话,这个人根本不值得她留恋,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地善待自己,忘了他?
贴近她的身子,望着她掩面哭泣的模样,秦方洛的心开始动摇,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就算她再怎么绝情绝义,自己也不可能对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毫不动容。
抬起的手想安抚她,然而在触摸到她之前又停了。
“别想用你的泪水来打动我,我不会吃你这一套!”
情绪在瞬间回转,他用力地将拳头击向墙壁,愤恨地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第七章
“他回来了!”
躺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上,齐方榆闭上双眼试图放松情绪。其实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调适,比起早上离开关老板的别墅之前,她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但那也只是靠着仅存的一点坚强扮来的,她怀疑现在的平静只是风雨前的宁静,这样强装坚强的模样,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得了多久?
“谁回来了?”
温馨的心理咨询室确实能让人放松心情,这里的布置有家的感觉,偌大的空间里有吧台、躺椅及小客厅,墙壁粉刷成浅粉红色,上面还点缀着小碎花,很容易让人打瞌睡,只是一般进到这里面的人大概都不容易入睡,因为他们可能都有情绪失控的问题。
“那个男人!”双眼仍旧眯着,她用力地深呼吸再吐气,重复地做这个动作。
“什么时候?!”医生的情绪竟然比病人还要激动。
“昨天,我碰见他了。”虽然闭上双眼,他的影像却历历在目,一想到唇上还留着他吻过的余温,不自觉地以手指轻触着唇。
“他来找你?”
齐方榆看不到夏仲希脸上的惊惶。“不是,是在宴会上不期而遇,当时我昏倒了,然后就睡在他家。”
“睡在他家?!”一碰到齐方榆,夏仲希这专业的心理医生便失去平常的水准,全失了分寸。
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天花板的灯饰上,不自觉眼眶又红润起来。
“对,那场宴会就在他的别墅里,是福德关老板为他办的接风筵。相遇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震惊!从没想过我会再遇见他,我那么努力地想忘掉他,想忘掉他带给我的羞辱与难堪,我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上天为什么听不到,还要让我遇见他,还要让我再次受他的侮辱?”说到这里,齐方榆已经泣不成声,方才的坚强全都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夏仲希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疼惜地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在抽搐中,齐方榆断断续续道出了昨夜的种种,直到泪哭干,人也累了,就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才从遥远的梦境中醒来,这时夏仲希已不在咨询室里,她稍微整理衣容才走出来。
一出来,诊所柜台的护士微笑地说:“夏医生还有其他病人正在咨询,他交代请你在这等一会儿,他马上出来。”
“嗯,好的,谢谢你。”才道过谢、刚坐下,夏仲希就从另一间咨询室出来。
“你醒了呀,时间正好。再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马上过来。”
话丢下人就走了,害齐方榆想问要做什么都来不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