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笑得很甜蜜。」他直截了当的说,「妳真的爱他?」
「对!」她也老实的承认,「不爱他,当初干么嫁给他?」
「有很多人结婚不是为了爱。」他不是悲观,而是实事求是,「有的是为了责任,而现代越来越多人是因为意外怀孕,不得不结婚。」
「我承认,但那不是我。」方豆豆耸肩表示,「我不得不承认,颐关当初娶我也是因为责任,这点我很清楚。」
「但妳还是愿意等待,」季雅各直视着她,「妳很特别,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杨颐关最后会反悔,想将妳占为己有的心态。妳确定妳要选择他,而不选择我吗?」
他的话令她的脸微红。
「妳可以回去慢慢考虑。等我一下。」他对她低语了一声,然后走向一个护士,「我想找杨怡伶。」
护士一个抬头,看到季雅各,楞了一下。好帅的男人!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眸。
「对不起,」他有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我想找杨怡伶。」
护士眨了眨眼,回过了神,「不好意思,她好像在外头晒太阳。」护士指了指后门。
「谢谢!」他得到讯息,立刻转身对方豆豆挥了挥手,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坐在一旁椅上的年轻女子吸引。
「豆豆?」季雅各轻碰了碰她。
方豆豆这才回过神,「她--怎么了?」她忍不住轻声的问。
季雅各瞄了一眼,只见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子,坐在椅上不停的喃喃自语,还会自顾自的笑。
「生病了。」他简短的回答。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的女人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快点!」他拉着她的手肘,「我们没什么时间,这里的会客时间只到六点。」
方豆豆收回自己的视线,快步的跟上他的脚步。
推开大门,白花花的太阳射了进来,一个不大的草地上,穿着淡蓝色衣物的人三三两两的或走或坐。
季雅各锐利的目光梭巡着,然后在一个长椅上,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淡蓝色衣物的长发女人。
她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露出优雅的颈项,沉静的坐在椅子上,时而低头,时而看着远方。
他立刻领着方豆豆走了过去。
当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杨怡伶先是困惑,然后她抬起头,黑眸清澈而迷人,她眨着眼睛。
「妳是杨怡伶?」季雅各问。
杨怡伶楞了好一会儿。这个名字好熟,她思索着,然后说道:「他们都叫我杨怡伶。」
他一笑,他找对了人!
「你好高。」她柔声的说。
他微点了下头。
「你的眼睛跟我不一样!」她笑了,「你的眼睛颜色好漂亮。」
「谢谢赞美。」他让开了一步,让方豆豆站在她的面前。
方豆豆有些手足无措的被推向前。
「可爱的女生。」杨怡伶再次开口。
这个女人有着令人着迷的甜美笑容,方豆豆看着她,不由得出了神。
「妳要坐吗?」杨怡伶让了个位置对她说。
她缓缓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目光须臾不离她的身上。
「你也坐。」杨怡伶说着,看了看椅子,觉得困惑,「可是没有地方了。」
「没关系。」季雅各淡淡的说,「妳坐就好。」
「可以吗?」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样没有礼貌,爸爸会生气,他都一直在生气……」最后,她沉默了,目光无意识的看着远方。
「她是谁?」方豆豆略微惊讶的看着季雅各问。
「她是杨怡伶。」他也有些意外会看到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外表看来很正常,但心智却像个孩子。「颐关的姊姊。」
方豆豆错愕的倒抽了一口气,她专注的打量着杨怡伶的侧面,全然的柔和线条,跟杨颐关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变成这个样子?」
「她在念医学院的时候就被送进这里,」季雅各诉说着由律爵他们那里听来的故事,「听说是压力太大。」
「颐关知道吗?」
他摇头,「他一直以为他姊姊顺利从医学院毕业了。」
「他怎么会这么以为?」
「他的父母。」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有许多人,正常人口中所言的精神病患者,在他们的背后各有各的故事。
「在杨颐关从少年监狱出来的时候,曾经回家去过,但却被赶出了家门,他家传统的不能接受一个犯错的孩子,就算浪子想回头,他们也不再承认他是他们家的一份子,所以他被赶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家去过。
「听说那次他回去,有见到他姊姊,但他姊姊并没有站出来为他辩解半句话,所以他很寒心,之后没有多久,他姊姊就被发现精神异常,被送到这里来,当然,他并没有被告知。」
她一直知道杨颐关有一段不想提及的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埋怨她,」季雅各指着沉默的杨怡伶。「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挺身而出替他说话,另一方面是,其实--颐关会入狱也是因为她!」
方豆豆闻言更加的意外,「她?!」这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会令杨颐关入狱?「为什么?」
「杨怡伶大颐关两岁,在她高三那一年,有一天补习完,在回家的路上,人竞被拉进暗巷里,差点被强暴。那时刚好也补完习要回家的颐关经过,听到求救声,连忙去救了自己的姊姊,但是毕竟年轻气盛,他一气之下把那人打了一顿,并顺手拿起一旁的石头,往那人身上砸,却没有想到,意外的把人给打死了!」
「他打……」她觉得困难的吞了口口水,「他打死人是不对,但他是为了救人,他的家人怎么可以--」
「我无法替他的家人说些什么,」季雅各淡淡的说道,「我说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带妳来这里见她,杨颐关跟他的亲人之间有着化不开的怨,律爵和凯文他们希望他能放下。这么多年来,他们也试图跟颐关谈,希望他能再给自己和他的家人一个机会,但是没办法,至今他的家人在他们之间还是个不能谈的禁忌。
「老实说,大概在一年前,他的父母来找过律爵和于军,表示希望能够再见颐关一次面,也是那一次,律爵他们才知道杨怡伶在这里,但颐关不愿意见他的父母,而且连谈都不能谈,而现在妳出现了,他们希望妳能帮忙。」
「我?!我怎么能……」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妳可以。」季雅各打断了她的话,在他眼中,没有不可能,只有愿不愿意,「妳爱他不是吗?而在我看来,他也爱妳!他愿意为了妳跟我谈判,所以妳得做!若妳要跟他走一辈子,硬着头皮,妳也得去化解他心中的结。」
她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他们四个人结识在少年监狱,他们之间的情感密不可分,」季雅各专注的看着方豆豆,语气有着坚持,「他们背后也有各自的故事,而今天留在他们的身旁的那个女人,在与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之中,也尽力的去化解他们各自心中的仇恨。因为她们都明白,要放不过去和仇恨,他们才有办法去谈未来,所以不管结果是什么,就算是惹火了颐关,妳也得试图去做那个化解仇恨的人,妳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妳明白这一点。」
方豆豆沉默了,看着杨怡伶,她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美丽女人,最后竟然会沦落在这个疗养院里渡过她的岁月,而她甚至还如此的年轻
杨怡伶突然转头看向她,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看到她甜美的笑,方豆豆吸了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或许该她做的,她早晚都得做,或许这个精神异常的女人当初是错了,她没有替她自己的弟弟发出正义之声,但是她也受到了惩罚。
方豆豆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就算现在他们不用面对,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问题也还是存在。她爱他,就算最后的结果是闹得与他不欢而散也没关系,她要帮颐关也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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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雅各跟方豆豆回到杨颐关的住处之后,没多久,律爵他们也很有默契的闪人,最后,一间公寓里就只剩下发现不对劲就躲进厨房里的野田真木,和坐在客厅各怀心事的杨颐关和方豆豆。
「你们去了哪里?」
方豆豆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妳怎么了?那么专注在想什么?」他见了,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不要骗我!」他早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缓缓的开了口,「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一些事吗?」
她神情正经得令他不由自主的认真了起来,「妳想知道什么?」
「你的家人。」
杨颐关沉下了脸。
「我不怕你的怒火。」她深吸了口气,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反正从以前你也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我无所谓!」
听到她的话,他知道自己最后只有举手投降的份,所以他索性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傻眼了下,没想到他会选择一走了之,她心一横,不死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是大可不管她,用力的将门当着她的面给甩上,但他怕自己若真这么做,她会硬是挤进来,若真是这样,他担心她会受伤,所以只好瞪着她,让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或许他是个无法说爱的男人,但他的所做所为都充份表现出了他对她的真心。
「我不想谈。」他一言以蔽之。
「但我想。」她回答得更简短。
「豆豆--」
「不管你说什么,」方豆豆一脸的坚持,「如果你下说的话,我会鲁到你说为止,我一定会!」
他没有理会她,径自走进浴室。
她也不客气的跟了进去。
「我要洗澡。」杨颐关停下脚步,瞄了她一眼说。
「我知道!」她也回答得理所当然,「你洗你的,我不会影响你的。」
这好像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基本上,她就这么站在这里,对他就是一种影响了。
「我再说一次,」他在她的面前比出食指,「我不想谈。」
「我也再重复一次,」她扬起下巴,「我想谈。」
「方豆豆!」
「杨颐关!」
再这么僵持不下,就算圣人也会发火!他愤然一个转身,反正他要洗澡,如果她要待在这里,就让她待吧!
「你干么要逃避呢?」方豆豆跟在他的身后,一张嘴叨念着,「过去的事情不会因为你逃避就没发生过。」
杨颐关不发一言的脱掉自己的衬衫,然后长裤……
看到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她的眼睛忍不住睁大,「喂!你真的要洗澡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他无奈的反问。「我本来就要洗澡。」
「可是我在这里!」她的口气不自在了起来,虽然名为夫妻,但实际上,她没见过他的裸体。
她的反应让他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抱着胸,打趣的看着她,「妳不是说妳管我要不要洗澡,妳要鲁我到底,不是吗?」
她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她结巴了起来。
「干么?」他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舌头被咬掉啦?」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皱眉看他。
「再给妳一次机会,」他指向大门,「出去。」
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又停顿了下来,「出去可以,但你要跟我讲清楚!」
「我毋需跟妳交换任何的条件。」杨颐关真的想掐死她,最后他也不理会她,把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给褪了下来。
方豆豆倒抽了一口冷气。
「妳赚到了!」他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走了进去,打开莲蓬头,水花洒了下来。
隔着透明的淋浴玻璃门,方豆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裸体令她傻了眼,但更令她震撼的是他背后的图腾。
玻璃上的水气令她无法看仔细,但她很明白那是什么--刺青!一大片的刺青,类似佛像神明之类的图案,她不是很清楚。
杨颐关低头让温热的水滑过身躯,没听到关门声,所以他知道她没有离开,这倒令他意外了,还以为他一脱光衣服,她就落荒而逃。
「毛巾!」他推开门,对她伸出手。
她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看着四周。
他抬起头,发梢的水珠滑过脸颊,无奈的看着她如同无头苍蝇似的找寻,「在妳后面。」
她忙不迭的转过身,抽了毛巾塞进他的手里。
他接过了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头发,然后身体……
她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往下往下……然后她脸一红,别过头。
她的反应令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给我一条浴巾。」
「喔!」她连忙转过身,将浴巾递给他。
他将之围在自己的腰际,然后越过她,走了出去。
「还不出来,妳杵在那里干么?」看到她一动也不动,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妳也要洗澡?」
她看着他的背出神,听到他的话,她才忙不迭的回过神,眨了眨眼,连忙跟出去。
他又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
他优雅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肌肉,背上的刺青更为显眼。
「你的背--」终于,她忍不住开了口。
他擦头发的手一停,简短的说,「刺青。」
「我看得出是刺青,可是刺的是什么?」她难掩困惑的问,那是一幅画着一个长像奇特的人,而他似乎踏踩着云而来,栩栩如生得让人有种将要风起云涌的感觉。
「风神。」杨颐关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在中国的民间传说之中,风神主管风力的大小。」
「他们叫你风,所以你刺了个风神在身上?!」她的表情因为他的解释而显得有些愕然。
杨颐关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我们四个身上都有刺青,各刺了代表自己的符号--风、林、火、山,下次若我们有机会一起去玩水的话,妳就会看到的。」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别一副吃惊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再次背向她,对着镜子擦着头发。
「不痛吗?」她忍不住伸出手抚向他的背。
在她的手碰到他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擦着头发。
「不痛吗?」她又问了一次。
「早忘了。」他的眼睑微垂,「应该是很痛吧!」
「为什么?」她柔声的问,「又是因为过去吗?少年监狱--」
他蓦然旋过身,攫住了她的手。
「别再说了!」他的语气有着可怕的轻柔危险。
「颐关……」她直视着他的黑眸,眼底有着乞求,「我想知道。」
杨颐关从不知道心软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他竟然有心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