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一个人吗?」张福走后没过多久,便有一名男子命令身边的随从将位置移至翎霜的身边,想要和她攀谈。「小生先自我介绍,我是长安城外唐庄的少庄主唐文蔚,今日见到姑娘独身行走,想和你做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很抱歉,我不认识你,况且今日我和人有约,若你想找名女孩陪你风花雪月的话,那么你是找错人了。」翎霜见到这登徒子的模样,心上突地莫名生气了起来,可是原因为何?她自已也不明白。
「姑娘想必是外地游人吧?」唐文蔚仍不死心的缠着翎霜,「所以你才会不明白我的身分,我是──」
「少爷!老爷有急事请您回去商议。」唐庄老管家──唐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拉起唐文蔚转身欲走。
「等等,你这个鲁莽的奴才!」唐文蔚一把甩开了唐兴,并将身子更移向翎霜,他这举动,令原本就脸色不太好的翎霜更是「粉脸铁青」了。
「公子,请你自重。」翎霜一脸愤怒,连茶也不喝,便至掌柜处结账。
「这名姑娘的所有费用,记在本少爷的账上,听见了没?」唐文蔚抢先在翎霜的面前,对着掌柜的吆喝着:「如果你敢收她一毛钱的话,我会让你这家店明天开不了业!懂吗?」
「是!是!」掌柜的唯唯诺诺的说道:「唐少爷的吩咐,小的怎敢不从呢?」
「明白就好。」唐文蔚一脸满意的表情点头说道。
「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俩素不相识。」翎霜对唐文蔚「热情」的招待倒也不领情:「您这招待恕我承受不起。」
「素不相识?」唐文蔚邪邪笑着说道:「我一见你便觉得我们似乎好久之前便已经认识了,你和我气味相投、一见如故,不是吗?」他倒是挺有办法自说自话的。
「无赖!」翎霜气不过,低声暗骂道。她原以为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可是她万万也没料到,自方才便一直站在唐文蔚身后的一名男子却听见了。
「姑娘,你小小年纪怎可出口骂人呢?」那名男子出声说道。他的存在感极微,若不是目前他出声的话,翎霜压根就没有发觉在唐文蔚身后还有一名男子。看来他的武功底子不差,因为自他眉宇间自然散发出的英气,不难察觉出此人大有来头。
「你……你是谁呀?」翎霜吓了一跳,但旋即又恢复镇静。「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和那名无赖是同伙的,那你也是无赖!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嘛!」
「姑娘,你很伶牙俐齿嘛!但是在江湖上走动,光靠一张利口是没有用的。」那男子冷冷的说道:「瞧你这副模样,一定是刚刚艺成下山的「半徒儿」吧!」
「什么叫做「半徒儿」呢?」翎霜对这些术语听不懂。
「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早些回乡嫁人去吧!别在这黑暗的江湖游荡了,免得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少爷,我们出来很久了,如果再不回唐庄的话,老爷会责怪的。」
「知道了啦!你真是比我母亲还啰唆。」唐文蔚虽然感到不耐,但他还是不敢招惹这名身为唐庄总教头兼教师刘奉先。否则的话,自己不是被那个该死的老爹给打死的,而是被这总教头给磨死的。
「姑娘呀,可别忘了我哦!」唐文蔚临走之前仍不忘对翎霜施以「媚招」,「改明儿个我会再来找你聊聊的──啊!你做什么嘛?」
「少爷,对这名少女你无需这般的殷勤吧!」刘奉先拉着唐文蔚的手转身疾走。「老爷还在庄中等你呢!」
「好啦!快放手!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唐文蔚边走边甩开刘奉先的手。
「登徒子之流!」翎霜啐了一口说道:「掌柜的,为何你会这么怕这个人呢?他有这么可怕吗?」翎霜转身问这名已经吓得连脸色都发青的掌柜,「瞧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差没多少,为何他的气焰会是这般盛气凌人呢?他究竟是何等出身,莫非他是官府的人吗?」
「有人说「苛政猛于虎」;若这句话属实的话,那么他父亲便是着了名的「奸商苛于官」。」一名身着白衣锦衫的男子站在翎霜的后面对她解释这唐文蔚的来头。「因为他的父亲唐应杰,种种坏事做绝,致使这附近的商家听闻唐应杰之名皆惧之如虎。」
「你……你方才说什么?」翎霜一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唐应杰三字,心上一把怨火突起,「那名登徒子的父亲便是唐应杰吗?」
「是的。」那名男子很有礼貌的行了礼之后,才又缓缓地说明着唐应杰的家庭情况。「唐应杰自从霸占了欧阳山庄以后,不久便将欧阳山庄易名为「唐庄」。之后隔了数月,唐应杰便将自已的妻小全部迁居至唐庄,说也奇怪,像唐应杰这般无恶不作的人,竟然娶得了一名温婉柔顺、三从四德皆备的女性,更绝的是他们所生下的一对双胞胎性情更是相异!一男一女,男的遗传了其父凶残、狠毒的本性,四处仗着其父的势力,劫财、夺色、无恶不作,为世人所不耻,只是碍于其家世之显赫,再加上官府与唐庄的关系甚好,故一般百姓动之不得,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翎霜尽量压抑着自已心中的愤怒。她依然保持着一定的风度笑着说。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仇家的地盘上,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注意,在还没有搞清楚此人的来历之前,她不能够将自已对唐应杰的真正仇恨表现得太清楚,万一此人是唐应杰的手下,那自己岂不自投罗网。
想到这儿,翎霜心中想道:反正此人看来似乎见闻广博,自己离开洛阳城已久,不如就姑且和他虚与委蛇一番吧!「我又不是长安城的人,对什么唐庄、欧阳山庄的这些恩恩怨怨我都不需要知道,我不过是一名江湖过客罢了!」
第2章(2)
「是吗?」那男子轻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那么你就当作是听一场说书人说故事吧!横竖姑娘你目前应该还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吧!我再来说说这名唐庄小姐吧!这名小姐倒遗传了其母善良的天性,生平除了女孩应具备的女红之外,只喜欢读书,方才那名和唐庄少爷在一起的,便是这名小姐专属的教师。他名叫刘奉先,是唐应杰于数年前自洛阳镖局高薪聘来的,他除了教授小姐书本上的知识外,还是兼任唐庄安全的总教头。」
「敢情唐庄的人功夫都很差了?」翎霜以半揶揄的口气说道:「否则为何唐庄主要老远的至别间镖局去聘来这位总教头呢?」
「我只知道刘奉先之前似乎曾经欠了唐应杰一份人情,或许他是想藉着至唐庄工作来偿还这份人情吧!」那名男子偏着头想了想后说出自已的看法。「至于唐庄是否真无人才,这我可不知情,因为毕竟我并非唐庄的人。我这番说明够详细了吧?紫翎君──昔日欧阳山庄唯一的幸存者,欧阳翎霜小姐。」
「你、你对于我和唐庄主人唐应杰的仇怨如斯地明白,又特意的告诉我,而且知道我的名字,又清楚师父给我的封号。」翎霜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至此终于脱口而出:「莫非你就是师父在我临行时曾经提到的──」
「在下慕容睿。」男子打开扇子悠哉游哉的扇着:「今日奉了家父之命,特地前来迎接欧阳翎霜姑娘,哦──不!现在应该改称呼你为紫翎君。」
「唉!欧阳……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令我熟悉又生疏不已的名字了。」翎霜面色戚然地喃喃自语着:「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为何你特意称我的封号呢?是师父要你这么做的吗?」
「姑娘真是聪敏。」慕容睿手持着那把古典的画扇扇了扇后,继续开口说道:「萧师伯在给家父的信中就曾经提到姑娘你和唐庄主人唐应杰的宿怨深仇,并且告知我,姑娘近日内即将到达长安的悦来客栈。而萧师伯在信中更是再三提醒姑娘往后若真想报仇的话,须以紫翎君为名行走,以免惹来唐应杰的注意,对姑娘你不利。」
「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真好。」翎霜不由地拿起了放在行囊中的翠玉笛──当时要下山之时,萧逸寒送她当消遣物以及防身使用的武器。「他不但顾虑到我的安危,而且还替我安排了退路,而我竟然急于报仇,不经过细密的考量便想擅自行动,差点便误了大事。」
「有吗?莫非方才在你知道唐庄主人之时,便想下手报仇了?」
「不瞒你说,确实是这样没错。」翎霜脸红的低下头来。「当初我一知道唐庄主人是唐应杰之后,我真的有一股冲动想杀入唐庄,将唐应杰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杀了,以慰我欧阳山庄的众先灵。」
一回想起庄中众多生命竟在一夜之中毁于唐应杰手上,翎霜便含泪幽然凄楚的诉说着:「只是我回念一想,以唐应杰这般狡诈无比的人,若是事前没有详密的计划,非但不能报仇,而且只会白白的送了这条命。」
「姑娘你倒是很能冷静判断嘛!」慕容睿给予翎霜一个赞叹的眼神。自小以来,他身边虽不乏外貌柔美的女伴,但是都是一些矫柔造作的女子,从来没有像欧阳翎霜这般具有柔美外表及冷静头脑的女子,他不由得对翎霜起了份惊为天人之感。
「我不敢自称能冷静判断事情的局势。」慕容睿相对于方才那个无礼小子唐文蔚那种令人作恶的丑态,更显得其真诚而不做作。这番赞语反倒使得翎霜感觉到全身不自在,或许是她在翠环山真的待太久了,初来到洛阳城中,突然面对陌生男子对自己的赞语难免会感到些许不自在。但总不能这般的无语相视下去吧,翎霜一想到这儿便急忙转移话题:「只是我这个人不想做些无谓的牺牲,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这有用之躯可做无穷之事呢!何苦自找麻烦呢?」
「哈哈!姑娘你可真风趣呢!」慕容睿对这名少女更添好感了,只不过今天他到此地来并非是要来谈些风花雪月之事的,还是快些将父亲的话转达给翎霜知情吧!「再隔数日,便是唐庄小姐──唐文娴的比武招亲大会了,届时我会参加比武,那时就委屈姑娘你暂当我的剑僮,混进唐庄,只要能进入唐庄,伺机而动,相信姑娘你离报仇不远矣!」
「我……可是我不曾当过剑僮啊!」翎霜为难的说道。她是曾经在翠环山见师父舞过剑,也曾在小时看过欧阳山庄的武师表演过,可是她自已倒不曾真正的拿过剑,更甭提当人家的剑僮了。
「请你放心,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慕容睿见到翎霜这副窘迫的样子,更添她柔弱可人的魅力。「我不会真的忍心叫你当剑僮的。」
「嗯。」翎霜点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除了听眼前这名男子的话,她还能怎么办呢?「那比武招亲的正确日子是什么时候呢?」
「二日后,地点在风雨坪的擂台。」慕容睿依然轻松自在的说着,彷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我想姑娘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累,想必也累了吧?今儿个就请姑娘到我表妹绮云那儿暂住一宿吧!明儿一早请绮云为你改装,她自会带你到风云阁。」
「为何要改装呢?而何处又是风云阁?」翎霜疑惑的问,现在自已这副装扮有何不妥之处吗?
「因为我希望你能以男装的扮相进入唐庄。」慕容睿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否则姑娘你以这般花容月貌进入唐庄,别说是要找唐应杰报灭族之仇了,我看啊!他会先纳你为妾呢!」
慕容睿说完,稍顿了之后又笑着说道:「不信的话,你光看今日唐文蔚的举动便可知晓了。我方才也曾经说过了,唐文蔚的性情大致类同于其父,所以想当然尔,唐应杰会做出什么事来,唐文蔚便也同样做得出来。至于风云阁嘛,到了明朝姑娘自会明白,何须问得这般详细呢?」
听完慕容睿所说的话之后,翎霜不免想起了方才那一幕,想必方才的情形慕容睿都已经见到了。她的脸上莫名的泛起了一抹红霞。「我明白了,照你这般说法,我的确应该要改装一番,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慕容睿起身引着翎霜道:「我先带领姑娘前往我表妹的住处,你远自翠环山而来,想必一路上旅途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了。」
「那麻烦公子引路了。」翎霜作了一揖便随着慕容睿离开了客栈。
慕容睿带着翎霜来到了一处幽静娴雅的别苑,一进入别苑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池塘的莲花,迎着风摇曳着。池上搭着一座桥梁,连接着一间厢房和一座以竹子建构而成的亭子。亭子中有一名女子正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只觉听来如泣如诉、似幽似怨,令人听来不觉心酸。算来翎霜亦是懂琴之人,对于弹奏者的弹琴手法亦略通一二,以此女的急缓得度、将一只毫无感情的琴融入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人琴合一,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起伏,但又不让人觉得心烦意闷,其琴艺之高可谓是个中好手,如果现在换成是自己,也许也没有此女的琴艺高超吧!
「这名姑娘所弹奏的音乐好生悲凉啊!」翎霜听着那名女子所弹奏的音乐,不自觉的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将这小小的七弦琴弹奏的这般富有感情,就恍如在诉说着一段──」
「凄美的爱情故事。」慕容睿边引着翎霜前往亭子边解释说道:「这首琴曲名为春望。曲子的大致意思是说有一名报仇心切的女杀手,潜入了仇人的家中欲伺机杀掉那害她家破人亡的仇敌。但是她犯下了杀手的第一戒──爱上了仇敌家中的一名教师。最后在她欲杀仇家之时那名教师出来阻挡,却不慎于护着那名女杀手时被仇敌给杀了。在他临死之前,他吻了那名女子并告诉她他爱她,而那名女杀手最后还是没有报仇,她举起刀来往脖子一抹……」
翎霜听完这个故事,心上莫名起了恐慌。为何呢?一对有情人为何不能终成眷属?
「姑娘,你怎么了?」慕容睿眼见翎霜的脸色时青时白的,忙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