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脸上的笑痕,桑映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你一定还有很多资料要看,我不吵你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行了。”
“我送你回去!”
不管桑映晴说了什么理由,他仍执意送她回去,拗不过他,她只好接受他的好血息。
“谢谢你。”
庆幸今晚她选择留下来了,才能亲眼目睹,如此翩翩风采的他。
银色的宝马跑车疾驶在夜色中,忽然下起一阵滂沱大雨,雨势又大又急。
车内的气氛静默到吓人,她瞥见赋夏丞又恢复冷沉的表情,一颗心顿时慌乱的不知所措。她是不是太鸡婆了点?还是他在气她打扰到他?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
赋夏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每天想那么多留下来加班的名堂,不会觉得累吗?”
“呃……对不起,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还是希望,能分担你的工作量,至少你能正常的吃饭,长期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对了,我还是想为,今天无礼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桑映晴小小声说出自己的用意。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他,她只希望他多少吃一点东西,至少过去几天,她塞给他的东西,他应该都有吃吧。
车内又恢复了吓死人的静默,桑映晴极力稳住发颤的身体,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他脸上的表情。
猛然,赋夏丞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张,一百二十万元的支票,麻烦你找机会拿给王妈还债。”
“啊?为什么你不亲自拿给她?”
“王妈不会收我的支票,由你去说不定她会收下,我实在不希望,看到她为了债务奔波,她的年纪够大了。”
还债?对于他和王妈之间的关系,她也越来越好奇。“我想即使我拿给她,王妈也绝对不会收。”“不管如何,还是希望你试试。”赋夏丞突然停下车来,凝视着桑映晴。
让他的目光瞧得有些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嗯,我会尽力,但我无法保证,王妈一定会收。”
“到时再说。”
车子继续开着,赋夏丞循着她的指示,很快将车子停在公寓前的巷子外头,他随即开了张支票交给她。
“就是这里了,谢谢你载我一程。”桑映晴下了车,脸伏在车窗前,绽出个笑靥。“老实说,我喜欢你笑的时候,你板着脸的时候好吓人,掰掰。”
她朝他挥挥手,迅速转身走入巷内,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赋夏丞心中涌起莫名的波涛,让他的双眼不自觉,盯着她的背影,舍不得挪开。
他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纵使过去那些,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那都不过是发泄生理需要罢了,从来没有女人能走进他的心房,甚至影响他的情绪,她却轻易做到了。
直到现在,他脑海里还浮现着,她泫然若泣的脸庞,她的眼泪滴得他满心的罪恶感。
而当桑映晴走到公寓的大门时,暗处忽然蹿出一抹人影,来人正是苦等她多时的李国泰。
“阿晴!你到哪里去了?我已经等你一个晚上了。”
李国泰伸出狼爪就要去抓她的手臂,桑映晴迅速甩开他的手。
“总经理,我求求你别再来缠着我好吗?我们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阿晴,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天我会这么说,完全是不想让苏玉芬那个女人起疑,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一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你想想我们过去的日子多么愉快,难道不能再从头一次吗?”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更不想当个第三者。”
再说她已经想彻底抛弃过去的生活,她早就告诉自己,她即将要有个崭新的开始。
“阿晴!你不需要委屈当第三者,我保证我很快就要离婚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李国泰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不愿放开,他眼中的痴狂,让她心惊不已。
“不可能,我们永远都不可能。”
她鼓起勇气,扯开他的钳制,奔回公寓内。
“阿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我爱你。”
李国泰不死心地拍着铁门,发觉她依旧相应不理,这才愤然离去,铁门内的她却早已哭倒在地。
天啊!她终究该怎么办?
第六章
赋夏丞提着公事包,大步迈进办公室,才刚结束一件花费他准备一个礼拜的大案子,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经过桑映晴的办公桌前,只见她低着头,默然不语,不若以往的热情招呼,过去每当他经过她桌旁时,尤其是他从外头回来,她一定会站起身,对着他笑笑地说:“辛苦了,恭喜你完成一件大案子。”
可今天他却没有听到预期出现的甜嫩嗓音,蓦然,一股失落袭进他的心坎,为此他还纳闷地停下脚步,然而她仿佛对他的存在,毫无所觉似的,依然自顾自地低着头,似在低语、似在发愣。
“桑……”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忽然接收到站在一旁的苏宪禾,扭嘴角的暗示,苏宪禾朝他比个“嘘”字,并示意他远离她身边,好似将她当成爆裂物般恐惧。
“怎么回事?”
苏宪禾怪异的举动,她的低头不语让他狐疑不已,印象中,几天前,她不是还好好的?
“嘘!不要太大声,不然会吵到她,这件事得小小声说才行。”苏宪未将赋夏丞,拉至办公室的角落低语。
怪了!这间办公室不是他的?而竟然要他迁就她,躲到这个小角落来?
“她究竟怎么回事?”赋夏丞指指垂头丧气的桑映晴。她似乎是整间办公室气氛古怪的源头。由于赋夏丞忙于手边的案子,一天到晚跑法院出庭,不然就是跟委托人商谈议事,因此最近几天鲜少回来办公室,对于她不寻常的情况,也是第一次瞧见。
“嘘,小声一点,阿晴已经连续三四天,出现这种症状了,从你忙信银土地开发案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整个人萎靡不振,双眼老泛着泪光,喊她有时候还没反应,她整天就窝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跟之前那个开朗活泼的阿晴,简直是判若两人,感觉就像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没地方发泄一样,看起来怪恐怖的。”
“嗯,我知道了。”
赋夏丞看了她几眼,黑湛的眸光闪过几许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寻常的表恰。
“就这样?”苏宪禾哼了哼,深感询异。
“钦,阿丞,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也该关心一下你的助理,阿晴她每天陪你工作到那么晚,现在人家受了委屈,你好歹也出个声慰问一下,今天更惨,阿睛一来上班,两只眼睛肿的不像话,根据我过来人的判断,她应该是哭了一整个晚上没睡,眼睛不仅又红又肿,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那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
“喂!你还真冷血,你别看阿晴一天到晚笑眯眯的样子,前几天她还问过我,妨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在法律上都怎么判?她还问说我们当律师的,会不会很看不起当第三者的女人。
我还笑她想太多,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要是男孩子都想追,就算包养她当情妇,也会有很多男人甘愿这么做,不过那还得先问她肯不肯呢!”
看着苏宪禾自顾自笑得开心的模样,赋夏丞的脸色陷入一片阴沉,眯起狭长的黑眸。
“你真的觉得,她是在跟你开玩笑?”
“当然是在开玩笑,昨天我就跟她说,如果她不讨厌我的话,不妨当我的女朋友,我一定让她过得舒舒服服,至少不用沦为某人的工作机器,辛苦工作老半天,一句称赞也没有。”
听到苏宪末这番开玩笑的话语,让赋夏丞心头蓦然一紧,而苏宪未见到他板起了脸孔,连忙清清喉咙恢复正经。
“呃,其实我真的觉得,阿睛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不然她没理由忽然出现这么反常的行为,尤其刚刚我偷看她几眼,发现她在拭泪,表示她真的有难过的事情憋在心里,既然你是她的上司,还是拨空安慰她一下,说不定她会跟你说,她难过的原因,我问她一百多遍了,她还是回答我一句‘没事’,但她那个样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有事。”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重点是希望赋夏丞能出面,舒缓她悲伤的情绪,他可看不惯整天恍神发愣的她。
“多事,是不是连她家母鸡生了蛋,都要通知你?”赋夏丞冷削了他一句,旋即转身走回办公室内,留下一脸愕然的苏宪禾。
赋夏丞走回办公室内,翻开手边的卷宗,还有一叠的案子等着他排档期,他哪有时间管别人私事,更何况又有什么人,喜欢别人探问自己的隐私。
说服自己别多管闲事后,他静下心,打算开始了解下一个案子的内容。
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受到外界人、事、物的影响,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两三个小时过去,赋夏丞强迫自己将心神放在案子内容上,但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却丝毫无法引起他的关注,脑海、心头不停回荡着,苏宪禾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也不时抬起头,看着座落在前方娇小身影。
她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整个人仿佛石化般,静止在他眼前,一动也不动。
以往每当他结束案子回来办公室时,她一定会在这里,叽里呱啦讨论他手边的案子,不管什么内容的案子,她一定有自己一套的看法。
上个礼拜她才跟他大声争辩过,黄氏夫妻的案子,大前天也跟他讨论过,一名父亲遭儿子弃养的案子。
她鲜活丰富的表情、慷慨激昂的样子,依旧存在他的脑海中,尤其当她义愤填膺地告诉他:当她爱一个男人时,她会尽心尽力付出她的一切,那决然的表情犹让他印象深刻。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疑问,不停在赋夏丞心中掀起波涛,来不及思索清楚,他已经拨了内线电话。
桌上的电话声猝然响起,恍惚出神的桑映晴抹掉了眼泪,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喂!这里是力 律师事务所……”
“帮我倒杯咖啡进来。”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他深沉的嗓音,她顿时清醒过来。
“赋律师……你、你回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她相当讶异。
“我已经回来三个小时了。”
听到话筒的另一边,传来喊“天啊”的细嫩嗓音,赋夏丞拧紧的眉心,不自觉地松了开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天啊!她怎么不知道?桑映晴暗自惊呼,出游的心神也给吓得迅速回笼。“对不起,我、我马上端咖啡进去。”
“嗯!”
他挂断了电话,黑瞳紧锁着透明玻璃窗前的人影,只见她惶惶然地站起身,不知是重心不稳,还是绊到了脚,她脚步忽然一个踉跄——
他紧张地跟着站起,长脚已经跨出座椅外,准备冲出去扶住可能跌倒的她,而她一个后仰,脚步连退了三步,跌靠在身后的书柜上,这才免去跌个四脚朝天的窘境。
呼!好险。
她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从椅上子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庆幸有东西挡住她,不然她可跌惨了。
她揉揉遭撞疼的臀部,朝茶水间走去,殊不知在她身后,目睹一切情况的赋夏丞,也跟着倒抽了一口气,提到喉咙的气这才咽下。
怪了!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猛然惊觉到自己可笑的举动与想法,他失笑出声,他的情绪怎么在无形中,让她的一举一动给左右了?
桑映睛在到茶水间前,先到洗手间补个妆,以免让自己“一脸惨相”,吓坏了了赋夏丞。
这几天以来,李国泰都守在她的公寓门口死缠着她,不准她跟他分手,手机里也塞满地的留言,只要她一开机,他就会立刻打电话过来,回到家里,他打来的电话也响个不停,严重干扰了她和陶昀笙的生活,不只陶昀笙要疯了,她自己也快被他的紧迫盯人给弄疯了。
因此几天下来,她几乎是过得非人的日子,不仅要面对他的骚扰,还要接受苏玉芬对她的叫嚣,要她别再死缠着他,还要忍受公寓邻居对她的异样眼光。
承蒙苏玉芬、李国泰这对夫妻合力演出的闹剧,已经让她在短时间内,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附近的居民无不对她这个狐狸精、破坏别人夫妻幸福的第三者感冒不已,害她除了上下班外,根本不敢离开家门一步,连陶昀笙也受到她的波及,每天出门还得戴个帽子遮遮掩掩。
这些天,她简直是苦到了极点,但这些苦水她只能一个人往肚里吞,今天李国泰留了一封简讯给她,希望晚上她能和他吃一顿饭,他还声明如果过了今晚,她还不接受他,他永远不会再缠着她。他这一番留言,让她总算能松了一口气,可她更担心今晚饭局,他究竟要跟她说些什么。
为了晚上的一顿饭,她已经烦恼了整个上午,连赋夏丞何时回来办公室,她都不知情。
桑映晴补了妆,端着一杯热咖啡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叩叩——
“进来。”他开口道
“赋律师!你的咖啡。”
桑映晴生疏的称呼,让他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不用这么叫我,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
“对、对不起,我忘了。”
桑映晴涨红了脸,一脸惊慌,陡然发现他疑惑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回避,担心她因心事而失神的秘密,会让他发现。
“不打扰你了,我、我先出去了。”
她急着离开他的视线,急促的动作,反而泄漏了更多的不寻常,他皱着眉头喝着,只加糖没加奶精的怪味咖啡,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她究竟在心慌什么?又在回避什么?
不讳言,这次他第一次对一名女子的举止,有着想了解的冲动,甚至想冲到她面前,问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一脸的心神不宁?
转眼间,到了下班时间,桑映晴一如反常地,没有留下来加班,反而是拿紧皮包,就往办公室外头走。
赋夏丞合上手边的卷宗,知道此刻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只想查清楚引发她不寻常举动的缘由。
桑映晴走出律师事务所,李国泰的车已经停在外头,他倚在车门旁,对她热情的挥手。
“阿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上车吧,我知道有一间餐厅的气氛很棒。”
看到他一脸热络,桑映晴心惊胆战。“总经理,我想……还是算了,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她相当惧怕与他独处。