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圻满脸讶异的看着身旁衣冠楚楚的盛恩,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已没有些前日子那种满是愁怨与暴戾之气,可是皇上又是怎么知晓的?
“记得!臣犯了欺君大罪!”盛恩态度相当恭敬的跪倒在乾隆皇面前。
“哈哈哈! 福晋来找过朕,也把所有的实情都跟朕说了。朕也全明了了,盛恩,你的阿玛跟额娘都是大清皇室的骄傲,不管他们曾经做错什么事,都是为了不得已的理由。如今你命不该绝,老天爷让你活了下来,你是不是该证明你并非那老僧口中所说的魔种呢?”
乾隆皇一席话,直说到盛圻心坎里,他又何尝愿意失去一个兄弟呢,失去亲情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皇上教训的是,不过恕臣无法原谅他们的罪过,微臣答应皇上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微臣不会再是盛家的一份子。”
盛恩说得斩钉截铁,打定主意要扬弃自己过去的身份。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朕也不勉强你。现在朕正式封你为平西将军,为平定厄鲁特内乱的副将,听令于盛圻的指示,为大清打下这一片土地,待你凯旋归国之际,朕依旧会将七格格下嫁于你。”
看盛恩如此坚持己见,乾隆皇索性也放弃了游说的行列,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明白的。
“至于盛圻!朕虽当初欲将七格格指给你,没想到来接令的却是盛恩,朕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回的,让朕想想!”
乾隆皇思索着脑海里还有哪些格格、郡主还尚未出嫁的。
“皇上!不用劳心了,皇上早给了微臣一个极佳的婚配对象了。”
盛圻窥见乾隆皇似乎又有什么整人的想法掀起,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
“谁?朕怎么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
乾隆皇早已属意将芙罗格格下嫁于盛家子孙,只是没想到却闹了双胞案,眼下也只好再替盛圻寻一个适当的人选。
“皇上!就是樱子啊,那可是皇上您亲自点给微臣的,微臣相当感谢皇上钦赐的良缘。”
盛圻不等乾隆皇出声,赶紧道了声谢,不然不知道他又要安给自己多少女人,他才会罢休。
“樱子?哦?爱卿说的可是那个番邦女子?这可不成!她那蛮邦血统,怎么配得上你这高贵的大清王爷!”乾隆皇认为相当不妥,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随即打了回票。
“是!不过樱子并非完全是日本人,她娘是大清的子民,而且她也是以日本公主的身份踏上大清的土地。再说,微臣已经打算跟她共度一生,望皇上成全!”
盛圻随即趴下身子,表现出十足的诚意。他今生今世只会有一个女人,就是樱子。
“这个……让朕想想!”乾隆皇偷瞧盛圻的表情,而他似乎是认真的。
“好吧!朕就承认她是你的福晋,不过前提是你不能离开朕的身边,要帮朕打下一片又一片的江山。你们兄弟在战场上可不要互扯后腿,一定要让大清国威远播才行。”
乾隆皇仿佛诡计得逞般,贼贼的笑了笑。早猜到盛圻极有可能带着妻小,离开京城,隐逸归去。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样的人才。
“微臣遵命!”
盛圻盛恩异口同声接下了乾隆皇正式出兵的指令,出兵日期就定在下月初。现在盛圻心头则是因得到乾隆皇口头上的允诺,樱子将可以正式成为他的福晋,暂时放下心上的不安。
单菲儿与樱子一同坐在凉亭里聊天,打从上回单菲儿落跑之后,一离开又是大半年,只是没想到从她离开后,王爷府自此纷争不断。
“菲儿!你这大半年都躲到哪里去了?”
樱子皱着眉询问,果然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
“我……哈哈哈!哥哥发现了吗?”
单菲儿笑得相富心虚,还是不敢道出自己又做了哪些荒唐事,而她心中最担心的事情不知道穿帮了没。
“发现?发现什么?上回你说些什么我也搞不清楚,结果你人就不见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樱子一脸疑惑,单菲儿当天的脸色的确怪怪的,有发生什么事吗?
“我……把哥哥那把剑动了一些手脚,想看他气得跳脚的样子……”
单菲儿胆颤的说出自己的恶作剧,没想到躲了半年,还是没人发现,真是大夸张了。
“是一层像冰的东西,真的吗?菲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樱子摸清了单菲儿的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傻傻被要了还乖乖道谢,这些可都是从盛圻身上那惨痛的经验得来的。
“那个时候我看哥哥一直欺负你,所以才会想捉弄他。那把剑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所以我就从那把剑下手啦,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结果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的感情就好的那么快,好到人家吃味啦,哥哥更不理我的把戏了,樱子!我是帮你出气呀,结果损失最大的却是我,不仅要被沃尧那个家伙追杀……还要忍受哥哥的怒气。”
说到越后面,单菲儿的音量就越小,显然更是心虚了。
“没那回事,那个疯丫头的帐我可还没跟她算。”
不一会儿,盛圻的声音随即出现在两人身后,一旁还跟着跛着脚的莫悔。
“啊……樱子救命啊……哥哥要杀我了……”
单菲儿迅速地躲到樱子身后,现在两人的身份反而对调了,樱子成了单菲儿的护身符。
“莫大哥……你的脚?”
樱子乍见莫悔这身狼狈样,一脸震惊,难道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属下这回能保住一条小命,都要感谢菲儿小姐,跟樱子夫人。”
莫悔想起当时盛恩凶狠的样子,依旧是心有余悸。
“我……感谢我?哈哈……这可奇了,大家都直嚷嚷要杀了我,还有人要感谢我?”单菲儿一脸惊讶,这才敢将小脸探出樱子的背外。
莫悔说起事发经过,单菲儿与樱子都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那……我不就救你一命了吗?莫大哥?太好了,太好了,我有救了,菲儿有救了。”
单菲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受罪了,大好了。
“菲儿!我可没说就这么算了,那把剑最好在我出征回来之前恢复原状,否则难保我不会把你的扒下来挂在城墙上晒太阳。”
盛圻严肃地说出自己的惩罚方式,单菲儿听到这里脸都吓绿了,她这个哥哥什么都不会,就会化想象为实际啊。
“啊……不要啊……那菲儿身上以后就没皮了……那那……那多难看啊……”单菲儿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身子更是频频颤抖。
“圻!菲儿难得回来请罪,别太苛责她了。不过还要多亏了那把剑,莫悔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应该可以将功抵罪吧!”
樱子真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帮单菲儿求了情。她笑得十分甜蜜,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她过得很幸福。
“还不快去把剑弄回来!”
“哦!是!”
单菲儿哭丧着脸,一脸无奈的离开了凉亭,而识相的莫悔也拄着拐杖离开,让樱子跟盛圻独处。
“菲儿是额娘在尼庵修行时,尼庵旁一间民户的女儿,当时的菲儿骨瘦如柴,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额娘不忍心就将菲儿要了来,收为义女,所以我对菲儿有时也太过宠溺,才会造成她现在没大没小的个性。”
盛圻简单交代单菲儿身世因由, 福晋之所以收养菲儿,可能也是基于一种补偿作用吧。
“可是我觉得你把菲儿照顾得很好,至少她是个很有自信的活泼女孩,至于过去她是谁,并不重要是吗?”“樱子……”
盛圻再次因樱子透晰的想法所折服,她总是能轻易解开他心中所有的困惑,她真的不简单,很庆幸自己拥有了她。
明个儿就是盛圻出兵之日。不同于以往,盛圻不再是一人孤单领军至遥远的边境,而是多了个失而复得的亲人,即使他不承认也好,这种感觉令盛圻五味杂陈。
“樱子……我出征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额娘坚持回到尼庵。希望你多去看看她老人家。”
盛圻黑瞳闪过一丝无奈,自己所能做的努力都尝试了,还是无法恢复亲人之间破碎的感情,这真的让盛圻相当遗憾。
“圻!我知道!我会去看额娘的!你自己在战场上……圻……这个是……”樱子整理盛圻的衣领之际,陡然发现盛圻挂在颈项上的红绳。
“你上回帮我求的平安符,这次出征我打算戴着它上战场,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这回事的,不过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意。”
盛圻知道樱子对自己的深情,亦是回报予她同等的爱意。
“王爷……樱子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你一定要为我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面对盛圻极有可能离家一年半载的,樱子更是满心的不舍,多想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患难,跟着他走遍天涯海角,只要有他的地方,都是她幸福的依归。
“樱子……樱子……”
盛圻细细低喃着爱人的名儿,将纤细的樱子揉进自己的怀中。明天过后,他将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樱子,他知道他会每天不停的想她……
在走廊另一端的盛恩,发现樱子与盛圻深情的拥抱,冰冷的血液顿时沸腾,以为他可以一个人过一辈子,不需要任何虚伪的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可是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个这般相知相惜,盛恩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现在他才知道,他多需要得到亲情的眷顾。只是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接受再一次接受他……
漠西黄沙滚滚,盛圻为这次出征的统领将军,率领大清十万大军,准备一举将再度反叛的厄鲁特擒下。
十万大军分成两部分,盛圻与盛恩各自带领着一支军队,杀向厄鲁特的重心国都。
繁华的国都顿时成了杀伐声满天,哀嚎遍野的战乱城市,双方各有损伤,大清兵将以大军压境的方式和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迅速杀进了城内,厄鲁特根本是毫无能力招架。
盛圻与盛恩各自带着军队冲锋陷阵,攻上了城墙,突破了重围,厄鲁特大势已去。
“总算上来了!”盛圻抹去眼角的血水,满身的狼狈进了厄鲁特的皇城,皇室的人员大都早已自尽,不然就成了俘虏。
盛圻抬头望了差不多时刻自另一边攻上城内的军队,正是盛恩的人马,而盛恩也是一脸狼狈,身上还受了不少伤,不过仍旧是精神奕奕。
两兄弟在战场上相见,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其他人将整个皇宫搜一搜,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盛圻遣退了其他的兵将,两兄弟就站在一片混乱的大厅中,两人的眼神都在观察着对方的伤势,露出些微患难与共的目光,对彼此的能力都感到讶异,似乎都比自己想象中还好。
夕阳西下,经过连续两个月的长攻、埋伏、设陷、诱敌,这才完全平定了厄鲁特的内乱,城墙上也插上了大清的旗帜,盛家又为大清打下了一片江山。
盛圻与盛恩皆不约而同的站在城墙上,往京城的方向眺望,两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绪。
“不亏是盛家的大贝勒!”
盛圻话说得很轻,眼神亦是看着前方。他自己相当讶异,竟然能跟盛恩谈话的如此自然。
“你表现也不差,不亏是盛家的子孙!”
盛恩开了口,这次没有火药味十足的讽刺,纯粹是大战一场后的感发,兄弟俩同心协力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任务。
“我希望你回来!盛王爷这个位子我累了,该是由你来撑了。”
盛圻转过身,瞧着一脸平静的盛恩。
“樱子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不要辜负了她,否则我绝对不放过你。”
盛恩回了这么莫名其妙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开。
“我会的!”
盛圻不由自主抚上那沾满自己汗渍的平安符,脑海里浮是樱子那甜甜的浅笑,好想回去见她……真的好想……
八个月后,大清兵将凯旋而归,这也是乾隆皇派盛圻出征以来,最早一次班师回朝的纪录,而厄鲁特也遵从当初盛恩所提议的,增设了伊犁将军来统领整个天山北路。北边的乌梁海及西边的哈萨克见到大清的国威,亦纷纷前来归附,打下史无前例的空前大胜仗。
盛恩正式册封为定西大将军,盛王府的王爷,择良辰吉时与七格格成婚,而盛圻则是另封为勒谨王爷,另赐王府邸一座,两人同是大清朝上声威名震的大将。
“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
盛王府邸传来兴奋的欢呼声。
盛圻与盛恩同时回到盛王府,盛恩的身旁还跟着七格格芙罗。兄弟两人虽然还是稍嫌生疏,不过关系已大为改善,两人才刚踏进家门口,随即传来婴孩放声大哭的声音。
“哇……哇……”
“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下人们全忙成一团,一会儿要去前厅伺候王爷们,一会儿又要迎接小婴孩的诞生。
“王爷!樱子夫人生了!”
莫悔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赶来跟盛圻报喜讯。
“真的吗?我作阿玛了!樱子!”
盛圻兴奋不已,赶紧奔人内厅,只见产婆从房间内抱出了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娃儿。
“王爷!贺喜!贺喜!樱夫人生了一个女娃儿啊!为王爷添了个小郡主啊。”
接生婆笑得合不拢嘴,盛圻更是迫不及待将小女娃抱在怀里疼惜。
“樱子!我们有孩子了!我作阿玛了!”
盛圻奔入房内,官服都来不及脱下,也顾不得孩子是否会将自己一身的衣衫给弄脏。
“圻!你回来……你总算回来……我们的孩子……她是我们的孩子。”
樱子高兴的扑进盛圻的怀里呜咽,总算熬过了他不在的日子,见到八个月没见着的盛圻,方才生产过后的痛苦,对樱子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站在内室外头的盛恩则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一阵酸涩,陡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盛恩下意识抬起头来,只见 福晋手上拿了几条棉巾,正要去樱子的房里, 福晋心疼的看了盛恩几眼,随即垂下眼神,不敢再多看。
“恩儿……”
福晋轻声低喃,不确定现在的盛恩是不是还怨恨着她。
“这是我的福晋,七格格芙罗!我们要成亲了,是皇上安排的婚事。”盛恩拉过站在一旁的芙罗格格。虽然语调平静无波,可是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在出征这段时间,他思索了相当多。二十年的仇恨,不就是希望能让 福晋看见他功成名就,让她后悔当初的作为!可是现在做到了,为什么心上却挂着满满的失落?
“恩儿……”
福晋感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驱前探视盛恩,可是却又惶恐得不敢踏出步伐,慈祥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过盛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