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叶观云甩开葛庆祥的肥手。
「你……」葛庆祥的黑脸霎时涨成猪肝色,叱咤政商界的他曾几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我不愿意,我后悔了。」扯下头上的白纱,扔掉刺目的捧花,叶观云吼完后,提起裙襬往外冲。
她要去找夜,她要告诉他,她爱他,不管他接不接受,这辈子她都跟定他了。
「子权,拦住她。」詹显盛气得大吼。
葛庆祥的脸在见到叶观云离去时转为阴沉。「不用拦了。」脸都丢尽了,真的娶她进门只会让他成为众人笑柄。
「不用?」詹显盛心头不祥顿生。
「这种野妇,没资格进我葛家门。」
「但是……」话才起头,就见葛庆祥扭动肥短身躯,转身离去。
「葛老,那我们的协议呢?」詹显盛不死心的追上。
葛庆祥微微回头,「哼,没有婚礼,哪来协议。」说完,便带着一身的怒意离去。
完了!真的完了!
为了这项工程,他向银行贷款的一亿元资金已全部投入准备中,而公司陆续进的货货款还未清,这下他该如何偿还这笔巨额的债务,对以前的他来说或许简单,调得到头寸,但现在呢?还有人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吗?
破产两字震得詹显盛脸色发白、全身无力。该死!这一切全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害的,他怒气冲天,跑向在门口拉扯的叶观云及詹子权。
「放开我。」叶观云被詹子权由后抱住,动弹不得。
「你冷静点。」这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杂种,贱货!」伴随着难听的辱骂声是一记又响又亮的巴掌声。詹显盛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
叶观云的脸被打偏,血自嘴角流出,明显的五指印在她白晰的颊上,她的心像突然被骂醒,她竟妄想留在觉飒夜的身边,一个狠心抛弃她的人的身边。
「爸!」詹子权惊呼,忙不迭的将呆楞住的叶观云护到身后。
「住嘴,这没你讲话的份。」詹显盛面色狰狞的喝斥,丝毫不替儿子留面子。
「爸,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有事回家再说。」詹子权心想,不管如何,在公众场所又打又骂的总是不得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有事等回家关上门再谈。
詹显盛看着四周未散的好奇人士,也明白儿子的顾忌。破产是一定的,但面子还是要顾。
「哼!」重重的哼了声,詹显盛抓起被詹子权藏在身后的叶观云,一路往外拖。
☆
回到詹家,詹显盛用力的将拖在他身后的叶观云甩到地上。「你这该死的贱杂种。」他狠狠的一脚踹上叶观云的肚子。
而叶观云没有反抗,没有哀号,只是抱着头。
「婚事是你亲口答应的,为什么临头来却反悔?」他的脚再度踢上没有反抗的叶观云。
「爸,别这样。」詹子权上前劝阻,他怕柔弱的叶观云就此被活活踢死打死。
「你滚开!」詹显盛推开儿子,「死到临头了,你还帮这贱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就快破产了?」
「爸。」他知道,只是这一切能怪谁,全是爸爸太贪。
「你别再替她说情,要不然我连你也打。」遭逢巨变,詹显盛已濒临狂乱、崩溃。
要他不管怎么可能,詹子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叶观云的眼后放弃,只因她的眼无神的像死了般。
是的,她是想死。詹子权非常确定从她的眼中得到了这样的讯息。他知道观云想放弃生存,只求一死,同时她的眼神也透露出哀求,而她的哀求,是求他别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让她就这么死去。
为什么?他以眼神询问她,他要答案。
然叶观云无神的黑瞳却只是无焦距的看着他的方向。
「去死吧!你这个贱种。」
詹显盛满腔的涛天怒火,全化为愤怒的拳脚,毫不留情的落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娇弱人儿身上。然一拳重过一拳的将无反抗的叶观云打得遍体鳞伤,可就不见她哼半声,而这点更是加深了他的怒火,使他更加加重落下的拳头,和踢踹而出的脚。
看着叶观云像沙包又像皮球般的任人捶打踹踢,詹子权纵想陪她放弃生存也看不下去了。
「够了!爸,你会打死观云的。」詹子权顾不得会被无眼的拳脚揍到,将叶观云护在身下。
詹显盛打得手痛、踢得脚酸,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原地狠瞪着地上的两人。
「你给我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踹开儿子,拉起瘫在地上的叶观云,「走!」
他将她拖到地下室,然后把她像狗般的关在一只特大的狗笼里。这笼子,是他以前养狗用的,后来狗儿死了,本想丢了,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待在里面,没我的准许,不准出来。」他这话,是说给跟来的儿子听的。
「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观云,她是人不是狗。
詹显盛不理他而转身上楼。
詹子权看着铁笼上的钢锁,再看了眼动也不动的叶观云,他知道观云不会理他的,但他却不能放任她不管,他要去帮她弄钥匙来。
☆
地下室袅,阴冷、潮湿又黑暗。
被关在狗笼里的叶观云不知是否伤得太重,连动一下也没的,自詹家父子离开后便静躺在那。
突地,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后,是怕人发现的关门声。
「观云。」詹子权打开手电筒,轻声叫道。
叶观云动也不动。
他走近铁笼,仔细的审视侧趴着的她,「观云,你没事吧?」睡着了吗?怎地都不动?詹子权担心的伸手进笼轻推她。
还是没反应!詹子权慌了,「观云,你怎么了,说话呀!别吓哥哥。」
笼里的人儿依旧无动静。
「观云,醒醒!快点醒来。」詹子权恨不得将整条手臂都给伸进去。
叶观云非常轻微的颤了下。
没死!感谢老天!詹子权心喜的红了眼。「你还好吧?」他的宝贝,竟被爸爸伤成这般,教他既心痛,又为爸爸的作为不耻。
叶观云忍着巨痛,缓慢的撑起身看向他,「子权哥哥。」她叫得无力又无奈。
「对不起,哥哥……无能。」他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看她被打,他比她更痛。
「不!」她摇头。不关子权哥哥的事,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别这样,你出去的那七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悲凉,让詹子权想起了那曾出现在她房里的男性嗓音。
「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要她说什么?说她与人共赴巫山,还是说那不爱她的男人,得到她便抛弃她。
「别骗我!观云,我了解你,如果不是出了事,你绝不可能临时改变决定。」他激动的摇晃着铁笼。
恻然的勾了勾唇,叶观云垂眼忍泪道:「没事,真的,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不想将大半辈子陪葬在一个垂死的老头身上而已。」
「不,这不是原因。告诉我,观云,说出来哥哥替你想办法。」不管如何,他绝对会将观云救出来。
「原因我说了。」她知道骗不过詹子权,但说出来又能如何?夜不爱她啊!
「观云……」
还待问个清楚,却突然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詹子权看了叶观云一眼,关掉手电筒快速的闪进阴暗的死角。
他才躲好,那开门之人就出声了。
「呵呵,你也有今天。」陈艾琳开了灯。
瞄了眼款步而来的陈艾琳,叶观云移开视线,心知她来,不过是打落水狗罢了。
「不理我?」陈艾琳妖媚的笑了下,走到铁笼前,「如果你跪着求我,我可以叫你叔叔放了你。」
叶观云轻蔑的睇了眼,不屑的哼道:「免了。」这女人心肠奇毒无比,哪会那么好心。
「不要拉倒。」反正她也是随口说说,哪会真替叶观云求情。「啧啧啧,看看你,一身的狼狈。」嫌恶的看着叶观云沾满血渍的白纱,突然陈艾琳像发现新大陆般叫了起来,「哎哟,看看,你看你那双眼,含怨带愁,分明是为情所扰。哼,原来是有了男人,难怪要毁婚。」
「你说什么?」叶观云咬牙切齿,生怕陈艾琳再出惊人之语。
「说什么?」陈艾琳咯咯的掩唇娇笑,「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何必非要道破呢?」
愈说愈离谱。她不怕让琳姨知道,但就怕躲在暗处的子权哥哥知道,她已伤他太深,没必要再加深他的伤口,若让他知晓她竟爱上一个认识不过十天的男人,教他情何以堪?
看着叶观云忿恨的眼,陈艾琳不在乎的耸耸肩,「你不该回来的。」眼儿瞪那么大有用啊!又伤不了她。
她也不爱回来!叶观云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显盛叫你回来,你也不该回来。」她早就跟显盛说过这贱种是个扫帚星,他偏不信。
叶观云冷然带恨的黑瞳燃着一股无以名具的怒火。
「当年,匆匆把你送到南部,是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别想赖在詹家妄想分一杯羹。」
叶观云黑瞳闪着轻蔑嘲讽,「对詹家我从来不曾有过妄想。」她才不奢望叔叔的财产。
「我知道你不希罕,」陈艾琳环胸睥睨的看着笼里的叶观云,「但我可希罕,当年若不是我硬将你改回原姓,今天,你仍是显盛的女儿,仍旧可以分得财产。」陈艾琳尚不知她的美梦将成泡影。
「你说完了?」叶观云冷然的黑眸有着轻视。
「你在赶我走?」陈艾琳佯装一脸的惊讶,「哦,太好笑了,一只关在笼里的狗竟在赶主人。」
叶观云怒火再生,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握紧拳头。
「哼,好好的待在狗笼里吧!你这遭人遗弃的可怜虫。」陈艾琳说完,扭着腰缓缓的往回走。
遗弃!叶观云霎时觉得心在滴血。是的,她是遭人遗弃,而她竟还想去找他,她真的太天真、太无知了。
听到关门声,詹子权再度现身,他走到叶观云面前,看着她痛苦的眸、悲伤的脸。瞬间,他懂了,刚刚琳姨所说的全是真的,而不是胡乱猜测来的。没错,只有为情烦恼,为爱伤神的人,才有那种眼神,就像……他。
「这七天你都和他在一起?」詹子权的语气有点哀伤、有点苍凉。
「子权哥哥……」叶观云此刻只能在心里祈求他别再问。
这算什么?默认?苦涩的笑浮上詹子权的唇,「放心,我不是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人。」他不是吗?他在心里自问。
他是!叶观云无语,只是更哀伤的回望。
「虽然你的未来没有我的存在,但我依然保有你这么多年,够多了。」不是他的,强求也无用。
「子权哥哥……」叶观云哽咽了,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再见往日温文、尔雅的哥哥。
「什么都别说。」詹子权痛苦的摇了摇头,「告诉哥哥,那男人叫什么,哥哥去替你找他来。」
找他?找到又如何,那男人救得了观云吗?还是自己私心想会一会这赢得观云芳心的家伙究竟哪点比他强?詹子权虽然如此说,但心中不免有了疑问。
「没用的,没用的……」叶观云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离开了夜的家,又将那张磁卡折毁的她要上哪找他?她离开时迷迷糊糊的,连他住的地址都没记下。
人海茫茫,上哪找去?更何况他又是……
「观云,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她太小看他了。詹子权微愠的喊道。
「找不到的……再也找不到了。」如果夜也刻意的避着她。
泪湿的脸悲痛的埋入双掌中,叶观云痛哭失声,借着泪来纾发她此刻悒郁哀痛的心。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泪落如雨下,叶观云一想到从此再也看不到觉飒夜,一颗心就不能自己的发痛揪疼。
好想他!真的,真的,好想他。
第八章
站在客厅里,觉飒夜环伺着住了六年的「家」。
从来不觉得屋子大得空荡,为何今日竟感到房子大得让他心慌,仿佛少了些什么。
只是……没有!绿眸缓慢的扫视过每一处,什么都没少……除了她!
瞪着窗边角落突兀出现的娇小影像,觉飒夜皱了皱眉,扭过头,不再看那令他心浮气躁的幻影。
那夜,他回来放磁卡时她就是缩坐在那儿的,他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在等他,可她等他做什么呢?
她难道不知道游戏已结束,就在他得到她之后?所以他才提前结束七日之约。
当初会对她提出荒唐的要求,最主要的是想求证他对她的迷恋是一时而不是永远。
如今,答案出来了,迷恋终止在激情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并没有让她进驻心房,只是,心房既无她,又何必在意拓早上的惊人消息?她要悔婚、拒婚或逃婚都不关他的事,但为何他的心不断的惊跳?觉飒夜烦躁的来回踱步。
不安从何而来?因为她吗?他……在担心她?不,他不会替她操那个心。觉飒夜否定心中不断扩大的忧心漩涡,踱步的脚自动的来到窗边。
窗外的幽静黑夜一向最能抚去他的烦忧,而如今……觉飒夜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瞟向她曾蜷缩的角落。
她那如遭人遗弃的不安、无助,深深的攫住他此刻烦忧的心。
该死!他一掌击向玻璃。他该忘了她,不该再想起她的。
只是,那麻烦的女人,走也不走得干净些,竟残留满屋的影像,遗留满室的馨香,而这些,再再的困扰着他,教他想忘也无从忘起。
他会忘记她的,一定!觉飒夜在心中立誓。她此刻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都不干他的事。
是的,不干他的事、不干他的事……妈的!
下一秒,客厅中已无他的自喃语音。
☆
来到叶观云一目即可望尽的小房间,觉飒夜蹙眉瞪着满室的幽黑。人呢?不在房里,难不成被詹家赶了出去?
抿着唇,觉飒夜决定先在詹家里找,若找不到,那……那就算了,至少,他曾来找过。随即,他穿梭在时空门中查寻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然而,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却仍不见她的踪影。
看来,她是真的被詹家给赶出门了,那他也该走了。
举步想走,但他的脚却莫名的像生了根似的不肯离去,他在犹豫什么?该找的全都找了,除了……罢了,既然来了,也不差多走地下室一遭。
瞬间,他来到了暗黑的地下室。
一室的幽黑,让他直觉得认为此处无人,直到习惯了黑暗的绿眸锁住一个巨大的铁笼后,他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剎那间,所有的忧心全化作愤怒,他们竟这样对她!觉飒夜飘到笼前看着里头侧卧的人儿。那是她吗?蓬头散发,脏污不堪的人真是她?
觉飒夜简直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观云?」他不确定的轻唤。
熟悉的声音飘进奄奄一息的叶观云耳中,她猛然抬转过头,却只看见一片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