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没错,害他变得那么凄惨的人是她!她害他手受伤、害他被组织驱离、害他失去雄心壮志,只能借酒浇愁度日……
她害得他太惨了,若不是惠阿姨主动来找她,她根本没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我知道我害惨了你,所以我已经听惠阿姨的话,尽力弥补了呀!”
“惠姨?这关她什么事?”
听到惠淑艳也和这件事有关,他不禁面色一凛。
“当初你受伤住院之后,我一直觉得对你很愧疚,可是又不敢去医院看你,怕被你轰出去。后来惠姨主动来找我,她把你的近况告诉我,还说如果想弥补对你的愧疚,就该付出实际的行动来帮助你,所以我才会租下你隔壁的房子,找机会接近你,为的就是希望能拉你一把,让你别再沉溺于酒精之中。”
“愧疚?”齐威的心倏然转冷。
她这些日子的付出以及对他的关怀,都是因为愧疚吗?
那爱呢?她说过的爱,也全是愧疚感使然了?
孙函蕍没发现他的异状,继续急促的解释。“是啊!当初我听惠姨说你因为被逐出组织,每天酗酒度日时,我难过得几乎无法成眠。我好愧疚!因为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希望为你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幸好惠姨鼓励我,我才有勇气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你,然后我们才能相恋……”
想起这段日子的恩爱甜蜜,她忍不住羞红了脸。“总之,我很高兴自己能为你做点事,那稍微减轻了我对你的歉疚。”
而她也因而找到钟爱一生的伴侣,看来古人说得没错,缘分果真是天注定的。
齐威面孔僵硬,浑身发冷。他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他怎么会傻得付出自己的心呢?孙函蕍根本是惠淑艳那女人派来的细作,她会拼命找机会接近他,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惠淑艳那女人的煽动,而他居然像个笨蛋似的对她动了真情,还差点娶她为妻,惠淑艳那女人一定在背后笑弯了腰。
难道她连和他上床,都是惠淑艳的安排?
他怒火中烧,他这辈子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
他用手捂着眼睛,疲惫地开口。“你走!”
“齐威——”
齐威突然跳起来,暴怒地狂吼。“我叫你滚!”
“齐威,听我说——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当初接近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重新站起来而已,就算我欺骗了你,那也是不得已的呀,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她含泪问道。
“原谅你?要我原谅你可以,只要你马上离开找的视线,永远不再出现,我就原谅你!”
“齐威,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赶她走?
“因为我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厌恶你!”
“不——”她拼命摇头,不敢相信他竟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齐威的理智全被怒火烧得精光了,此刻他可以说出任何伤人的话,只要能伤害她!“你如果不想再留在这里惹我嫌怨,你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我们的婚约呢?”
“取消了!你以为我会娶一个满腹心机的骗子为妻吗?”齐威鄙夷的目光直瞪着孙函蕍。
她哽咽一声,恶心的感觉再度涌上,她连忙捂着嘴,转身冲向浴室。
她还没吃晚饭,胃里空空的,呕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黄色的酸水。
她脸色苍白地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见齐威神色复杂地站在浴室门口。
“我差点忘了你怀孕了。”他盯着她微隆的小腹,喃喃自语。
“我一收好东西,马上离开这里。”她虚弱得无力再抵御他恶毒的言语攻击。
“慢着!”齐威伸出大手,挡住她的去路。
“你又有什么事?”她防备地望着他。
“你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留下他!”
“可是孩子还没出生,他还在我的肚子里!”
“所以你必须先暂时留下,等孩子出生后你再走。”
“你怎能如此残酷?你不能拆散我和孩子!”他竟然只要孩子,而不要她?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当个暖床的情妇,我可以同意让你留下。”齐威故意以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有孕后逐渐丰腴的婀娜体态,他想借由伤害她来麻痹自己。
“你——下流!”她气得涨红了脸。
“而你偏偏怀了我这个下流胚子的孩子!”
“我要带着孩子逃得远远的,让你永远找不到我!”她不是故意吓唬他,而是真心这么想。
“哈哈……天真的函蕍!”齐威发出刺耳的笑声,让她难受得想捂住耳朵。“你要明白,我已经不是你刚认识时的那个齐威,我可以在世界的金融市场上翻雪覆雨,同样的——我也有本事整垮你父亲,而且也不必花费太多力气。可怜他老人家一生辛劳,好不容易拥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公司,却因为女儿引狼入室,而招来倒闭的命运,想想真是可惜呀!”他假意叹息道。
“你不能这样对他,他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的!”孙函蕍震惊地喊道。
“那是你这个女儿的问题,不是我的,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他轻轻松松地撇清关系。
“你……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直到这个时候,孙函蕍才知道齐威有多残忍无情。
“这也是你欠我的,不是吗?你几乎毁了我的右手,我只要你一个孩子并不为过,更何况那孩子也是我齐威的!”齐威闲适地补充。“不过当然啦,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毕竟我们在床上还满契合的,少了你这个床伴,还真有点可惜呢!”
孙函蕍麻木地望着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满心冰冷。
他根本存心将她逼入绝境!如果她不愿失去孩子,就得失去疼爱她的父亲,父亲和孩子,她只能选择一个。偏偏他们一个是生她的人,一个是她生的人,两人都是她在世上最挚爱的亲人,她无法割舍其中任何一个呀!
她闭眼沉思许久,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沉痛地做了选择。
“我答应暂时留下,等孩子生了之后,我把孩子交给你,然后我离开。”
父亲生她、养她,为她付出的心血与关怀,不下于他对事业的努力,她不能自私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而害父亲倾家荡产呀!
而且她欠齐威的,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弥补的永恒伤害,他的确有权要求她的赔偿包括她的孩子!
“很好。”齐威脸上没有出现她以为会有的得意笑容,只有一种怔忡的茫然,仿佛他所听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出去走走。”他拿起车钥匙,木然走向大门。
为什么他赢了,却没有一点胜利的感觉?他是否做错了什么?
第七章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孙函蕍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但是与她肚子的成长速度相反的,却是她与齐威之间逐渐转淡的感情。
过去如胶似漆、甜蜜恩爱的生活,已成为梦中的往事,如今他们之间的感情,像冻结成块的寒冰,除了僵硬,还是僵硬。
孙函蕍几次试着打破齐威疏离的藩篱,但总被荆棘伤得更深、更重,对于这段变调的感情,她已经没有挽回的信心了。
这天一早,孙函蕍一如往常替他准备好早餐,刚将煎蛋端上餐桌,便看见齐威的身影从前头走过,她立即移动笨重的身躯追过去。
“齐威,吃过早餐再走吧?”
齐威在门口的鞋柜前穿鞋,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一双深幽的黑眸直盯着她。
几秒后,他漠然转身,继续穿他的皮鞋。“不用了!”
“齐威,公司方面需不需要我过去帮——”
她话还没说完,齐威已猛然转过头,议诮地问。“你怕大家不知道你怀了我齐威的孩子,想进公司昭告天下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函蕍顿时像被刺着似得,浑身颤抖地一缩。
“你留在家里,安分点!”齐威打开门,迅速离去。
他一走,孙函蕍细瘦的肩膀立即垮下,刚才伪装出来的坚强,全像是粉碎的面具,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几个月来,他总是这副人人都欠他的样子,对她更是态度冰冷不耐烦,她几次主动求和示好,却被他当面掷了回来,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齐威对她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不在乎,至少关上门后,齐威为了她,站在家门口沉思了十分钟的事,是绝不可能告诉她的。
齐威发现自己又为了待她太过严苛而心生愧疚,立即大力摇头,摆脱这种荒谬的想法。
他不欠她什么,反倒是她欠他太多,他只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骨肉,已是宽宏大量,他没必要为了她的不开心负责。
他再三对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狠得下心举步离开家门。
来到日趋壮大的公司,一进办公室,他就找事情让自己忙得团团转,傍晚下班后,则是留在办公室继续加班,不然就是出门拜访客户,借着忙碌让自己的脑袋不停运转,让它没空去想他和函蕍之间的问题。
这天他一如往常留在办公室加班,有位不速之客忽然来访。
“杜迎璇?”
他自话筒中听见守卫的通报,沉吟几秒后迅速说:“请她进来!”
他倒要看看,杜正贤那只老狐狸派杜迎璇来,又想搞什么鬼?
“齐先生,晚安!”
穿着一身白色CUGGI套装的杜迎璇,从容优雅地走到他身旁,带来一阵高雅的香气。
齐威佯装不解地问:“杜小姐特地前来敝公司,不知有何指教?”
“家父想见齐先生!”杜迎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来意。“如果齐先生愿意,麻烦您现在就和我走一趟。当然——如果齐先生没空的话,我们也可以改天再约时间!”
她刻意瞄了瞄齐威桌前堆积得宛如小山的档案夹。
“无妨,我跟你走。”齐威抓起外套起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手刃杜正贤,一直是他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可惜那老家伙狡猾得很,平常深居简出,一旦出门或是到议会开会,总有许多随扈贴身保护,再加上有孤狼在暗处护航,所以他总难以近他一步。
不过杜正贤虽然难缠,但他并不畏惧,反正报仇不急于一时,只要有机会和杜正贤直接接触,就等于往复仇之路跨进了一大步。
“那就请齐先生和我一起走吧!”杜迎璇扬唇微微一笑,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原以为请不动他,没想到她才稍微动动嘴,他就上车了!
前往杜宅的路上,齐威一径望着窗外,表现得十分沉默,杜迎璇不禁主动问道:“齐先生好像不太喜欢说话?”
“那得看和谁在一起。”齐威冷冷地回答。
“原来是我不好,才让齐先生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呀?”美丽得像个洋娃娃的杜迎璇眨动浓密的长睫毛,不以为忤地轻笑。
齐威仍是冷笑不语,白色宾士平稳地前进,很快来到杜家位于阳明山占地千坪的豪宅。
“停车检查!”车子刚开到豪宅的雕花铁门外,立刻就有警卫拿着手电筒过来检查。
“这位是爸爸的客人,不必检查了,快开门!”杜迎璇纤纤素手一挥,警卫立即匆忙退下。
“是!”
大门迅速开启,白色宾士车驶入门内,又在绿意盎然的庭院中行驶了大约十分钟,才在一幢灯火辉煌的别墅前停下。
车子刚停稳,立刻有人上前拉开车门,门口排成两列的佣人立即弯腰鞠躬,恭迎主人和贵宾下车。
杜迎璇将颀长的美腿往侧边一移,首先跨下车子,另一位佣人则拉开左侧的车门,让齐威下车。
“齐先生,请跟我来。”
杜迎璇领着他进入装饰精美华丽的大厅,跨上长长的回旋梯,来到足以环视客厅的楼中楼二楼,然后走进位于走廊边的第一个房间。
“这是书房,我爸爸就在里头,进来吧!”
齐威警戒地走进宽敞气派的书房,转动头颅审视光源充足的明亮空间。
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房的黑色大皮椅上,嘴里含着烟斗,若有所思的紧盯着他。
齐威一看见他,心头霎时一拧。
这个人就是杜正贤——一个害死他的父母、拆散他的家园,无心无肝、无血无泪的大恶人!
“齐威,请坐!”杜正贤慵懒地开口,声音粗哑低沉。
齐威长腿一伸,径自勾了把椅子坐下。虽然他身在敌窟,但他并不感到害怕,他有种莫名的直觉,知道杜正贤不会杀他!
无论因为他想拉拢自己还是怎么地,总之杜正贤暂时不会杀他,如果想杀他,就不必费心请他来了!
“齐威,我一直很欣赏你,你知道吗?无法将你拉进我的组织里,是我最大的遗憾。”杜正贤眯起精明狡狯的细眸,让人无法窥见眼底的真诚。
“杜议员大概是欣赏我天天找孤狼的碴,一心一意和你作对的勇气吧!”他暗讽道。
“哈哈,说得好!你说得没错,即使从前你天天找孤狼的碴,故意和我作对的时候,我都不舍得派人杀了你,后来孤狼擅自违背我的命令伤了你,还被我斥责了一顿呢。”杜正贤虚伪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谢谢杜议员抬爱了。”
齐威当然知道杜正贤说得全是虚伪的客套话,不过他不会傻得点明。
“齐威,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进军国际金融市场,替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呢?你现在虽然做得不错,但前景绝对可以更好,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点我当然清楚,问题是没有雄厚的资金,就算我想称霸全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隐约猜得到杜正贤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也打蛇随棍上,如他所愿,给他一个接话的好机会。
“资金的部分你不用愁!这部分我可以全数提供,我们一起合作,横霸全球股市,携手共创全球经济奇迹,你说如何?”
“这个嘛……”齐威假装考虑,其实内心正在暗笑。
贪婪的杜正贤,果然吞下他所丢的饵,这次要是不乘机掏空他的资产,他齐威誓不为人!
他虽然失去右手的灵敏度,但他还有精明缜密的脑子,不用流一滴血,他照样有办法毁掉杜正贤的江山,将他逼上死路。
“杜议员,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是你的死对头,专和你作对,你怎么敢找我一起合作呢?”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但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和惠淑艳的组织早已决裂,他们在你手受伤、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就毫不留情的踢掉你,依你刚烈的性子,绝不可能走回头路求他们收留你,我说得对不对?那天她和梵天易去看你,你没有一丝动摇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和他们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