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接过木盒,一眼就看到木盒上刻着妮娜两个字,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我说过了,那是我的东西。”她重申道。
傑森很快的将木盒打了开来,里面确实有一张羊皮毯。
他伸手将羊皮毯取了出来,想起了自己曾见过它一次,他再度看了妮娜一眼。
“我似乎见过它。”他问道。
“对,你见过它,在你指称我是贼的那天晚上。”妮娜不怀好意的提醒他。
他的唇微微上扬,“我记得的可不是这个,记忆中,那个吻要比这句话来得令人印象深刻。”
他故意提醒着她,他们曾有过的美好回忆。
他的提醒让她再度脸颊飞红,但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嘴道:“那你的记忆八成出了问题,我记得可……”
“闭嘴!喔,老天,我们可不可以停止再继续争吵下去,你知道我一直希望至少我们可以相处愉快的。”
妮娜瞪了他一眼,“这恐怕有点困难……唉,算了!”她本想继续说下去的,但他的眼神制止了她。
傑森不再理会她,他将羊皮毯摊了开来,细细端详着,然后又将它取到光线底下探看,就这样来来回回数次,他依旧瞧不出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张破旧的羊皮毯!”他低喃道。
妮娜将所有的过程看在眼底,她的绿眸瞇起、眉头紧皱,接着轻咬着食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傑森听见了她的呢喃,回过头问:“你瞧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妮娜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傑森这张羊皮毯古怪的地方,沉吟了半晌后,她决定先问:“你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它会伤害我?”
“如果它是一张普通的羊皮毯,那就没什么事情了。可是它若真如你所说的是一张藏宝图的话,那么很可能很快的就会有人来攻击我们的船只,因为刚才确实有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而且我可以更简单扼要的告诉你,现在全世界都在寻找四样宝物,据闻它们关系着一批无以计数的宝藏,而其中有一件便是羊皮毯。”
“喔,老天!”她惊呼着,表情充满了惊喜。“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我将要发财了,是不是?”她双手轻拍着,整个人跳了起来,晕陶陶地旋转了两圈后,突然跑向傑森,兴奋的搂抱着他的颈项,猛亲他的唇。
“我要发财了!喔,傑森,你是这么说的吗?我要发财了,是不是?老天,我就知道安蓓拉总喜欢给我惊喜。”
他朝她紧皱眉头,扳开搂住他颈项的小手。
“丫头,你疯了吗?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他对她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这小妮子显然天真得近乎无知!
妮娜两眼发亮的注视着他,“我怎么会听不懂呢?我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她随即仰天大笑了起来。
“傑森,我要发财了呢!你知道吗?这对我来说,简直就如同灰姑娘拿到了仙女棒一样哩。”
她现在有个沖动,好想向他要一个吻,一个深情的吻。但是,她知道,他办不到。
他说了,他不爱她!
算了,她现在没有心情再去哀伤那些!
她耸了耸肩,续道:“从小,我就因孤女的身份而老是被人欺侮,不论我做了什么事,一律是不对、不被允许的。在修道院里,我简直就被当成了是撒旦的化身,没有人喜欢我,她们嫉妒我的容貌、聪明,更嫌我顽皮,在修女们的眼里,我是多么的不可饶恕,除了安蓓拉外,几乎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但是你知道吗?安蓓拉总是对我说:妮娜,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你拥有一颗纯真、洁净的心灵,你的坦白与勇於追求,是世间罕见的宝藏……”她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记忆。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傑森附和道,注视着她的黑眸无比深邃。
“错了,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自傲着,但当安蓓拉过世之后,我所有的优点一下子全变成了缺点。修女们认为我的勇於追求是不知检点,我的坦白根本没有人相信,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个孤女,我没有钱可以奉献,我所说的话就全变成了屁,我诚心诚意所做的每一件事部被她们嘲笑为虚情假意,当男人的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竟说这都是我的错……而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就只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没有钱!”她气愤的说着,到最后几乎是用嚷的。
傑森凝视着妮娜片刻后,皱起眉问道:“所以你认为钱才是万能的,即使要以性命为赌注都值得?”
“是!”她坚定的回答。
妮娜的回答让傑森的两道浓眉凝结在一起,“可是你又怎么确定这件破羊皮毯就是那张藏宝图?”他拿起了羊皮毯再一次的端详。“我怎么看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妮娜对他咧嘴一笑,“所以这更足以证明,它是属於我的。”说着,她从他手中取过羊皮毯。
“傑森,你过来看看。”
傑森疑惑的走到她的身旁,只见她一手轻抚过毯面,毯面立即出现一些线条。
“哦,我的天!”傑森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瞪视着羊皮毯。
羊皮毯经过妮娜的手轻抚后,很快的半张毯面的线条完全浮现。
“你瞧,这是不是张地图?”妮娜问着。
傑森更加的靠近她,他仔细的看着那些线条,然后眉头愈锁愈紧。
“这是哪里你知道吗?老实说,我的地理常识并不怎么样。”妮娜在他身旁着急地道。
他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又专心的研究着那些线条。
“丫头,恐怕你要失望了。”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些线条,“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图所指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不是海盗吗?海盗不是要看许多地图的吗?”说着,她突然绿眸一转、手一伸,将羊皮毯给抢了回来,紧抱在胸前。“你想独吞,是不是?”她指控道。
他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妮娜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神中夹杂着受伤以及愤怒。
“你不信任我,是不是?”他愤怒的问道,站起身来,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到现在你还认为我只是一名无恶不作的海盗,我一心只想盗取别人的财物?那你居然还敢与我单独相处,你不怕我为了那张藏宝图要了你的命?”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气愤,妮娜忍不往往后退,他的神情变得更可怕了。
“你何不乾脆夺门而出?甲板上有备用的小艇,你可以很快的逃离我的视线,我保证绝不追你,但你也很可能会淹死在冰冷的海水里。”他突然中断恶意的警告,原本只是用来吓她的话,却让他想起了更糟的状况。
“该死!”
突来的一声低咒,又将妮娜吓退了一步,但他很快的转身往房门口奔去。
“你要去哪里?”她惊问,飞奔过去。
“待在这里!”他回头命令道,口气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焦急。
“在我没有回来以前关紧房门,谁也不能让他进来,听到没有?”他厉声说着,然而就在看见她与他一样焦急的眼神时,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听话,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抛下话后,他便奔了出去。
第七章
当傑森追到甲板上时,发现确实有一艘小艇失去了踪迹。
“该死!”他再次低咒。
望着漆黑的海面,他的浓眉愈皱愈紧。
这儿离下一个港口并不远,只要有一般的航海技术,任何人都可以很轻易的到达下一个港口,并寻得与陆地联系的管道。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的窃听者顺利到达下一个港口并与人取得联系,那么他们就必须备战了,而他相信这场战役很快就会发生。
那么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必须先把妮娜送离这艘船,他不愿意她身陷任何危险之中。
想到这儿,他匆匆走下甲板,再度往妮娜的房间走去。
***
“老天,你到底在做什么?”
妮娜惊恐的看着傑森放下一艘小艇。
“你不会真的打算把我扔到海里头去吧?”她看着漆黑的海洋,恐惧正无限的扩张。
傑森一脸的坚决。
“算了,我愿意将宝藏一半与你分享,你打消这个念头吧!”她哀求道。
“闭嘴!你这样大声嚷嚷,是想要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吗?”傑森不耐烦的斥道。
他将一件救生衣穿在妮娜的身上,开口对她解释:“如果我预计的没错,很快的这艘船就会受到攻击,所以现在我要你马上离开这里。”
“我?”她无法相信的眨眨眼,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
“有问题吗?这儿离港口并不远,你只要操控得好,三小时就可以到达港湾,然后你便去找一位名叫……”
“等等、等等!”她举起手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你不能这么做!”
他疑惑的盯着她,只见她摊开双掌,一脸挫败。
“我不会游泳,更别说是操控小艇了,你简直在开玩笑!”
“老天!”他呻吟了声,随即很快的再拿起一件救生衣穿在身上。
“看来,我得送你离开才行。”
妮娜不禁为他对她的关怀而动容,只见他正全神贯注的整理着小艇,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眼底悄悄滋长的爱苗。
他是真心为她担心!
她的心激动不已,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感觉,一种被疼爱、被关注的温馨,惹得她眼眶发热,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完全陷入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款款柔情之中,於是她近乎癡傻的眼光紧紧追随着他忙碌、矫捷的动作。
他宽阔的肩,结实的手臂,紧绷而结实的臀,全然落入她的眼帘,光是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她就能感受到渴望他抚慰的飢渴;一思及她与他将在黑暗的海洋中度过三个时辰,她更是慌乱得不知所措。
“可以了。”他站起身来,将手伸向她。
“上艇吧,丫头。”
突然迎向他的视线,使她双颊无端的染上红晕,为了掩饰尴尬,她很快的垂下眼睑,怯怯地将小手交给他。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小心的将她扶上小艇。
妮娜小心翼翼地坐下来,他等她坐好以后,缓声说道:“坐好了,咱们准备离开了。”
傑森慢慢的放下小艇,等到小艇完全与船身脱离以后,他才在她的身旁坐定。在坐定时,他的手臂碰到她的,她不由自主的微微瑟缩了下,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然而他却无动於衷的继续操控着船只,妮娜不禁感到沮丧。
打从刚才他决定送她离开开始,她就非常在意他的存在。
原来,只有她独自编织着与他在一起的情梦,而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她不禁开始为自己的情绪感到疑惑……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千万别像个笨蛋似的,她与他又不是刚刚才认识,更不会为了他一点小小的仁慈就心怀感激的几欲献身。
不!她一定要驱散这种感觉,如果她真这么做的话,肯定会被他当成一则笑话看待,而她绝不能傻得不顾自己的颜面。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原本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黑暗的海洋中听来,更增添令人窒息的魅惑。
她用舌尖舔着干燥的上唇。
“没什么!”她很快的否认。
他闷笑了一声,“通常这么快否认,就表示你心里有鬼。”说着,他弯身越过她的身体,她因他突然的靠近而屏息。
她有些懊恼的瞪视着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上,他还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股想直接跳下海的沖动。
他侧头瞄了她一眼。“别紧张,我只是想拿样东西。就算我真的有其他的想法,也得等到上岸才行,你说是不是?丫头。”他促狭的说道,并由她脚边的包袱内取出一件外袍来为她披上,“夜里的海风总是特别冷。”他柔声道。
他总是这样,让她永远都摸不清他的想法。
“你知不知道,有时你真的很可恶!”她扬声抗议,眼眶罩着水雾,而她只是淡淡地将它归咎於海风的冷冽吹拂。“哦,我倒想听听我是如何的可恶法?”他调侃着笑问,一手轻轻的搂过她的腰,双眼凝瞒着她明亮的绿眸,欣赏它在黑夜中耀眼的美丽。
他的漫不经心引来她的不悦,一股怒火燃起,只听见一连串的怒语自她的口中迸出——“你是一个伪善的小人,你不断的勾引我,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让我永远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想证明你的魅力所向无敌吗?还是要我乾脆跪下来求你要我?”
一阵大嚷后,四周再度恢复属於黑暗的寂静——
***
傑森的目光在她燃烧的眸子里逗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黯然的移开视线。
“你会吗?”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逸出他的口。
“什么?”她尚未由刚才的愤怒中回复,眨了眨眼睫,她终於弄懂了他的意思。“天杀的你!”她吼道,然后抡起拳来槌打他。
她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肩膀和胸膛,他任她槌打了好一阵后,才抓住她的手,将它们包覆在手中轻抚着。“别打了,小心你的手疼。”他终於开口,口气出奇的浊重。
然而,他的温柔再一次重伤她。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失声哭泣,但身体却违背她的心意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最后,她仍是克制不住的任悲伤溃堤。
“该死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趴伏在他身上痛哭失声,久久不能自己。
他的大掌在她的发顶轻抚着,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我也不知道,丫头,你令我感到□徨。”他耳语着。
她抬起头来看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困扰。
他注视着她良久,最后目光流连在她的唇上。
“我想爱你,或者我根本就爱着你,不,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说清楚,”她焦急的打岔。
“我是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有爱人的能力。爱对我来说太沉重,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我不喜欢被束缚,但爱情会拴住一个男人,当我对你做出爱的承诺时,相对的,我也必须对你往后的生命负责,而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到这些……”
妮娜的大眼中闪着一丝迷惑。
“离开海洋,守住一个家园,那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囚禁自由的牢笼,我过不惯的!”他困扰的说着,但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心底却隐隐浮动莫名的痛楚,但他最后选择漠视它们。
她凝视着他的脸,想看出他的真诚:她可以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她终於明白了他心底的挣扎。
他要她,就与她要他一样的迫切,但他害怕往后所要承担的责任,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