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律师误会了,比起赋律师的工作,我的工作算是小case而已。”桑映晴笑了笑,不以为意。
“赋夏丞那个人龟毛成性,说什么都要靠自己来,一个人忙的半死,有时候还睡在事务所里,根本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外,还是工作。那个小子根本没有什么休闲娱乐可言,枯燥乏味至极,他还可以为一件案子,忙的三四天不睡觉,如果我是他,我早就疯了。
阿晴,你放心,我绝不会这么虐待你,不过反过来说,今天要不是他这么拼,他怎么能获得这么高的知名度呢,相形之下,我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卒。”
好不容易多一个人肯听他的牢骚,苏宪禾逮住机会猛吐苦水。
“呵呵,苏律师太过谦虚了。”
透过苏宪禾的说明,她今天总算了解到他的工作情况,他投入工作的心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除非他这么热爱律师这个工作,不然要花这么多时间,恐怕也太困难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投入工作,这是她最感好奇的地方。
苏宪禾的开朗,让她放松不少紧张的心情,这里的环境,也出她预料之外的单纯,除了赋夏丞和苏宪禾外,就只有一个女职员,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聘用她,她宁愿相信他是出于一片好心。
无论如何,她有了新的开始,得要好好努力才行了。
第五章
为了在力 律师事务所工作,桑映晴不得不辞去茶神小栈的工作,而王妈也顺利康复出院,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只是惟一让她不习惯的是,赋夏丞对于工作的热衷程度,大大超乎她的想象。
从她在这里工作的半个月以来,他每天都忙到将近十点,虽然她也想留下来加班,但他却一律以她留下来会干扰他的理由,要求她准时六点下班。
“赋律师!这份档案我已经处理好了。”
时间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他的桌上仍堆着厚厚一叠的档案。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嗯!那我先出去了。”
桑映晴轻轻掩上门,走回自己的位子吁了一大口气。
她和他之间,总带着几分客套与疏离,工作的时候,他冷漠难以亲近,仿佛眼前的卷宗案子,才是他的最爱,尤其在面对离婚官司,不管是男方还女方,他永远都有办法打赢,还能帮委托人取得最有利的形势,也绝不过问离婚细节。
她真的越来越摸不清他的心思,对她而言,他的一举一动,都比她所料想的还要复杂。
相对于他的沉默寡言,苏宪未就显得幽默、热闹许多,有他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无聊。
“阿晴!那小子又增加你的工作量虐待你啊?”
苏宪禾吹着口哨,腋下来着公事包,神情尽是忙碌工作后的轻松。
“没有,我手边的工作处理好就会回去了。”
“那就好,别工作的太晚,赋夏丞是天生的工作狂,你别跟他一起疯,如果受不了这种上司,不如来当我的助理,我保证你每天都可以准时下班。”
桑映晴细心的工作态度,赢得苏宪禾不少的好感,他每天都在为她沦落为赋夏丞的工作机器而抱不平。
“苏律师,你真的误会了,赋律师并没有增加我的工作量,多谢你的关心。”
“那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记得通知我。”
“嗯!”
桑映晴笑眯眯地目送苏宪未离开,转回视线瞧了瞧桌上的档案,忍不住叹一口气。
今天来了一对即将要离婚的夫妻,丈夫明明是在外头拈花惹草,在外头有了女人还有了孩子,却在这个时候要求离婚,好跟外头的女人在一起,妻子为了儿女始终不愿离婚,赋夏丞不但接了这个官司,还顺了丈夫的心愿,与妻子离了婚,还将赡养费压到最低,这对他而言是场胜利,但对她而言,却是个残忍的结果。
那个含辛茹苦守候家园的妻子,应该不是遭受这样的下场啊,为何半辈子的辛苦,却换来一场空?
不讳言,桑映晴有些气他的残忍,虽然他在她心中,仍是那个帮弱势团体,仗义执言的好人,但为何今日要这么对待那名可怜的妻子呢?
想起妻子被迫签下离婚协议的委屈神情,她心头就一阵绞痛。
唉!他为什么要帮那个可恶的丈夫?
她怎么想也想不透,而她究竟该不该对他说,她对这桩案子的疑惑呢?
“唉!这该怎么说才好?”
桑映睛在赋夏丞的办公室外头,踟蹰了老半天,始终没有勇气敲下门。
算了,不管会不会意他生气,她都要问个清楚。
正当她要敲门之际,门却自己开了,赋夏丞一脸疲倦地走出办公室,看到她出现在眼前,顿时有些讶异。
“你怎么还没走?”赋夏丞活动活动发酸的颈子。
“我……我还有些档案还没处理好,所以想留下来弄好再回去。”她随口办了个理由,心虚不已。
“别弄了,明天再说,你快回去吧。”
赋夏丞做出赶人的姿势,眸中多了丝不耐。
“没关系,我再待一下下就好,很快就可以处理好,这样你明天出庭时,资料也会比较齐全。”
“随你!”他看了她几眼,又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她心虚地吐吐舌头。
她好像又搞砸了她和他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稳定关系,两人再度陷入了尴尬期。
连着几天,桑映晴几乎都超时工作,留下来加班到晚上九、十点左右,许多次甚至是和赋夏丞一块下班。
上司都工作到这么晚,她这个作属下的,总不好意思老是提早下班,为此她宁愿忍着疲累,也要加班到晚上,尤其看着他不吃不喝,埋头苦干在一件案子上时,她总会泛着心疼。
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能禁得起这样的摧残,恐怕会未老先衰。
叩叩——
桑映晴敲着门,手上捧着一碗馄饨面,门另一端传来他深沉的嗓音。
“进来。”
馄饨面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赋夏丞诧异地抬起头来,略显疲惫的眼眸,正好和她含笑的眼瞳相对。
“吃碗热呼呼的面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对身体很不好。”
桑映晴小心翼翼地,将面放在桌上,不经意瞥见,他桌上的文件资料,全都是关于“腾升”的资料。
腾升?这个名字好熟,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仔细回想,赫然想出这是当初,他到医院找她时,所接的那通电话,那时候他就表明,不愿接这个案子,那又为何花这么多心力在它身上,他起码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研究这个案子。
“不用了,我还不饿,把面拿走,别妨碍我工作。”
赋夏丞皱紧了眉心,不领她的好意。“我不是叫你早一点回去,这么晚还待在这里干么?”
不确定他烦躁的态度是针对她,还是由“腾升”的案子而来,桑映晴始终维持着笑意。
“你别嫌我烦,我留下来加班,可以做完很多事,老实说你一整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实在有些担心,如果你把这碗面吃了,我就离开好吗?”
担心?她在担心他没吃东西?
赋夏丞睨着她带着浅笑的脸蛋,心中蓦然流过一道暖意。
多少个孤寂的夜晚,他总是一个人埋头苦干地工作,他极享受一个人沐浴在夜色中的孤独感,只有那时候,人的心绪才是最清明的,只要有人开口说话,就会破坏夜的宁静,所以他极厌恶有人待在办公室里,剥夺他一个人清静的时候。
而她偏偏就是这个不怕死的人,每天想尽各种理由待在这加班,由一开始的热咖啡、鸡精、到现在的馄饨面,她好似都听不懂,他不想她留在这里的意思。
冉冉上升的热气,隔在他与她之间,透过水气,赋夏丞瞧见那双期盼的眼眸,闻着面香,他肚子好像真的饿了。
“快吃吧,这面很好吃,我已经吃过很多次了,那面摊的老板很亲切喔,一听到我是力 事务所的员工,二话不说多送我三颗大馄饨耶,真的好幸福。”
赋夏丞在她再三的催促下,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团面放进口中,Q到极点的面条香味袭人。
“好吃吗?”
亲眼看到他吃下了馄饨面,她才松了一口气,兴致一来,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自从来这里工作后,我才知道当律师有多忙碌,不仅要应付委托人无礼的要求,还必须要广泛阅读各种资料,律师的生活实在太忙碌,这种生活压力真的大的吓人,果然不适合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可以做的工作,其实……”
桑映晴的多话,不得不让赋夏丞暂缓停止阅读资料,边倾听着,边吃着面。
不讳言,他真的饿坏了,这碗面比他想象的好吃。
“满意了吗?”赋夏丞将空碗推到桑映晴面前。
“好吃吧,等等,这里还有一颗蕃茄,吃蕃茄可以防癌。”桑映晴笑咪咪地从皮包里,拿出一颗熟透的红蕃茄。
“对了,其实我很想问你一件事。”桑映晴战战兢兢地望着他,担心自己的一番话会惹怒地。
“之前你手边不是有一件黄氏夫妻的案子,为什么你要帮那个丈夫?明明是那个丈夫在外头乱来,他的妻子和儿女是无辜的受害者,她……”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表情,赋夏丞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看来你是在为这个案子发愁,白天找不到时间问,才会想留下来加班是吗?”
“不完全是,但这也是原因之一,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何要帮那个丈夫?明明是他错在先,却让妻子承受这么大的委屈,这对妻子是多么不公平的事。”
“这件事困扰你很久了?”
“嗯!我真的觉得那个妻子很可怜。”
想起那一天那位妻子,含泪签字的情况,她整颗心都要揪起来了。
赋夏丞合上手边的资料,眸光一黯。
“你不觉得我这么做,是让那位妻子获得解脱吗?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无论女人想做什么挽回那男人的心,都已经太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拍两散,至于说什么为了孩子不愿离婚,那都只是推托之词。
男人最痛恨女人,用孩子来牵绊他,尤其当女人哭着,求男人不要走的时候,那只会将那个男人推离她身边。”
“不对,不是这样。”不知哪来的勇气,桑映晴吼出声。
“当女人决定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会一辈子认同他、爱他、照顾他,那位妻子之所以不想离婚,除了孩子外,她还深爱着她的丈夫,希望丈夫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再续夫妻缘,不管自己的丈夫变成怎样,妻子永远会守候在他身旁,尽心尽力的付出,因为那是她决定,相守一辈子的男人,她就不会随意抛弃他。”
桑映晴激烈的态度,让他大为震撼,看着她和他争的面红耳赤,他心中竟有股想笑的冲动。敢情她也是这样一个女人?
“若是你遇上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办?像那个笨女人一样,死守着已经死亡的婚姻?还是寻求法律途径,还给自己自由的空间?”
笨女人?原来那样子的女人在他心中,竟是这三个字。
“我!”耳边传来他冷嗤的口气,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对女人来说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或许我这种女人在你眼中很笨,但我相信只要好好经营婚姻,还是可以过的很幸福,丈夫和孩子,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桑映晴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伤,又再次翻涌而出,喉间蹿出的苦涩,让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还以为李国泰将会是她这一生的依靠,没想到这一段感情,却是由证言与欺骗,所编织而成的一场闹剧。
乍见到她颊上晶莹的泪水,不经意摇晃着赋夏丞坚硬的心房。
几天前的那位妻子,也是在他面前这么哭着,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如今他看着她哭泣无助的模样,他竟有些罪恶感,甚至想将她揽进怀中安慰一番。
“别哭了,我承认女人对婚姻生活的付出,确实很辛苦,但我实在不认为,与其坚持一段仅剩空壳的婚姻,对妻子有什么好处,再说已经变了心的男人,想要回心转意,那比登天还难。
我有打听过那对夫妻的状况,那个丈夫除了在外头养情妇外,还会殴打妻子,我认为离了婚对妻子比较好。”
“啊?”桑映晴止住了眼泪,思索他方才说的一切。
是因为他早知道这种情况,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她好像误会他了。
“赋律师,对不起,我没搞清楚状况,就这样随便质询你,对不起,我这个人真的太糟糕了。”桑映晴困窘地红了脸。她没想过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把眼泪擦一擦,你不需要这么客套,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喔!赋、赋夏丞?”
桑映晴瞬间涨红了双颊,脸颊莫名泛着热烫。她不过是喊他的名字,为何身体就开始在发热?偌大的办公室里仅剩下她和他,夜色包拢着他们,她盯着他深邃的眸光,刹那间竟有些量眩,身体、脸颊也不停在发烫。
两人周围的气氛,由方才的激烈转为沉静,再转为暧昧,他俊挺的脸庞,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神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我、我看还是喊你赋律师,喊你的名字怪怪的。”桑映晴尴尬地笑了笑。
“哪里怪?你不是也喊苏宪禾的名字。”
明明这不关他的事,可他每每都可以清楚地,听见她喊苏宪禾的名字,两人就在他的办公室外头,热络地交谈着,完全不似她在他面前拘谨的样子。
“那是因为、因为我跟宪哥比较熟,我们两个常常聊天,所以……所以……”
桑映晴臊红了脸,急忙忙地解释澄清,却意外地瞥见他逐渐黯沉的脸色。呃!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你喊他宪哥,却叫我赋律师,念我的名字真有这么难?”
“没、没、没,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直接喊我的名字。”赋夏丞眯起黑眸,眸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莫名的,他就是想逗她,想看她慌了神的样子,这让他有些乐在其中,眼前烦杂的案子,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心烦。
“赋、赋夏丞?夏丞……哎呀,我念不出来,一念舌头就打结了。”
她的脸颊越烧越烫,整个人都快在赋夏丞的面前烧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